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众人齐齐应是,一礼后纷纷退下。
人都走后,与木云章亲近的侍从方才问道:“奴观长老甚是心忧?”
木云章露出疲惫之色,“不错,封才虽不动手,我辈却难以忽略其威。”
“而且,”木云章犹豫片刻,还是道:“今日只是试探,我更担忧明日封家军会举大军进攻。”
那侍从一惊,“长老!”
木云章反倒一笑,“无妨,我木氏也不是小族,怎会惧他。”
侍从忧心忡忡,却也强笑道:“是,封氏刚起寒门,如何能与我凤栖木氏相较。”
此言也有一部分为真,但封氏为军队,以战养战,方在东川州占据一席之地,论起斗战能力,同阶之中,少有人能胜过他们,木氏养尊处优多年,纵然根基深厚,但面对封家军无畏打法,并未坚持太久。
不过封家军并未冒进,而是稳扎稳打,半年收服平波州,又用去差不多的时间,收服静丰州,最后止步于凤栖州前。
另一边,杨易率领百万杨军,比封才还要更早一步到了凤留州前。
与木氏仍有底气不同,南氏已失一位老祖,地位不稳,如顾氏等,便不再如从前毕恭毕敬的服从南氏。
外敌未至,内乱已起,南世华别无办法,只好弃卒保帅,丢去大量地盘,固守凤留州。
因此论起来,杨易此行比封家军还要顺利,那些圈地为王的小族在大军面前不堪一击,铁骑碾过,小族不是畏惧投降,便是去见了先祖。
杨易一路轻松到了凤留州,此刻凤留州已经不止是南氏的凤留州,凡是还有一战之力的氏族都在此地。
其中以南氏、顾氏为尊,这二族尚有灵皇境老祖坐镇。
杨易没有贸然行动,在营地中祭了法镜,镜子有两面,乃杨氏库房中的宝物,无论相隔千里还是万里,都可对面交谈。
镜中缓缓出现一玄衣纹金凤的身影,娇颜灼灼,鲜活生动与眉间的冷漠交织,更是动人。
“陛下,”杨易行一礼道。
穆清颔首,“堂兄。”
杨易道:“凤留州内不知有几位灵皇境老祖,易不敢轻动。”
穆清并不怪罪,反是赞道:“堂兄此举妥当,凤留州固然重要,但堂兄和我杨氏军队也是重要,凤留州内灵皇境老祖,我与老祖会前去解决。”
穆清又问了几句杨军情形,叮嘱杨易注意安全,才停了这次谈话。
凤州,长生殿中,穆清放下法镜,与侍从交代一声,便举步出了宫殿,旁人只望见玄色帝袍,金凤展翅欲飞,再一抬首,却早已不见了女帝踪影。
穆清到了密地,在外一礼,不等她完全拜下,密地大开,致老祖佯怒道:“不是说了,莫要再向我二人行礼,我们俩这老骨头可不敢受你的礼。”
穆清迈步入内,含笑道:“清还未祭过天地,不算真正的九州之主,清的礼,两位老祖还是受得起的。”
两人失笑,希老祖道:“这次来,可是两处战场需我等上场了?”
“正是,”穆清道:“堂兄那里,已经到了凤留州前,只此时凤留州内,至少也有两位灵皇境,故来请老祖前去支援。”
“此是应当,”希老祖应下,又道:“只我有一言问你,若有灵皇境投降,你可接纳?”
“不,”穆清毫不犹豫道:“此时投降,必是不甘,何况早有仇怨,互染对方鲜血,如何共处。”
更重要的是一位灵皇境便可支撑起一个庞大的势力,这样的存在,穆清如何安心留下。
即便她不惧,她又怎会给自己的后人留下隐患。
至于同样是灵皇境的封才,他被接纳是有多重原因在,只是个例,不可复制。
两位老祖对视一眼,希老祖,“有你此言,我们便知晓该如何做了。”
穆清垂首一礼:“那便有劳两位老祖了。”
致老祖又瞪了她一眼。
……
当天下午,两位老祖便奔赴凤留州,穆清与长生殿中批改奏折,却觉得眼皮微跳,心头有感。
她推开奏折,心道:“必是有事要发生。”
哪怕不是大能者,修为到了一定程度,或者天道感悟深厚,也会对吉凶有所感应。
不过穆清知道此界之中没有能伤得了她的存在,哪怕这只是她的一缕分神,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是与她相关的人了。
穆清动念卜算了一卦,唤来两位杨氏族人,将政务暂且交代给他们,然后直奔凤留州。
凤留州中,南氏另一位老祖正与顾氏老祖坐于一室,室内还有一名高冠玉面的年轻公子,身上气息惊人,观其能与两位老祖并列,当也是一位灵皇境。
南氏老祖面色阴郁,任谁不过闭了一关,醒来后发现兄弟被杀,家族危急,连老巢都被人打上门了,想必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
顾氏老祖左右看了看,打破沉默,“南卓兄,夏邦兄,我方才提议,二位如何看?”
