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位时尚女郎在开头就讲了:
“在生日会开始之前,相信大家也知道这一个多月来我一直在筹备一项社会公益事业,非常幸运能得到社会各界的支持和关注,同样也非常感谢我的……好朋友严妤的帮助。趁着今晚的机会,我特别准备了一个小小的宣讲,借此对各位媒体汇报这一个月来我工作的进展和成果,也接受大众的监督和批评。”
因为起始的契机来自花蕾计划的骗捐事件,温楚这项基金的第一个计划叫做“公主裙”,同样是针对贫困女童的:
“……我相信在座的许多人都有跟我同样的经历,会在每年的一月、二月、七月、十月参加各大品牌的高定包括成衣时装周,花费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着装费用,最后在各大酒会和品牌活动上露面一次后就将这些礼服束之高阁——就因为重复穿两遍礼服在传统上是不礼貌的。
“但这次的巴黎高定周上,我因为花蕾计划的骗捐事件促成了想创立个人基金会的决定,第一次在时装周中没有在各大工坊下达任何订单。在我看来,在还有那么多小女孩无法满足最基本的教育、温饱问题的情况下,花费数十万元人民币甚至美金去换来一夜的美丽和风光,会让我产生负罪感。
“因此,我将原本用于购置高定礼服裙的五百万元费用作为‘公主裙计划’的启动资金,在前往国家级贫困县清川县进行调查后,搜集到了三百三十九位贫困女童的资料——她们多在六岁到十三岁之间,因为家庭困难、家长重男轻女等落后思想而无法得到良好教育、在衣食住行各方面得不到重视等。
“而‘公主裙’这项计划的初衷就是替她们在无光的夜空中点亮灯火,提供以她们受教育的补助金。同时,也建立了一套完善的一年四次回访制度以及对这些贫困家庭的家长的平权教育制度,确保每一笔善款都落实到这些未来的国家建设者、独立的女性个体身上。
“此外,为了完成我的一个接近浪漫的想法,我会为每一个女孩子在每一年都选购一条公主裙。让她们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所有女孩都有获得美和爱的权利,所有女孩子都是天生的公主,而不是所谓未来的母亲、弟弟的姐姐、丈夫的妻子,每个女孩都是独一无二和闪闪发光的存在,是为自己而活,而不为了创造某些人、牺牲自己而成就某些人。
“……最后,我在这里郑重地对这项计划和我的基金做出几点承诺。
“第一,保持初心不变,在头三年,我不会开放任何的社会捐款渠道,用我个人的能力和我父亲的资助,独立运营‘公主裙’计划,使之步入正轨。
“第二,我会监督所有款项所有渠道上的公开透明化,并对社会进行公示。正如严妤一直强调的,社会公益事业和慈善事业是必须拉起红线和保留底线的事业,不允许存在一分一毫的模糊界定和不透明流程。我相信这应该是所有公益事业成立的核心和基石,也欢迎社会各界的监督。
“第三,我们将会开放’公主裙计划’的探访通道,欢迎各位带着自己的爱心和鼓励,到贫困的县城去探望这些鲜艳蓬勃的小姑娘,给她们带去温暖和信心。
“第四点,是关于我个人的。在接下来的一年内,我将全身心地投入到我的写作事业和公益事业当中,减少参加各大品牌晚宴和娱乐活动,调整原先的消费习惯,将更多资金注入到‘公主裙’计划当中去。
“……以上,就是有关温氏基金和这项计划的大致内容,如果有媒体需要深入采访的,请先到隔壁大厅就坐,稍后我会接受采访,非常感谢。”
……
温楚这晚上的表现简直一反当年的骄纵小孔雀形象,虽然她之前也有做公益事业、会在各大慈善宴会上捐大笔大笔的钱给非洲孩子打井、山区孩子买课桌椅等,但这次还是实打实地付出精力去自己主持这样的一项计划,算是个人人生成长道路上的一大飞跃。
于是在给媒体朋友塞了不少红包后,当晚十点她就喜提热搜#公主裙计划#,并在第二天得到各家报社的彩虹屁通告,为基金会助力不少。
这边的舆论攀登胜利高地,七月份花蕾计划就又被挖出来骂了一遍。不仅是温楚在发布会上有意无意地拉它出来鞭尸,她的一干热情高涨的蛋壳也一把洛阳铲带这些黑历史重游微博首页。
温氏慈善基金社会关注度飙升的同时,当然也带动科创的股市水涨船高,总算达成像别家的“名媛千金跟她的父亲”之间的互利共赢关系。
只不过这项计划的出资和发动人虽然是温楚,严妤也确实帮了不少忙。不知道是童年像严峋一样受过阴影还是怎么,她对慈善事业确实有着特别的执著,不像其他人一样只是做做样子。
于是半小时的媒体采访时间结束后,她再回到她的生日晚宴上时,申圈的一溜公主王子们就惊悚地发现——
在今晚圆桌酒宴的布置上,温楚和严妤的席位竟然被安排在一起……
可这明明是科世毒物的场子,除了她自己,没人会逼着她跟严家的小白莲肩并肩挨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里可能写不到,我在这里提一点吧。
严妤从小跟严峋是分开来的,他们俩在母亲去世后被姑姑严琇收养(之前提到的铂尔珠宝的创始人Kelly Yan,不是铂悦影视的那个)所以严妤从小到大处在寄人篱下的状态,是牵制严峋的棋子。
但比较幸运的是一来严琇是丁克,把她当做铂尔珠宝的接班人培养,严妤自己也喜欢珠宝设计,有自己的理想和目标。第二就是情感代偿,做慈善、给山区小姑娘捐款,借此补偿自己童年的缺失。
差不多就是这样啦,严妤是个好小孩。
*来自微博评论
[感谢喵呜咯叽宝贝为我灌溉的二十瓶嘤嘤嘤,抱住!]
