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让大王在这里,也没有甚么,反正我们也没有那么多规矩。”小尔朱氏眼睛盯着元泓离开的背影,开口道。
“这哪里能呢,”玲珑扶住她的手,“女人的地方就是女人的,他闯进来,那就是没规矩,不能纵他,不然那还得了?”
小尔朱氏回头深深看她一眼。
她留女眷们用了一顿饭,等到回到房里的时候,已经是累的直不起身。她强撑着换了衣裳,元泓坐过来,伸手在她腰背上按了下。
“这么累?”
玲珑见着是他,抬腿就在他大腿那里踢了下,“白日里好端端的,你跑出来干甚么?”
元泓笑了一下,他容色甚好,笑起来的时候眼波荡荡,一瞬间,叫人以为春暖花开,玲珑杯他绽放的美色,也迷得有些挪不开眼。
他叹了口气,倾身过来,伸手把她揽入怀里,“怎么,不高兴了?”
“我在外面听到你说的那话了,”元泓低头下来,嘴唇轻轻拨了拨落在她耳畔的发丝,“我很高兴,不由自主的,就走出去了。”
元泓说着,伸手给她揉按肩背,好让她能舒服点。
“说起来也奇怪,旁人的话哪怕说的再好,我也无动于衷,可是只要夭夭说的,我立刻就听进去了,真是奇了怪了。”
玲珑听他含笑的话语,翻身过来,手指点了点他的唇,“喜欢我说?”
元泓颔首,他仰起头鼻尖在她脸上摩挲着,“对,喜欢听夭夭说,而且听夭夭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我的好处,为夫格外欢喜。”
玲珑捶了下他的胸口,“我倒是不在乎我这个王妃的名声,倒是你,回头要是有人调侃你,你怎么回?”
“夫妻一体,王妃竟然都敢说了,我自然也敢应下。”元泓轻声道,他声音如同轻雾,落到她的耳朵里,让她心底激起一片愉悦。
两人哪怕什么都不做,这般也足够让她心生欢喜。
“不怕别人说?”玲珑问。
元泓摇摇头,玲珑笑了,笑了好会,她总算是想起正事了,“那个镇北将军,我看他恐怕是生了反骨,你若是以后要和他打交道,记得可要小心了。”
贵妇们的交际,可不是那么看的过来,就成了手帕交。每个人的家族和身份都摆在那里,哪里有那么多的情谊在,小尔朱氏对她这样,相当于不给元泓这个晋王颜面,夫妻一体,自然也就是她男人对元泓不敬了。
“这里倒是比我想的还复杂。”玲珑说着,眸子都垂了下来。
元泓见她神情有些低落,“夭夭这是在心疼我?”
玲珑点头,“在洛阳也就罢了,怎么到了晋阳,还是有人要和你作对。”
她说着气鼓鼓的抬头,元泓忍俊不禁,捏了下她的鼻子。
“这不正常的么,不过能来这里,也是有好处。至少比在洛阳有不少机会。”
玲珑自然能明了他的意思,“你又要出去打仗了?”
“并州北面就是六镇,打起来我怎么可能置身事外。”他说着握了握她的手腕,把她的手腕放在自己的胸口上。
“这是机会也是挑战。”玲珑眼眸转了转,她叹了口气,“罢了,反正你做甚么,我能帮的,全都会做就是。”
元泓眼眸泛起了柔光,“夭夭这么相信我?”
