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楚抿直唇线,她最不擅长的事情就是安慰人。
眼下只能伸手拍拍她的背,很苍白地告诉她:“现在事情都过去了,你也想开点吧……”
“我知道,我说这些还不都是因为你在问?”严妤躲开她的手,转头横她一眼,面色很快恢复正常。
温楚这次没吭声,默默收回手后,往嘴里塞了口面包。
“你呢?”严妤在桌下踢了她一下,追问道,“话我说完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什么时候跟我哥复合?”
温楚把面包咽下去,还没消化完她之前的话,只能回答:“再等等吧,他现在还在铂悦,自己都泥菩萨过江呢,有什么心思谈恋爱……”
严妤皱起眉头,告诉她:“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哥八岁的时候都能在他们手下活得好好的,到了现在,严珮这老虔婆更玩不过他。”
温楚被这话听得一挑眉,刚想说“老虔婆”这个词骂得好,就听她又问:“所以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现在能确定你喜欢他吗?像他喜欢你一样?”
她被这话听得呛到,耳根一下子变得通红:“……你这话说出来,对象还是我,你就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我不觉得,我哥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就算他喜欢的对象是你,我也会努力尝试着接受。”严妤一脸认真地回答。
“……?”温楚被这话听得懵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她明里暗里在骂自己,气得当场放下手里的刀叉,问她:“什么叫喜欢的对象是我?我怎么了,我跟他在一起还便宜我了?你这句话很扣分你知不知道?直接把我跟你哥的复合战线往后延长了五百年!”
严妤翻了个白眼,知道小孔雀又开始抓不着重点地发疯了。
她们俩一开始的音量保持得很好,宴会桌很大,中间的花花草草摆得彼此之间谁也看不清谁,台上又有管弦乐队的声音,就只是两人之间的交谈。
但这会儿温楚一个没留神,桌子另一头的客人就捕捉到她们对话中的“我怎么了”“便宜我了?”“很扣分你知不知道?”“五百年!”……等字眼,面露惊恐地抬头看着她们。
估计心里无一例外想的都是:来了来了终于来了……果然她们俩还是一见面就互掐的关系……
温楚当然也注意到了这点,迅速收敛姿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严妤轻哼了声。
于是又一阵长久的沉默。
直到某只小孔雀别扭地轻咳了声,想起来自己算是有求于她。
只能一边盯着面前缀着人工水晶的装饰物一眨不眨地看着,一边小声开口:“算了,我不跟你计较。”
“哦。”严妤不咸不淡地应。
温楚这下只能厚着脸皮继续:“我不知道他有多喜欢我,但是跟他分手之后,我没办法再喜欢别人,觉得除了他以外的男的都丑得没办法入眼……这应该算是很喜欢了吧。”她的话音到最后越来越轻,末了一抿唇,告诉她:“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对他好的。”
严妤哑然。
她难得看这人正儿八经说话的样子,就连这阵子跟她一起工作,都总觉得她张牙舞爪。
温楚听她没动静,不着痕迹地转头瞥了她一眼,又补充道:“所以我想让你在这段时间……帮我看着他一点。有什么动静就跟我汇报,懂吧?”
“你指哪方面的动静?男女感情方面的?”严妤的唇角往上挑了挑,又克制地压回去。
温楚闻言在心下翻了个白眼,就严峋这个闷葫芦性子,谅他也搞不出什么男女情感方面的动静。
但面上只是拎起餐刀,告诉她:“我指精神状况方面的,我怕他太累。”
严妤安静了半秒,莫名其妙有点被她的话打动。
于是一耸肩道:“好,我知道了。”
温楚想了想,又加了句:“但是不准让你哥知道,明白吗?”
严妤抬眼看她:“我有这么嘴碎?”
