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名哨兵也没认出这个国家的女王,英国人制止一名哨兵向她索要邀请函。
穿过植物围墙,满目繁花下,苏深雪还是第一眼就找出倚在火焰树下的犹他颂香,着浅色衬衫。
依稀间,她看到某年某日樱花树下的少年,她穿超短裙,他穿短袖衬衫,一个举手,他拍落下她发末的樱花瓣。
眼眶泛起淡淡浮光。
那层浮光因为一声“Arthur”散去,周遭恢复清明,十几个男人或张或坐分布在草坪上,距离苏深雪最近的那个男人正朝着她走来,一边走一边问“Arthur,你请了艺人?”
另外一个男人也从地上站起,响亮的口哨落下:“Arthur,这身材够辣,我喜欢。”透过那两个男人,苏深雪看到已经离开火焰树的犹他颂香。
犹他颂香朝着苏深雪的方向,一步,两步,三步,手里的酒杯往地上一甩,那句“苏深雪”叫得无比的恼怒。
想起什么,大力扯下餐巾,身体快速越过那两个男人。
不过几秒,那条餐巾就把她的身体遮挡得严严实实。
“派对结束!”犹他颂香手一挥。
眨眼功夫,整个园林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苏深雪一动也不动站停于那里。
“怎么来了?”犹他颂香声音有一点局促,很快,似是觉得不妥“我不是在质问你不能来。”片刻,换成“我是说……我是想向你表达,你当然可以来。”喃喃自语“你当然可以来。”
下一秒,喃喃转回恼怒:“苏深雪,你吃错药了?为什么穿成这幅这样出现?!”
☆、离婚启示录
轻音乐还在继续着,露天大屏幕播放着无声时期的黑白影像, 和黑白影像形成强烈对比地是彩虹霓虹, 旧时和现代交错。
整片园林只剩下苏深雪和犹他颂香两个人。
犹他颂香不是很高兴她穿成这幅样子出现。
她和他说颂香,给我倒杯水。
接过水,一小口一小口喝, 三分之二过后, 看了犹他颂香一眼, 剩下的三分之一口喝光。
犹他颂香想从她手里接过水杯, 指尖触及她时,触电般往后退。
苏深雪和犹他颂香保持出一步左右距离。
也许是意识到忽然出现的苏家长女不对劲,犹他颂香没因她下意识后退冷言冷语,压下了坏脾性,安静看着她。
好了,老师,要开始了。
“那晚,你吻的人是谁你抱的人摸的人是谁?”这声音比苏深雪预想地还要平静。
“苏深雪……”
“湖蓝色芭蕾舞上衣, 玫瑰灰长裙, 这么卑微的我,首相先生要不要?”一字一个字说, 眼睛直直看着犹他颂香。
即使光线不是很足,但她还是清楚窥见他正逐渐发白的脸色,他回避她的目光,他尝试想做点什么,最终, 无法说出口,缓缓伸出手,想触摸她。
倒退。
这一次,她和他保持两个脚步的距离。
“我知道,那个晚上,你没要她。”涩声说出,“倒不如,那晚你要了她,那你就不会来找我了。”
近在眼前的人,片刻呆滞后,脚步快速往前迈,那声“苏深雪”带着愠怒。
在他即将触到她时,她再一次快速后退。
后退至距离他三步左右距离。
“那样一来,我就不会受到那样的耻辱。”泪如雨下。
犹他颂香需要苏深雪,言犹在耳,这是哪门子的需要。
他似乎被她吓到了,不敢再靠近她。
站在她三步距离所在,喃喃问:“苏深雪,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那晚!”艰难说出,“洗礼日前晚,你吻的人抱的人摸的人是谁?还听不明白吗?在桑柔脱光衣服站在你面前的一百分钟后你怀里抱着的女人是谁!是谁?!”
他对她做出示意安静的手势,他说苏深雪我现在有点思考障碍,我得好好想想你的话。
可她等不了了,但她可以换另外一种说法。
“那晚,在你吻苏深雪抱苏深雪要苏深雪时,脑海中可曾出现过别人的身影,哪怕这个身影一闪而过。”
再后退半步,她不要给他任何思考的机会。
“颂香,不要骗我,你心里知道的,我已经够可怜了。”
再后退半步,让自己的脸完完整整暴露在强烈的光线下。
“看看我,看看我现在这张布满泪水的脸孔,你还觉得曾经对你说过的‘颂香,我爱你’肉麻吗?”
这话成功让犹他颂香的脸色和他身上的白色衬衫有得一拼。
让他的脚步僵立在原地。
现在,懂了吧?
