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苏墨嫁入钱家,但钱家却处处思量周全,也让梅老太太和国公爷挑不出错来。
钱父一语言罢,厅中短暂安静。
目光都齐齐看向国公爷这里。
尤其是梅老夫人,这目光中竟有询问的意思。
国公爷看了看梅老夫人,微微颔首。
梅老夫人心底深吸一口气,便见国公爷转向靳老将军道:“老靳,你我都是半生征战军中之人,在军中,惯来无甚讲究。婚姻之事,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苏墨的爹娘过世早,是老太太同我看着苏墨长大的,苏墨的婚事于我,于老太太而言都是头等大事,所以也慎重。老靳,旁的话你我之间也不多说,我今日同老太太前来,便是喜欢誉儿这孩子,今日也见过誉儿父母,也知晓若将苏墨托付给钱家,我同老太太都是安心的。这婚事我同老太太既已开了口,便是定下来,不会有变……”
国公爷这番话说得也极符合身份,丝毫未有虚情假意。
靳老将军也好,钱父钱母也好,包括钱誉,心中都吃下一颗定心丸。
有国公爷这句话在,便是婚事的日子推后一些也是无妨的。
毕竟明日就是年关,国公爷又是出使燕韩,两家的婚事从长计议安排也是应当的。
国公爷这般说了,靳老将军等人心中也有了思量,这婚期,今日应当是顶部下来的,便也不准备再多追问了。
靳夫人正欲开口,却又听国公爷开口:“老靳,誉儿和苏墨的婚期若要择一日,我方才倒有一念头。”
这便是心中已有考量的意思。
钱父钱母还在,毕竟儿女婚事是父母首肯的,靳老将军看向钱誉父亲。
钱父便恭敬朝国公爷言道:“国公爷请说,若是国公爷心中已有日子,我们钱家便依国公爷的意思。”
钱父一语言罢,梅老太太心底似是微微舒了口气,先前有些为难的脸色,似是也稍稍舒缓了些,旁人自是看不出来,梅老太太心底却是知晓的。
此事,来钱府之前,国公爷便同她定好的。
也就是今日来看看钱誉的父母,便能定下来是否可将苏墨嫁到钱家。
婚事定下来,这婚期……
梅老太太也看向国公爷,娥眉微蹙。
国公爷果真开口:“老靳你平日多在长风,老太太在远洲,誉儿同爹娘在燕韩京中,我同苏墨在苍月京中,能凑到一处是缘分,也是不易,依我看……”
厅中纷纷颔首,是为赞同。
国公爷顿了顿,又看了看梅老太太,见梅老太太也眸间肯定,并未变卦,便才朝钱誉,钱父钱母,以及靳老将军依次看了看,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一字一句道:“依我看,择日不如撞日。”
择日不如撞日?!
厅中都愣住。
国公爷则继续:“明日是年关,辞旧迎新,诸事皆宜,不如定在明日,几位意下如何?”
厅中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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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爷:我不一般不说话,说话都吓人,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钱誉:不不不,我觉得爷爷英明神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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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婚期,明日?
偌大一个厅中,除却在国公爷身侧落座的梅老夫人,厅中人人皆是目瞪口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连早前一道跟来的流知和宝澶听到此处都愣住, 国公爷……国公爷方才是说要将小姐和钱公子的婚事定在明日?
流知与宝澶在国公府伺候多年,知晓其中分寸,而眼下, 明知不应当,却还是忍不住相互瞥目看向对方,面面相觑,眼中皆是竟是惊异之色。
今日晨间齐润匆匆来了苑中, 说国公爷和梅老夫人要外出一趟, 点名让她二人一道跟去。可她们二人都是小姐身边管事的一等丫鬟,平日里除了苑中的琐事,小姐的日常起居也都是她二人在亲自照看的, 她二人若是都离开, 小姐这边谁来伺候?
彼时流知和宝澶还以为听岔。
但齐润一口咬定,国公爷就是点名要她二人跟着去的,也不由她二人多思忖, 便催促着别耽误了,国公爷和老太太都在等。苑中就留胭脂和平燕, 尹玉伺候便成。
尽管匪夷所思, 也猜不透国公爷意图, 但齐润是国公爷身边伺候的人, 齐润口中的话便是国公爷的意思,她二人也没有多问。
这一路见马车往钱家来,两人心中都满是疑虑,但却没人敢开口问起。侯在国公爷和梅老太太身后,听国公爷同梅老太太两人的言辞,隐约听出今日国公爷和老太太一道来钱家是专程来看钱父钱母的。
世上哪有空穴来风之事?
钱公子的父母若是全无瓜葛,国公爷和梅老太太岂会亲自上门造访?
许是,小姐的婚事?
