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一个人将近二十年都被灌以这样一种思想——性是肮脏的、是可耻的、是不应当的事,如果一个女人和人有了这事,便是交出了自己,便是不自爱,甚至于,连恋爱都是不该谈的。那么,当她二十几岁时,曾经给她灌输这些观念的那些人又开始要求她要找个好对象,要结婚……这个人又如何能自如地转变思想观念?如何能毫无负担地去和一个男人恋爱结婚?
至少,陆之韵无法适应,也无法做出转变。
她害怕一切未知的东西,害怕一切可能令她被众人指摘的东西。
仿佛一个女人在这种事上永远都是不该主动的,永远都该是承受方,否则便会被闲言碎语打成荡fu。她是不赞同这种观念的,然而多年的舆论环境上的压力,又令她下意识地逢迎这种观点,一旦想做出不一样的选择,便好似要受到千夫所指,内心便惶恐不安起来。
她怕,怕一失足成千古恨。
怕自己付出了真心,收获的却是嘲讽。
怕自己认了真,别人只当是玩笑。
怕献出一颗毫无防备的真心被无情踩踏。
更怕在这件事后,被和她一起的人将这件事拿出去说,并对她做出评价。
陆之韵咬着被角,浑身都在抖。她在期待,期待他能不顾他的意愿,期待他在此时强迫她。如果他强迫她,她便是没有选择。
她没有选择,就是没有付出,没有期待,也就永远不会被践踏,不会失去。
唐元的嗓音低沉而有磁性,一句话说完,顿了顿,向下,一边亲吻着她的肩胛骨,一边说:“二是让我继续。”
陆之韵双眸都湿润,泪珠从眼眶滴落下来。
她还是要做选择。
在这时,她蓦地想起,反正她活不长了,只剩下不到两个月。为什么她的思想观念都要由别人来塑造?为什么她永远要照别人眼中完美的样子来活?
为什么她不可以是那个不善交际、面对不熟的人总会惶恐的陆之韵?
她为什么不可以是自己想要的成功的样子而不是别人眼中成功的样子?
如果她想要唐元,她为什么要被从小耳濡目染的陈规所束缚?都9012年了,大清亡了一百多年了,她为什么不能……
陆之韵闭了闭眼,她没说话,但,她翻了身,吻住了唐元。
她做出了选择。
深渊在凝视她。
她对深渊说,去你妈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唐元其实是一个很温暖的人[沧桑点烟]
第185章 畅销书作家X年轻霸总
早起时, 陆之韵的背心向来是凉的。
但在这一天早上,是暖的。
她尚在半梦半醒之时,只觉被一团暖意包裹着, 柔软而舒适,整个人都暖洋洋麻酥酥的。
只有一点不对劲。
像是有一片温软的羽毛从她的后颈吻下来。
此后,一股锐不可当之势, 直楔了过来。
她略略清醒了, 才发现自己正在唐元怀里,被他从背后拥住又来了。意识回笼, 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然而此刻, 约莫是已发生以及正在发生,又因她向来反对舆论的那一套,她反倒不恐惧也不惧怕了。
就好似一道坎,跨过去,就是开始。
没跨过去之前,总会想着那坎儿有多高、坎儿的那边有多可怕。
其实坎儿的那边什么都没有,有一些人,如她之前,总是因恐惧未知而抗拒, 缺少迈过那道坎的勇气。
圆圆的月窗外,青竹上蹲着几只麻雀,其中有一只和陆之韵看对了眼,一人一鸟,大眼对小眼。
此刻, 清晨的空气格外清晰。
秋阳从地平线渐渐露出了脸,那鸟扑棱了一下翅膀,“啾啾啾”地歌唱起来。
陆之韵盯着它,仿佛在和它唱对台戏,伏在唐元之下,鸟唱一声,她也跟着叫一声,高高低低,起起伏伏,仿佛在互相较劲,却又连成了女乔女眉的曲调,又似一下又一下被擂响的战鼓,催促着,叫人的热血沸腾着,惟愿更快、更强。
否则便似失了格调、少了意趣。
淋漓的汗一下一下地往下淌,汗珠从白羽红嘴的小白鸽那光洁的毛羽上滑落。
她又闻到了茉莉的香气,间杂着他们情动时的味道。
当窗外的麻雀“忒儿”的一声飞走时,陆之韵蓦地回身,抓着唐元的后颈,仰头吻住了他。
她的情动,间杂着茫然,然而举动却是热烈的。
窗外,飞走的那只麻雀又飞了回来,一双乌溜溜的绿豆大小的眼睛直透过月窗往里看。用挂钩扣住的纱帘在清风中飘摆,一双交叠的影挨挨蹭蹭地到了玻璃墙面上,此前,和它唱对台戏的年轻女子双手抵着玻璃窗,又同它对上了眼,眼角眉梢挂着点春意,俏丽的面容上,几缕洇湿的发贴在颊边,黑瞳中似有了迷醉之意。
于是,它应和着她的声音,又唱了一出对台戏。
当热烈的秋阳越升越高,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时,有几束光打过来,照在了他们身上。
陆之韵嗓子都哑了,有气无力地伏在软枕上,背对着忙活了整个早上的唐元,竟也后知后觉地有了几分羞赧和不自在。
一双眼懒懒散散地阖着,只不敢看他。
她的肌肤上像是被洒了点点玫瑰花瓣,轻薄柔软的被子横在腰窝下,唐元眼眸一暗,又忍不住覆了过去。
陆之韵身子一僵,脸埋在枕头里,嗓音柔软而沙哑,带着几许羞赧和气恼:“你还有完没完?”