懂得来自于苏家长女口中的“颂香,我爱你”了吗?
这样的我还不够可怜的话,那么就再加上一样。
“我连她给你写多少封信都知道了,怎么办?颂香,我连那些都知道了,也知道了你一直在看她的信。”
“深雪……”他又在企图朝她靠近了。
往前一步,又怕她做出什么,后退半步,又往前,又后退,又想向着她,这还是她首次看到犹他家长子这么举棋不定的时候。
拿着水杯的手往前一举,杯口对向他,做出勒令不许靠近的手势。
这一次,犹他家长子乖得很。
“回答我!”指向他的手在颤抖着,连同身体,“那晚。”
他深深看着她,开口了。
“没丢,苏深雪,没丢,苏深雪放在犹他颂香房间里的东西一样也没丢。”
“我是给你打过电话,我是在电话里告诉过你把你的东西都扔进垃圾桶里,的确,我让杰尼把和苏深雪放在我房间里所有相关的东西都打包丢掉,因为它们总是让我烦,更确切说,是它们的主人让我烦。”
“参加完‘庆祝犹他颂香房间里再也没苏深雪的东西’派对,我回到房间,奇怪地是,苏深雪留下的小东西在的时候让我烦,但不在的时候却让我更烦,我翻箱倒柜,把它们偷偷找回来,绿色尾戒放回小方桌上;浅绿色发夹像极了苏深雪在某天晚上随随便便往床头柜一搁的样子;白色混着绿色的小玩意它还在原来的地方,打开床头柜第二个抽屉就可以看到它。”
“还有,那只绿色签名笔,绿色签名笔和发夹是搁在一起的,苏深雪有时候没能找到发夹,可头发太烦人了,于是绿色签名笔取代发夹。一样一样都一一回来了,很奇怪,我居然记住它们原本应该搁放的位置,记住得牢牢的。”
“深雪,我没吹牛,不信,你可以和我回房间看,你的东西一样都没有放错位置,深雪,现在,我们一起回房间,我保证,要是有一样东西没按原来地方放,我给你一次捣乱犹他颂香房间的机会,如果觉得一次捣乱我房间的机会不过瘾,两次也可以。”
他瞅着她。
她也瞅着他。
如果,这些话更早能听到,那该多好。
“深雪,你说这样好吗?”他轻声问。
拿着酒杯的手牢牢举向他。
于是,他又说“觉得两次还不够?那么……就三次,苏深雪,最多只能三次,你也知道,我总是讨厌别人弄乱我的房间。”
犹他家长子有洁癖,比方说,书桌不能出现多余的东西,东西摆放不能和昨天不一样,一丝一毫都不可以,他不能忍受擎天柱模型在大黄蜂模型面前,因为一直是大黄蜂在擎天柱面前的,可苏家长女喜欢擎天柱,偶尔趁他不注意偷偷移动位置,最后总是会惹来他毫不客气的警告。
毫不客气到什么程度呢?毫不客气到当着很多人面,让苏家长女滚。
当时,她为巴结他总是忍气吞声,但心里没少暗搓搓的,犹他颂香,等着吧,等有一天,心甘情愿为我奉献你的领地。
颂香,一切来得太迟了。
拿着酒杯的晃了晃,一字一句:“回答我!”
状若没听到她的话。
“深雪,其实,那场摇滚演唱会我去了,我曾经让苏家长女在茶屋等我好几个钟头,那晚,我早早就去演唱会现场,还让我的保镖给我拍下照片作为早到的证据,那晚,我觉得摇滚元素其实很不错,比如,在吵闹环境里,一些话可以很容易说出口。”
“或许,演唱会中途,我说不定会尝试对苏家长女大声喊出‘喂,小妞,你身边的帅哥也擅长等一个人’更放得开的话,从犹他家长子口中喊出地会是‘苏深雪,犹他颂香也学会等人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那样做,隐隐约约间,我知道你在生气,我想或许我做,你就不会生我气了。”
“深雪,我没骗你,我站在演唱会现场计时表拍的照片还存在我手机里,给我拍照地是肖恩,肖恩你是知道的,我保镖中最沉住气的人。”
“为什么非得是最沉住气的肖恩?那是因为首相先生那晚弄了皇后乐队主唱的经典造型,我知道,那位最经典的造型是没穿上衣,但我是一名首相,那样会惹来话柄,但我那晚系了和他同款花领带,花领带白色T恤配亮片裤,就是走起路会发出声音的那种。”
“深雪,我得告诉你,给首相先生拍照时,肖恩还是没能忍住拍照片的手抖了几次,我躲在包厢里等苏深雪,一个钟头,两个钟头,然后我接到你说身体不舒服不想来的电话。深雪,这不是在怪你不来的话,而是……想告诉苏深雪,犹他颂香学会了等人。”
“深雪,你想看照片吗?”