两人都猜到了七八分,于是流知一僵,宝澶一喜,只是跟在国公爷和梅老太太身后,都不敢多言。
直至先前国公爷主动提起小姐婚事,靳老太爷顺水推舟,梅老太太做了人情,钱公子也当众对国公爷和梅老太太改了口,国公爷应下,这婚事便算是这么定了下来。
若说这些已足够让人震惊,但靳老将军问起婚期,国公爷竟抛出“明日”这二字来,就是宝澶和流知都傻了眼。
但宝澶和流知都是国公府的人,自是知晓国公爷行事之前都有考量,定然不是真如方才所说择日撞日,但靳老将军,钱父钱母和钱誉却不知国公爷何意。
甚至,谨慎如钱父,连国公爷是否在方才他们的追问下生了恼意,才故意说了“明日”这样的反话来搪塞?
靳夫人心中也稍有忐忑。
国公爷戎马半生,自有威严气度,不熟悉的人都不怎么敢与之目视。
这门亲事又是钱家高攀,钱父钱母初见国公爷,自是不了解国公爷脾气,但两人心底本就小心翼翼,国公爷这么一开口,两人心中更难免发怵,可是触了国公爷逆鳞?
钱父钱母面色有些泛白,却还都不好显露,也不好开口,只能瞥目看向靳老将军处。
只有钱誉早前在国公府是见过国公爷笑里藏刀,不动声色间推人上刀尖的本事,当时他便骑虎难下,下不来台。眼下,国公爷并非恼意,也非搪塞,而是真的动了将婚期定在明日的心思。
钱誉虽不知国公爷是何意,但今日国公爷同梅老太太会一道登门造访便已是出乎意料,但以国公爷的处事风格,又岂会临时起兴?
钱誉是看明白了几分,却也不能,也不可说,只得一并将目光投向靳老将军处。
这厅中,最大的长辈便是国公爷,梅老太太与靳老将军。
国公爷最后这句虽是问的诸位,但前一句却是明显是朝着靳老将军说的,厅中都听得明白。
国公爷这是等靳老将军开口。
靳老将军也是半晌才反应过来,半是笑意,便是诚恳道:“老白,你这是同我玩笑还是当真?”
靳老将军同国公爷都是半生驰骋沙场的人,开口时,反倒比旁人更直言不讳些?
靳老将军问出,钱父钱母,便是钱誉心中都跟着舒了口气,靳老将军如此直白倒也好,省得再绕来绕去猜忌。
只是靳老将军话音刚落,钱父钱母还未来得及跟着笑颜,便听国公爷道:“老靳,我是认真的。”
国公爷目不斜视,丝毫不加掩饰眼中肯定,靳老将军微微蹙了蹙眉头,以国公爷的性子,他若说是便是,多一个字都不会。
这股子几十年不得见的熟悉劲儿,靳老将军笑出声来:“老白,你是不走寻常路的!”
一语言罢,朗声大笑。
钱父钱母却眼中微滞,纷纷转眸看向对方,面面相觑,心中有些隐忧。
钱父轻轻笑了笑,朝国公爷恭敬道:“国公爷,婚事若是定在明日,倒也是个好日子!只是明日就是年关,怕是来不及周全准备,亲朋好友能通知到已是少数,能亲临更是寥寥。国公爷和梅老太太能将白小姐嫁于我儿,钱家亦不能怠慢,这婚事应是要大行操办的,若是放在明日,需讲究的事宜太多,晚辈是觉得婚事仓促,会委屈了苏墨。”
钱父一席话虽没有直接说不,却也说清楚了原委。
自古自来,婚事都是人生大事,自是要隆重,仓促便是委屈了新娘子,国公爷就这么一个孙女,又岂会让她受委屈?
钱父说得含蓄。
靳夫人在一侧听着,不时跟着颔首,也抬眸打量国公爷和梅老太太。
梅老太太似是深吸了一口气,没有接话,既没有反驳国公爷先前的话,也没有应承钱父,应是,同国公爷早前便商议过的。
靳夫人这么一旁观,反倒看清楚了些。
国公爷和梅老太太今日循序渐进,看似是被靳老将军问起婚期时,随口应的,却似是早就斟酌好的。
那钱父遣词再是缜密,再合情理,也未必能说动国公爷。
靳夫人静下心来,坐回了身。
果真,国公爷先是看了靳老将军一眼,又转眸看向钱父和靳夫人,嘴角勾了勾:“亲家,其实旁人里能有多少来誉儿和苏墨的婚事,这场婚事办得仓促与否,其实我与梅老太太并不在意。苏墨爹娘过世得早,自幼时起便是我同梅老太太看着长大的,也是我同老太太的心尖肉。誉儿也是我同老太太都中意的孩子,白家同梅家其实没有那么多讲究,我和老太太最希望的便是看着孩子们欢欢喜喜成亲,誉儿日后能多照顾苏墨,他们夫妻二人能相敬如宾,琴瑟和鸣便足矣。”
国公爷如此说,厅中也都安静下来。
国公府与梅家若是没有微词,这婚事,钱家更无微词立场。
再者,都是做了父母之人,这番话自国公爷口中说出,感同身受。
靳老将军本是国公爷袍泽,也是性情中人,国公爷一席话更触动了靳老将军心底。
国公爷言罢,靳老将军伸手拍了拍膝盖大腿,缓缓叹道:“老白,就冲你方才这番话,我这个做外祖父的,今日也替誉儿的爹娘将这个主给做了,孩子们的婚事不改期了,就订在明日,婚事同年关一道,我们热热闹闹将孩子们的婚事办了,也热热闹闹过个好年。”
靳老爷子本就是代表钱家的长辈,有国公爷的话在先,眼下,又得了靳老爷子的首肯,这婚期便无疑义了。
厅中原本安静的气氛,在靳老爷子这番话下缓和起来,梅老太太和靳夫人嘴角先勾起一抹笑意。
继而是国公爷和钱父。
只有钱誉有些木讷。
婚期……定在明日?
