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稍默后,道:“继续往那边去。”
温玉若反对:“我不去,我不想死。”
“往其他方向走不见得没有机关。”
“反正我不过去。”
陆漪没理对方,只捡了根长枝,探索着小心往前去。
温玉若没法,只得再跟上,不敢离其太近。
好在她们再行了许久后,并未再遇到什么机关,亦或是其他危险,只是前方仍旧让人看不清。
温玉若觉得很累,便不悦道:“我真不该听你的。”
后来除非是有必要,陆漪都不去理会温玉若的唠叨,只尽可能小心前行着,因为知道慕紫灵想要她死。
温玉若不悦被如此忽视,正欲开骂,却见陆漪身侧有一条蛇正朝其扑去。
她大惊:“小心右边!”
陆漪神色一凝,迅速朝左躲开,挥舞着手中长枝朝那条蛇甩去。
温玉若见那蛇被甩开,未给其回神的余地,倏地过去手持长枝凶狠地刺向蛇的七寸,令其不断扭动起来。
直至它死透,她才瘫坐在地擦了把冷汗。
要知道,她最怕这些会扭动的小动物,尤其是蛇。
缓过那阵后怕的感觉,她立即跳起来指着陆漪骂道:“贱婢,我说了不要往这边走,你偏要走,这是要害死我们?”
陆漪问她:“那你说该怎么办?”
温玉若最怕蛇,自然不愿继续前行,便固执道:“换路,必须换路。”
陆漪亦是固执:“我不答应!”
“行,你不换,我换。”这次真是戳到惧点,温玉若转身就走。
陆漪拉住她:“其他地方不见得没有蛇。”
温玉若狠狠甩开对方:“滚!”
陆漪又拉住她:“听我一句劝行不行?我明明看到西北头是有路的,你往其他地方走,也不知会遇到什么情况。”
若猜得没错,慕紫灵定然就是特地在出路上设了危险。
所以越是危险的路,越有可能是出路。
温玉若再甩开陆漪:“你就是个倒霉的,只要沾上你准没好事,我绝不会再与你待一块。”
未免又被拉住,她快步跑开。
陆漪往前追了几步,喊道:“你不跟我一起,那随你,但我这里有糖粒,你拿些过去,万一迟迟出不去,可以吃吃。”
温玉若并未理她。
她也想过不管对方作罢,可难以做到,犹豫后,还是也跟了过去。
温玉若见她跟着自己,便拧眉:“你干什么?”
陆漪道:“你必须跟我一起往西北方走。”
温玉若闻言大怒,抬手就去推她:“要去你自己去。”
陆漪递出糖包:“那你拿着这糖。”
温玉若便更怒:“你这是何意?觉得我离开了你就一定出不去?”
陆漪道:“要不跟我走,要不把糖拿着。”
温玉若无法忍受一个下人在自己面前这般霸道,她只觉被挑衅,便再次捡起一根长枝朝她挥去:“贱婢,我的事情轮不到你管。”
陆漪躲开道:“不要再任性。”
温玉若瞪圆了眼睛:“你敢训我?”
陆漪闭嘴。
但温玉若已被彻底触怒,又一次不管不顾地想要教训她,不给她松懈的余地,招招狠辣。
二人本就疲惫,自然经不起再次打起。
如此一个打,一个躲,眼见着开始精疲力尽,陆漪便试着伸手去握对方手中长枝止住对方。
但温玉若在怒意的趋势下,显然更具精力。
她手中长枝转了方向,直接抽向陆漪的胳膊。
陆漪闷哼一声,握着胳膊后退。
温玉若喘着气,恶狠狠道:“再管我的事,我抽死你。”言罢她转身就走,背影中透着不可挽回的坚决。
陆漪叹了口气,不得不由其去。
她低头看了眼胳膊上的血痕,坐在地上歇了会,才转身继续往西北方走,步伐中透着疲态。
直到路过一棵树时,她想了下,便从糖包里拿了些糖粒留着,其他包好绑在树上。她希望温玉若能真的走出去,但若走不出去,回来的时候能用这些糖补充力气。
她又朝西北方看了看,继续前行。
她依旧用长枝探路,好在许久都没再遇到过危险,只是越来越看不清前方,尤其是在她走进迷雾后。
迷雾中往往是令人更不安的,她便越发不敢松懈。
因着雾中容易迷失方向,方向感不大好的她必须忍着浑身疼痛疲乏,花更大的精力去辨别方向。
似乎自踏入迷雾,周遭的危险气息变得越发浓。
不时,她突闻草木间有异样动静。
她立即凝神,下意识后退,奈何躲过了侧边来的长针,却差点忽视掉身后不知从哪里射来的飞箭。
飞箭的数量尤其多,她只能立即飞起,险险躲过。
再落地时,她极累,便往嘴里递了颗糖粒。
她并不懂机关,完全猜不透这些机关是如何被触发的,又是从哪里来的。
腿部的疼痛令她低头看去,便看到小腿上的布料被划破,露出一道伤口,伤口不算大,但血却是黑的。
她愣住,那些箭有毒?
