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世华瞥他一眼,“我来此又不曾表露身份,他们即便知道,也装作不知。”
下属又道:“那属下继续去探查来客是谁。”
南世华随意应了一声。
他之所以不离开封家,一是封才还没有招揽成功,二是只要封才还没有决定好投靠哪一家,他在封家内甚至远比外面安全。
点了点阑干,南世华对这次来客有几分好奇,封家军中修为最该的就是封才,他有灵皇境的修为,来者除非同样是灵皇境高手,不然也就只有三氏家主到此,才担得起封才的最高规格。
想到此,南世华动作一顿,心下一惊,难不成是那位女帝?
南世华自觉那位女帝如今的处境和自己有几分相仿,都是初掌权柄,不同的是人家已经有了灵皇境修为,底气十足;而他方入灵王境,上有老祖这座大山,下有大长老这等德高望重的老者,比人家女帝处境差多了。
但再怎么说,两人有一点是一样的,都需要一桩大功劳来坐稳这个位置。
南世华按了按眉,觉得自己有些可怜,再怎么说人家也有灵皇境修为,自保绝对没有问题,不像自己,前些日子外出逛了一圈,受到的重伤现在还没好全,骨头还有些生疼。
“唉,”南世华叹了一声,等到他之后接到南氏驻地的传讯,确认了当真是那位女帝。
“女帝啊,”南世华发愁,那可是一位灵皇境高手,老祖一般的人物,南世华忙通知下属,让他们这些日子注意莫要再随意走动了,不然撞上杨氏中人,下场不妙。
他们和封家军算不上仇敌,但和杨氏,却是实打实的敌人。
再说木氏,木氏如今一切事务由少主木棋观全权主持,家主闭关以求破境,故而哪怕他再想亲自来东川州,也被下属死命拦住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木棋观冷声道:“那长老代我前去东川州?”
那名长老脸色一僵,“属下怕无这个本事。”如今都知晓那位女帝去了东川,只怕很快东川州就要沦为杨氏领地,这个时候前去,除非老祖亲至,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长老小心提议道:“不如少主将消息传给老祖?”
木棋观道:“老祖闭关,不可相扰。”
“兹事体大……”长老道:“当破一次例。”
原是打着这个主意,木棋观冷笑,却也乐意遂他们的意,东川州虽最初是为试探,但他也付出不少心力,可不愿就此舍弃。
在木氏老祖闭关之所外,木棋观带着人燃一支香。
烟雾袅袅绕上苍穹,半日后,闭关密室中方有一缕神识送了出来,在半空中形成一个有些虚幻的身影,沉声道:“何事?”
木棋观先行一礼,收敛了所有的散漫傲气,恭敬将事情说了一遍。
“一个刚突破的灵皇境……”木氏老祖挑了挑眉,“胆子不小。”
他问道:“南氏可知这个消息?”
“当是知的,”木棋观知道他想问什么,老老实实回道:“南家这一任家主正在封家,不可能探不到消息,但南氏尚未有什么动作。”
“我就知道那两个老家伙胆小,”木氏老祖不屑道:“你放心就是,我不日就往东川一行。”
其实越早动身越好,但木棋观不敢催促,再拜了一拜:“是。”
那缕神识散去,木棋观回去吩咐人准备战争之事。
下属一惊,“少主!”
木棋观勾起一抹略带残忍与兴奋的笑容,“不管老祖胜负如何,东川州都免不得一战。”
下属仔细一琢磨,发现确实如此,老祖若胜了,他们要收拢东川州各地势力,老祖若败了,他们也要急着逃命,怎么都需打上一场。
下属肃然应是,下去准备了。
就在各方势力紧锣密鼓的准备中,三日过去了,来客已至,封才命人开了封家正门,迎出十里。
奢华的车驾看着缓慢,却是一件宝贝,速度极快,很快就到了众人面前。
廉青不敢失礼,恭敬拜下,“臣廉青,拜见陛下。”
虽现在杨氏九州之主的地位名存实亡,各地也是硝烟弥漫,但毕竟从未打出过造反的旗号,廉青行事滴水不漏,不会在这上面给人授人话柄。
有随和女声从车驾中响起:“廉先生请起。”
一股柔和灵力将廉青托起,廉青站定道:“陛下请。”
说罢有乐声自四面八方而起,甚是动听,却不一味柔和炫耀技巧,伴有一往无前的无畏无惧精神。
车驾内穆清仔细聆听片刻,对杨琼道:“这就是传闻中的封家军乐?”
