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知春听见动静走了进来,帮着她掀开帘子。
“洗漱之后先把药换了。”徐玉郎吩咐道,“这衣裳穿起来麻烦。”
“是。”知春抿着嘴应了。其实,她家姑娘穿女装真的挺好看的。
换过药,翠墨的声音从门外传过来。
“徐,徐大人。”翠墨犹豫了一下,“我家公子问您要不要用早饭。”
徐玉郎正站在那儿让知春系裙子,听了这话,说:“可以。你让季公子多等一会儿。”
知春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怎么了?”徐玉郎问道。
知春笑了笑,说:“姑娘这些日子跟季公子的感情越来越好了。”
徐玉郎正偏着头看她给自己系带子,听了这话,伸手照着知春脑门弹了一下。
“哎呦!”知春捂着额头,嘟着嘴看着徐玉郎,“姑娘往后可得改改了,怎么还跟个小爷似的。”
“这样不好吗?”徐玉郎笑着问道,“还有,什么叫我跟季公子的感情越来越好了?”
“季公子的翠墨不过就是来问一句用不用早饭,您倒好,直接说让季公子等一会儿。”知春说道,“感情不好,这饭还能一块用?”
徐玉郎又点了她额头一下。
“小小年纪,想的还挺多。”
知春帮着徐玉郎把短袄的带子系好,嘴里也停不住。
“姑娘,虽然说您跟季公子的亲事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是,您是个姑娘,还是得矜持点不是?”
徐玉郎忍不住笑了,说:“怎么矜持?”
“这……”知春犹豫了一下,“婢子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觉得您得端着点,别一颗心都放在季公子身上。”
徐玉郎笑出声来,她捏捏知春的鼻子,说:“你放心,你家姑娘没那么傻。”
知春嘟嘟嘴没说话。
“走了。”
今日厨子准备的都是徐玉郎爱吃的东西,她笑着看季凤青,说:“你吩咐的?”
“那当然。”季凤青毫不客气地应了,“你那么瘦,得多吃一点。”
两个人刚用过饭,外面就说悟觉师太来了,徐玉郎愣了一下,说:“孝慧太子妃?”
季凤青看了她一眼,忍不住拉拉她的袖子。
“那是你亲娘。”
“我知道。”徐玉郎说完站起身,“你去忙,我出去了。”
季凤青也知道她们母女难得单独相处,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徐玉郎刚走到门口,季凤青忽然想起来什么,跑过去拉住她。
“怎么了?”徐玉郎问道。
“你,跟孝慧太子妃说话别太客气了。”他说道,“到底她是你亲娘。”
徐玉郎笑了,说:“我知道。”
谢蘩今日穿的是常服,坐在那里无端就生出一股气势,她见徐玉郎走进来,忍不住站了起来。
“你,还好吗?”谢蘩问道。
“肩膀受了伤,不过已无大恙。”徐玉郎说道,“坚持换药,六七日的功夫也就好了。”
谢蘩松了一口气。
“这就好。”
徐玉郎不知道该说什么,坐在那里笑了笑。屋里很安静,她忽然有些尴尬,抓抓头发又摸摸鼻子。
谢蘩见她这样,忽然就笑出声来。
“你这小动作跟你父亲一样。”她柔声说道。
“是吗?”徐玉郎舔舔嘴唇,“我小时候就喜欢这样。”
“行了,先说正事。”谢蘩说道,“大概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皇后昨日就遣人去了万安寺。我今日过来,除了看望你之外,就是想问你今后的打算。”
“我在金陵的时候,师傅也跟我说过。”徐玉郎说道,“就是范家老天爷。”
“哦?”谢蘩一挑眉毛,“他老人家是如何说的。”
徐玉郎没说话,左右看了一眼。
“放心。都是我的人。”谢蘩说道。
“师傅让我效仿陈朝敏德郡主。”
谢蘩想了想,说:“可以。只是你愿意吗?”
