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妈妈忙跪下道:“老奴不敢,老奴不敢。”
啪的一声,沈老太太右手猛地拍到旁边的茶几上,“我还没死呢!这府里还轮不到你们胡作非为!”
“听人说,桂妈妈最后是灰头灰脸走的。”霁月把打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给林溪。
林溪处置了王兴家的以后,本来就打算亲自到福景苑解释一二,毕竟王兴家的是桂妈妈的儿媳,而桂妈妈又是老太太的人。可是却被桂妈妈抢先了一步,她只好派人去打听消息。
如今听到这个消息,林溪觉得老太太总算言而有信,没有因为桂妈妈是她身边的老人就偏袒对方。
“走,我们去福景苑。”
沈老太太方才发了一顿脾气,正自有些气不顺,底下的丫鬟个个连大气也不敢出。
这时候就听底下人禀告说二奶奶来了。
沈老太太压下心中的怒气,淡淡道:“让她进来吧!”
林溪一进来便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低沉。
沈老太太扫她一眼,“有什么话就说吧!”
林溪斟酌着言辞说道:“管库房绸缎的管事媳妇不仅私下非议主子,还监守自盗库里的绸缎。孙媳按着规矩已经把人撵了,只是这管绸缎的差事不能一直空着,所以来回祖母。”
沈老太太淡淡道:“这是什么要紧的事,以后这些小事你做主就是。”
林溪道:“我有心想让李妈妈出任这个差事,可是又怕底下人说我任人唯亲。”
沈老太太道:“若要这样说,唐妈妈和刘福家的我还用不用了?”
林溪就知道沈老太太是肯了,过后从福景苑出来,回去就提了李妈妈做管绸缎的管事。
这个消息传到其他管事媳妇耳中,各人的反应又各有不同。
但是第二天,管事媳妇们再来回事时,态度比第一天又好上许多。
林溪杀鸡儆猴的目的只为震慑住底下这些管事媳妇,这样自己管起家来便能事半功倍,也好腾出来更多时间给自己。
因此等她树立了威信以后,就规定了每日理事的时间是从辰时末到巳时,把下午的时间空出来练字和学习篆刻。
她已经摸到了篆刻的一点边缘,觉得比起练字,她更为喜欢在蜡烛上刻上不同的花纹。
沈默没在,林溪就没去书房,而是让人去取了篆刻的那套刀具,自己一个人在房里刻了半日的蜡烛。
两个蜡烛刻完,就听见底下人的禀告声,“二少爷回来了。”
这两天因着管家的事,林溪一直忙忙碌碌倒没有觉着什么,只是觉得沈默走了这两天,人好像清瘦了一些。
趁着丫鬟们下去打水,沈默轻轻抱了抱林溪,闻着她身上熟悉的茉莉花香,只觉心头一热,两日连着奔波的辛苦都一扫而空。
丫鬟们下去打水还有好一会儿才能来,林溪便老着脸皮主动回抱了他一下,俏皮的笑道:“有没有想我?”
午后的阳光从窗户里淡淡的照过来,只见面前的人笑颜如花,沈默就忍不住低头轻轻吻了她一下。
林溪被他亲得脸红心热,忙推开他道:“好好说话,别打岔,快回答我。”
沈默的回答就是给了她一个比前两次还要热烈的长吻。
两人正难解难分之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咣当一声。
林溪忙推开沈默,理了理衣裳,快步走出了东次间,问道,“怎么了?”
霁月站在外间,手足无措的道:“没什么,我不小心打翻了铜盆。”
林溪看着底下打翻的铜盆,淡淡道:“既然做事这么不小心,这个月的月钱就别要了。”
“二奶奶,我......”霁月有心辩解,可是却被林溪毫不留情的打断了。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不经我的允许擅自进房来服侍,我马上就派人把你送到庄子上配人。”
丫鬟们把水送来后,沈默看林溪仍有些不悦,便一边洗漱一边温声道:“丫鬟不懂事,你慢慢教就是了,何必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林溪生气的原因一半是沈默太招桃花,送走了一个翡翠,又出来了一个霁月。另一半则是她有些后悔,早知霁月会有这种心思,当初就不该把她带来。
沈默洗漱完,自己换了衣裳,看她还坐在床上生闷气,正要开口,就听林溪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把碧玉送走?”
虽然碧玉这段日子表现得很低调,很本分,可是林溪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实在是怪沈默生的太好,别说丫鬟,当初她见到以后不是也被迷得不行,所以这些危险的萌芽还是及早掐断的好。
沈默道:“碧玉的去留,我已经想好了。等石头被接进府以后,他身边肯定是要有人服侍的,这个时候你以长辈的身份,送他一两个丫鬟,旁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林溪道:“这个主意好,就听你的。不过祖母打算什么时候把石头接回来?”
