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站在那里, 没有说话。
清河王也陷入一片沉寂里, 但过了一会, 他也没有离开的迹象。
沈氏终于还是开口了, “这么多年了,孙子都有好几个了。该看开的,就看开了。”
清河王面上浮起苦笑, “早听夫人说这话就好了。”
“现在听了也不晚。我们也没几年好活了。我孙儿都可以满地跑, 听说大王的几个孙子都能骑马, 再过一段时日,都能开弓射箭了。这么大的年纪,该考虑的,就是儿孙和身后事,至于年轻时候的恩恩怨怨,该过去的就过去吧。”
沈氏说的苦口婆心,清河王沉默听着。
她说完之后,观察清河王的脸色,自觉自己说的这些话,清河王应该是听进去了。正要松口气,却听清河王继续道,“我这一辈子,想其他的事,想的够多了。我如今年纪大了,该想的,都已经想完。身后事,由不得我做主,人死之后,丧仪如何,全是那群小子说了算。而且儿孙们日后的路要怎么走,也是全看他们自己。我这二三十年,为朝廷,为儿孙,想过,考虑过那么多事,唯独没有替自己想过。”
沈氏叹了口气,她眉头蹙起。
这把年纪的人了,就算再如何风韵犹存,和年轻时候,也几乎是两张面孔了。沈氏看向他,满脸的无奈。
“大王,别让自己最后这些年太难过。”
清河王见着她蹙起的眉头,面上流露出伤感,“我让你为难了?”
沈氏不语,但意思却明确了。清河王脸色难看起来,但还是后退一步,让沈氏离开。
玲珑没有完全离开,她叫人把两个孩子送回去,自己在外面等着。清河王是做不出什么越距的事,只是阿娘一个人在这里,她到底还是不放心。
“阿娘。”见到沈氏出来,玲珑立刻迎了上去,“阿娘没事吧。”
沈氏的脸色如常,甚至连脚下的步子都没有半点变化,玲珑都有几分同情清河王。
沈氏摇摇头,她扶着玲珑的手,慢慢往前走,玲珑小心看了左右,见着无人,才用只有母女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量道,“阿叔还记着阿娘?”
清河王对玲珑自小娇惯,玲珑嫁给元泓之后,一口一个阿叔叫的很是亲热。
“他不过就是没得到过罢了。”沈氏对这事,并没有多少在意,连谈论的兴致都没有几分,“他天潢贵胄,自小几乎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最大的挫折,恐怕就是当年太妃管束,不让他如愿。”
“顺风顺水惯了,除了这么一桩,而且我也没有给他守身。天长地久的,在心头就成了一桩执念。男人嘛,都是这样,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吃不到嘴里的,才是最香的。”
说着,沈氏侧目看了玲珑一眼,“这道理,你应该比我清楚。”
玲珑的确清楚,她在这方面,比起沈氏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么浅显的道理,她当然明白。
“那当年大王对阿兄和我如此照顾,阿娘怎么不拦着?”
沈氏看着前方,“我不好见他的,那时候太妃还在,更何况他的那个王妃可不是个善茬,我若是去见他,要是闹开,脸上都不好看。至于让你阿爷去说,你阿爷那时候嫉妒的都不爱和我说话,怎么去和他见面。”
说着沈氏轻笑了几声,“再说了,有他。你们兄妹的路能顺畅一些,也是好的。”
顺便还能气太妃和尔朱氏。
这话沈氏就没有说出来了。
那个躲在柱子后面的贵妇等到人都离开之后,才从柱子后面出来。藏身的柱子并不是很粗壮,幸好他们没有往她这边看。
苏惠靠在柱子上,冷笑连连。
躲在柱子后的,就是苏惠,她今日一同来赴宴,不过和玲珑不同,她只是得了一般的座位,但是她还是努力的向清河世子妃献殷勤。
只不过世子妃对她不假颜色,除了表面的客气,竟然连个笑脸都没有给。
她知道是因为玲珑,自从晋王做了大丞相之后。这京城里的贵妇,便对她颇为排挤。大丞相现在总览大权,王妃自然是和皇后一样。贵妇们自然得看她的眼色行事,她这几年出去应酬皆是受气,在夫家里也过得没她这个人一样。
若不是她之前还生了个儿子,还不知道要如何呢。
苍天有眼,苏玲珑的骄横跋扈,连上天都看不过去,竟然给她送了个这么大的把柄。
苏惠只觉得浑身舒泰,要用好这个把柄。她提着裙子偷偷溜开了。
清河王回来之后,满脸冰霜,竟然是直接将性情摆在了脸上。主人家摆起了脸色,这宴会自然长久不了,不多时,宴会也就散了。
阿旃回到家里,到处乱跑,然后伸手要元泓抱。元泓满脸宠溺的把孩子抱起来,骑在他肩膀上,玩了好会。又落回到父亲的怀里。
阿旃看了一眼,那边已经更衣完毕的玲珑,“阿爷,为什么阿娘长得和我们都不一样呢?”