徐玉郎笑着点点头。
“当然,这日子过得多有意思。当然,昨天除外。”
谢蘩见她笑得孩子气,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徐玉郎先是后背一僵,旋即就松懈下来,眼前这位是她亲娘,这般行事,再正常不过了。
“那季公子呢?”谢蘩又问道,“我可听说就连季大人,都在皇帝跟前提了你俩的事情。”
徐玉郎把脸一红,声音压得低低的。
“我,我觉得他挺好的。”
“这就好。”谢蘩说完招招手让徐玉郎坐到自己身边,“过几日皇帝应该会招你进宫,你记得,你所有能得到的都是你父亲的余荫。换句话说,如果你是个男孩,我相信皇帝是连退位的心都有的。”
徐玉郎听了这话,瞪大眼睛看向谢蘩。
“你想,当年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为何能娶到太子妃的妹妹,还是不就是想让他借点势。你父亲这个人,最是体恤手足。”谢蘩说完自己也笑了,“谁承想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徐玉郎见她神色有些落寞,忍不住拉住了她的手。
“我呢,在万安寺住了这么久,也算是通了些佛法。”谢蘩说道,“况且在东宫那些年,你父亲就守着我一个,这辈子也值了。”
徐玉郎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她,只能拉着她的手。
“不说这个了。”谢蘩笑着说道,“差点把今日来的目的忘了。你记着,到了皇宫,想要什么就尽管说,皇帝亏待不了你的。你要的越多,他越安心。”
“我明白。”徐玉郎说道,“师傅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还有,记得你的养父养母。”谢蘩又叮嘱道,“若是没有他们,恐怕你早就不在人世了,找皇帝要个封赏吧。我日后还是久居万安寺,你日后,总不能让他们对着谁都行礼。”
徐玉郎抬起头,愣愣地看着谢蘩。
“这般看我做什么?”谢蘩笑着捏捏她的脸,“你不知道,在万安寺有多自在。简直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是……”徐玉郎忍不住出了声。
“等你日后成了亲,有了小娃娃,兴许我会去你的郡主府小住。”谢蘩说道,“不过,我还是觉得在万安寺挺好的。”
“我。”徐玉郎嗫嚅了一下,“我回去看您的。”
“好。”谢蘩笑着说道,“多穿穿女装,这个样子多好看啊,又娇又俏。”
徐玉郎拉拉衣服,说:“不太方便。”
“习惯就好。”谢蘩笑着点点她的额头。
徐玉郎抿了一下嘴。
“好。”
谢蘩又问了问她一些小时候的事情,见已经到了中午,就起身要走。
“不留下用饭吗?”徐玉郎问道。
“改日吧。”谢蘩说道,“季公子还在呢,我怕他紧张。”
“我又没说跟他一起。”徐玉郎脱口而出。
谢蘩捏捏她的脸,说:“他可是我未来的女婿,我可得考察考察才行呢。再说了,你这里事情多得很。”
徐玉郎闻言,这才起身送她出门。
谢蘩迈出大门,徐玉郎忽然在后面喊她。
“那,母亲,回头我去万安寺看您。”
“好啊!”谢蘩笑得眼睛都弯了。
徐玉郎立在门口,见马车不见了踪影,这才慢慢往后院走去。
第75章
徐玉郎立在门口, 看着孝慧太子妃的马车渐渐远去,这才缓缓往回走, 一边走, 一边想着她刚才说的话。
郡主府,徐玉郎忽然停住了脚步。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她告诉自己,皇帝给的品级, 最多也就是郡主,如果再高的话,自己一定要婉言拒绝。
这皇家人说话还真累啊,徐玉郎想着就迈步进了正屋。
季凤青正在喝茶,见她来了放下茶杯, 说:“回来了。”
徐玉郎正想到孝慧太子妃说季凤青是她小姑爷,又听到这话,仿佛他们两个已经是一家子似的, 一时间觉得面上做烧。
季凤青却没注意她的表情,站起来说道:“刚才侍卫来报, 那个曹二有事情禀报。”
徐玉郎一挑眉, 嘴角往上翘了翘。正事要紧,那等闲七杂八的事情, 还是先放一放吧。
“终于肯说实话了, 走,瞧瞧去。”
她说完之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忽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季凤青站起身走到她跟前, 非常自然地拉住她的手问道。
“哪有穿着这身衣服去审人的。”徐玉郎提了提裙摆,语气颇为无奈。
她今日穿了穿了一见正红色的短袄,外面套了藏蓝色的比甲,下面是一条杏色百蝶马面裙,又俏丽又可爱。
“放心。”季凤青伸手捏捏她的脸,“你那一番气度,穿什么都能哄人一跳。”
徐玉郎白了他一眼。
“这话怎么就那么不顺耳呢,是夸我呢还是贬我呢?”
