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南枝——沈半闲
时间:2020-04-03 09:50:25

 
    何婧英微笑着将王韶明请入席中,温和地对王韶明说道:“王姑娘,今日三叔从山里采了些野味来,食物虽然简单,但胜在滋味,你可尝尝。”
 
    王韶明看见萧练颇觉尴尬,对着何婧英却轻松许多。王韶明看了看桌上的几道菜,菜色虽然简单,但却色香味俱全,十分开心:“王妃客气了,这些菜品韶明在琅琊都未曾见过,看上去就很不错。”
 
    张妈妈鄙夷地看了看桌上的菜,嘀咕道:“不过是些山野粗食罢了。”
 
    张妈妈声音不大,但众人却都能听见。王韶明脸色尴尬,发作也不是,解释也不是,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只好拣些别的话说,她抬头看了看,看见自己座位旁边还有一张空席,便问道:“王妃,是还有人来么?”
 
    萧练淡淡地说道:“哦,是我那弟弟要来,好久没见他了,想着今日家宴,就也将他请了来。”
 
    王韶明心里突地一跳:“新安王要来?”
 
    话音刚落,萧昭文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见着王韶明,萧昭文明显地脚步一顿。
 
    之后的一顿饭,萧昭文一改往日里话多的样子,一言不发地吃着自己面前的菜。王韶明见萧昭文一脸冷漠的样子,心中越发的发起愁来,也不言语,只顾夹着自己面前的青菜吃着。
 
    何婧英自然不知道王韶明是怎么了,只觉得王韶明脸上难看得很,问道:“王姑娘,你怎么了?可是菜不合胃口。”
 
    王韶明轻轻地摇摇头,又因为心里委屈,又不肯张口说话。
 
    萧昭文明明在来的时候,王韶明还是在与何婧英说着话,此时王韶明一言不发,面色不虞,萧昭文以为王韶明不愿坐在自己身旁,将自己面前的饭碗端起来,胡乱地扒了几口饭,夹了几块肉到自己嘴里。吃完后,将嘴巴一抹,对萧练拱了拱手说道:“大哥,我吃好了。明日我就要回豫州去,我先去看看母妃。”
 
    王韶明一听顿时抬起头来:“你要回豫州去了?”
 
    萧昭文回头看着王韶明道:“王姑娘可有什么事么?”
 
    王韶明摇摇头:“王爷公务繁忙,我……没事。”
 
    “那既如此,我就先走了。”
 
    萧昭文见王韶明低着头再不说话,心里一酸,扭头就走了。
 
    何婧英不明所以地看着萧练:“他是怎么了?”
 
    萧练翻了个白眼说道:“哈士奇成精了。”
 
    就在众人吃着饭的时候,徐龙驹又送来一张拜帖。这张拜帖与别的帖子不同,没有什么厚礼,附带的礼物只是一只大公鸡。
 
    “这人是谁?”
 
    徐龙驹拿着拜帖回道:“这张拜帖是祠部尚书言执礼的。”
 
    “言执礼?”何胤笑道:“难怪送的礼是一只公鸡。”
 
    “怎么三叔,他们家开养鸡场的?”
 
    “这倒不是,言执礼掌管祠部是一个清官,与礼仪一项近乎苛刻。因为祭祀时常都要用到公鸡,言执礼嫌市场上买的鸡吃的都是脏污的鸡食,若是用市场上买来的鸡祭祀那是对神明的大不敬,所以他就自己养了一院子鸡。”
 
    “既是个清官,又如何送拜帖到我府上了?”
 
    “他倒可能真是有事要求你。”
 
    “求我?”
 
    何胤点点头:“你可知道三日后是什么日子?”
 
    萧练仔细地想了想:“天坛祭祖?”
 
