她还能想起来自己刚拿到季度奖金加提成两万元时的开心。
还记得自己无比认真的规划——
护肤品，安排一套！
不那么奢侈的品牌包包，安排一个！
大餐和姐妹儿一起安排一顿！
带妈妈过来周边旅游！
什么天坛什么故宫什么万里长城……攻略都做好了！
只不过临时加了个百花山庄两日游罢了！
现如今……
她看着手机备忘录里巨细靡遗的行程攻略，只觉得这一刻自己就是要吐血的黛玉！
正所谓：
奉金银孝心携母游，
林黛玉伤财吐朱血！
什么包包，什么护肤品，什么大餐……公司食堂不好吗？
……
王妈这会儿也不敢多看女儿——为了这顿杀猪宴，她们娘俩一人交了1198的餐费。
“唉……”
老阿姨一辈子没这么奢侈过——啥家庭啊人均一千二？
她正深刻的反省自己：“唉，咱们就不该尝那个猪油渣！这山庄太黑心了，什么都要钱！”
王欣脸色惨淡，然而颧骨处却又有一点满足的红晕。
她气若游丝地说道：“算了妈，来都来了……”
这句话成功的拦下了王妈剩下的后悔。
不一会儿，她又美滋滋的打开手机：“我得赶紧发朋友圈！”
一边还不忘嘟囔道：“这个山庄设计的好有心眼——先是弄个这么贵的酒店，完了又安排杀猪宴，等猪杀好都等了几个小时，那员工还在那里说什么去别的地方先玩一玩……骗人，猪肉那么好吃，去别的地方玩一玩，回来还能有位置吗？”
她一边挑照片一边十分到位地分析：“你看，等于说今天在百花山庄，除了下午玩了几个小时之外，其他时间不是用来办酒店这套，就是看人家杀猪……啥也没玩儿呢！”
王妈把照片美滋滋的发布，一边随口承诺——
“明天咱们就纯玩儿，一分钱都不能花了！”
然后还不忘抱怨女儿：“你看，妈就说出门得带点泡面面包啥的，你非不让带……”
……
办公室里，赵良玉挂断电话，叫来了今天杀猪宴的负责人。
“赵总。”
对方刚入职不到一个月，对赵良玉相当尊重。
赵良玉的气场一向是稳重又平和的，这会儿一样态度温和地问道：“物价局的杨局刚打电话过来，说是有人投诉咱们百花山庄物价太贵，着重点名了杀猪宴一千二百块钱的餐费，你有什么想说的？”
负责人面色如常，表情淡定地很有良玉的气质，这会儿有条有理地回答道：
“是这样的，可能这位游客没听清楚误会了，咱们百花山庄作为如此有底蕴的旅游景点，票价等均是物超所值，不存在贵的说法。”
“另外，关于杀猪宴的投诉，对方也是没有跟物价局沟通清楚——1198的价格没错，但其中包含了：农家传统杀猪展览门票398元，绿色生态有机猪油渣品鉴会门票200元，农家土猪肉套餐人均400元，以及餐桌餐具消毒服务费200元。”
年轻人态度很是矜持：“这份定价绝对都是经过精心调整，并且十分合理的，只有定了全部套餐的才可以享受，并不单独出售套餐内容。”
“也就是说，顾客在其他项目进行时完全可以离开，反悔的空间相当大。也就并不存在说是一顿饭一千二百元的天价。”
他条理清楚的说完这些话，就又默默站在一边安静等待了。
赵良玉眼神在这个新鬼身上转了转，表情中看不出什么情绪来。而对方也安静的等着，并没有一丝不耐烦。
片刻后，赵良玉拿起笔，接着进行手头上的工作，然后说道：
“我已经跟杨局解释过了，下周末杀一头猪，请领导们一起来品鉴品鉴。”
“对了，这个定价十分合理，你带着员工们今天夜里可以领取香烛奖励，下个月来我身边工作试试。”
第713章 反省
赵良玉挂了电话，忍不住揉了揉额头。
这次还是有点太高调了——他心想。
这么多电话，都是来投诉百花山庄物价的——问题是，吃过的投诉也就算了，那证明大厨们的手艺还有养猪倌的手艺都还需要鞭策，总能找到缺点加以改进的。
可问题是投诉的都是没吃上的，不是投诉物价就是投诉顾客歧视，末了才支支吾吾说投诉饥饿营销，故意只杀一头猪，他们算过了，一头猪明明有二百三十斤，可是大家伙儿桌上的，撑死了只有一百三十多斤，扣掉烹饪消耗的，那也还有几十斤的缺口，肯定是被百花山庄扣下了！
