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则去联络好郾城的人,准备带苏绣一起过去。
苏绣好像忘记了他,只记得他近段时间的不好,对他恨之入骨、厌恶非常。
他不在意。
只要他们的血缘关系还在,总有一天,她放下成见,接纳他这个兄长。
因为还要等郾城的人过来接应,他先带苏绣躲到了山里。
没想到裴叙带人追了过来。
那小子好像对苏绣情有独钟,一直舍了命地护她。
当初在皇陵时如此,现在也一样。
但他不喜欢裴叙,裴叙配不上他的光,配不上苏绣。
他给裴叙下了一种剧毒,连他自己都没有解药的毒。
他带着苏绣顺利到了郾城。
在郾城好些日子,苏绣终于肯接纳他,在他要对郭家的人赶尽杀绝时。
他很开心。
但她只叫了他一次阿兄。
之后依旧冷漠相待。
他假装不知道她的疏离与厌恶,带她去了宫宴,想让她提前适应这里的环境。
毕竟他需要很长的时间在这里韬光养晦,她也要在这里待很久。
宴会上不可避免地碰见了大皇子。
大皇子是他好几年前认识的。
大皇子对他有那个心思,他为了大局,不得不与他虚与委蛇。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带大皇子离开了宴席。
结果没有想到,有人早早盯上了他们,对他们放了迷香。
等他恢复了几分意识时,他已经衣不蔽体,和大皇子躺在一起,
惊讶站在一旁的,是来参加宫宴的达官贵人。
他和大皇子的事情败露了。
君主以为是他拖累了大皇子,要杀了他。
他拼死从燕朝逃到这里,不是为了这样窝囊的死法。
他和大皇子起兵,决定谋反篡位。
没想到的是,这一切都是裴叙在暗箱操作。
在他们逼向宫城时,裴叙的军队也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等他看破一切时,已经来不及了。
知道裴叙和苏绣的关系,大皇子要以苏绣为人质,威胁裴叙退兵。
苏绣是他的光,他已经对不起她了,又怎么可能任由大皇子将她当作手里的筹码呢?
他自是不允。
但大皇子也不会轻易放弃,都走到这个时候了,无论什么手段,都要试一试的。
他们起了争执,最后他忍无可忍,亲手解决了大皇子。
大皇子被剑刺破身体的瞬间,他看到了苏绣眼底的惊异与不可置信。
他没来得及捕捉那情绪背后的深意,就被长箭贯穿了身体。
身体的剧痛令他无法再继续思考,身形不稳地倒在地上。
模模糊糊中,他仿佛看见苏绣向他走了过来。
唤他——
阿兄。
他没忍住露了笑意。
他终于,又看见光了。
第61章 番外·成婚
裴叙和苏绣的婚事定在下个月的月中。
郭伯言对这桩婚事非常不满意,裴家的聘礼送上门时,白眼翻得都快把眼珠子翻出来了。
他语重心长地对苏绣说道:“筱筱,你要不再考虑考虑?我觉得裴叙不太行?”
他还记得之前皇陵的事。
当时,裴叙和苏绣一起回来,那模样心虚的,也不知道在皇陵里对他家绣绣做了些什么。
真是个不要脸的登徒子。
要不是看在裴叙为苏绣中了毒,苏绣又对裴叙情根深种的份上,他才不会点下这个头呢。
苏绣没太明白郭伯言对裴叙的敌意,只道:“如果他实在不行,我就与他和离。”
郭伯言虽然觉得这话听来怪怪的,但还是点点头:“无论你做什么决定,阿爹都支持你。”
按习俗,已经定下婚约的未婚夫妻不得在婚前见面。
苏绣整日待在府里,倒也乐哉。
但裴叙有些受不住,悄悄溜到郭府,往苏绣的窗棂砸石子,飞石传书。
苏绣的那扇窗户都快被他给砸烂了。
她倒在榻上,静静地听石击窗棱的声响,极力控制住将要爆发的怒意。
“叫府兵来,说有刺客。”苏绣深吸了一口气,吩咐道。
身旁服侍的丫鬟照做。
没过多久,就听到外边的闹声。
想来是裴叙被府兵给赶走了。
闹声响了一阵,归于宁静。
苏绣静静地看了会儿医书,突然又觉得心里闹得慌,令她静不下心来。
把屋内服侍的丫鬟支走后,她小心翼翼地下榻,做贼似的溜到窗前,捡裴叙留下来的石子。
也不知道裴叙是怎么做到的,他在每一粒石子上,都绑了一个小字条。
裴叙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什么情话,拆字条的时候,苏绣满心欢喜——
“苏绣出来。”
苏绣定定地看着那四个字,嘴角的笑意凝固。
她有些不甘心地拆了第二张。
可接连拆了三四张,都是这四个一模一样的字。
她气得把纸条揉成一团,扔出了窗外。
气还没有喘顺,突然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
裴叙倒钩在房檐,笑着看她,漆黑的眼眸弯弯,明亮璀璨。
苏绣愣愣地看着反向的他,嗫嚅道:“你怎么……”
话还没有说完,裴叙捧着她的脑袋,飞快地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等我娶你。”
亲完就跑。
要不是额间还残留他唇。瓣的温软触感,苏绣都怀疑方才他的出现,只是一个错觉。
她一顿一顿地抬起手来,指尖按在他吻过的地方,总觉得那地方像燃了一簇小火苗,灼得她有些发疼。
