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解释过了,又发过誓,我也就不气了。”徐玉郎完之后歪着头看着他,“难不成不气了还要摆出来生气的样子吗?”
季凤青捏捏她的鼻子,抱着她亲了亲。自打徐玉郎酒醉那次之后,他就知道这个姑娘太可人疼了。乖巧懂事,又不爱表露心思。
“我以后一定不让你生气。”季凤青说道。
“这我可记住了。”徐玉郎笑着拍了下手,“长泰十三年腊月二十九日,倒是可别反悔。”
“保证不会。”季凤青揽过徐玉郎的肩膀,“还没说刚才过来什么事情呢。”
徐玉郎伸手从怀里掏出地契递给他。
“这是刚才我去给安氏送衣服的时候她给我的。一直藏在她头上的簪子里。”徐玉郎说道,“那妇人可真狡猾,这时候说话还藏着掖着,只给我那个簪子,我回去掰扯好久才打开。”
“这下安顺王可无法狡辩了。”季凤青说道,“他若是说安氏是假的,这真地契又是怎么来的?我之前一路都在想如何证明安氏的身份,没想到她还有这一手。”
徐玉郎也点点头,说:“这安氏真是聪明,可惜她用错了地方,跟错了人。”
季凤青见她情绪有些低落,伸手摸摸她的头发。
“真希望事情赶快了结。”徐玉郎说道,“这天天在外面奔波,感觉都黑了。”
季凤青听完这话赶忙往前凑了凑,说:“哪里有,还是那么貌美如花。不过,这事情了结之后,我就去求圣上赐婚。免得日常梦多,你被人惦记了去。”
徐玉郎这般漂亮,又是孝慧太子的女儿,季凤青知道她这身世一公布,大把的人上赶着去徐家求亲。他若是不抓紧,被人抢去了怎么办!
“会吗?”徐玉郎歪着头看向季凤青,“我可是要效仿陈朝敏慧郡主的。”
“怎么不会!”季凤青把她揽在怀里,“你啊!”
两个人笑笑闹闹,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就是除夕,徐玉郎坐在榻上,抱着手炉子盯着自鸣钟发呆。她这幅样子落在季凤青眼里,跟霸王一点区别都没有。
“困了?”他问道。
徐玉郎点点头。
“小时候,每到这会儿我都特别困。可是我娘吓唬我,说不受岁长不大,我又怕真长不大,就强打着精神撑到子时。”徐玉郎说着打了个哈欠,“今年也不知道爹娘这个年过得好不好?”
季凤青倒了杯水递给徐玉郎,说:“怎么会不好呢!圣上肯定会有赏赐,徐叔父徐婶母又有佛奴解忧,肯定挺好的。”
“那就是我爹娘不会想我了呗!”徐玉郎嘟着嘴说道。
季凤青见她这样,笑着把她揽在怀里,说:“这么大的人了,连佛奴的醋都要吃。”
徐玉郎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没错!”
这时,自鸣钟响了一声,到了子时。外面隐约有炮仗声传来,季凤青见眼睛都睁不开了,赶忙起身。
“你睡吧,我也回去了。”
徐玉郎带着哈欠点点头,她眼睛都快合上了。
另一边,安氏看着自家儿子,舒心地笑了。
“这么多年了,这个年过得最踏实。”
而在汴梁,。徐家夫妇正坐在椅子上,看着乳母抱起佛奴给他们拜年,笑得嘴巴都合不拢。
“只可惜玉儿不在身边。”等乳母抱着佛奴睡下之后,徐夫人有些惆怅地说道。
徐老爷拍拍她的手,说:“玉儿这孩子志向远大。你没听季老爷说吗,她身份明了之后,还是能继续在大理寺的。这样不是挺好的!”
“我当时知道这样好。”徐夫人嗔怪地说道,“我就是想玉儿。”
“快了快了。”徐老爷安抚老妻,“季大人说了,最晚初八就回来了。”
而紫宸宫,闻人斐此时正盯着烛火发呆,也不知道马诚什么时候回来,她都想他了。
越往南,天气越暖,过了渭河,路途便渐渐好走起来。终于在正月初七那一天,徐玉郎与季凤青一行人,非常低调地进了汴梁城。一行人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奔着紫宸宫而去。
闻人琰坐在上首,看着他们一行人,激动得眼泪含在眼睛里。这么多年了,他终于可以替孝慧太子哥哥报仇了。
“你说你是柳贵妃跟前的安秀,可有证据?”闻人琰看着安氏问道。
安氏跪在那里,点点头。
“回皇帝,除了药方能跟太医院对得上之外,婢子还有柳贵妃留给安顺王的地契。婢子已经把它交给徐大人了。”
徐玉郎点点头,赶忙把地契递给了身边的小内侍。
闻人琰接过来,仔细地瞧了瞧,确实这地契是真的,他不禁面上浮起一丝微笑。
“除此之外呢?”
