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压抑着怒火:“你之前说,若是骗了我,就会放过我。”
襄锦夜似是想到什么, 便笑了笑:“对, 我说过。”
常夕饶冷笑:“那甚好,你现在给我滚!”
襄锦夜去到中堂的另一边坐下,她为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呡了口后,才眨了眨天生媚态的眼, 说道:“可我并没骗你。”
常夕饶不耐:“别再不要脸,赶紧滚,休书明日我自会命人送去襄家。”
襄锦夜放下茶杯:“可我真没骗你。”
“襄锦夜!”常夕饶气得站起身,“你想言而无信?”
“吵什么?”一道熟悉的中年男声忽然沉沉响起,“好好的中秋团圆佳节,怎的还不安生?”
常夕饶微愣,转头便见到父亲常鹜的踏入。
他疑惑:“爹,您……”
襄锦夜站起让到一旁,由常鹜坐下。
常鹜接过襄锦夜为他倒的茶,冷眼看着脸色忽然又变得难看起来的儿子,斥问:“说说看?你吵什么?”
常夕饶暗暗瞪了襄锦夜一眼,坐下道:“没吵。”
常鹜哼道:“为父或许年纪大了,还没老糊涂,听力更是好得很。”
常夕饶又看向襄锦夜,见其还有心情暗暗朝他俏皮地眨眼,心中怒火再次生起,都是这个女人有意摆他一道。
他不会当着父亲的面闹,便转而问道:“爹怎突然来了?”
“中秋节过来团个圆。”常鹜仍板着脸,“你倒好,吵架不挑时日,你们成亲近四年,你也闹了四年,怎还不消停?”
消停?
常夕饶胸腔憋着一股火,无言以对。
这对小夫妻的关系如何,常鹜自然一清二楚,他见儿子显然不知悔改,便将手中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起身负手离去。
待到常鹜离远,常夕饶怒问襄锦夜:“你故意的?”
襄锦夜无辜:“我故意什么?”
“你为何不把话说清楚,有意让我难堪?”
“夫君,你上来就赶我,也得你给我机会说吧?”
真是跟她交锋就头疼,常夕饶忍住几乎想要掐死她的冲动,再恶狠狠地看了她一眼,干脆离去作罢。
襄锦夜看着他背影,倒是不以为意。
父亲好不容易回一趟沂都过节,常夕饶自然是要去陪父亲,襄锦夜稍顿后,便也跟了上去。
他们到常鹜那时,常鹜没再说什么,毕竟大过节的。
他们陪着常鹜吃吃月饼,赏赏月,随便说说话,到了该歇息的时候,才看似不吵不闹地一道离开。
然而离远后,常夕饶却是往南行去。
襄锦夜见了,立即追上几步问道:“常夕饶,你要出去?”
若非有意,她更多的时候是连名带姓地唤他。
就算是平时,常夕饶都不乐意搭理她,何况是当下已被她惹得非常不快,他不为所动地径直离去。
襄锦夜正色,未再唤他。
小谷便问:“这么晚,夫人就如此任公子出府?”
襄锦夜道:“逼太紧也不是好事,随他去吧!”
她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伫立一阵后,才转身往后院的方向去。
远离了襄锦夜,常夕绕觉得通体舒畅不少。
照理说,今日父亲在府上,他不应该明目张胆地在这个时候出府,但自离开画舫后,他的脑中总不由浮现杨寻瑾身上的异样。
因觉过于不对劲,他才想特地去趟国师府。
国师府离常府的距离挺远,他到时已是下半夜。
他正往归惜苑走,未想远远地竟是听到那头似传出异常的吵闹声,便快步过去,恰见陆漪他们砸开杨寻瑾的房门,涌了进去。
他稍顿后,大步上前。
“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他进门便见杨寻瑾死死地掐着陆漪的脖子,一双猩红的眼里充斥着狂乱的恨意,咬牙吐出的话也奇奇怪怪:“你应该跟我一起下地狱。”
他从未见过杨寻瑾如此疯狂的模样,难免惊住。
胡一栀见陆漪被掐得脸色青紫,急道:“公子,快放手,你会掐死她的。”
杨寻瑾就像是失去了理智,谁的话也不听,眼里只有陆漪。
他只想要她死。
胡一栀便使劲去掰他的手,却撼动不了半分。
邱忻亦是急得去拉他:“公子,你清醒点。”
陆漪吃力地睁眼瞧着眼前俊脸扭曲的男人,嘴里吐不出一个字,在他手里,她没有半分挣扎的余地。
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死在他手里时,常夕饶忽地出现在他身后,抬起一掌将他拍晕了过去。
邱忻与胡一栀皆愣住。
胡一栀见陆漪就要瘫倒在地,忙回神扶住她。
常夕饶托住杨寻瑾,对邱忻喝道:“还杵着干什么?”