沈默道:“待会儿我去福景苑的时候,会跟祖母提一提的。”
林溪被他这一提醒,才想起沈默这两天奔波的事,问道,“木家的人同意迁走了吗?”
沈默道:“同意了。我走时祖母给了我五百两银子让我安抚他们。有了这五百两银子,他们一大家子就是迁去别处,也能过得很好。”
五百两银子,足够他们买房置地了。所以木家同意迁走,沈老太太一点不觉得意外。
沈默说完木家的事,沈老太太便道:“那孩子在别家住着也不是事,我看了看后天是个好日子,你去把他接回来吧!”
沈默点了点头,然后道:“祖母可想好了石头的大名?”
沈老太太道:“就叫沈珣吧!盼他将来能成器些,不至辱没了沈家的名声。”
“沈珣。”林溪默念了这个名字两遍,“珣,寻。祖母起这个名字,是不是纪念石头是被我们寻回来的?”
沈默没有告诉林溪沈老太太的原话,只是淡淡笑道:“也许吧!”
两日后,被取名为沈珣的石头就被接到了府里,然后上了族谱,记为了大房的嗣子。
沈大太太不放心旁人,把孙儿接到了自己的景平苑,亲自派了人照料。
沈大奶奶想了几日,终于把丈夫背着自己生下私生子那点不快抛开,开始动用自己的所长,给沈珣做衣裳做鞋。
沈梓馨则不时的过来陪沈珣玩。
可是她三人再笼络沈珣,沈珣还是跟沈默最亲。
尤其他在沈毅家住了两日后,回来越发黏沈默,趁着丫鬟们不注意就从大房那边溜过来找沈默。
也许是之前一直在外流浪的缘故,沈珣对路径记得特别清,沈默只带他来了两次书房,他就记住了。每回他都能准确的找到书房这边。
这天,沈珣又背着丫鬟们跑来书房找沈默。林溪怕他对篆刻的工具感兴趣,赶紧把手边的刀具收了起来,然后看看时间不早,该回去熬药膳了,便先回了远香堂。
这几天,她天天都会往沈默喝的药膳里面加入一点灵芝,每次的量都控制在指甲盖那么大小,怕的就是过犹不及。
虽然服用的时间尚短,可是林溪明显发现沈默的胃口好了许多,原来不过吃上半碗多饭,这两天顿顿能吃上一碗,今天中午还吃了一块红烧排骨。
林溪学习过中医知识,深知脾胃一好,气血便会供上,到时这心气虚和肺气虚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而心肺气虚的问题一解决,沈默择席和身旁有人睡不着觉的问题随之也会解决,这样他就不会像前世那样,因为身体问题而不能参加后年的乡试了。
只要他能参加后年的乡试,林溪相信以他的才华,一定能成功中举。
第52章
转眼便到了八月十四, 林溪从前一天早上就开始安排给各家送礼的事宜。
其他家倒还好说, 有旧例作为参考, 唯独给林家的礼, 费了林溪好半天的思量。
最后她在笺纸上写了绿云缎十匹,沉香素缎十匹,上好的东阳酒十坛, 君山银针两盒, 两筐庄子上送来的石榴, 两筐新上市的雪梨并两篓肥蟹。
陪房吴瑞家的带人把这些节礼送到林家后, 林老太太便把他叫进来, 细问林溪在沈家的情形。
吴瑞家的按着林溪的嘱咐, 只说好的, “二奶奶一切都好,不仅二少爷爱重, 就是上面的老太太也看重她,现在还让她帮着管家。”
沈大太太在旁就道:“母亲现在可以放心了吧!”能帮着沈府管家, 说明林溪很得沈老太太看重,再者既然管家,手里就有了权力,不怕在沈府站不稳脚跟。
林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对吴瑞家的道:“回去告诉你们二奶奶, 就说家事虽要紧, 可是她自己也得看顾身子。”
吴瑞家的忙笑着应下, 落后她出了林老太太的安寿堂, 没走上多远就碰见了一个相熟的婆子。
“孙大娘这是打哪来啊?”
那姓孙的婆子看见熟人,也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你是替三姑奶奶来送节礼的吧?”
吴瑞家的道:“是,三姑奶奶不放心旁人,特地点了我来。”又问她干什么去。
孙婆子道:“梨花苑的雪珠姑娘让人出去买点心,偏偏找不到人,说不得我老婆子只好替她跑一趟。”
“这个时候,既不到晌午也不到下半晌的,买点心干什么?”
孙婆子道:“别提了。说来也是寄人篱下的苦,不知梨花苑那位江姑娘怎么得罪了大太太,如今厨房的人看着大太太的脸色行事,一日三餐不是误了时辰就是冷粥冷饭,这幸亏还不到冬天,不然她们主仆不知道多受罪呢!”