来新宅的马车上,他还如履薄冰,想着如何能将国公爷的心思暂缓下来,只要暂缓下来,便还有希翼……却没想到,斗转星移,他同苏墨的婚事……就定在明日?
明日?!钱誉垂眸,又狠狠伸手掐了掐指尖。
许是心中隐隐压抑的兴奋和喜悦到了极致,便是该知晓的疼痛,也都成了无关紧要,无伤大雅……紧要的是,他同苏墨,竟要成亲了?
他不是在做梦。
这日子定下,厅中长辈们相互说着恭维的客气话,俨然便是婚事定下,应亲如一家人。
钱誉只觉有些恍惚。
想起昨日在茶室中,他朝苏墨说起的那句,若我们明日便能成亲……
竟冥冥中似有天意。
“誉儿这儿倒是好说……”忽得,钱誉听到这句,才自恍惚中回过神来,正是靳夫人在朝国公爷和梅老夫人道起:“钱家在京中有几家布庄和绣楼,都是京中手艺最好的师傅,新郎官的喜袍好做。只是苏墨这里,新娘子的衣裳,首饰,凤冠霞帔都要费些功夫,怕是要连夜赶制,眼下就得赶紧让留在京中的师傅开始着手做了,毕竟是喜服,虽是仓促了些,也需得挑新娘子喜欢的,今日,苏墨便要辛苦些了。”
靳夫人究竟细心。
这些衣裳,首饰,凤冠霞帔等逐一量完,怕是都需不少时候,再加上婚嫁前,国公爷和梅老夫人这里免不了还有不少话要说。明日就是大喜之日,拜堂习俗,洞房之礼,都需在今日同两个孩子交待了。
这一细下思量,还果真没有那么多时间在厅中继续闲话了。
靳夫人算是一语提醒。
靳老将军和钱父连连点头。
国公爷和梅老太太这头也对视一眼,梅老太太便道:“亲家母也无需多担心,宝澶和流知是一直在苏墨身边伺候的大丫鬟,今日正好一道来了,新娘子这边的衣裳,首饰,凤冠霞帔等等,照亲家母安排便是,她们伺候苏墨的时间长,会挑苏墨中意的,亲家母这边还需旁的帮衬,也一并寻这两丫头。”
梅老太太说完,流知和宝澶赶紧上前应声。
此时,两人才明白今日国公爷为何要让她们二人跟来,应是早就有了如此打算。
靳夫人眸间微松,笑道:“如此便更好了,可解燃眉之急。稍后我让人去请京中的喜娘来,晚些去到驿馆,同苏墨说说明日大喜之礼的步骤,老夫人您这边还有什么吩咐的,尽管同我说,我来安排。”
日间如此紧张,还能如此心细周全。
梅老太太看向靳夫人的目光中有赞许。
而此时,国公爷才道:“老靳,我稍后入宫一趟。孩子们的婚事虽不大肆操办,却不能失了隆重。我今日入宫,想求诏文帝一道旨意,若奉旨成婚,虽是仓促了些,也不失隆重之意。”
君上赐婚惯来只惠及燕韩国中的显赫的世家贵族,钱家只是商贾之家,这一纸赐婚意义便大为不同。
更重要的是,若是得了诏文帝赐婚,便是日后钱誉到了苍月,也不会再捉襟见肘。
国公爷入宫讨要的,是日后钱誉的一道屏障。
久在庙堂,靳老将军岂能不知?
靳老将军心知肚明,便朝钱誉道:“誉儿,还不上前谢过国公爷。”
钱誉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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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馆门口,马车缓缓停下。
白苏墨和苏晋元下了马车,这一趟去钱家未果,白苏墨有些心不在焉。
爷爷和外祖母去了钱家,却连知会都未知会她一声,可是出了变故,怕她心中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