季凤青见她这样,更有一番风情,俯身就亲了她一下。
“当然是夸你。你样样都好,真的。”
说话间,两个人就到了厢房,一众侍卫眼看着徐玉郎眼风一变,虽然还是那个美娇娘,但是官威更甚。
“二位大人。”一个侍卫说道,“里面请。”
徐玉郎迈步走了进去,见那个曹二家的娘子正端着碗粥喂他,忍不住笑了。
“这般好的娘子,若是出点什么事情,得多心疼啊!”
曹二娘子闻言转过身来,赶忙行了个礼。
“多谢二位官爷相救。”
她也算是有几分见识,见徐玉郎虽然穿女装,但是气度非凡,道一声官老爷,只有对没有错的道理。
“不用客气。”徐玉郎说道,“嗓子请太医瞧过了吗?”
她前日被烟呛了几口,现在说话还有些沙哑。
“瞧过了。”曹二娘子说道,“太医给开了几服药,说喝几日就好。”
她说完这话,又转头看向曹二,见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忍不住伸手照着他腰间就是一下。徐玉郎跟季凤青都皱起眉头,这一下又稳又狠,看着就疼。
“哎呦!”那曹二吃痛叫出声来!
“老实都跟官老爷交代了。”曹二娘子说道,“若是有一点隐瞒让我知道了,没你好日子过!”
曹二娘子说完,转头对着徐玉郎跟季凤青伏了伏身,说:“妾身先走了。”
她的声音柔柔弱弱,根本就没有刚才那副凶悍的样子。季凤青不禁皱皱鼻子,难不成这女人都两幅面孔?他忍不住望向徐玉郎,见她袅袅婷婷地走到曹二跟前,拉了个把椅子坐了下来。
“说吧!”
曹二见徐玉郎虽然漂亮,但是神情仿佛跟那罗刹一般,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怕了?”徐玉郎忍不住笑道,“有什么好怕的,我又不吃了你。”
季凤青坐到旁边,见她表情,觉得她这话不太可信,自己若是曹二,估计恨不得缩到墙里面去。
曹二看着徐玉郎,知道自己若是死了,安顺王也是不过让过他家,倒是眼前这位救了他全家性命,想了想,也就把事情和盘托出。
那日,徐玉郎在驿馆到底露出了马脚。老板娘下午在柜台前打盹,忽然一下子就惊醒了。
“遭了,被那小娘们儿给骗了!”
“什么?”她身边的男人非常惊讶。
老板娘站起身来,边往外走边说:“那小娘们儿的肚子得有五个多月了,走路板正不说,坐在那里也板正得很。这个时候,肚子都顶着大腿了,她就是规矩再好,仪态也不可能那么标准。”
“可是那是个姑娘啊!”那个男人跟上去说道。
“先报信再说。”老板娘说道,“王爷说了,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徐玉郎撇撇嘴没说话,她能骗过一时,已经很不容易了。
“安顺王养了多少你这样的死士?还有,他手里到底有多少人?”她问道。
曹二想了想,说:“王爷有三支队伍,赤、白、黑。赤多是我这样的人,一时欠了租子还不起又不想典妻卖子,只能投了王爷。白呢,就是王爷的私兵,至于黑,就是些山匪。赤是死士,不多,几百人总有。至于黑,基本上就是帮王爷打探消息,您在客栈遇见的老板娘,就是黑。”
徐玉郎伸手敲了敲椅子,季凤青在一边开了口。
“你武功挺好的,以前练过?”
曹二点点头,说:“小的以前是镖局走镖的,后来有一次失手被劫镖,偏巧又受了伤,不得已才找那放租子的借了银钱。”
他这话说完,徐玉郎跟季凤青都明白了。安顺王好安排,他先瞧准了人,之后就让手底下的山匪去劫镖,成功之后再让放租子的人去放租,等人换不上了,再过去收人。
“其实说起来,若不是因为王爷,我家早就妻离子散了。”曹二忽然感慨道。
徐玉郎忍不住笑了,她伸脚踹了踹曹二躺着的床。
“说你傻你还真不聪明。你想想,自古以来走镖,基本都是跟山匪打好招呼的,怎么就那么寸你们这一趟被劫了呢?”她说道,“你再好好想想,你即便是受了伤,可是伤了要害没有?再有就是放租子的人,怎么就正好让你给碰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