“先抓住易王吗?”夏邦嗤一声,摇头道,“若顾道友是想拉一个小辈同赴冥府,夏某并无意见。”
“夏邦兄何意?”顾氏老祖皱眉,“我是认真建议。”
“我自然知晓,”夏邦语气尚有两分温度,目光却是实打实的漠然冰冷。
和南卓、顾尉不同,他们二人有家族拖累,除了与家族共生死外并无别的去路,可夏邦却自认不同,他本为散修,辗转多个氏族做客卿,一步步修持到今时,虽时运不济,被绑到了氏族这个战车之上,但没打算等死,还欲从死路中谋出一条生路来。
摇摇头,顾尉看向南卓,“南卓兄如何看?虽对小辈动手有失体面,但大战临头,双方又是敌人,不必讲究这些。”
南卓反复思考利弊,终是点了点头,“可,趁此时凤州援军尚未到来,先抓住易王,乱杨军军心,出动联军,一举击溃对方。”
顾尉听得一滞,不经意与夏邦目光相触,都看到对方眼底的算计。
看来都各有算盘。
不管怎么说,计策还是定下了。
灵皇境高手行动气机难掩,但南、顾二氏都是大族,历史悠久,自有掩饰手段,一旦定下计策,也不拖延,当即便施展了手段,自凤留州中而出。
杨易正与营中处理军务,百万大军,各类事务也是不少。
忽然之间,摆在案上的一方小钟悄然动起来,有宏大钟声传入杨易耳中,他面上不动声色,身躯却已是紧绷起来,放在衣袖下的左手多出一只法符,正待撕开,却陡然发现浑身灵力已被定住。
南卓现出身形,哼了一声,“若真被你这小辈走脱,老祖我别说面子,里子都丢了。”
杨易看了看他左右两侧各出现的身影,从容笑道:“今日能一次得见三位老祖,实是易之荣幸。”
作者有话要说: 南卓刚出关:咦,我那么大的灵皇境兄弟呢?!等等,我家门口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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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九州女帝17
夏邦用感慨语气道:“不愧是易王, 曾经的天子。”
世人知杨氏女帝后,也便知晓了曾经的杨氏帝王变成了易王, 从高高在上的九州之主一朝打落云霄, 成了普普通通的一个亲王。
众人都觉得他应该是心有不甘的,甚至还企图以此来分裂杨氏,不过后来看到女帝屡次委派杨易重任,就知道这个法子八成行不通。
也不是没有人在杨易面前试探挑拨, 但杨易什么表示都没有,转手就吩咐把人拉出去斩了。
一连几条人命的代价, 总算让人看清了这位易王的真实态度。
夏邦语气一转, 带着浓浓的好奇问道:“不知易王如何看待女帝?”
南卓二人本打算带着杨易离开,听到夏邦的问题, 动作一顿, 也看向杨易。
杨易镇定自若, 面上只闪过一抹诧异,“夏老祖怎会问易这个问题?不过说说也无妨,在易看来,陛下是九州之主, 终将帝主天下。”
在他说话的过程中, 夏邦始终紧紧盯着杨易,不错过他面上一丝一毫的异动。
真心话?
他心中诧异,却也总算是定下心神, 觉得自己的主意应当无错。
南卓轻哼道:“九州之主?帝主天下?有我等人在, 还不知要到何时。”他也没有否认有那个可能。
杨易笑道:“陛下离百岁都尚有几十年的光阴, 实不用急切。”
光是耗,也能耗死这群老祖。
南卓一噎,觉得面皮有些僵硬,瞪了杨易一眼,看向他的目光不善,伸手一拿,抓起他道:“我与你这小辈多说什么,走吧,老祖请你到南氏做客。”
他抓着杨易的身影当先消失在营地内,留夏邦和顾尉在原地,夏邦玉面似笑非笑,看向一直没有出声的顾尉:“顾道友在想什么?”