忽然,她一阵头晕,差点往地上栽去。
她甩了甩脑袋,起身更是加大步伐前行,只盼着毒发前能走出去求救。
可这明显是剧毒,不过眨眼的功夫,她不仅浑身无力,更是感觉身上哪里都在疼,密密麻麻的,极为煎熬。
她忍着痛苦前行,却在突然吐血后,终是白着脸倒地。
在这寂静到不闻一丝动静的迷雾中,一道颀长秀出的身影正从陆漪的左侧缓缓走来。他明明是个高大的人,脚步却不曾发出半点声音,为这迷雾间更添了份说不出的诡异瘆人。
他清俊出尘,却浑身透着浓烈的阴郁。
他从陆漪跟前蹲下,目光凉凉地依次打量过她身上的每一处伤口,眼眸幽深漆黑,透着残酷。
半晌后,他抬起胳膊,修长的手指由她苍白甚至已经泛青的小脸轻抚过,仿若在触碰着最挚爱的珍宝。
然而,他出声说的话,却是阴冷至极。
“很痛是不是?”
自然是得不到回应,他只继续轻抚着她这张曾让他痴恋刻骨的脸,目光落在她紧皱的眉头上。
“你就应该这么痛,生不如死才好。”
话罢,他痴痴地笑了,宛若觉得享受。
随即他又陡地收住笑,冰冷地死盯着她,眼里隐隐泛出红晕。
但是这怎么够呢?
这怎么比得过他当初承受的痛?
怎么比得过当初他所承受的,就算被万箭穿心,被活生生刻骨食肉,也无法比拟的痛?
第035章
草丛响起一丝不明显的悉索声, 是一只蚂蚱跳过,迅速隐于绿草中。
躺在草间的陆漪眉头紧皱,脸色依旧苍白, 她忽地惊恐地睁开眼,额际泛出薄薄的一层冷汗。
她竟是再次梦到杨寻瑾仇恨的模样,这是她重生以来的第一次。
她细细地回忆着梦中的他, 却并不是他死前的那一幕,而是在一片诡异的黑雾缭绕中,他正如厉鬼般瞪着眼, 幽幽地仇视着她。
她听不清梦里的他在说什么,却是恐惧得很。
她捂着似乎被紧扼住的喉部使劲喘气, 好半晌才算缓过来。
她吞了吞喉咙,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还中着毒,便看向自己的小腿伤口处,见到依旧在缓慢流出的黑血。
她仍觉得浑身无力,身上各处都在疼,却惊讶于自己竟是没死。
她不知缘由,只爬起身, 继续艰难前行。
这个毒的存在, 明显令她越走越难受,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哪怕再煎熬,也得赶紧离开这里。
头晕目眩间,她几乎再次栽倒。
好在不知为何, 这次的她能要倒不倒地一直坚持下去。
求生的欲念令她没敢停歇,竟是怀着密密麻麻的疼痛,与浑身难忍的疲惫坚持到了暮色来临。
她不知道离出口还有多远,步伐未停。
这时,忽有明显的悉索声传来,她立即顿足定眼朝前方看去,居然发现前方正有几只狼在紧盯着她。
她不由恐慌起来,要知道,现在的她根本对付不了它们。
她下意识后退,因为害怕,而难得花容失色,就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女子,甚至忍不住有些颤意。
这些狼见她明显不是个危险的人,便开始朝她靠近。
陆漪更是大步后退,慌乱间被绊倒在地。
有毒在身的她连走路都难,又能拿什么对抗这些狼?
