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婧英如遭雷击。徐家的小女儿?徐婉瑜的妹妹?
徐婉瑜的血在梅院都还未散,他便将徐婉瑜的妹妹接近了东宫?
何婧英心中寒凉,猛地站了起来。“娘娘,我先行告辞了。”
说罢何婧英几乎是跑着出了朝阳殿。
东宫的书房里,还点着浓郁的檀香。萧昭业正在处理一些奏章。他一见何婧英走到了书房来,就将手中的奏章放到一边。他直视着何婧英满是怒意的双眸,冷冷地问道:“你都知道了?”
何婧英讥讽地一笑:“你不觉得你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萧昭业手一顿,眉头蹙了蹙:“你觉得我该给你解释?”
何婧英强忍着怒意问道:“徐婉瑜他做了什么你不记得吗?”
萧昭业冷漠地看着何婧英:“你是说她火烧懿月阁?”
何婧英五指紧紧地收拢藏在宽大的衣袖下。
萧昭业冷冷地一笑:“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忘了吧。”
忘了?他竟然说忘了?何婧英不可置信地看着萧昭业。
萧昭业靠在椅子上,修长的十指交叉握在胸前:”何况这不是徐婉瑜,她不过是徐婉瑜同父异母的妹妹而已。“
何婧英看着萧昭业深如寒潭的眼眸颤抖道:“你不恨她?”
萧昭业沉默半晌说道:“恨。她的确该死。但她也已经死了。”
何婧英:“那你为何还要娶徐家之女?”
萧昭业嘴角勾起一个讥讽的微笑,看何婧英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笑话:“她是她,徐家是徐家。徐孝嗣是尚书右仆射,他手里是有实权的。你知道我为什么以前养着徐婉瑜却不碰她吗?”
何婧英嚅嗫着说道:“你不是不喜欢她吗?”
萧昭业嗤笑道:“只有你们女人才会把爱挂在嘴边。徐婉瑜虽然只是庶女,但却是徐孝嗣的掌上明珠。为了能让自己女儿得宠,你猜徐孝嗣会怎么做?”
何婧英脸色一白:“可是徐婉瑜烧了懿月阁,背后未必没有徐家支持。”
萧昭业摇摇头:“此事未必与徐家有关系。徐家没有道理想要我的命。你不是都查出来了吗?我那七叔恐怕比徐家更有可能要我的命。”
原来一切只是这样啊?原来他对徐婉瑜的冷落并不是因为自己。那些情深意重,都是给外人看的?自己一直是一厢情愿?
何婧英嘴唇颤抖着问道:“那你又为何要跳到火里来?”
终于萧昭业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郁:“都是上辈子的事了,我记不得了。”
何婧英如鲠在喉,胸中像似堵了什么东西似的,找不到突破口。她的眼睛酸涩,却半滴泪也流不出来。她向萧昭业福了福身:“妾身告退了。”
萧昭业有一句话说得对,只有女人才会把爱挂在嘴边。现在的萧昭业,只不过是给了她一道圣旨,一颗灵芝的恩人。
爱是偿还不完的债。
但恩情,是能偿还的。
如此,甚好。
何婧英转过身的瞬间,身后传来瓷器落地的响声。她面前的书房门被徐龙驹推了开来。可徐龙驹还没踏进屋里,何婧英的身后就传来一声怒喝:“滚出去!”
徐龙驹欲言又止地看了眼何婧英,又无可奈何地将门关了起来。
下一刻,何婧英的肩头被一只冰凉的手死死钳住。肩头一股大力传来,她身上一轻就被摔在了书房的案几上。腰撞上书桌,痛随着脊椎直冲上大脑,何婧英顿时落下冷汗来。书桌上的砚台、笔筒、奏章,纷纷落在地上。
那一只冰冷的手,又掐上了何婧英白皙的脖颈,萧昭业那冰冷的眼眸只在咫尺之间:“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萧昭业的手上又加了些力道:“我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你,你难道不开心吗?“
如果这就是她苦苦追求回来的东西。
那不如就去死吧。
何婧英丝毫不挣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啪”,重重的一巴掌甩在何婧英的脸上。萧昭业满目通红:“你这是什么意思?”
掐住脖颈的手掌已经松了开来。何婧英喉咙又尝到了一股铁锈味,左脸颊火辣辣地疼。她缓缓地抬手,将自己嘴角的一丝鲜血擦去。
萧昭业的怒火仍聚集在眼中,似乎想将何婧英焚烧干净:“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去死了?你想下去陪他?陪那个人?”
何婧英冷笑,这便是让萧昭业改变的心魔么?那个人?萧昭业连萧练的名字都不敢说出来。
何婧英的冷笑又让萧昭业感道了一丝害怕。他捧着何婧英的脸,吻如雨点般落在何婧英的脸上:“我不许你去!我不许!你是属于我的!”
萧昭业的吻从冰冷变得灼热,癫狂的眼神也多了一抹东西。
心底的惧怕终于在何婧英的心里变成了厌恶。“啪”。何婧英一巴掌打在萧昭业脸上。
萧昭业愣住了,捂住自己的脸:“你打我?”
何婧英冷笑道:“打不得么?你能在我身上得到什么?何家?何家现在已经势微,就算我死了何家也无法另寻他主。所以有什么关系?”
萧昭业咬牙切齿道:“我是你的夫君!你不该敬我爱我么?”