这主意分明是顾尉出的,却一直没有听到他有什么声音,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
顾尉负手微笑:“我在想杨氏之人何时才能到来。”
“是吗?”夏邦像是随口道:“我也想知道。”
两人对视一眼,轻笑起来,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
一阵清风刮过,两道身影消失在营地内,桌上文书被风吹地呼啦啦作响。
咚——
咚——
咚——
沉闷的鼓声敲响,惊起了杨氏营地中的众人,一着银甲的将军脸色奇异:“请战鼓?”
几名将军互相看了看,都看到对方面上的奇怪,没想到有一日请战鼓竟是对方先敲响的。
“怎么办?”一名面容年轻稍带稚气的小将握着拳头,面带兴奋与忐忑。
“能怎么办?”有老练将军哈哈大笑:“他们既然敢请战,那我们自然要打过去了!”
他逗弄那小将军道:“小世子,你莫非是怕了?”
杨敬是杨氏一幸存郡王之子,虽然与嫡系的关系远了些,但现在杨氏族人稀缺,他这个旁支郡王世子也就比以往值钱了,杨易有心提携,将他带入了军中历练。
杨敬鼓起脸,挥舞着拳头,“我才不是怕了,只是奇怪易堂兄怎么还没下令?”
他本是带着给自己解围的性质转移话题,熟料几位将军一听这话,如被点醒般,面色微微一变。
没有交流,几位将军拔地而起,冲向中央的帅帐。
杨敬一惊,“啊”了一声,也意识到自己之前话中的不对,不安道:“不会真的出事了吧。”他也忙跟在众将身后冲过去。
众人来到帅帐门口,帐篷外没有人看守,但禁制分毫未损。
有将军疑惑道:“难道是我们弄错了?”
他刚一开口,就被人瞪了一眼,“你傻吗?咱们都到这儿了里头还没动静,不是出事了还能是什么?!”
说着他便掏出了自己的将印,“有我胡荣领头,要是出了事,胡某一力承担!”
另有将军拿出了自己的将印,白他一眼,“说什么大话?王爷怪罪下来,岂是你自个能担得起的?”
其他人也纷纷出言埋汰他,但也都拿出了自己的将印。
杨敬默默拿出了自己的将印和世子印,一并递了过去。
胡荣笑呵呵地任他们说,十多枚大印汇聚在一起,禁制上缓缓破开一道口子,慢慢扩大,露出一人高的小门。
“走,”胡荣面露喜色,毫不迟疑,一脚迈了进去。
刚一进入,胡荣面色大变,许是做过至高无上的帝王的缘故,易王对奢侈享受不怎么感兴趣,生活简朴,身边常年跟着的只有乐林一个仆从,但现在乐林却倒在靠近门口的地上,生死不知。
胡荣连忙上前查看,发现乐林依旧有气息在,顿时松了口气,还好没死。
其余人也跟了进来,见乐林模样,众人脸色大变,急急问道:“易王如何?”
“易王不在,”胡荣摇头,脸色铁青:“我只感觉到乐林一人的气机。”根本没有易王的气机。
胡荣迅速将乐林救醒,不等他回过神,便急忙追问:“出了何事?”
“出事了?”乐林比他还懵,“是王爷?!”
他一把推开胡荣,跌跌撞撞往内室而去,内室只有刚才进来查看的杨敬。
外面胡荣摇了摇头,“看来乐林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不过……”他眼中厉色一闪,征战沙场的铁血气势释放出来,“不外乎是那些个氏族!”
“诸位,”他看了一圈周围同僚,“请战鼓已响,王爷不在,但我们万不可慌乱,落入敌人圈套!”
众将也都明白这个道理,看向胡荣,“此危急关头,胡将军若有法子,尽管说来。”
……
从古至今都有擒贼先擒王的说法,可见首领的重要性。
南卓三人远在凤留州中,见杨军从容有序,半点不见慌乱,冷笑道:“必是被军中能人控制住了局面。”
南卓不觉意外,百万雄狮,若除了主帅外再无一个能人,那才是笑话。
他看向一旁静坐的杨易,年轻王爷气定神闲,镇定自若,恍若不是置身敌腹,而是依旧在他那威武王府,南卓眼中杀机一闪而过,与犹豫反复交织,显然尚拿不定主意。
是直接杀了一了百了,还是留下他做别的用处。
并未思考许久,南卓下定决心,与杨氏交战许久,但南氏尚未斩杀一位杨氏有分量的族人,若杀了杨易这位曾经的杨氏皇帝,如今的杨氏亲王,对杨氏的打击必然极为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