等待的时间总显得格外漫长,但到了期待的日子,回过头去,又发觉时间过得好快,悄无声息地就从指间溜走了。
出嫁的前一晚,苏绣去了她阿娘的院子。
她阿娘是郭伯言的亲妹妹,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郭舒染。
她虽然不太明白阿娘为何要不顾一切地跟随左相,在左相身边做一个无名无分的女人,甚至觉得阿娘的这个行为实在太傻。
但母女之间的羁绊终究不是能轻易斩断的。
她还是想亲口告诉阿娘,她要出嫁的消息。
大概是年岁上来了,郭舒染最近的情绪稳定了许多,她去的时候,郭舒染不像是失了神智的,愣愣地坐在院子里出神,借着月色,依稀能辨出她年轻时的风采来。
苏绣走到她的旁边坐下,牵起她有些冰凉的手,握在手里,抿起嘴角的笑意,道:“阿娘,我明天……就要出嫁了。我要嫁给我喜欢的人。”
出声的时候,郭舒染眨了眨眼,往她看来。
对上她呆愣的视线,苏绣嘴角的笑意愈甚:“他对我很好,所以,你不用担心。”
郭舒染还是没有说话,就直愣愣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苏绣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得到她的任何回应。
苏绣没忍住叹了口气。
她吩咐丫鬟将郭舒染送回屋里。
苏绣坐在郭舒染的床前,为她掖好被子。
欲转身离开时,身后传来几声断断续续的音节。
苏绣愣了愣,闻声回首。
郭舒染躺在床上,嘴唇嗫嚅,唤她:“筱筱……”
虽然音节有些模糊,但苏绣还是听了出来。
她很开心。
-
婚礼繁复琐碎,出嫁的前一晚,苏绣辗转难眠,好像还没有睡着,就被郭林氏带着人叫了起来。
苏绣强忍着困意任她们为自己梳洗化妆,打了个呵欠。
她决定,以后再也不要成亲受这折磨了。
天边大亮时,裴家的车驾也停到了郭家的门口。
是兄长郭韫背她上了轿,他小声道:“筱筱,如果在裴家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给阿兄说。”
苏绣搂住他的脖颈,眼睛有些发酸。
知道成亲掉泪不好,她强忍住泪意,闷声应道:“好。”
无论是郭伯言郭林氏,还是郭韫,都不是她真正的父母兄长。
可他们从来都是她的至亲,一直对她这么好。
因为有他们,她才有了依靠。
之后的程序繁复琐碎,苏绣被裴叙捏了手,又是跨火盆,又是行跪拜礼。
等折腾完,竟已是暮色四合。
苏绣举着纨扇挡脸,蔫蔫地等裴叙来行却扇礼。
沉重的头饰压得她脖子都快断了,她紧阖了齿关,决定等裴叙到后,好好揍他一顿。
仿佛是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又仿佛是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裴叙终于姗姗来迟。
他好像被灌了不少酒,进来的时候,步子有些踉跄,还撞到了桌案。
苏绣透过纨扇看他的身影,方才的那些怨愤突然如云烟散开,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在心底酝酿的,是羞涩与忐忑。
现在,他们成亲了,夫妻的相处模式,总归是和之前不同的。
等裴叙走到她跟前时,她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微凉的指搭在她的手背,就着她的手,缓缓挪开挡在他们之间的纨扇。
苏绣随之看清了他面容。
俊朗的青年玉冠束发,被深色的婚服衬着,愈显清俊,长眉漆瞳,眼尾上扬。
揉了星光的眼瞳直直看他,带了几分缱绻的神情。
苏绣有些羞赧地垂了眸,避开他视线。
喜娘递来了合卺酒。
对饮过后,屋里候着的人都退了出去。
裴叙端坐在她身旁,腰杆挺得比什么时候都直。
苏绣懒得管他,受不了地将头上发饰取下。
有一根发钗绞住了她的发,她扯得头皮发疼,也没能将其取下。
无可奈何之下,她求助旁边的裴叙:“你帮我取一下,我弄不下来。”
裴叙“哦”了一声,僵硬着身体向她靠了过来。
他的手也有些笨,取了老半天,才终于将那发钗取出。
顺带扯断了几根她的青丝。
苏绣疼得捂住脑袋,气恼地回头瞪他:“你怎么……”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铺天盖地的清冽气息悉数堵住。
裴叙在为她取发钗,嗅到她发香的时候,就已经忍不住了。
他霸道地攫取她娇软,觉得怎么都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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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绣姓苏,不是绣娘,是个大夫。
却能为他,绣出春光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