唐元就压着她低低地笑,笑得陆之韵耳朵都红了。
回想起自己的计划,还有那被唐元拿走的SD卡,又发生了些出乎意料的事,陆之韵心里忐忑又茫然。
她怕唐元看了SD卡里的内容。
经历了昨夜与今晨,她和唐元的关系又该走向何方?
但,很快,她内心又有了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因为,不论是她和唐元之间的关系,还是她短短的不到两个月的未来,都不在她的控制当中,她没得选。
唐元掌握了主动权。
他将她限定在了这间玻璃房,往大一点说,他将她限定在了这栋别墅。
于是,旁的都不在她的考虑中了。
像是突然冲破了一种无形的桎梏,身体上的自由被限制,她的心却自由了。
也许,她将一直被关在这间设施齐全、布置精妙的玻璃房里,也许是这栋别墅。
她不必再独自面对外面一个极大的、充满了不确定因素的社会,不必再面对形形色色的人,只需要面对一个唐元。
她喜欢的唐元。
她也不必担心唐元会渐渐看清了她的本质和缺点就厌弃她,甚至移情别恋、离开她,不必担忧他对别人和对她一样好抑或是他对别人比对她好。
不论他是否看过视频,此刻,她只有一件事要做——
从这里逃出去。
她向来是羞于、恐惧于承认自己的情感的。
性禁忌已打破,然而情感上的禁忌仍旧通过这二十多年的影响在她心底根深蒂固。在成长过程中,环境对她的人格的塑造,并不能轻易地改变。
假如唐元看了视频,她也要抵赖,只说是因为没多久好活了而搞出的恶作剧。只要她不承认,就永远不会失去先机。只要她不期待,就永远不会失望。
假如没能逃得出去,她就能对自己说一声——呐,不是我选的。都是唐元的错,是他这个人太BT,不惜犯法也要把我关起来。我会为什么在这里?我没得选啊。我一直在努力逃出去,只是被捉回来了。
直到她死亡。
多么完美。
唐元并不清楚陆之韵在想什么。
此时此刻,他低低地笑着,看陆之韵气急败坏的模样,内心的喜悦之情油然而生,渐至于汹涌澎湃。
看。
他就是这样喜欢她。
不,他爱她。
在他短短的二十几年生命里,从未有一个人像她这样,没和他产生多少交集,却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令他内心对她一直有一种狂热的、由衷的喜爱之情。
他说:“你真可爱。”
陆之韵回身瞪唐元,像是一只炸毛的猫。
唐元的眼眸蓦地幽深了,目光滚烫,喉结上下滑动:“你这样,我又想来了。”
陆之韵只觉眼前一黑,浑身一软,了无生气地望着玻璃屋的天花板:“说真的,你杀了我吧。”
唐元说:“那我也舍不得。”
陆之韵:“你给我个痛快。”
唐元就去亲她。
就在陆之韵以为自己不会死于癌症、会死于被索取无度时,唐元将她抱去了卫生间洗澡。洗完澡出来,他将她抱出了玻璃屋。
他给她做了早餐,俩人在餐坐上对坐,一边吃一边说话。
唐元问:“你喜欢我,为什么不告诉我,还要把我关起来?”
陆之韵果断否认:“我不喜欢,你想多了。”
唐元一边慢条斯理地切着三明治一边说:“你明明是喜欢的。我发现,你的心理很不健康。”
陆之韵冷笑:“恕我直言,你这样,又能健康到哪儿去?”