孙婆子记挂着出去买点心这件事,与吴瑞家的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吴瑞家的也没将这件事当回事,从林家回到沈府,便来远香堂见林溪。
林溪正在翻账本,听见吴瑞家的回来了,便叫她进来,“祖母还好吧?”
“老太太看着气色挺好的。”吴瑞家的道。
“府里其他人也还好吧?”
吴瑞家的刚要说好,忽然想起孙婆子的话,“都好,就是我听说梨花苑的那位江姑娘不知怎么得罪了大太太,现在连热汤热饭都吃不上。”
林溪翻阅账本的手就是一顿,“你说什么?”
吴瑞家的便把孙婆子的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林溪不由微微蹙眉,看来林大太太多半是知道林泽与江吟秋之间的事了,大抵是林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直接让林大太太把气撒在了江吟秋身上。
可惜她知道的不是时候,明天就是中秋节了,要不然还能过去替江吟秋在林老太太面前美言几句。
林溪想到此便对吴瑞家的道:“过了明日,你找个机会,偷偷问问府里的人,大太太为什么恼了江姑娘?”
吴瑞家的忙应下:“知道了,我后天就去问。”
八月十五那日,林溪一早就起来了。
既要带着人开库房取出家宴铺陈的屏风桌椅,又要预备茶酒器皿,等好容易忙完,已是午时初了。
她这才有功夫回到远香堂坐下来歇会儿,只是坐下来还没有喝完一盏茶,厨房那边就来人回说,说临时养在水盆内的两条黄河鲤鱼不知什么时候被家里养的猫叼了去,问她原来预备的那道清蒸鲤鱼怎么办。
这些日子,林溪听多了家里的猫为祸的事,闻言就知道多半是厨房的人忙着准备食材,一时疏忽被猫寻了空挡把鱼叼走了。
鲤鱼不难得,可是黄河鲤鱼却难寻,这两条黄河鲤鱼还是厨房花了大价钱去菜市上买得的,这时候再去找,只怕多半已经卖光了。
林溪便道:“那就去买两条普通的鲤鱼代替,做道糖醋鲤鱼。这次可要好好看着,千万别被那些猫叼了去。”
午饭,林溪和沈默依旧是在远香堂吃的。
因着今日过节,午饭看起来比旁日要丰盛许多,不仅有炒鲜虾和醋溜鲜鲫鱼等河鲜,还有从外面买来的田鸡腿和卤煮鹌鹑等风味小吃,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另外厨房还孝敬了一壶要在晚上家宴时喝的石榴酒。
林溪本来就好酒,加上这个时候的酒水度数都比较低,那壶石榴酒又酸甜爽口,她连喝了三杯才把杯子放了下来。
沈默看她意犹未尽的放下杯子,便道:“这石榴酒虽然是果酒,可是喝多了也会伤身!”
林溪道:“知道了,我不会多喝的。不过这石榴酒有健脾益胃的功效,倒是你可以少喝一点。”
沈默长这么大,甚少饮酒,如今见林溪这么推崇这石榴酒,方才端起杯子微微尝了一口。入口就觉酸甜爽口,比他从前少数几次饮的酒味道都要好上不少。
他便点点头:“这酒的确不错。”不过他却点到为止,只喝了一口就不再多饮了。
林溪下午还要继续忙家宴的事,也没有再喝,只吩咐丫鬟们把这壶石榴酒收起来,等她晚上回来再喝。
晚上家宴的时候,沈老太太看到比往常要丰盛许多的菜肴,便点点头:“不错,今年我们府里多添了两个人口,是该好好的庆祝一下。”
林溪就知道自己的安排没错,悄悄松了口气,跟着众人落座。
往常沈府的家宴,只有他们五人,沈大太太和沈大奶奶又不是爱说话的人,沈梓馨又最怕沈老太太,因此每年的中秋家宴一点都不热闹。
今年多添了一个沈珣,他是小孩子,指着桌子上的菜肴,哪个都想尝一尝,立时就让家宴多了几分热闹。
沈老太太感受着这份多出来的热闹,虽然面上没有流露出多少喜色,可是心里却很高兴,吩咐珊瑚,“去拿那套掐丝团花纹金杯,今日也不用守什么规矩,大家敞开了饮酒。”
沈老太太高兴,众人自然要相陪,除了甚少饮酒的沈默,就连沈梓馨都喝了好几杯。
沈梓馨喝得少看不出来什么,沈大太太和沈老太太喝了半壶酒,却是都有了几分醉意。
沈大奶奶酒量却比一般人都好,半壶酒下肚,连脸都没红一下。沈老太太知道大郎媳妇酒量很好,如今看二郎媳妇酒量也不差,便存了让她二人比拼酒量的心思。
“看不出二郎媳妇年纪不大,酒量却不小。就是不知道比大郎媳妇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