他们又不是不给钱，凭啥不给加桌吃？看不起钱包咋滴？
——那还能咋滴啊？不要钱杀一百头猪三天三夜流水席啊？
想得美！
赵良玉双手交握撑在下巴，一边得意一边又有点头疼。
猪的几十斤缺口在哪儿？
能在哪儿？
在山庄真正主人的肚子里！
再看看大厨们发过来的抗议——既然不挑食，干嘛阿槐大人不去吃外头的饭菜？非要吃这些能卖高价的，这不影响他们部门业绩吗？
他们一群御厨出身的大老爷们，如今连服装部的几个老嬷嬷带的队伍都比不上，说出去丢不丢份子？领香烛的时候要不要脸面啊？
赵良玉翻了翻文件，决定从老板的这种琐碎事中脱出身来，所以——啊哈哈哈我赵良玉也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接班人了！
还等什么？升职，加薪，给这有本事对胃口的小伙儿一些经验之谈——
等等！
他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这个小伙儿，好像死了有几年了吧？
搞不好比自己年龄还大呢？
而且，他是鬼，自己是人，人鬼有别，不是自己种族歧视，主要是这投胎时间不能有个正确顺序……这还怎么接班？
万一用得狠了，下辈子对方先投胎了，早自己几年进入职场升职加薪，这等到自己再进去，这位置就颠倒了啊！
不妥不妥。
赵良玉开始琢磨死后阿槐大人维护好百花山庄，能不能尽快投胎？
但是这么算的话，下辈子也是打工挣钱，好像死了跟活着也没什么区别啊？
那还投胎干什么？
享受童年？
现在童年只有兴趣班和小画报了呀！
赵良玉又陷入了深深的忧虑当中。
……
今晚是周珏的最后一节化妆课。
她之前不知道这百鬼山庄的事儿之前，曾经答应说可以来上半个月的课。
如今……叫你嘴贱！叫你嘴贱！
但是……来都来了，还能咋办呢？教呗。
虽然这些鬼有点笨，很多也跟不上时代，但是好在只要硬道理教了，还是能死记硬背的。有好些还挺投缘呢！
来的时候战战兢兢，走的时候依依不舍，说的就是周珏老师了。
她关上车门，在黑暗的花丛中启动车子的时候，还觉得这次的学生虽然没人味儿但是却格外有人情味儿，走的时候那么多人都来送……
“陈老师，你怎么这么感动？”
后座突然有人说话。
周珏下意识一脚踩下刹车，然后回道：“我姓周！”
再一转头，果然是何槐。
她不禁松了口气：“你干嘛？偷偷上我的车？”
何槐叹口气：“你不知道啊，现在员工们真的不好管，动不动就有想法——我都把这么好的山庄给他们住了，他们还想咋滴？我带点肉回来都不让……”
她想起自己刚看完的商战总裁言情剧，突然深深忧虑起来：“完了，我不会是被架空了吧？”
周珏嗤笑一声。
“架空你我看挺简单的，问题是，架空你有啥好处？”这段时间，她也差不多知道很多消息了。
何槐想了想：“……”
她讪讪：“说得也是哈，死了活了都打不过我……”
周珏也叹口气：“你不是说带了点肉，放哪里了？不要把血水弄到座位上了。”
何槐拍了拍身边的东西：“都在这儿呢！”
周珏：……
“你管这玩意儿叫‘点’肉？”特么这是一麻袋啊！
何槐摆摆手：“没多少没多少，他们厨房的太精明了，每次有好材料都给收拾了藏起来，我要不是闻着猪肉挺香的，哪儿知道他们开始灌香肠了呢？我跟你讲，鬼做出来的带着阴气，如今的太阳阳气又正，这么一晒，这个香肠是真好吃啊！”
当然，不止带了香肠，还有猪油渣，还有卤猪蹄，还有大蹄髈……
那头猪根本不是百花山庄杀得第一头猪，之前就有一头让大厨尝味道了！
周珏：……老板混成您这样也是挺难的。
她深知何槐的抠门本性，也没尝过百花山庄的饭菜，这会儿倒是很有理智，对猪肉根本半点都不感兴趣。
不过……
“周玉老师，你为什么那么受欢迎？”
“周珏！周珏！那个字不念玉！你当初就不该逮着政法大学嚯嚯！说出去能叫明大和阅微笑死！”
周珏拍了一下方向盘，总觉得自己已经有很强大的胸怀了。
