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停在街边的那辆马车,而后不得不继续向前,越走越远。
马车里。
陆菀坐在窗子边上的软塌上,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力气般。也不说话,就是低垂着眉眼,不看人。
她很生气。
不,不是生气,是失落。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今日,此时此刻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哪里是他说的清晨外面空气好人少不堵道儿。
因为试探。
他在试探自己,拿顾昭来试探。
枉自己还这么一心的想要嫁给他,就连今天去慈恩寺也是为了请佛祖保佑祖母能够同意他俩的婚事。
“说话。”
一旁的慕容褚有一丝心慌。
女人她总是纯质的把什么都写在脸上,从来没有这样过,静静的坐着,看不清喜怒。
他知道今日自己做的是有点过分。
“慕容褚你王八蛋!”
陆菀胸脯起伏着,包着泪的瞪着慕容褚,骂完了之后她气不过兀的起身就要往外走。
她要下马车。
慈恩寺她不去了,这人她也不嫁了!
竟然这样试探她,说到底,肯定是不信任自己。
那她还嫁什么?
不嫁了,爱谁嫁谁嫁!
陆菀蹬蹬蹬的就要往外走。这马车本来就结实平稳,又因为现在是停着的,所以更稳了。
她越走越快,但让她到了马车门口就要打开车门的时候,腰间横过来一双手,她就被人从后面给搂抱住了,那贴上来的胸膛温热,带着熟悉的硬度。
陆菀整个人还来不及思考什么,就被非常强势的搂腰拖到了软塌边。
然后坐在了某人的腿上。
“放开我!”
她扭着身子剧烈挣扎,还超凶的骂人。
“你放开我!君子动口不动手王八蛋你每次都这样是比力气大吗?!”
陆菀手脚并用拳打脚踢,但还是没用。她怒了,张嘴就是一口,咬在了他的胳膊上,用了超大的力,
但胳膊硬梆梆的,她咬不动。
好烦!
“好了,不闹了。”声音带着诱哄。
听到她刚刚那熟悉的“王八蛋”几个字,慕容褚就放心了。
他坐在软榻上,抱着女人。
女人娇娇小小,他伸出双手能将她整个兜在怀里。那淡淡的香甜气息萦绕,他觉得自己的心落到了实处。
“闹?”
陆菀被钳制在他怀里动弹不得,背对着他都能感受到他话里的无奈。
“你觉得我在闹?慕容褚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谈一谈!”
她说着扳着腰间的粗手臂想要转过去瞪人,但始终扳不动。陆菀急了,直接用她的指甲抓。
一直精心修剪着的圆润指甲此时深深的陷在慕容褚手臂上的皮肤里,眼看着就要出血了。
陆菀以为都这样了这人见面定然会松了手,但没有,丝毫没有。
她抓扯了好半天也没用。
算了,就这样吧。不看就不看,她也不想看他那张脸!
“你今天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你回答我!不要说什么这是去慈恩寺的必经之路!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
“说话啊哑巴了吗?平日里一套一套的现在都没话说了吗你现在已经不想跟我说话了吗?……不说是吧,不说你就,你就放开我呜呜我再也不要理你了呜呜呜……”
陆菀说着说着就呜的一声哭了,虽然不是那种放肆的大哭,但糯糯的声音里透着无限委屈。
让人听了忍不住怜惜。
这时慕容褚出了声。
“因为在意。”
“呜呜……嗯?”陆菀稍微停了哭声,刚刚她好像听见这人在说什么来着,“你说什么啊?”
“因为在意。”
“……你介意什么?”陆菀有点听不懂。
“不是介意,是在意。”慕容褚紧了紧手臂,低头将下巴蹭在她小肩上。
“在意你和他青梅竹马,在意你曾经是他的未婚妻,曾经那么疯狂的想嫁给他,曾经为他哭了那么久。”
慕容褚只要一想到这些,他的心里就无端的不舒服。一想到曾经女人还眉眼弯弯的对着别的男人笑,与别的男人卿卿我我,他就嫉妒得眼睛发红!
陆菀听着他说完这些话,哭声早就止了。
眨了眨水雾雾的杏眼。
“……可是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啊,我现在又不想嫁给他。”
她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这人,明明知道自己现在想嫁给谁。
“正因为过去了,所以成了无法改变的往事,成了存在过的事实。你和他有那么长一段时间的未婚关系,你要我怎么做?我就是看那顾昭不顺眼。”
不顺眼到每次见到他都想打他。一拳一拳的打在实处。
“所以我今日才想带着你过来,不是让你看着他结婚,不是在试探你的感受……是想让他看看,你现在过得有多好,离开他,跟了我,你过得有多好!”