邱忻立即与之一道将杨寻瑾扶到床上。
陆漪捂着喉咙使劲喘息咳嗽,一双眼睛仍看着晕过去的杨寻瑾。
胡一栀问她:“你怎么样?”
她未回应。
常夕饶见杨寻瑾的嘴角与青白色的衣衫上皆有点点血迹,脸上更是透着不正常的寡白,便沉了脸:“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张陆跑了进来,看到床上的公子,他大惊:“怎么了?”
他忙过去替其拭去嘴角的血,没经历过蒙川一行的他,初次看到公子这副模样,自然比谁都震惊。
在他看来,公子是神,是仙,何曾这么狼狈过。
邱忻抬手拭了拭额头冷汗,应道:“就和前阵子那驿站里发生的事情一样,公子像发了狂,又像犯了心疾。”
常夕饶亦是初次见到杨寻瑾如此,亲眼目睹才知情况竟是如此严重。
也如此奇怪。
他看向呆在原地的陆漪:“那他为何这般对待陆姑娘?”
邱忻道:“陆姑娘该是无辜受到波及。”
常夕饶觉得也是,便又问:“在此之前发生过什么?”
邱忻想了下,道:“本该是都入睡的时候,忽然有人闯入陆姑娘她们院中,毁了那满院子的菊花,我再来归惜苑,就见到公子犯病,并不知在此之前,公子身上经历了什么。”
“可看见闯入者何人?”
“武功极高,没人看到。”
常夕饶思索着,所以事情与那闯入者有关?
可那人为何要毁掉姑娘家的花?
莫名的事情,莫名生起的病,令想不出所以然的常夕饶不由一阵焦躁。
他低头看着杨寻瑾,就连晕了过去,那好看的眉头也皱着,似乎依旧沉浸在痛苦之中,令看者揪心。
邱忻问道:“可要找大夫来看看?”
“不必。”常夕饶道,“此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整个房间笼罩在沉重之中,常夕饶试着用拇指轻轻抚平杨寻瑾的眉头,许久后,总算令其舒开了些。
他又为其号脉,但号不出任何名堂。
从脉搏上看,发现不了有何异样。
半晌后,常夕饶才站起身道:“好生照顾着他,切记不要让任何外人知道此事,有什么事,第一时间通知我。”
邱忻应下:“是!”
随着常夕饶的离开,张陆对陆漪她们道:“你们先下去。”
“哦!”胡一栀见陆漪还在发呆,便拉了拉对方,“陆姐姐,走了。”
陆漪由着胡一栀拉出去。
屋里没了姑娘在,张陆便为杨寻瑾脱去了带血的衣裳,盖好被子,后来对邱忻道:“你也回去,今晚我会好生守着。”
邱忻颔首,怀着忧虑离去。
胡一栀拉着陆漪回去后,见她始终在发呆,便问道:“陆姐姐,你怎么了?莫不是被吓到了?”
陆漪摇了摇头,只回到房间由床边坐下。
她倚着床头,仍旧呆呆的。
胡一栀不解地又唤了声:“陆姐姐?”
陆漪终于说话:“你去睡,不用管我。”
胡一栀不放心:“你真没事?”
“没事。”
胡一栀再看了看陆漪,见其除了走神之外,似乎确实没有其他事情。
她心觉对方许是过于担心公子,便道:“你也早些睡,其他等明早公子醒来再说,嗯?”
“嗯。”
胡一栀离开后,陆漪却是一直坐在床边,并无躺下的意思。
夜不知不觉到蒙亮,再到大亮,窗外响起熟悉的鸟叫声,惊醒了不知何时就这么坐着睡着的她。
她睁开眼,看了眼窗外,立即起身出去了。
她回到归惜苑,见到从房间走出的张陆,过去问道:“公子怎么样?”