“嫁都嫁给你了,就算不相信你,我还能休夫啊。”玲珑说着又有些抱怨,“当初真是被你的美色迷住了,现在想起来,我还觉得自己亏了呢。”
说着,她又想到了白天里,一群贵妇对他如狼似虎,她有点生气,“果然找夫婿就不能光看脸。”
元泓一把将她的手抓下来,放在手心里头,“夭夭现在就算是后悔,也晚了。”
玲珑直接扑上去,把他整个都压住。
闹了一会,还是元泓自己面红耳赤,急急把她从身上推开,而后躲到了外面去。
玲珑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就不由的发笑。
和她斗,还早着呢。
元泓的确忙得脚不沾地,刺史不仅仅要着手军政,还有提拔州内人才的义务。这比当初在京都的时候都还要忙累。
玲珑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开始的时候,还不习惯晋阳的水土,过了小半个月,也没有什么大碍了。
她暂时还不想出门,叫人拿了刺史府的堪舆图在看。琢磨哪里可以给她挖个池子泡澡。
看的正入神,芍药拿了一封信过来,“大郎君给九娘子的信。”
玲珑一听,伸手拿了过来,书信是苏茂写的,信提了一下家里平安,最后写明宫里有人怀孕了。
玲珑离开宫廷之后,女侍中自然是不能做了。高皇后在她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多少表示。
人情世故,往往从细小之处就可以窥见端倪。窥见端倪之后,当然要防范于未然,不然等到了大事面前,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立刻去信一封,叫人快马加鞭的送到洛阳。
沈氏盼着女儿的书信,日思夜想。听到晋王妃派人送来的书信,立刻高兴的不行,重重赏赐了信使,捧着信到屋子里去了。
苏远没有和妻子一块凑趣,他和长子到了房内,玲珑送来的一共有两封,一封是给母亲的,另外一封是给父兄的。
拆开了信,父子两人一口气读完,都是倒吸了口冷气。
“若是生下皇子,让陛下放弃杀母?”苏远蹙眉,“这……不容易啊。”
作者有话要说:
看虐文看的泪流满面,码字都没动力了,果然还是小甜文好吃……嘤嘤嘤
第93章 觊觎
玲珑的胆子, 向来很大。她自幼养在钟鸣鼎食之家, 看得多,见得多。苏远是个很谨慎的性子,可惜玲珑是没有学得半分。天生胆大脾气暴躁。
平常对着上头的皇亲国戚,乖顺的和鹌鹑似得, 可真的要是被戳到了, 面上温顺依旧,私底下就不知道她会怎么做了。
玲珑坐在书案前,看着家里送来的书信,玲珑握着笔,长吁短叹的。芍药在一旁听着, “九娘子, 可是家里有难事了?”
玲珑摇头,“不是, 是阿爷问为甚么我突然有这种想法。”
玲珑说着叫人去准备笔墨, 只恨这年月通讯只能通过书信, 偏偏有些话, 在书信里写不明白, 还是要靠当面说, 才能讲清楚。
芍药在一旁看着,玲珑眉头微蹙,“九娘子莫要担心, 郎主和夫人最是疼爱九娘子, 九娘子如今已经是王妃, 考量的自然要比以往要多许多,郎主和夫人暂时不能理解也是寻常。九娘子多说几回,应当就可以了。”
玲珑提着手里的笔,听芍药的劝慰的话,冲她笑,“说话说得那么好听,没白疼你一场。”
玲珑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家书,家书上苏远说自家现在不想参与到皇宫的事重。皇宫里的事,一旦成功了,固然是全家富贵无极,但若是失败了,也是下场凄惨。
苏远性情谨慎,不赞同玲珑这么做。
“阿爷就是太谨慎了,我说只是要促成,又不是真的要他亲自披甲上阵,替皇子生母说情。”玲珑提着笔,过了好会,也不知道要写什么。父亲态度坚决,不想掺和到天家的家事内。
此事办好了,得罪了皇后。办的不好,惹得一身腥,若是将来太后临朝,自家恐怕是不得保全。
玲珑看着家书不知道要说什么,很多事不是非得要自己出手才行的。她只是不想让皇后没有掣肘,皇帝的年纪放在现代,还算是年轻,可是在这个时代,却是已经半边身子进了土。拓跋家的皇帝,她就没有见过几个长寿的,不是三十来岁就病死,就是被儿子逆臣给杀了。
偏偏皇太后一旦临朝,就和皇帝无异,生杀大权全在她手里。
高皇后现在还没做太后呢,就已经是对她爱答不理,谁知道将来会如何?
“罢了,阿爷不想,那就算了。”玲珑在纸上写了几句父兄不必再为此费心,看过几次,斟酌了下用语,修改誊抄之后,直接封存,令信使送到洛阳去。
做完之后。玲珑直接靠在隐囊上,她脸上没有多少笑影,路上快马加鞭,一去一回,也至少要两个月的日子,时日拖得长了,机会也就没了。
玲珑心下烦躁,她交好的那些人,这个时候,暂时还派不上用场。人不在洛阳,办很多事都不方便。
玲珑令人收拾了笔墨,到外面走走,她走到后院和前院的门口那里,就听到外面嘈杂的声响,她站在门口听了会,“今日前面人很多?”
“嗯。好像是大王在安排出征前的人事。所以可能就吵了些。”
刺史下的属官,一套是朝廷任命,另外一套由刺史自己任命。元泓对于朝廷的那些属官,不远不近,自然是要有自己的人。
“那也不该闹腾成这样,吵哄哄的,像甚么话。”玲珑轻声道。
玲珑在那里听了一会之后,看向芍药,“去给我准备一套男子衣裳来。”
芍药听了双目圆瞪,“九娘子?”