元泓哦了一声,只听阿旃继续道,“阿娘这里是大的,还有这里。”说着他伸手在自己的胸口上比划了下,又拍了拍自己的屁股。
“阿娘是女子,男女身形上不一样,是正常的。”
“但是表姐不是这样的。”阿旃满是好奇,嘴里反驳元泓反驳的飞快,“她和我一样,就是长得好看!”
说着,他又凑近了元泓,“阿娘和阿爷能在一起,为什么呀?”
这个年岁的孩子,满是好奇。阿旃缠着身边人到处问为什么,问得玲珑都厌烦了他,若不是他在乳母那里呆久了,会哭闹,她真的想把这个小混蛋直接往乳母那里一丢不管了。
“因为阿爷和阿娘是夫妻,夫妻一体,所以阿爷和阿娘都是在一起的。”
阿旃听完,他有些听不懂,但是他抓住了话语里的重点,“原来做夫妻,是这样啊。”
“那我也要和表姐做夫妻。”
玲珑正在喝牛乳,她每日两碗牛乳,雷打不动。听到儿子这话,顿时一口牛乳就呛在喉咙里,咳得死去活来。
芍药在一旁,给她拼命的拍后背,元泓抱着孩子过来,把怀里的罪魁祸首丢到一旁去,亲自过来,给她顺气。
过了好会,呛在喉咙里的那口牛乳才给咳出来。
“臭小子。”玲珑一把把人给抓了过来,“娶表姐的事儿你就别想了!”
阿旃泪眼汪汪的望着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让她生气了。
“其实亲上加亲也是不错。”元泓在一旁,过了好会道。
眼下童婚盛行,几岁孩童在爷娘的安排下,早早成婚的比比皆是。元泓觉得若是儿子真的喜欢,定下来倒也好。
“够了。”玲珑瞪他一眼,“小的也就算了,你也来凑热闹。”
“血亲联姻,不是闹着玩的。”玲珑想了想,她看了一眼泪眼婆娑的儿子,“你为什么要娶表姐?”
“表姐长得好看,和阿娘一样好看。”
一句话就让玲珑转怒为喜,玲珑摸了摸脸,满是笑意,“我也觉得我好看。”
她看了一眼儿子,在他脸上掐了下。三岁小屁孩连男女间喜欢都不知道,只不过喜欢和侄女一块玩而已。
“你喜欢和她玩,就去吧。”
元泓定定看了玲珑许久,“亲上加亲,难道夭夭觉得不好。”
“先不说血缘太近,后嗣容易身体病弱。到时候阿旃长大之后,他的婚姻,你应该有谋算吧?”
他们这些人,婚姻都是大事,关系到两个家族。若不是她当初父亲在尚书省地位过得去,平原王不管说什么,都不会让元泓如愿娶她。
平常亲王给儿子娶妻,都要好好想一想新妇背后的势力,更何况元泓现在权倾朝野。孩子们的亲事就更不能随心所欲了。
元泓点头,“夭夭倒是想的通透。”
“这又有什么难想的。”玲珑看向阿旃。
阿旃到现在和个傻小子一样,傻呆呆的看着她。
“你知道夫妻是什么吗?”
阿旃张了张嘴,到最后摇摇头,不过他还是不服气,“不是和阿娘和阿爷这样的么?”
这话让元泓笑了,这话说的很得元泓的心,让元泓直接在他鼻子上点了几下,他傻呆呆的。
玲珑一看,也不知道这孩子是误打误撞,还是天生的马屁精。
既然解释不清楚,那么就不解释了。
今天阿旃闹腾了好会,和父母说了会话,就开始哈欠连天。玲珑叫人把阿旃送到他自己的院子里睡觉。
元泓起身给自己把外袍脱掉,他想到什么,“今日阿叔离席回来之后,倒是看着脸色难看。”
他说着剖有几分不可思议,这王府之中,还能有谁让堂堂亲王下了面子的。
元泓抬眼,就见着玲珑眉眼里似乎有些不对。
“夭夭知道里头的缘故?”
玲珑抬头一笑,抬手就在他的脸蛋上拍了两下,“男人啊,全都是大猪蹄子。”
元泓不知道怎么她突然就又如此感叹,此话听在耳朵里怪怪的。不过联想一下,“听说此物若是得了上好的烹调,倒是个美味之物。”
说着他凑近了玲珑,“原来我在夭夭心里,竟然如此秀色可餐么?”
作者有话要说:
道长:原来我在老婆心里,竟然是如此一个帅哥!!!