张陆当下没了厌恶她的兴致,只道:“还未醒,不要打扰他。”
陆漪闻言,怀着忧虑应下:“好。”
这一次,她很乖,只默默地守在门口,垂头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胡一栀过来,问了她同样的问题:“公子怎么样?”
陆漪道:“还未醒。”
胡一栀未多问,与她一道守着。
不知是因为常夕饶的那一下过狠,还是杨寻瑾自身的问题,半日过去,他仍旧没有要醒的意思。
慕瑜拿着把折扇悠悠然地踏入院中,他见书房与房间的门皆关着,便觉奇怪地问道:“阿寻呢?”
陆漪想起常夕饶的吩咐,便道:“公子昨晚歇得晚,还未起。”
慕瑜闻言笑了:“他竟也有赖床的时候?”
陆漪未再接话。
“那我等着他。”
慕瑜瞧了眼陆漪脖子上明显的掐痕,转身往亭内走去。
陆漪因他的目光,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脖子。
思及昨晚,她又垂下眼帘。
慕瑜坐在亭内耐心十足地等着,百无聊赖间见到银欢也来了,便笑道:“你来得正好,我们下下棋。”
银欢见到北面紧闭的门,亦是觉得不解。
慕瑜道:“阿寻还在睡。”
银欢挑眉,他去到慕瑜对面坐下,瞧了那边门口的陆漪一眼后,道:“他何时这么爱睡?”
慕瑜见胡一栀整理好棋盘,便执起一枚棋子。
他道:“说是昨晚歇得晚。”
银欢未言其他,与慕瑜对弈起来。
他们本以为等不了多久,便能等到杨寻瑾,却未想满打满的半日过去,始终未见其身影。
后来银欢对候在门边的陆漪道:“你过来。”
陆漪乖乖过去。
银欢见她似乎有些不对劲,随即目光落到她脖间的掐痕上,问道:“你被人掐过?差点掐死了?”
陆漪低头未语。
银欢倒也不刨根问底,只又问:“昨晚阿寻没睡?”
陆漪应道:“该是。”
这时恰好又一盘棋下罢,慕瑜道:“我不等了,府上还有些事。”
银欢随着一道起身:“一起走。”话语间,他又瞧了瞧北面那紧闭的房门,眸中隐约划过一道思索之意。
陆漪回去继续守着。
银欢和慕瑜离开后,又是许久过去,天色黑了下来。
过来查看的张陆再次轻手轻脚地开门进了房间,他见公子仍旧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便又出来关上门。
陆漪小声问道:“公子还没醒的迹象?”
张陆道:“脸色算是正常,该是快醒。”
陆漪心下松了口气。
这时胡一栀对陆漪道:“你一天未进食,先去吃点东西?”
陆漪摇头:“不饿。”
胡一栀想好生劝劝,可又知道满心眼都是杨寻瑾的她怕是给她吃也吃不下,便只得作罢。
夜渐深,陆漪始终不曾离开过半步。
借着静谧,她仔仔细细地听着房间里头的动静,却始终不能如愿听到里头传出什么声音。
她心下担忧,不知他这一睡要睡到何时。
直到张陆又一次过来推门进入,她本不抱希望,未想里头忽然传出张陆的声音:“公子,你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入v第四天,继续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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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的更新都会在下午15点,如果有加更会另行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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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啾啾~
第029章
陆漪惊讶, 下意识就立即也进了房间。
许是才刚醒,杨寻瑾正起身,但目光在落到陆漪身上时, 动作顿住。
只是一瞬,他收回目光坐起倚着床头。
张陆见陆漪又不知规矩地进了房间,倒没再说什么, 他过去替只身着中衣的公子往上拉了下被子,问道:“公子感觉如何?”
杨寻瑾未语,只是又看向陆漪, 神色不明。
谁也不知道,被子底下, 他的手已攥成拳。
陆漪在他的目光下,一时并未上前,她也在细细地看着他。
张陆来回瞧了瞧他们,不知这两人是怎么回事。
后来还是杨寻瑾语气无异地出声:“你为何如此打量我?”他仍看着陆漪,话自然是朝她说的。
陆漪稍默后,反问:“你怎么样?”
杨寻瑾面上浮出一丝迷茫:“发生了什么?”
张陆惊讶:“公子不记得?”
杨寻瑾的目光移到陆漪的脖子上,又道:“你过来。”
陆漪心怀疑惑, 过去立于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