玲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这么一身,“我这样子,到前头去不方便,换了男子衣裳,应当好些。”
芍药腿都要软了,“九娘子还是别去了吧,到了晚上大王就回来了,何况九娘子过去,大王就没有心思处理公务了。”
“我就在外面看看。”玲珑戳了戳她,“快去快去。”
芍药满脸为难,又看了玲珑两眼,“可是九娘子这样子,就算是穿了男子的袍服,也不像是男人。”
“我要是像男人,那还得了。去吧。”
“如今九娘子身份今非昔比,若是以前还好,可是现在九娘子是王妃,若是出事,恐怕全都要怪在大王的头上。九娘子难道忍心让大王承受他人讥笑?”
玲珑回头过去,她看了芍药两眼,两手背在背后,似乎在考虑这话。
芍药见状,正要加把努力,却被玲珑在她头上一拍,“别想这些了,快去!”
芍药见她完全不听劝,哭丧着脸去办了。
玲珑头回穿男装,格外的稀奇。对着镜子把衣裳穿好,正了正头上的帽子。
整理好之后,直接拉着芍药就上前头去。
刺史府守卫甚严,内外三层,全都是值守的士兵。玲珑这模样的确不像个男人,她身量尚可,不过只要一说话就露馅。所以她特意找了个人替她说话。
贵人都这样,有时候说话并不会亲自开口,卫兵见她自称是王妃娘家人,衣着打扮皆是华贵,代为通传,不多时回来,说刺史要见她。
玲珑直接被引进去,前面和女眷住的地方还是不太一样。处处都是冷硬的黑白两色。路上官吏个个低头快走,后面跟着捧文书的小吏,也是脚步匆匆。
玲珑在署房里的一间暗室里坐下,暗室称呼为暗室,是因为位置比较偏僻,她坐在门口,听元泓和人探讨州政。
元泓的嗓音不疾不徐,带着恰到好处的速度。
她躲在门后听着,突然听到元泓嗓音突然拔高,“既然如此,先向朝廷禀报,再决定接下来如何?”
“只是之后,若是耽误了军机,那么是你还是我来承担?”
玲珑随即听到了头磕在地上的声响,一下比一下重,砰砰作响。玲珑开了一条缝,见着长吏在下面坐着,一个官吏正对着元泓磕头,元泓摆了摆手,叫人下去。
长吏冯淼和那之前跪地磕头的官吏退了下去。
这两人退下之后,他伸手揉了揉眉心,直接往玲珑藏身的暗室看了一眼。
玲珑见状,直接推开门走出来。
此刻署房内已经是除去元泓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怎么来了?”元泓拍了拍自己身边,示意她过去。
玲珑毫不客气的坐了过来,“你怎么知道是我?”
“自称王妃娘家人,岳父之前三令五申,也不是谁都有昙郎那么大的胆子,思来想去也只有你了。”
说着元泓看她几眼,“有话和我说?”
玲珑掐着时辰来的,她不会在他公务缠身的时候过来,现在这个时候,正好是用膳的时候,用膳之后还有半个时辰的休息。
玲珑把父亲的回信说了,元泓不由得失笑,“孩子心性,岳父这么说也是有他的道理。”他顿了下,“此事会有人去做的。”
玲珑睁大了眼,“难道你早就料到了?”
“高家得罪人太多,有很多人其实和夭夭一样,不想看到他们继续嚣张跋扈下去。”元泓点了点书案,玲珑凑过去,给他整理书案。
“得罪的人太多了,就没有那么多人见着他们好。”元泓说着,见玲珑双目灼灼的盯着他。
元泓咳嗽一声,“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如此笃定,玲珑有些狐疑的盯着他,玲珑也没打算亲自让父兄出手,只是让他们去敲一敲边鼓,到时候自然有人愿意出头。
毕竟立子杀母,说到底有违人伦,皇帝年幼丧母,若是有人提起来,胜算不小。
“你难道真的找人了?”
元泓失笑,“我何必找人?”
他伸手在她头上敲了下,力道挺小,带着点儿那么宠溺。
“你就是心思太多,许多事都想要自己去做,但有些事,你不必动手,推波助澜,旁边敲击两句,到时候自然有人替你办到。”
说着,元泓让人把午膳端上来,他白日里天不亮的时候就起来了,除去早上用的那些东西,一直到现在都还没吃什么。
“难道今日除去早上我令人准备的那些,你都没有吃甚么东西?”
“太忙了,赶不上。”元泓让伺候的仆役下去,自己动手盛了一碗米粥,推到玲珑面前,“正好夭夭也来了,陪我一起用饭。”
玲珑点头。
自从来了晋阳,元泓忙起来,就连玲珑都能好几日都见不着他人。
她才持起双箸,还没来得及吃一口菜,又听到门外的脚步声。
“大王,府外有人,又自称是王妃娘家人,特意过来拜见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