“有。”温楚想都不想就答。
“……”
你他妈这是有求于人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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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宴会结束已经是晚间九点,温楚在门口将最后一撮宾客送走,才坐上高叔的专座回星河湾。
她这几个月来忙得脚不沾地,家里的客厅摊着好几个行李箱。明天一早又要到北城签《行夜》的影视合约,顺便跟事先约定参与剧本改编的几位编剧见上一面,今天晚上不收拾完行李不能睡觉。
好在她收拾的流程很简单,不过就是把脏衣服掏出来扔进洗衣篓,搭配好两身日常look,最后再往里扔两套新的床上四件套和洗漱用品,在十一点半就大功告成。
但就在她松了口气准备起身的时候,忽然听见门口的门锁传来扫描声,接着是清脆的“滴滴”,表示解锁成功。
手上扣行李箱锁的动作一僵,温楚有些错愕地抬起头。
方潇在宴会结束后就回家了,又不可能是她爸她妈。
剩下的除了江骆骆,就只有严峋能解锁。
她分手之后一直没删门锁记录,不是忘记了,就是没删。
作者有话要说: 严狗(懵逼):你为什么不删?
楚妹(暴躁):要你管啊!!!
[感谢獭獭王大宝贝为我灌溉的五瓶嘤嘤嘤,感谢言西要起早w小宝贝为我灌溉的四瓶嘤嘤嘤!感谢深海大佬为我灌溉的五十一(!瓶嘤嘤嘤,谢谢晋江大佬们!]
[严狗下线之后果然评论骤减呜呜呜(T ^ T)]
[待会儿零点有周三的更新!]
第63章 分手的第六十三天
但奇怪的是,门口的人在虹膜解锁后就没其他动作,门锁提醒了他两遍“Please input your fingerprint(请输入指纹)”。
于是温楚站起来,大脑空白地去玄关开门,连拖鞋都来不及穿。
门后站着的是严峋,一身黑衣,带着黑色帽子,身形在走廊深黄色的灯光下显得幽深。
原本只是想来看看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虹膜的红外线扫过来的时候,他没来得及躲。
接着就发现红光跳绿,虹膜解锁成功。
于是当下只能同样错愕地看着她。
温楚抿起嘴唇,其实在那两边“请输入指纹”的时候就猜到了,除了他还能有谁。
可就算猜到了,在这样短短的几步距离之后,她的心跳还是快得不可思议。
四个月没见,他看起来没怎么变,只是给人的感觉更淡。
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很像,那时候他就一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是装在玻璃壳子里精致的易碎品。
只是有一点错了。
温楚发现四个月过去了,好不容易被压缩得扁平的真空袋子在他出现之后,倏地破开一个洞,然后风钻进去,开始鼓胀、叫嚣、雀跃。
她还是能感受到强烈的喜欢,只要他站在自己面前,就没办法忽视。
但面前的人不知道,只是看着她。
片刻后似乎为了恪守分手之后应该遵循的某项规则,喉结向下滑了滑,开口解释:“抱歉,我不知道我的记录还在里面……”
理由很苍白,看得出来是真的手足无措。
温楚抬手抱臂,她现在就穿了条睡裙,有点冷。一边看着他反问:“为什么不在里面?”
因为分手了。
严峋这么想着,但迎着她的视线,又说不出口。
场面便一时陷入安静。
最后还是温楚调整了自己倚着门框的姿态,往后侧了侧身,接近欢迎的姿态。嘴上又问:“那你过来干什么?”
门锁记录是没删,但谁叫你过来了。
严峋往下垂了垂眼睫,很快又抬起来看她,回答:“我看到你成立基金会的新闻了,项目很好,你今晚的演讲和晚宴也很成功……”
温楚低应了声“嗯”。
自己做出来的成果能被他看见,说不高兴当然是假的。
但哪有深更半夜跑到别人家门口……就为了庆贺她基金会成立的。
“加上今天是你生日……”严峋又开口,然后在停顿好久之后,轻声告诉她:“我很想你。”
温楚的嗓子一下子堵住,没忍住眨了眨眼,把眼泪憋回去。
再转回脸时,她的表情已经恢复正常,抬眉问他:“那你就站在外面?”
这样看得着个屁。
可气人的是她这句话明明松动了口风,面前这人却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又开口向她道歉:“抱歉,我没有想要打扰你的意思,只是想来看看。”
言下之意就是本来没打算见面的。
温楚觉得自己的鼻子能给他气歪。
只好在这闷葫芦顿了顿,又老实坦白:“但是既然见到了,还是想祝你生日快乐。”
温楚这下没话说。安静许久后才抬了抬下巴,睇着他:“然后呢?”