“……”陆菀吸了吸小鼻子,不说话。
“但刚刚我突然意识到,你是上天赐给我的乖宝,而不是用来拿去在他面前炫耀的东西……菀菀,我们以后过我们,与他无关好不好?”
“本来就与他无关嘛。”陆菀瘪瘪嘴。小手不知何时已经揪着他的袖口,不松开了。“你这人,就是想得多……”
她点着一只小脚,那绣鞋上的几颗珍珠相撞,没有什么声音但能够感受得到。
“那,那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我要听真话,你总是骗我。”
“哪有骗过你,每次说的都是真的。”
哼,就是骗过。
陆菀嘀咕了一两句,而后超小的声音问他:“你,你为什么老想着做那事儿……”
一想到那事儿她就有点害羞,小脸红彤彤的。
“菀菀不喜欢吗?”慕容褚贴着她问,“不喜欢我与你做那事儿吗?”
“啊也也不是但就是,就是觉得你跟我在一起,不是看上了我,就是想跟我睡觉,就是……缠我的身子。”
慕容褚低低的笑,笑声清冽。
他薄唇贴在女人的耳垂,轻声说,“原来菀菀也知道自己身子馋人呐。”
他说话时那温热的气息散在耳垂颈侧,陆菀下意识的颤了颤。
还好现在是背对着他的,要不然又要被他看了笑话。
“你好好说话……你说话呀,回答我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你没在身边就想见你,一见到你就想抱你,一抱着你就想把你压在床上,听你颤着音儿的哭。”
“菀菀不想被我压着哭吗?”
陆菀小脸蛋儿爆红。
想不想被他压着哭?被他这样那样的?
想。
啊,好羞耻。
她是个色,女!
陆菀小手捂住自己的脸。
过了很久,她的小脸才慢慢减了些热意。
乖乖的蜷曲在慕容褚的怀里,她问了一个自己一直想问但还没问的问题,“那你会一辈子对我好吗?”
“会。”
“褚哥哥理解对了吗我说的是只对我一个人好,没有其他人,一辈子只有我一个,也可以做到吗?”
一辈子就只能有她一个,不准纳妾,不准有通房也不准去外面乱来,还有不准跟别的女人搞暧昧。
陆菀知道自己的要求是与世俗礼仪完全背道而驰的。景朝虽然都是一夫一妻,但妾却是没有上限的,只要养得起纳十个八个都没有问题,更别说那些通房了。
但她就是想自己的男人只有她一个啊,她就是不愿意自己的男人还有别的女人。虽然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怎么形成的,但她就是这么想的。
“嗯。”
慕容褚亲了亲女人莹白的小耳垂。浅浅的一触即离,他的心情十点愉悦。
“只有你一个,只对你一个人好,一辈子好。”
陆菀听了,笑,明眸秋水。
“嗯。”
第71章
顾昭在刺耳的乐声中到陈王府接了人, 而后领着迎亲队伍回到了顾府。
晨迎昏行,相顾无言的等到了黄昏, 二人在一片祝福声中拜了天地。
顾昭在外院被灌了些烈酒, 有点不甚清醒。但他还知道今晚是他的洞房花烛夜。
于是跌跌撞撞的进了新房。
要他说,他真的是不想碰那个女人。只要一看到她就会想到是她让顾府变成如今这萧条样。像今日大婚, 来的竟然没几个大人物, 那些墙头草以前可都是巴得紧。
倒胃口。
但没有办法,大婚之夜行周公之礼,这是必须要完成的。
烦躁的扯开衣领, 顾昭踢开门进了屋子,便看见床边一个女的, 背对着他弓着身体正在捡婚床上的花生桂圆等干果。
没看到正脸, 但身上穿的是喜庆的红色, 旁边衣架上挂着凤冠霞帔,且这婚房就一个女的, 醉得头脑昏沉的顾昭此时当然认为这就是玉棠郡主。
于是走过去, 伸手直接将这女人往前一推, 推到了床榻上。
“郎君……”
女人没回头, 但娇怯。倒是识相,顾昭勉强来了兴致,于是直接压在了她的背上,很是熟练的撕了衣裳。
嫌吵,他伸手绕过头堵住了对方的嘴,后来不得劲, 干脆将旁边的锦帕噻到了女人嘴里。
动作起来。
出恭完终于找到路回来的慕容棠一进屋便听到了一阵不同寻常的声音。
扯开大红色的床幔一看,便见自己的夫君与一个陪嫁丫鬟,两个人正赤,身,裸,体的在床上疯狂纠缠,挥汗如雨。
那丫鬟一脸享受。
“啊啊啊啊——顾昭你欺人太甚!”