他这哪里是在回答她答案。
他这是鬼话连篇。
可就是这连篇鬼话,却使得她一直指向他的手变得松动。
“深雪,你想看吗?看看犹他家长子系花领带穿亮片裤的照片吗?”他小心翼翼问。
摇头,不,她不要看,她什么都不要看。
“不看?”他皱起眉头,但很快又松开了,“是因为那些图片吗?我和埃琳娜的图片?这几天,首相和他伦敦学妹绯闻满天飞,深雪,我和你保证,我和埃琳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这时,你一定会想,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不去澄清,这一点也不符合犹他首相的风格,不仅没澄清,还阻止首相公关部发澄清新闻,乱套了,乱套了。”
“何止是乱套,还变本加厉,我在想,这一切一起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做这么奇怪事情,唯一能清楚确定地是,只要苏深雪出现,只要苏深雪出现和犹他颂香说一句‘颂香,别闹了’他就会停止一切荒唐行为。”
“不计一切成本后果的荒唐行为其实只为等到苏深雪的那一声‘颂香,别闹。’‘好的,好的,不闹不闹了,全听深雪的,这一次,全部听深雪的。’我在心里已经回答过千遍万遍。”
“不计一切成本后果的荒唐行为还为了,深雪能回到那个房间,她可是在那个房间留下不少东西,回到那个房间,让我看到她用绿色发夹固定头发蹲在书房外等我,我背着她在走廊跑时,她穿着造型奇怪的拖鞋在我眼皮底下晃动着,哪怕,凌晨时间像鬼一样躲在阳台把我吓一跳,我也会视若珍宝。”
“不知从何时起,苏深雪的一切一切就那么的可爱了。”
她看到他眼眶闪动着淡淡浮光。
布满浮光的双眸瞅着她,问:
“告诉我,我等来了那一声‘颂香,别闹’。”
在酒杯即将脱落时,再次紧紧握住。
不,不,她来不是为这个的,也不是为听这些的。
“回答我!”一字一句,酒杯朝他晃了晃。
伴随她这个摇晃动作,披在她身上的餐巾脱落。
于是,他开始叹气了,声线无奈。
“深雪,你看你,你穿成这样出现在我宴请朋友的聚会上,如果是故意的那就太可恶了。”
“不,不对,不管是故意,还是不是故意的,都可恶,可恶至极,苏深雪穿得这么的性感出现在我宴请朋友的聚会上,这是在引发我发狂,引发我发狂不是说想去抱你想去吻你,当然了,这也是一部分,较小的一部分。”
“眼下,较大部分为她穿成这样子出现在聚会上,聚会有七名男性,加上外面四名哨兵,杰尼也算一个,这些人都看到她穿成这样,这让我发狂愤怒,有多少只眼睛盯着她的胸瞧,该死,该死!瞧完胸又顺下,更该死了,臀部都遮不住,到底是哪个该死的发明了这种服装,又是哪个该死的让她穿上这样的服装,那些家伙在看她时心里肯定想入非非了吧?”
“朝她吹口哨的塔尼我要把他驱逐出境,说她身材辣的家伙肯定不止这个待遇,那个瞬间,我就像一名狂躁症患者。”
闭嘴!在心里叫嚣着。
“苏深雪,你看你,都把犹他家长子变成什么了?”
闭嘴,闭嘴!
不,他不能闭嘴。
他还得回答她问题。
“告诉我!”大声喊,“那晚,你吻的人抱的人是谁?”
“那些还不够吗?偷偷翻箱倒柜找回苏深雪的东西,为讨好苏深雪欢心系皇后乐队主唱同款花领带,为了苏深雪穿成这样就像一名狂躁病患还不够吗?”他朝她靠近一步。
他靠一步,她退一步。
“回答我!”握水杯的手都握疼了,可那还不够。
依稀间,她听到细微的一声声响。
他没再朝他靠近,只说深雪把杯子给我。
“把杯子给我,我就告诉你。”他的声音可温柔了。
声音温柔,眼神也温柔,就像在哄孩子似的。
后退。
“不,我不相信你。”她和他说。
“把杯子给我,我是你丈夫。”犹他颂香眼神温柔,但一张脸是死白死白的。
丈夫?笑出了眼泪,骨头在咯咯作响着。
“把杯子给我。”那张死白死白的脸又开始尝试朝她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