唐元抬眼看她,理所当然地说:“所以我们天生一对。”
陆之韵耳根子红了:“呸。”
唐元像是从前上学时给人讲题时一样认真:“你这样真可爱,我忍不住又想和你造爱。”
陆之韵又像是炸毛的猫了:“滚!”
唐元皱眉:“不好。”
他看着她,像是曾经上学时做学术研究时一样的认真严肃:“我不滚。”
陆之韵瞪他。
他就说:“你快奔三了吧?怎么还跟一个小孩儿一样。”
陆之韵:“……知道你为什么注孤生吗?”
唐元瞥她,有几许幽怨:“还不都是为了你。”
陆之韵正色:“不,你是凭实力单身的。”
唐元:“你说什么都对。”
陆之韵抬眼看他,他的神情和语气明显和话的内容不符。
没多久,陆之韵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刚要拿过手机,手机已出现在唐元手里。她走过去时,只来得及看到信息是唐颂发来的。
而唐元并没有和唐颂敷衍,已发出一句。
【陆之韵:我们分手吧】
唐颂看到陆之韵发过来的这句话时,心里一个咯噔,先是心虚,难道他在会所招女支的事被她知道了?
【唐颂:???
唐颂:今天是愚人节?
陆之韵:不是,我就是想分手】
看来不是他暴露了。
唐颂立马就生起气来,十指飞快地摁着。
【唐颂:你什么意思?】
他的十指飞快地点着屏幕上的字母打字,什么心肝儿宝贝儿都叫了,还做了各种反省,结果对方铁了心要分手。
他再要纠缠时,对方就直接说对他没意思,之前答应他也不是真心,只是觉得应该谈恋爱了。
最后,还隐晦地提了郁金香会所的事。
总结起来,就是大家好聚好散,彼此都很对不起,不如扯平。
唐颂又是难过又是气恼,却被对方怼得什么都不好再说,只扔开手机,一脚踹在办工桌上,骂了一声:“去你妈的!”
陆之韵是看着唐元发信息的。
她没有阻止唐元。
唐元帮她分了个手后,一脸克制地看着她:“以后不要再在外面招蜂引蝶了。”
他的脖颈上还有她抓出来的红痕。
陆之韵抿唇:“你管我?”
唐元便用沉沉的视线看她:“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你最好不要惹我生气,你不会想看到我生气的样子。”
陆之韵一手抵着桌子,低头直面他:“我现在就很生气。”
于是,唐元握住她的手臂将她一拉,她坐在了他腿上,眼前一暗,便是他放大的脸。他吻住了她,于是,她又变成了软脚虾一样,整个人浑身无力云里雾里的。
一吻毕,他抵着她的鼻尖,低笑着道:“瞎说,你明明很喜欢。”
陆之韵耳后一热,推开他,站起身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又被他扶住。她瞪他,他便对她露出个笑来。
陆之韵:“……”
她落荒而逃。
在门口时,被唐元逮了回去。
他双手放在她腋下,一边将她提回来,一边说:“你乖一点,不要乱跑。”
下午,有施工队上门,将玻璃屋的门卸了下来,并做了个没有门的月洞门。施工队施工的同时,唐元就将陆之韵提溜上楼,要她了解自己。
比如给她看他小时候的照片,给她讲他小时候的事,也将他现在的情况交待得一清二楚。
陆之韵在楼下轰隆隆的施工声中,梗着脖子道:“我不想知道。”
唐元微微笑着说:“你又口是心非了。”
陆之韵正要反驳,唐元就说:“我去过你的书房了,也看到了你的望远镜。你想要了解我,我说给你听,你何必这么辛苦呢?”
陆之韵打死不认:“你放屁!”
这时,唐元的电话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妈”。
他接了起来。
对方又开始和他说相亲的问题。
“你小叔都有着落了,你还没谈过朋友,这让我们怎么放心?”旋即,对面又说了相亲对象的的条件。
唐元一手将陆之韵圈住,双腿将她夹紧不让她走,一边淡淡道:“谁说我没谈过?还有,小叔刚失恋。”
陆之韵只在意前半句,心里一个咯噔——他什么时候谈了场她不知道的恋爱?
这就让人很生气了!
陆之韵气得想打他。
唐元又说:“我在谈,有女朋友了,用不着相亲,过段时间带回来给你们看。”
这时候陆之韵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