    ……
 
    ……
 
    三日之后就是天坛祭祖,祠部尚书言执礼此时在家,典籍散落一地,鬓发散乱形同疯魔,实际上他是真的要疯魔了。
 
    天坛祭祖按仪程分为迎神、献爵、辞神、饮福散胙,四个阶段。迎神还好说,由国中德高望重之人也就是他自己,带领百官迎神。关键却是在献爵一项。献爵时须由皇上捧爵立于主坛,皇上其后设初献官、亚献官、终献官,同样捧爵立于主坛两侧。主坛东侧与南侧又设两个侧坛,坛上设东献官与南献官二人,捧帛读祝。
 
    东献官与南献官两个位置还好说,但初献官、亚献官、终献官都要求以嫡子为献官。若是没有嫡子,便是长子、次子、季子。
 
    可这宗室里,太子过世之后就以萧子良为长,此时萧子良却被软禁西邸。除萧子良之外,萧子懋也是嫡子,可还在大牢里。此二人虽被软禁,被关押,但一直没有明旨定罪,所以虽然受罚,但又还算不上有罪之人,且此二人并未被贬谪,所以身份还是在的。按理,只要此二人身份还在,在天坛祭祖的时候就应当出面。
 
    为此言执礼连上数道奏章,但皇上都视而不见。眼看祭祀的日子一天天的接近,皇上还是一个暗示都没有。言执礼心中焦急得快要发了疯。如今除了萧子良与萧子懋,能定下来的献官只有萧练一人。
 
    言执礼无奈之下,只好在典籍上寻找一个折中的办法,但却久寻典籍仍未寻得只字片语可解,如今已在寻思着如何将萧练劈为几瓣,好在各坛上都放上一瓣。
 
    正在言执礼抓心挠肺的时候,去给萧练送拜帖的小厮回来了。小厮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那张拜帖还有送去的大公鸡。
 
    言执礼看着那只大公鸡说道:“怎么,南郡王爷不肯见我?”
 
    “不是的,大人。南郡王爷说让大人放心,他自有法子帮大人。”小厮将手里的大公鸡提了提:“至于这只鸡,南郡王爷说大人您养只鸡不容易,让您自个留着。”
 
    言执礼有些疑惑地看着小厮:“原话?”
 
    小厮认真道:“是原话。”
 
    “他能有什么方法帮我?”言执礼虽然贵为尚书,当是祠部尚书这样的位置,形同虚职,也只有在各种祭典的时候才能体现出他一部尚书的价值。是以朝中之人对言执礼恭敬有加,却从未想过要拉拢。言执礼十分奇怪,一个名声不怎么好的小王爷怎么愿意帮自己,还是免费的。
 
    他想求萧练帮他去探探皇上口风,不过他对此本来就没报什么希望的。且不说全京城都知道这个南郡王爷性格乖张,做事全凭自己喜好,另外言执礼对这个南郡王爷一向并无好感,他大闹崇安陵的时候,言执礼可是在场的。并且生人祭祀一事,王融也曾来问过言执礼。关于生人祭祀一事,言执礼也是考据了古籍,给了王融一个肯定的答案。所以萧练大闹崇安陵的时候的当时也是打了言执礼的脸。
 
    还有前段日子,萧练日日带着一只大黄狗步行到宫里上朝,更加让言执礼愤怒。皇宫是什么地方?那是天子居所。萧练此举简直是对皇权的藐视,对天子的大不敬。
 
    现在若不是言执礼实在没了办法,而朝中能与皇上说上话的就萧练一个,言执礼是不会去求萧练的。可是现在看来,这南郡王爷除了纨绔了点,无理了点,闹腾了点,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
 
 第一百八十七章 罚跪
 
    次日早朝,皇上许是昨夜睡得不好,坐在龙椅上有些昏昏沉沉地打着瞌睡。大臣们诵经似地歌颂春日百花齐放,田地丰收,冰雪融化,都是因为皇上福德庇佑。
 
    朱寿见皇上打起了瞌睡,上前轻轻提示道:“皇上。”
 
    皇上一下子惊醒,睡眼惺忪地看着朱寿:“完了?”
 