慕容棠怒目尖叫,几乎是赤红着双眼。她知道经历了布防图的事情,顾昭肯定对她有不满,但没想到他会这么羞辱她。
正在关键处的顾昭面目狰狞,听见了声音清醒了一大半,当即知道自己睡错了人,床上的不是正主,正主在床边。
“郎,郎君。”
陪嫁丫鬟一脸惧意,她知道自己是选来做通房的,但今日毕竟是郡主的大喜之日,还是在郡主的婚床。
顾昭偏头看了一眼床边的慕容棠,表情难掩厌恶,而后什么也没说,继续。
就这样,新婚夜,玉棠郡主慕容棠亲眼看着自己的夫君,在自己的新床跟别的女人干了一晚上。
后来临走之前,顾昭嗤着说道:“娶你回来,是圣命难为,以后你识相,就乖乖做你的世子夫人,履行好你主母的职责就行了。”
慕容棠脸色惨白,全身颤抖,指甲都陷在了手心里,慢慢的,淌出了鲜红的血。好半天,她听见自己说:
“好,我会好好做我的世子夫人。”
天亮后,顾昭后院的女人按照规矩来给主母敬茶。
自从顾昭开了荤,便觉出了个中滋味,所以女人也是越来越多。长辈赐的,朋友送的,甚至在外面自己看中的,都有。
一众女人中,柳薏如挺着个大肚子站在最前面,特别明显。
她是顾昭第一个女人,又怀着长子,又有府里的老夫人护着,所以她在这群女人当中日子过得最舒心。
之前她还怕玉棠郡主进门会收拾自己,有点惴惴不安。但如今陈王府也就那样了,所以面对玉棠郡主,柳薏如扶着自己的腰,表情没有了之前的畏惧。
“夫人,请喝茶。”
慕容棠扫了座下的一众女人,环肥燕瘦,花花绿绿。
伸手接过,端庄的抿了一口,又端庄的象征性说了些感谢以及将来共同伺候好世子的话,接着便一一回了茶水。
一切都很轻松正常,氛围融洽。直到柳薏如与另一个侍妾满腿是血的倒在了地上,屋子里的这些女人才惊觉,刚刚那茶水有问题。
尖叫,惊恐,正厅里一片混乱。
“慕容棠,你,你怎么敢?”柳薏如倒在地上,脸上毫无血色,一手护住肚子一手颤抖艰难的指着前面,“你怎么敢!”
被指着的慕容棠表情淡定,看着地上两人身下的血越来越多,眼神都没变过。
抿了抿茶。
她有什么不敢的?她手里握着整个德隆顾氏贩卖私盐的罪证,有何不敢?
既然顾昭让她好好做当家主母,那就做啊,当家主母,可不就得收拾这些不要脸的贱人吗?
“你也不要觉得冤屈,我这正妻还没进门,你这边就挺着个肚子,像什么样子?坏了规矩让顾府闹了笑话怎么行?”
“毒妇!你这个毒妇!”柳薏如怒目圆睁,眼里透着满满的恨意。
“毒妇?”慕容棠哂笑,“没有让你一尸两命,是我慕容棠最后的温柔。你信不信你要再敢多说一个字,我这个主母现在就让人将你这妾室乱棍打死,不知廉耻的东西还敢叨叨叨的?”
顾府是吧,她这个主母可得在这里好好的当家。
呵呵呵呵……
顾府里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而慈恩寺里却是异常清幽宁静。
慈恩寺是景朝第一大寺,每日来朝拜的人络绎不绝。
不过虽然佛渡众生,但因为帝都一些官眷隔三差五要来,人多了觉得不清净,不知是怎么威逼利诱加恐吓的,反正最后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来这里的都是官家女眷。
此时后院客房,闹中取静。
慕容褚坐在院中的大理石凳上,神情冷峻,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
他扫了眼面前站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