杨琼在东川州数年,却还是第一次听闻这乐曲,便也直言道:“臣不知,也是第一次听闻。”
穆清一笑,“此曲奇怪,既有激昂士气之用,又有凝神静气之效。”
杨琼自认聪明,却也听糊涂了,“两相矛盾,如何结合?”
“当是与封才有关,”穆清回想起项辰传回的密信,其中对封才着墨不少,穆清推测,封才主修功法应是极为血腥嗜杀的,封才为压制自己嗜杀冲动,寻了不少方法。
既然主将有这样的毛病,封家军的军乐也不敢一味激发人的士气,不然将主将给刺激疯了可得不偿失。
杨琼闻言不再追问,静静侍立在她身侧,上境的事情,知道多了并不算好。
十里之距并不算遥远,很快就到了,廉青恭请她下车。
细小晶珠穿成的珠帘被撩起,一名如霜似雪的冷漠女子从车驾上走了下来,廉青认出这是杨氏坐镇东川的长老杨琼,见她转身微微垂首,去扶车驾里的人下来,顿时知道了里面就是如今的杨氏女帝。
很快里面的人便走了出来,如花娇颜,灼灼夺目,一扫而来的目光却极为沉稳,久居上位的气度威严不凡。
这般人物,实在少有,廉青只打量一眼,忙低下头,不敢多看。
身边一阵清风拂过,封才站在廉青身边,几乎无人知道他是何时出现的,仿佛他一开始便在这里。
“大人,”廉青忙行了一礼。
“嗯,”封才随意应了一声,目光一眨不眨看着穆清。
廉青心里咯噔一声,坏了,大人又被激起了战意。
本以为杨氏女帝只是刚刚突破,不如他们家大人在此境多年,就算是同一境界,也有强弱之分,哪想到一照面他们家大人就蠢蠢欲动,想和人家动手。
他稍稍侧身,挡住封才些许视线,道:“大人,酒宴已备好,该请陛下入席了 ”
封才一向很注意听取廉青的意见,两人也有默契,见他这举动,封才就知道刚才有些不妥,于是移开目光,道:“好。”
杨琼这才松开紧握的手,随始终含笑的穆清一并入席。
酒宴是廉青准备,一道道的美酒佳肴被端了上来,乐师弹奏优美乐曲,舞娘舞姿翩然,有倾城之姿,气氛也算热烈,不过全程只有穆清和廉青在聊。
越聊廉青越心惊,不说旁的,他本以为所有的天才都如他家大人一般有些奇奇怪怪的毛病,可女帝实在过于正常,正常地廉青都有些怀疑。
女帝谈笑嫣然,话不算多,却绝不自傲也不自轻,言之有物。
廉青心叹,这要是敌人,可就有些难了。
酒宴过半,穆清忽然看向封才,“我闻将军声名久矣,今可愿与我一战?”
热烈和睦的气氛戛然而止,陡然转冷,廉青的笑僵在脸上。
偏偏在这个时候,他们家将军眼前一亮,毫不犹豫道:“好。”
廉青想扶额,好了,他们家大人答应了,他再说什么也不用,只能硬着头皮道:“两位要去何处比试?”
穆清伸手指天,道:“便在苍穹之上吧。”
九万里高空,罡风猛烈,寻常人来此连活路都是奢望,两道身影却在此遥遥对立。
封才一进入战斗与,比他斯文外表截然不同,目中一片血色,杀意凛然,刺得穆清肌肤隐隐作痛。
穆清走神想到他的传闻,看来封才以往传闻也不是虚言,习了这样一部功法,还没有疯掉或者沦为杀戮机器,实在难得。
两人的武器都是剑,但穆清的剑冰蓝如寒霜,耀眼美丽,一挥出去,霜寒十里;封才的剑却是血色的,沾染无数人的鲜血,有哭声呜咽,勾动人的心魂,宛如一把魔剑。
冰天雪地与腥臭血海相撞,两者相互抵消又不停生长,比拼的不止是灵力深厚,更是道意高低,此消彼长,数回之后,双方剑意齐齐消失,只余一根冰锥刺向封才的咽喉。
封才眼中的血色逐渐退去,见到与他仅有咫尺之隔的冰锥也不奇怪。
“我输了。”封才道,虽然他没想到会那么快。
“嗯,”穆清含笑收剑,“既然如此,封家军归我杨氏,封将军可有意见。”
封才不语,这是两码事,他输了归输了,却不会轻易将封家军许给旁人。
穆清也不恼,掌心出现一页契书,朝封才送去。
条件并不苛刻,封家军归入杨氏后,给他们应该有的待遇,一切与凤州百姓没有太大区别,真正的约束在高层这里。
灵王境及以上修行者要服从皇朝命令,共应敌手。
封才思索了片刻,既已经给出了承诺,再不签,接下来就该动手了,他神念一动,在契书末尾留下一缕魂力和印记。
东川州,封家军众人本紧张望着天穹,忽有一瞬间感到身上多了什么,又仿佛没有,像是错觉。
不过少有人觉得是错觉,都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廉青皱了下眉,他兼任军师和管家,见多识广,心中道:“这该是签了投靠契书的后果。”
他轻叹一声,大人这是败了吗?