    朱寿尴尬地笑笑,下面那位歌功颂德的老臣,一篇长文才念到一半而已。
 
    “都没事那就退朝吧。”
 
    皇上话音刚落,人群中一人朗声道:“臣,有本上奏。”
 
    皇上颇有些疑惑地在人群中找了一圈,眼神看了看萧练,又疑惑地向后张望去。
 
    萧练颇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又郎声道:“臣,有本上奏。”
 
    这次皇上听清了,众位大臣也听清了,连王敬则都微微侧目。众臣都是奇怪,这位上朝就打瞌睡,下朝就精神十足跑步遛狗的南郡王爷,居然醒了。
 
    皇上抬了抬手示意萧练继续说。
 
    萧练又清了清嗓子:“启禀圣上,臣启奏,请求皇上赦免竟陵王与晋安王。”
 
    这一次,不仅皇上,全朝堂上的大臣们都醒了。竟陵王与晋安王去惊马槽“襄助”萧练,“襄助”掉了萧练半条命。而现在捡回半条命的萧练竟然要放了这两位王爷。可谓是以德报怨之先锋,朝堂上一半的大臣心中暗自评论道:“沽名钓誉。”;另一半的大臣心中暗自评论道:“这人是个傻子。”
 
    皇上冷冷地盯着萧练看了半晌:“为什么?”
 
    “三日之后就是天坛祭祖,竟陵王应代长子执献爵之礼,晋安王为嫡子,也应于天坛执献爵之礼。”
 
    皇上皱着眉头拿着一本奏章随意地翻了翻,又扔在案上。
 
    萧练继续说道:“天坛祭祖事关国运,臣恳请皇上,让竟陵王与晋安王戴罪立功。”
 
    朝堂上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的清。
 
    晋安王涉嫌残害宗室,竟陵王涉的案子就更加厉害,那涉及造反啊?若不是事情棘手,朝堂里怎么会没有一个人给萧子良求情。
 
    大臣们心中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作响,特别是西邸一党,心中盘算着萧练此举是在投诚,还是只是想让萧子良欠他一个情。这人情欠下了,往后还起来划算不划算。
 
    不过萧练能不能将这个人情卖掉,还要看皇上怎么说。
 
    皇上把桌上的奏折翻了个遍,一本一本摔在桌上,看了许久终于把那些折子看完了,对萧练说道:“若是朕不答应呢?”
 
    萧练一掀衣摆,直直地跪了下去:“若是皇上不允,臣便一直跪在这里。还请皇上成全。”
 
    皇上一把将桌上的奏折掀翻在地:“你若要跪,便跪!退朝。”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殿。
 
    一众大臣缓缓走出大殿,言执礼走在最后,站在萧练身旁嘴巴嚅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致谢,但萧练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还是这般无礼。言执礼摇摇头走了。
 
    南郡王府里,徐龙驹牵着胖虎慌慌张张地跑向懿月阁。半途中经过小厨房,胖虎前脚一顿。猛地一脚刹车踩死,灵活地转了个弯,猛地往小厨房里冲去。
 
    胖虎这一顿、一转、一冲,将徐龙驹拽着重重地摔在地上。徐龙驹“扑通”一声鼻梁撞在小厨房的门槛上,当即高高的肿起。徐龙驹回头看了一眼,怒道:“是谁把腊肉挂这么高的。”再一看胖虎满心满眼都是那块都是那块腊肉,哪里还有他人。
 
    徐龙驹也顾不得胖虎,只好放了胖虎任他霍霍小厨房去,自己又连滚带爬地往懿月阁跑去。“王妃,不好了王妃。王爷被皇上罚了。”
 
    此时何婧英正与王宝明一起玩投壶。这类似的小游戏何婧英最是拿手,面前的壶里箭都满了,有几支落在壶外的,是何婧英故意投偏的。
 
    徐龙驹这么一嚷嚷,惊得王宝明一箭又投偏了。王宝明惊慌地抬头:“徐龙驹,你说什么?法身怎么了?”
 
    徐龙驹这才知道太子妃也在此处,脚下丝毫未停顿,膝盖一弯先给太子妃行了一礼。太子妃急道:“你先别拘着礼,赶紧说啊。”
 
    徐龙驹这才絮絮叨叨地把大殿上发生的事情给王宝明说了一遍。王宝明心中一慌焦急地看着何婧英:“阿英,这该怎么办啊?”
 
    “皇上可还有说什么?”
 
    “没了,就是让王爷跪着,可现在也没说放了王爷。”
 
    王宝明急得又要落下泪,手足无措地牵着何婧英:“阿英,法身怎么老是惹皇上生气,先太子不在了,御前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