夭夭:→_→
今天停了将近十二个小时的电……
第131章 恶毒
玲珑见着元泓以大猪蹄子自居, 颇为心虚。
“要不然, 还是羊蹄子吧?”玲珑很是认真的和他建议道,“猪蹄子到底有些不雅。”
猪虽然家家户户都养的,但是猪肉在这时候,其实并不好吃。皇亲贵胄们吃的最多还是羊肉之类, 猪肉因为圈养在厕所旁, 说起来,还是有很多贵族嫌脏的。
元泓认真思考,“羊蹄子……听起来倒也不错。”
“不过……有什么区别吗?”
玲珑掰开手指,仔细算了算,大猪蹄子和羊蹄子, 都是蹄子, 说起来,要说区别, 还真的没有区别。两者就算是炖起来, 都要刨毛去皮, 加大料。
“羊蹄子干净些。”玲珑认真道。
元泓听后颔首, 伸手出来, 轻轻环住她的臂膀, 满脸的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玲珑心虚的很,听元泓这么感叹, 她连连点头, 反正他自己这么自认为是蹄子, 不是她逼得。
“那还好,是猪蹄,羊蹄。不是狗脚。”元泓一手抱住她的腰,笑道。
玲珑眨眼,“什么意思?”
“六镇那边,骂人没用的时候,都是骂狗脚。说是杀狗吃肉的时候,狗脚要用绳子紧紧捆住,好剥皮,狗脚被绑的久了,血流不畅,全停留在那里,若是下锅,就是难以入口,所以四只狗脚是不要的,回头就扔了。”
玲珑听着,总觉得元泓这话里意有所指,她凑上去,伸手就在他的脸上点点,“你觉得你有用么?”
元泓扬唇笑了,他低头下来,双手就在她的腰上,手指在腰身上摩挲了几下,压低了声音,“夭夭觉得呢?”
这话要她来说,那自然是要问一问别的了。夫妻之间,闺房情趣就是这般了。
玲珑一手环住他的脖颈,手臂上稍稍使劲,元泓的头就顺着她的力道往下压,直接额头就抵在她的额头上,亲密无间的厮磨着。
“你要我说么?”
元泓颔首,他的手在她的腰肢上,虚虚的圈着,看着没用什么力道,但是却将她整个人结结实实的围困在其中,想要挣开无异于痴人说梦。
“夭夭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畅所欲言。”
玲珑眼角眉梢浮上了撩人的风情,她扬起脸来,长长的哦了一声,手指从他的脖子上滑下来,直接落到了他的胸口上。
他已经脱了外袍,此刻就穿着中单。中单加上里头贴身的内袍,也不过是两层。
只不过他长了一张甚好的脸,加上早年的修道,眉眼沉寂下来,就是秀风道骨。再把衣裳给多穿几层,玲珑都直接能把他给扒掉吃干抹净。
元泓感觉到她玩的那些小把戏,向她靠得又近了些,“阿旃一个人未免也太孤单了,就算是阿韵,也有两个弟弟。”
玲珑手指沿着衣衫上透出的轮廓来来回回描画。
她眯了眼睛,像是落到了猎人手里的小狐狸,却还没有感觉到半点危险的来临,竟然还能和他谈笑。
“所以呢?”玲珑抬眼看他,眼里水波横动。
元泓笑起来,两眼里也染上了许多笑意,手掌贴在她的后腰上,稍稍用了点力气,玲珑就被迫整个人往他的怀里送。
玲珑两手贴在他的胸口上,娇娇的睨他,“不要脸。”
元泓在她耳边,用嘴唇蹭了蹭她的耳朵,“夭夭喜欢我不要脸么?”
玲珑沉吟一二,这男人么,要脸起来,那简直让人觉得心里多肖想他一点,都是亵渎。可他要是不要脸起来,简直觉得天下人的脸皮加在一块,都没有他一个人的厚。
他若要脸,玲珑就迎难而上,将他逗得面红耳赤,束手无措。但若是不要脸起来,那就是能疯上一晚上了。第二日他神清气爽,而她腰酸腿软,不爱起来。
他自小弓马娴熟,吃牛羊肉长大的人,体力就是比那些自小吃谷米长大的要好。加上正值壮年,较真起来,她还真不抗得过他。
“还是要点脸吧。”玲珑仔细思考了下。
元泓低头笑起来,“那夭夭的意思,就是不要脸了?”
还没等玲珑回应,他就把脸上的笑一收,满脸的高深莫测,“那也对,不然给阿旃添几个弟弟妹妹,恐怕要费一方时日。”
说罢,扬袖就把玲珑整个往怀里一带,直接给扛到床上去。
玲珑两手扯住元泓的脸颊,他脸颊上没有多少肉,刀削似得面孔轮廓,伸手出去,肉都扯不起多少。
扯了两下,除了把他脸皮给扯红了,没有别的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