严峋想了想,意识到什么之后,把口袋里的磁卡拿出来给她:“抱歉,门卡还在我这儿,之前没机会还给你,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意思大概是……以后不会再不请自来站在你家门口了。
温楚没接,就这么看着他,一半气得想把他拖进门打一顿,一半又被他眼底的黯然看得难受。
嘴里只又问了一遍:“然后呢?”
“……”严峋这次斟酌了足足三秒,最后看着她道,“没有然后了。”
温楚有半晌无言,末了扯起半边唇角,放下手问:“行,那我来问你……你今天不应该在剧组吗?晚上怎么过来的?纪棠华知道吗?”
严峋一一回答:“跟剧组请了半天假,待会儿就回机场,纪棠华不知道。”
温楚抿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接踵而来的便又是安静。
她知道严峋这副态度的意思。是我喜欢你但是不想打扰你、现在很抱歉打扰到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补救的态度。
最后只能妥协似的长叹了一口气,一边转身往里面走一边道:“行吧,那待会儿我送你,刚好我也要去机场。”
身后的人没答。
温楚回过头,看他就这么站在门外看着她,没有动作,不敢越界一步。
客厅的灯光和走廊里的交织在一起,借着这样一方豁口。他的黑色外套被光线切割得零碎,嵌在门框里。
太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了。
温楚当下只能又好气又心疼地过去,扯着他的外套把他拉进门,嘴上小声教训:“你就打算这么一直干站着?进来坐一坐不会吗?”
“不用了,我现在就走。飞机太早了……你好好休息吧。”严峋垂眸看着她落在自己衣服上的手指,一边开口。
“你……”温楚快被他气得不行,注意到他的视线后,又莫名其妙酸了鼻尖。
这个王八蛋。
不知道从哪里学的这一套,明明喜欢的要命,之前什么都做过了,现在又跟她装什么发乎情止乎礼。
当下只好松开手,怄气地应下这句话:“行,那你走吧,不送。”
“嗯,晚安。”他浅声答,很快看了她一眼后,转身出门。
晚你个头的安啊。
温楚咬了咬唇,在他反手关门的前一秒叫住他:“严峋。”
他停下动作。
温楚深吸了一口气,问:“你跟铂悦的合同签了几年?”
尽管她知道,十年。
那头严峋转过身,回答:“十年。”
“那要是违约,你要赔多少违约金?”
尽管她知道,三亿。
严峋回答:“三亿。”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跟铂悦解约呢?”她的声音带上一点哭腔,现在是真的忍不住了。
严峋怔了片刻,眼底的神色才慢慢清晰起来,最后告诉她:“快了,再过十个月。”
温楚咽了咽嗓子,应了声:“好。”
严峋不知道再说什么,但也没走。
于是温楚安静了一会儿,又问:“你去军训之后剃了头发吗?把帽子摘下来我看看。”
他摘掉帽子,现在是寸头。脸上的线条在没有刘海遮掩之后,轮廓比之前看起来还要深邃许多,眉骨清隽,鼻梁高挺,英气十足。
他的长相本来就足够有视觉冲击力,很容易让人有距离感,眼下这样的特质更突出,显得危险又迷人。
温楚抬手揉了一下眼睛。他现在这样很好看,很成熟,一点都不像个小孩子。
于是告诉他:“我不喜欢寸头,你拍完这部戏之后就把头发养回来,知道吗?”
“好。”严峋应。
温楚知道他应该懂自己的意思了,得寸进尺地走到他身前,伸手拉下他的外套拉链,又掀开他T恤的衣摆。
他的腹肌比之前还要清晰,一块一块的,在灯下落出明显的阴影,摸起来很硬,手感一点都不好。
温楚就这么拽着他的衣服不松手,一边仰头看他:“我也不喜欢你现在的腹肌,你到时候记得把肌肉练回去,知道吗?”
“好。”他喉结的滑动在这个角度看起来很明显。
温楚看了他一会儿,垂下眼睫,把他的衣服撩到肋骨,一直到露出那两行文身。
只有这块地方没变。
她的指尖挨着上面的字体划过,仿佛为了确认似的。末了放下衣摆,帮他把拉链拉上:“好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严峋这次没答应,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声音有一点哑:“姐姐,那我现在能抱抱你吗?”
“不能。”温楚听出他称呼的变化,知道这个闷葫芦总算有点开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