第62章 分手的第六十二天
温楚一落座,晚宴便正式开始。
和她同坐一桌的基本上都是她不太讨厌的姐妹团,江骆骆事先知道她的宴席座位安排,已经醋过一轮了,这会儿在酒桌上敬她生日快乐的时候就还算平静。
只不过除了她们几个之外,包括夏亦和毛一宇在内的其他人都忍不住看着这边互通小道消息,连嘴里的酒都咽不下去。
主座上的人对此只能保持一个见怪不怪的微笑。
好在之后很快有侍者上来开餐,温楚在众人的注意力稍有分散后,拎起玻璃杯高脚,杯口朝身边的人微微倾低,一边目不斜视地开口:“基金会的事情谢谢了……你帮了我很多忙。”
严妤顿了一会儿才听出这是对自己说的话,微不可见地瞟了她一眼,也跟着端起酒杯,谦虚地回:“不客气,我这一次也学到很多。”
毕竟这种有冤大头出钱她参与实践练手的机会真的不多。
温楚一听这官腔,嘴角跟着一落,抿了口香槟后,不咸不淡地提醒她:“得了吧,我跟你谁还不知道谁,跟我装什么小白兔?”
严妤把酒杯放回,保持着肩颈平直的姿态,笑着轻声回:“座位是你安排的,可不是我。”
这话怄得温楚十分钟没再跟她开口讲话。
等到开胃菜撤下,她调整好了心态,才把头从江骆骆那儿转回来,不经意地问她:“你知道我跟你哥分手了么?”
严妤听到这句,抿了抿唇道:“我哥七月份刚从部队里回来的时候跟我见了一面,我问起来,他才告诉我。”
其实前阵子刚开始筹备慈善基金的时候她就想问的……但碍于这人只字不提一副拔吊无情潜心工作的模样,她也只能尽力绷出一副专业的公事公办态度。
可现在她既然主动提起了,她就不能不好好问一问:
“所以你们为什么分手?就因为我哥跟铂悦签了约,严珮插手了?”
这事上热搜之后她当然问过严峋,但被他三言两语就绕了过去,不愿意跟她多说。
温楚听她直呼严珮的名字,倒不像严琇那样亲昵地喊姑姑,嘴上不紧不慢地回:“听你的语气,严珮跟你们俩之间、关系都挺差劲的?”
严妤并不想回答,于是反问:“你跟我哥在一起这么久,他没告诉过你?”
“他跟我说过一些,但我想听你再跟我讲讲。”温楚道。
“那你先告诉我,你们为什么分手?”严妤只想知道这一点。
那次圣诞节之后,她看得出来严峋是真的对她很上心。以他的性格,认定了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所以只有可能是温楚提的分手。
果然身旁的人闻言,眼睫微动。
下一秒别开眼,不大自在地端起酒杯,回答:“他现在连自己的时间都没有,还有什么时间谈恋爱?”
虽然这样的结果好像在他签约的一开始就注定了,但不这样又能怎么办呢?
她不想严峋在严珮出现之后,就被迫改变他才刚刚稳定下来的轨迹。
他就应该跨过她,击败她,就应该凯旋,而不该在一开始折戟。
所以她也可以等一等他,反正他们还年轻。
严妤听到她的理由,太简洁跟合理了,一时间竟然没办法反驳,仅仅只能替严峋跟她怄气:“你既然都跟我哥分手了,还打听他的家务事干什么?”
“我还以为你巴不得我跟他分手呢,”温楚开口截断她的话,有些没头没尾地说了句,一边弯起眼睛看她,“可是听你的语气,我们分手了你还挺不高兴?”