有两道灵光一从南,一从北,分别往东川州方向而来,气势惊人,很快就靠近了东川州。
时间刚刚好。
穆清看一眼封才:“封将军,到你出力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 穆清:咦,来得太巧了,找打吗?二对二的那种。
木氏老祖:……
南氏老祖:……
我们是来捡便宜的!
明天我要双更,双更!就不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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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九州女帝15
封才怔了一下, 随即反应过来, 什么也没说,只点了下头。
很快两位灵皇境老祖就到了,穆清率先迎上了南氏老祖, 真论起来, 她和这位南氏老祖可是缘分不浅。
封才也没有犹豫,往另一边, 挡在了木氏老祖面前。
“封才?”木氏老祖目光锐利, 一寸寸打量过封才, 半晌, 点头道:“的确了不得。”
他又道:“但你觉得你可能阻拦得住我?”
封才掌心血剑成型,淡声道:“试试便知。”
木氏老祖哼一声,“罢,那便成全你。”
两股法力猛然撞击在一处,地上众人恍若看见星辰相撞。
廉青面上闪过一丝忧色,来人必然是木、南二氏的老祖, 大人刚打过一场,虽结束极快,但消耗不可能减少太多, 再战一场, 还不知胜算如何。
杨琼素袍翻飞, 显然心情激荡, 美目盯着另一处战场, 极力想要看清详情。
穆清正与南氏老祖遥遥对立, 南氏老祖不曾亲眼见过南妙清,却看过她的影像,两人一照面,南氏老祖便怒道:“果然是你!”
穆清一蹙眉,疑惑道:“南道友莫非识得朕?”
南氏老祖余怒不减,“这时倒是装起傻来,我且问你,东鸣之死,可与你有关?”
穆清淡笑道:“南道友说笑了,贵家主之死,与朕何关,再则,若非自然而亡,那必是有因在前,有因方有果,道友又何必动怒。”
她取出长剑,灵力蓄势待发,“正如朕与道友,今番对立,也有因果在前。”
“道友,请吧。”
她语气虽算得上平和,目光中却冷芒湛湛,显是早已下定决心,南氏老祖心情忽而平静下来,“你所言也是不错。”
他声音冰冷,“多年前,我不该一时动念,留你性命,当斩草除根。”
谁又能想到呢,杨氏死局得到破解,竟与他有关。
南氏老祖取出法器,与穆清交起手来,甫一接触,穆清就发现了,南氏老祖灵力的确深厚,但论起战斗经验,却还远不如封才。
穆清稍稍一想,觉得这也并不奇怪,到了灵皇境这一层次,动手的机会本就稀少,何况老祖地位高高在上,通常都在族中潜修,也没有机会动手。
再则,灵皇境动起手来不说天翻地覆,却也相差不远,为他们生存之所考虑,自然是能避则避。
穆清此身灵力深厚不如南氏老祖,心念一动,便改变了作战方式,招式陡然变得尖锐起来,咄咄逼人。
南氏老祖不得不改攻为守,玉如意形状的法器在周身滴溜溜打转,将剑光挡在外面,防得滴水不漏。
被动防守终究是下策,南氏老祖几次想要进攻,却都被剑光逼了回去,脸色一阵阴沉。
穆清试探不久,剑气一变,十里寒霜铺满天际,玉如意一个滞涩,露出了破绽,剑气无孔不入,一道连着一道,须臾后,玉如意发出一声清脆响声,自高空坠落。
南氏老祖失了护身法器,尚来不及惋惜,便被接连而来的密布剑气扰地手忙脚乱,连连避退。
一步退,步步退,再想扳回上风,却是来不及了,一个多时辰后,南氏老祖法器尚未耗尽,灵力却已经到了尽头。
穆清没再留手,一剑过去,将这位造就南妙清一生悲剧的人送去了冥府。
无边寒气收回剑中,不过几个呼吸,温度恢复如常,可见法力运转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