“柳贵妃还曾经有一份罪已诏。”安秀说道,“这是她怕先皇追查到庶人闻人瑾身上留的后手,目的是为了留他跟安顺王一条活路。”
闻人琰大喜。
“你可知道那份罪己诏在哪儿?”
“婢子知道。”安秀说道,“就在披香殿偏殿佛龛下面的暗格里。那个暗格,把佛头转三下就能打开。”
徐玉郎一边听着,心道柳贵妃果然是个狠人,大齐的人多尚佛教,她居然能把暗格设置成拧佛头才能打开,可见是不怕阴司报应。
“若是过几日朝会,你可敢在上面说话?”闻人琰问道。
安氏磕了个头,说:“婢子一家十几口全部葬身火海,只剩下一个小儿子侥幸活命。不用说去大朝会了,就是让婢子立时死了,只要能把柳贵妃的牌位从享殿里扔出来,婢子也是也是愿意的。”
“那好。”闻人琰说道,“这几日好好休息,到时候定会如你所愿。”
闻人琰让马诚派人守着安秀,见人下去之后,看向徐玉郎与季凤青。
“你们辛苦了。”
“微臣不敢。”
徐玉郎今日穿男装,一副官爷做派却打得闻人琰心疼。这般年岁的小姑娘,不是应该学学管家,看看书写写字吗?
“后日大朝会,你与季爱卿一同上朝。”闻人琰说道,“带着安氏。”
徐玉郎抬头看过去,犹豫了一下。
“圣上,这可是皇家的事。里面,有不少皇家秘辛。”
闻人琰笑了,说:“你若是效仿敏慧郡主,想继续在大理寺待下去,就必须在朝会上说这个事。况且,安顺在朝廷还是有一些人的,不光明正大地说出来,我怕是要落一个不恤手足的名声。”
徐玉郎想了想,也觉得闻人琰这话说得很对。
“回去好好休息。”闻人琰说道,“后日,可是一场打仗!”
“我明白。”
越是临近,徐玉郎反而越不慌张。这一日清晨,她穿了闻人琰让怀恩送来的衣服,看着镜前的自己,笑了一下。她与季凤青带着安氏并白氏跟宋氏,从永福门进来,绕过钟楼,从东阁门缓缓地朝着太极殿走去。
立在外面的文武百官,看着他们一行人缓缓地走过去,不由得有些纳罕。虽然他们都知道徐玉郎与季凤青有要事在身,但是这个时辰从外面进来,还带着几个妇人,可见是有了不得的大事。
徐玉郎与季凤青步履不急不缓,一旁的朝臣忍不住窃窃私语。他们终于进了大殿,朝着闻人琰行大礼。
“微臣徐玉郎。”
“微臣季凤青。”
“叩见皇帝。”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还有一更
第86章
太极殿内, 一众大臣看着徐玉郎打大殿外进来,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
今日是开年后第一个大朝会, 徐玉郎穿着青缘赤罗裳, 白袜黑履,头戴梁冠,腰间系金带。
恍惚间,那些老臣们仿佛回到了二十几年前, 孝慧太子就这样昂首挺胸地走进来,风华绝代。
徐玉郎声音一出,老臣们都一个激灵,这声音跟孝慧太子一模一样,他究竟是谁!
安顺王立在下面, 冷汗涔涔。他只知道徐玉郎与季凤青已经回来了,万没有想到闻人琰居然会在大朝会上发难,打得他措手不及, 一点准备都没有。
“二位爱卿终于回来了。”闻人琰说道,“辛苦了。”
“圣上, 人已经带到了。”徐玉郎说道, “就是这三位。”
老臣们见跪在地上的三个妇人,有些不解。徐玉郎与季少卿去金陵遭遇伏击, 之后又去雍郡, 就只为带这三个人来?
闻人琰看着跪在地下的三个人,指着安氏,说:“你先说。”
安氏磕了个头, 跪在地上,姿态谦卑。
“回圣上,老奴是柳贵太妃,也就是温昭贵妃身前的心腹安氏。当日孝慧太子成亲之后,温昭贵妃利用自己之前安插在东宫的人手,给孝慧太子并销毁太子妃下了药,之后又借着子嗣的话题,想把自己娘家亲戚放到东宫。之后她见孝慧太子拒绝,便在康平帝跟前挑拨。”
“你是哪里来的贱妇,在这里胡说八道!”
安顺王冲上前对着安氏就是一脚。
“放肆!”怀恩说道,“侍卫呢!”