…
这三所学校的明争暗斗，如今都成了一个梗了。
周珏叹口气，想起刚才的问题，本来不想回答的，但是看着空无一人的道路，好歹有个人能说话——
“可能我个人亲和力比较强吧！”
可不是强，走的时候那么多学生，都很不舍。
阿槐大人是不相信这种亲和力的——她，阿槐大人，这么强大的一棵树，如今找对象还要被对方挑挑捡捡，这么丑的人类周珏，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多人喜欢的！
她很直接地说道：“我不信！你肯定干什么了……你是不是送钱给他们了？”
周珏无语：“什么送钱？我是那种家底的人吗？只不过看几个学生实在太穷了，这才借他们一点钱，一两百块也就算了。”
她说到这里，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抠门的铁公鸡阿槐大人，能让手底下的员工穷成那样子，她也是人才。
然而对方根本不为所动，反而哈哈大笑：
“你被骗啦！他们根本没钱还你！”
周珏也微微一笑：“这点钱，说什还不还，妆好看他们喜欢就行！”
暗地里，心都要碎了——她忘记了呀！鬼怎么还钱？！
但是如今怎么办呢？借都借了，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咽。
算下来，两三千都借出去了啊！
何槐：……
她看不出来周珏说的是真是假，但是却很快开始反省自己——早知道自己当初上课也说没钱啊！
嗨呀！
第714章 混出来了
周珏只要一想到自己送出去两千块钱，就实在忍不住心痛。
她头一回当鬼的老师，还是几百个鬼，又激动又忐忑，后来教出感觉来了，那学生借钱能不借吗？
借的又不多，区区两百块，借给了十个学生。要不是临上车时听到了员工们讨论这个月的工资和奖金，她哪里晓得这群鬼运气竟这样差？死了还要碰到这等丧良心的老板！
而此刻，那个丧良心的老板正坐在车后座上，旁边是一麻袋的“一点肉”，不仅不觉得羞愧，反而还沾沾自喜——不，是微微沮丧？
周珏心头油然生出一股寒意来——都抠成这样了还不满足吗？
……
何槐被送到了西昌龙庭，看到她关了车门，周珏一踩油门，仿佛是帝都的AE86，迅速地跑远了。
“……”
何槐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哎呀，周珏老师跑的这么快，还想请她吃块猪油渣呢！
她飞奔回小区，进门就喊道：“芳芳我回来啦！吃不吃猪肉！！！”
然而屋子里一片安静，一个人都没有。
连个鬼也没有。
？
阿槐大人有点坐不住了。
卢芳芳不在也就算了，可小保姆不在，谁给她做饭呀？
她倒还记得小保姆是被卢芳芳带去当模特拍照去了，刚准备打电话，房门就打开了。
卢芳芳背着巨大的反光板和沉重的相机三脚架，脸不红气不喘，可见如今体力十分了得了。
二人见面，俱是惊喜。
“小保姆呢？”
“阿槐你回来啦？”
……
没等何槐展示她的猪肉，就见卢芳芳惊喜地放下身上背的东西，对何槐说道：“刚好阿槐你回来了，快快快，再给小保姆一点那个什么，让她显形！”
她今天好不容易找个美美哒夜景，灯光角度无一不佳，可是拍着拍着，对方就直接成透明的啦！
到最后压根看不到了。
卢芳芳这才想起来，阿槐说过，鬼离开她太远或者她给的阴气不够，人类就会看不到的。
于是对着那好不容易等到的完美场景滴答两行口水，赶紧又回来了。
没曾想，好姐妹就是好姐妹，这正需要她呢，阿槐就回来了！
……
有何槐在屋子里，小保姆在阿槐大人身边呆了一会儿，很快就恢复了身形——她骨架小小，身形也不错，如今被卢芳芳用心打扮，再也不是那个痴迷世贤艾莉和品如的女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