严妤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差。
她平时最讨厌她这种吊儿郎当的语气,这会儿没把手里的酒往她脸上泼都算好的了。
轻闭了闭眼后,只能压着火气回答:“温楚,不要把这种事情当游戏玩,我知道我哥对你很认真,他以前从来没这么认真过。”
“我知道,”温楚垂下长睫,指尖轻点了点桌面,“所以你跟姐姐好好讲讲。”
“你是个屁的姐姐。”严妤这下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抱歉,”温楚开口道歉,紧接着纠正道,“那就跟你未来嫂子好好讲讲。”
严妤的脸色微僵。下一秒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温楚,你少臭不要脸了。”
温楚闭上嘴,这才不跟她兜圈子,端正态度道:“我知道,严峋很认真,我也很认真。所以你听话一点,知道什么说什么,不然你哥等不到我跟他复合,就一辈子娶不到老婆了。”
严妤刚想说“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我哥一辈子娶不到老婆”,转念想到严峋去年的生日和新年都是陪她过的,又只能忍下来。
抬头深吸了一口气,她问她:“那你应该知道我哥抑郁症的事情?”
温楚点点头:“知道。”
“那我们小时候的事呢?”严妤又问。
温楚想到嘉德拍卖那天晚上,严峋后来跟她一笔带过地说起了一些,便告诉她:“我只知道他很聪明,你们严家人怕他有威胁,从小就把他送到英国去了。你跟他分开来之后,被留在严琇身边。”
严妤听完,喉咙微紧。
她在问话之前,没想到温楚会知道这么多。严峋对这些事情太过保留,连她都不例外,更别说别人。
可这会儿考虑再三,她也不想藏着掖着,坦白告诉她:“那时候我哥还没上小学,到英国后每隔几个月就会换一个寄宿家庭。妈妈一开始发了疯地联系他,但严家人不让她跟我们之间有来往,后来没过半年,她就出车祸去世了。
“当时车祸的肇事司机主动报案,是意外事故,没有过失情况,赔了一点钱就结了案。我那个时候年纪小,不明白这种事情,跟妈妈又没多少感情,所以印象不深……直到我哥后来告诉我不是意外,那个车主是严氏集团的员工,因为私吞公款受到起诉的威胁,案子了结之后,集团把账面抹平了,他最后只是被开除,到现在还好好的。”
温楚抿了一口酒,气泡咽下去后在喉间碎开,鼻腔冒上酸涩的气体。
片刻后低声问:“那严峋呢……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不知道,”严妤摇摇头,告诉她,“他那个时候虽然在英国,但对严家的事知道的比我多得多,只是不愿意告诉我……我有时候会猜他在妈妈出事的第一年就发现了,但必须要忍着,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她说到顿了顿,又道:
“我记得爷爷生前……很喜欢我哥,但他去世得太早,走的时候我哥才跳级上中学。所以后来除了我,严家上下百口人都盯着他,上一辈的大伯、二叔、大姑姑……这一辈的严峥、严峤、严屹、严舒……跟古时候的皇子争皇位一样,甚至还要更激烈……所有人都怕他,于是所有人都恨他。”
“那严崇勉呢?他不是你们的父亲吗?”温楚到这会儿才完全理解严峋之前说过的很多话,一面轻声问。
严妤扯平了唇角,手上提起刀叉,用齿间划开盘子里已经凉了的扇贝肉,回答道:“严崇勉是严氏集团这一届的掌门人,他在上一辈之间就是这么拼杀下来的……孩子只不过是他的残余和附属品,他不在乎最后让谁来接他的班,反正丛林法则当中活到最后的、就是他认为合适的人选。”
温楚紧了紧手指,她的家庭教育不会为她灌输这样未驯化时期的法则,听到后便只觉得恐怖。
“而且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严妤转头看着她,“严崇勉一开始很看好我哥,把他扔到英国都是他喜闻乐见的事情,觉得智商一百四的天才是个好的接班人胚子,甚至每周都会查看他的动态……所以严峥才这么怕。
“直到他后来发现我哥没有野心,甚至在精神上出了问题,那天收到心理咨询师的传真之后大发雷霆,还打了我。即使他知道我跟我哥一年只来往两次,一次生日,一次过年,对他的事比他知道的还少,只是为了泄愤。”
严妤的声音到这里有些不稳,温楚适时递了块手帕给她,也怕她当场哭出来。
但好在她没有,掖了掖眼角便放在一旁,最后道:“所以严崇勉、严崇励、严珮他们……没有一个想让我哥好过的。只有我因为资质平平,没有威胁,成了幸存者,比他过得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