可她不得不握紧手中长枝,准备血拼。
在这暮色的迷雾中并不止她一个人,约莫三四棵树的距离,一身月白色衣袍的杨寻瑾藏于其中一处长草后。
他盯着她苍白小脸上的恐慌无助,小小身躯上的瑟瑟颤意。
他精致的眼眸中含着欣赏,就像是在看一道美景。
也像是在津津有味地品尝她现在的情绪。
陆漪惊惧地吞了吞口水,眼见着这些狼离自己越来越近,便用本就鲜血淋漓的手撑着地面往后爬起。
直到它们终于扑来,她不得不使出全力起身抬枝朝它们打去。
她不怕死,唯独怕再也见不到杨寻瑾,在没有与他相守到白首之前,她断是不甘心就如此丧命。
她疯狂地挥舞着长枝,为了求生,爆发力依旧极强。
“走,走开……”
在她的挥打下,倒真的连连击中这些狼,她见到有一匹狼被打趴,便立即过去抬起长枝刺下。
“嗷……”这只狼惨痛地嚎了声,算是解决了。
其他狼见了,更是面露凶光,朝她扑来,几乎精疲力尽的她强忍着倒下的冲动躲开,继续去打它们。
在她的强撑之下,一匹接着一匹狼倒地。
而她的情况也越发不妙,身子正摇摇欲坠着,脸色更是惨白得可怕,尤其是浑身沾了不少狼血,更显触目惊心。
“啊……”
嘶吼间,疯了一般的她再刺中一匹狼后,终于还是也倒了下去。
她趴在地上,无力地睁眼看着最后一匹狼正试着朝她靠近,她撑着手想爬起,却是又瘫了下去。
因为不想死,她便终于湿了眼,继续尝试着爬起来。
许是确定她没了战斗力,那只狼凶狠地嚎了声,嗖地朝她扑去。
她睁大眼看到这一幕,不由闭起了眼。
清晰的扑哧一声响起,她并没有感觉有什么靠近自己,犹豫阵后,她便睁开眼,未想会看到柳寂淮正抽出插在狼腹中的剑。
最后一匹狼,就这样死得极透。
她没有惊讶的精力,闭眼晕了过去。
柳寂淮自觉这是从天而降的英雄救美,瞧起来定是魅力无边,迷倒万千少女的那种,也定能令她好生对他刮目相看,甚至是芳心暗许,所以他还想摆摆谱,未想却见她如此果断地闭眼不醒。
他愣住,这才注意到她的情况,便立即过去推了推她:“喂?”
他将她从上到下打量过,见其身上大小伤口一堆,破烂不堪的衣服上满是血渍,尤其是那青白的脸色,就像是死人似的。
他心里狠狠一咯噔,立即去探她的鼻息。
见还有气,他松了一口气。
他虽武艺不精,终归是叶千门少主,一瞧便知她身上的伤不足以令她如此,看其模样倒像是中了毒。
思及此,他这才发现她小腿上的黑血。
没做犹豫,他迅速从自己身上拿出一个药瓶,从里面倒出一颗药塞入她嘴中,令其吞了下去。
他盯着她看了半晌,见其脸色隐隐有些好转,便知自己这常人难得的解毒丸是有用的。
他从她身旁坐下,自顾道:“看你醒来怎么感谢我。”
因着天色算是已黑,柳寂淮知道这丫头一时半会醒不来,便在附近捡了些柴生起火堆,翘着二郎腿,百无聊赖地等着她。
半晌过去,他打了个哈欠,干脆躺在地上歇息。
后来想到什么,他又坐起看向陆漪,见其在昏迷中也止不住的发抖,便有了些犯了难。
因他素来不会穿那些拖拖拉拉的外衣大氅啥的,便没法脱衣给她。
稍思后,他不得不过去对她道:“可不是我想对你做什么,我只是怕你被冻坏,帮你移个位。”
迟疑了片刻,他抱起她往火堆旁移了一段距离。
不知怎的,他莫名打了个激灵。
他放下她,疑惑地挠了挠后脑勺。
难道因为是第一次抱姑娘,不习惯的缘故?
懒得多想,他又躺在地上,将腿翘得老高。他看着空中的星星点点,忙了一天的他终也因为压不住疲惫闭上了眼。
但他才入睡,忽然的嘤咛声将他惊醒。
他起身看向正坐起身捶着脑袋,显得有些迷迷糊糊的陆漪,一时并没说话,只环胸等着对方感激涕零。
陆漪抬眸瞧着他:“你……”
话未出口,她就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异样,便问他:“是你解了我身上的毒?”她的声音中仍透着无力。
柳寂淮面露骄傲:“你觉得这里还有其他人?”
劫后余生,陆漪松了口气,由衷地道了声谢。
后来她问他:“你怎么会在这?”
柳寂淮懒懒地应道:“为了药引,最近终于请到一个德高望重的大夫医治我祖母,大夫说需要狼心狗肺入药。”
所以他来这里是为了狼心。
然而,陆漪听了,却是一阵无言。
柳寂淮见到她的表情,便不悦:“怎么?觉得不可靠?你若觉得不可靠,倒是帮忙劝你们家公子。”
陆漪摇头:“没有,你想多了。”
柳寂淮冷哼,才不信她的话。
他站起身道:“既然醒了,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