安氏被安顺王踹到在地,她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偏过头看着安顺王。
“三殿下,您不会没见过婢子吧?”
安氏粲然一笑,状若鬼魅。
“圣上,孝慧太子妃生产那日,因为来得不及时被杖毙的产婆,也是温昭贵妃的人。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孝慧太子妃发现了。”
安氏说完,又看了一眼安顺王。
“如果三殿下不信,可以让人去披香殿,偏殿佛龛底下的暗格,可还有温昭贵妃为了保全您跟二殿下写的罪己诏。”
闻人琰听了这话,赶忙派人去取。
安顺王知道他母妃留下了罪己诏,但是他这么多年派人在披香殿偷偷摸摸地翻了无数遍,也没有找到。
安氏见闻人瑜表情失神,低头露出一丝微笑。
一会儿,侍卫回来了,他恭恭敬敬地把一个锦盒递给怀恩。怀恩接过来,打开之后呈给了闻人琰。
“好个温昭贵妃。”闻人琰看完罪己诏之后起得浑身发抖,“一个妇人,手居然伸到了东宫,真是好本事。”
“回圣上。”安氏又磕了一个头,“婢子全家一十二口,除了幼子,其余全被温昭贵妃灭口,若不是婢子心有防备,怕是葬身火海。婢子深知自己罪孽深重,死罪难逃,只求皇帝看在婢子说出真想的份上,留婢子儿子一条活路。”
安氏说完,又看了闻人瑜一眼,拔下头上的簪子刺进了自己的喉咙。
“快请御医。”闻人琰说道。
众人慌忙把安氏抬了下去。徐玉郎在一边也有些发愣,她没有想到安氏会用这个方法。
“皇上。”安顺王此时也冷静下来,“您不可只听那贱妇一面之词。”
徐玉郎闻言抬头看了一眼皇帝,见他微微颔首,朗声说道。
“安顺王既然说这话是安氏一面之词,那不妨在听听她们两个人的话,看看到底是不是一面之词。”
安顺王看这徐玉郎,觉得她的面貌仿佛与孝慧太子重合在一起,不由得浑身一凛。
“你究竟是谁!”
徐玉郎笑了笑,看向白氏。
“说吧。”
“安顺王可能不认识我。”白氏说道,“但是庶人闻人瑾肯定认识我。当年,他派人一路追杀我到苏州,可是没有想过我今日会回来。”
闻人瑜立在那里,愣了一下就看向徐玉郎,她是这么在这么短的日子把这些人全都找齐了的。
“安顺王接着往下听,瞪着微臣做什么?”徐玉郎笑着说道,“可是看着面善?”
众大臣听见徐玉郎的话,不禁开始怀疑他跟孝慧太子的关系,当年孝慧太子曾经随先帝去过苏州,难不成这位是他留下的?若真是这样,皇帝竟然没有心存芥蒂,也不太可能啊!
“当日孝慧太子妃诞下小公主,生怕遭了庶人闻人瑾的毒手。对外宣称小公主夭亡,暗地里让婢子跟两位姐姐带着小公主分开逃跑。”白氏继续说道,“秦氏去了苏州,张氏去了淮阳,而婢子,则带着小公主去往苏州。谁知道,庶人闻人瑾狡猾,一路派人追杀婢子。在苏州河畔,婢子无法,把小公主放到河边,自己跳下去引开追兵。”
众臣看向白氏,不禁心生敬佩。小公主出生在寒冬腊月,这个时候跳进河里,真是忠仆!
“婢子引开追兵再回来的时候,发现小公主已经被一个苏州商人抱进马车里。婢子想着婢子身份特殊,时间长了总会被人发现,倒不如把小公主养在别人家,倒是能保全她的性命。婢子呢,就悄悄跟在她身边,倒也能看着她。”白氏说完看了徐玉郎一眼,“圣上,您可知道那小公主是谁?”
闻人琰点点头,说:“知道,正是去年的新科状元,大理寺少卿徐玉郎。”
这话一出口,众臣都倒吸了一口气,这都是什么情况,怎么比话本子还精彩。
徐玉郎见众人朝自己看过来,也不惊慌。她坦然地走到近前,对着闻人琰行了个礼。
“多谢圣上恕罪。”徐玉郎说道,“微臣养父养母被族人所逼,在义兄去世后,迫不得已让微臣女扮男装。”
“徐爱卿不愧是孝慧太子的女儿。有勇有谋!”
安顺王见几句话就要把徐玉郎的身份定下来,有些不死心,他刚要说话,就被闻人琰打断了。
“皇家血脉不可混淆。怀恩,让人去宗正院把宗令请来。”
闻人琰虽然这么说,但是朝臣都已经认定徐玉郎是孝慧太子的孩子,他们长得实在是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