何婧英恍惚了一瞬,嘴角微微勾了起来:“我曾敬你爱你,视你如生命。我曾想过若有什么意外,我便用这条命去陪你。”
何婧英凄惨地笑了笑:“不过一厢情愿而已。”
萧昭业愣了愣,阴云密布的脸上有了一丝松动:“你选了我?你真的选了我?”他忽地伸出手来,握着何婧英的双肩,像是帮她驱寒一样,上下摩擦着。
未褪的怒意夹杂了一分欣喜,复杂的情绪在萧昭业的眼中翻涌:“不,不是一厢情愿,你看看我。阿英,你看看我。”
他将何婧英的肩膀掰正,急切地说道:“我也为你死过一次不是吗?”
“是吗?”何婧英凄惨一笑。
真的是为她而死么?
真的没有其他原因么?
那扑进火海的一幕,感动了何婧英太久。而这个感动终于在今天这一刻淡去。
他为她而死,她不也赔了命么?
何婧英轻启双唇:“大可不必。”
书房的门被轻轻叩响。
萧昭业大怒:“滚!”
书房门外那人并没有走,反而开口说道:“太孙殿下,徐姑娘已经送来了,贵妃娘娘问您徐姑娘该安置在何处?”
是昭阳殿跟在范贵妃身旁的徐美人。
何婧英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她看着萧昭业将自己浑身的癫狂与戾气一点一点收了起来,随后隐藏在自己宛若一张面具一样的面孔之下。
萧昭业冷冷地抛下一句:“我不会让你死的,你若敢尝试,我会让你生不如死。你何家……也就不再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册封大典
册封大典在即,半月之后又是两个王爷的婚典,宫中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当然也没有人会去注意东宫那不怎么愉快的一角。
瑶华殿中,岁莲轻轻为何婧英擦着身上的红肿伤痕。
岁莲曾是个粗使丫鬟,做起这些细活来免不了手脚就笨些,触碰到伤口的时候,有时不小心甚至会让结的薄些的痂又裂开来。岁莲战战兢兢的,何婧英却是神色恹恹,即便是伤口又破了,脸上也一点表情也没有。
岁莲说道:“娘娘,昨夜萱若阁里的那位又发了好大脾气呢。说是装着病让太孙殿下去看了,太孙殿下发现她根本没生病,训斥了几句就走了。后来那位知道太孙殿下又来了娘娘房里,就发了好大脾气。说起来还是我们娘娘得宠些。”
何婧英淡淡地扫了一眼岁莲。
岁莲一个哆嗦差点咬了舌头。也是自己嘴笨,娘娘这一身伤,算得上什么宠?但说来也怪,太孙每天将娘娘伤成这样,看起来很气恼的样子,但是却从来没有在萱若阁留宿过。就连萱若阁那位主子来东宫的第一晚,太孙都是在瑶华殿歇的。
岁莲偷偷看了何婧英一眼。何婧英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看上去更加的冰肌玉骨。岁莲想,这样的女子总是让男人喜欢的,惹人怜的。虽然太孙显然没有太过怜惜,但说不定是太孙有些特别的爱好呢。谁让他是太孙呢,即便有些特别的爱好,也是娘娘的福气。
岁莲又说道:“娘娘,奴婢听内务府说,册封的旨意下来了。您是太孙侧妃,萱若阁那边说是太孙的意思,只封了个太孙良娣。”
岁莲说起此事的时候,就像是有天大的荣光一般,忍不住笑了起来。
何婧英胃里一阵恶心,将头偏了偏避开了岁莲欣喜的目光。只听何婧英淡淡的说道:“萱若阁里的即便是良娣也是你的主子,以后再议论主子,是要掌嘴的。”
岁莲脸色一红,忽地低下了头。
……
……
皇太孙的册封大典流程比祭祖还繁复。幸好主持大典的是何胤,整个过程一点差错也没有出。
何婧英因为是太孙侧妃,不能与萧昭业并肩而立,只能站在萧昭业的侧后方。这反而让何婧英内心觉得舒服一些。
大典完毕,萧昭业进金銮殿谢恩。何婧英只是侧妃,不能同行只能在重华门内等待萧昭业,随后随萧昭业去拜见后宫诸位嫔妃。
何胤走过何婧英身侧,眉峰几乎是拧到了一块:“这么几日不见你,你怎么消瘦成这样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何婧英微微一笑:“这几日迁居东宫,要忙的事情太多了。有些疲累罢了。”
何胤当然不会相信:“阿英?”
何婧英的表情僵了一僵,随即重重的吁出一口气来:“萧昭业回来了。”
何胤愣了愣,很快就明白何婧英说的是什么意思。何胤叹道:“也好。”
何胤虽然主持仪典但却是外官,不宜在内宫久留,只好又交代一句:“你要好好保重,萧练那孩子总是有自己去处的。”
说罢,何胤领着一众执礼太监离开了重华门。
何胤一离开,重华门内就只留下了何婧英与徐佩蓉。
徐佩蓉一双眼睛淬了毒似的看着何婧英。
何婧英也不看徐佩蓉,只是将手中茶碗端起,浮了浮漂在茶上茶叶沫子,又优雅地端起来喝了一口。
徐佩蓉见何婧英看不看她,更是气恼,骂了句:“妖女!”
何婧英将茶碗放下,斜睨了徐佩蓉一眼:“这可是在后宫,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徐佩蓉将下巴一抬:“说你妖女难道错了么?京城里谁不知道你就是个妖女!”
何婧英冷笑道:“我是皇上亲选的南郡王妃,现在又是皇上亲自侧封的太孙侧妃。你说我是妖女?难道是想说皇上昏庸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