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又不是林翡。
几道残影飞奔而出,白璃只感觉风从耳边擦过,人一下子就到了距离洞窟几里外的平地上。
白璃:“!”
这才是高端修真剧本啊!!
在几位隐世不出的大能长老合围之下,困杀在四时阵中。
他手里那把白璃曾经觊觎过的扇子一下子消失了。
阵中人一身血肉瞬时消融在火中,是那种骨骼与皮肤一起融化成血水的消融。
白璃:“……”
怎么忽然从玄幻剧本转到惊悚频道?
一时间云停了,花不香了,甚至风都不动了。
白璃抬起头,遥遥地同云翼面面相觑。
这一切太顺利了,顺利得让人不敢相信。
就像Flag不能乱立一样,奇怪的预感果然总会在下一刻应验。
忽地,有声音响起:
“白姑娘,我们会再见的。”
这声音从不远的空中传来,空气中似乎有一团肉眼不可查的东西。众人张开灵识去看,原是‘林翡’主动放弃了肉躯化作一缕神魂遁去。
莫名其妙被cue到的吃瓜群众白璃,朝天上比了个中指:“再你娘的见。”
‘林翡’不气,反倒大乐。
仗着自己是一缕难以捕捉的神魂,就这么朝她肩头绕了过来:“我倒是非常喜欢你这样性子的,真期待下一次相遇啊。”
他神魂气息中带着一点令人作呕的腥气,有一点熟悉,像在女王蜂巢穴那里遇见过的。
声音很近,却仅仅只是响在耳畔。
和阿墟在她灵府中说话的感觉截然不同。
没有一丝半毫舒适感。
白璃几乎生理性反胃。
穿书第一天就糊了她一套嫌疑犯剧本的辣鸡,是怎么有胆子说出这种油腻话的?
‘林翡’靠过来原是想在她的灵府中留下“种子”,却不知道这女兽人身上究竟有何宝器,以星力牵引的“火种”如入泥沼,丝毫不能深入半步。
“做鬼呢,我建议还是低调一点好。”她眉心紧蹙,旋腕反手丢出去成片的火墙。
流火落在地上绽开一朵朵肖似红莲的小花,火中的白璃眉目凛然,狭长的凤眼因为愤怒沾上一点薄红。
灵火阵中‘林翡’的神魂避得游刃有余,带着一点猫捉耗子的调笑意味。
“白姑娘,大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林翡’调动仅存的星力,以指起符,再次向她最脆弱的灵府发起冲击。
道场上相撞的灵气驳杂。各种威压混在一起,像一个混沌的泥沼。她感觉握着长弓的手臂仿佛被千钧之力压着。
白璃虽然生气,却不是理智全无。引弦拉弓控制着灵火阵,不动声色朝大长老与桑舟站着地方靠。
这人明明有逃跑的机会,非要磨磨唧唧地跟她打嘴炮。
多半是个傻子,白璃下定结论。但这么想白给,总不能不成全他。
全部心神都在吸引‘林翡’上的白璃没有注意到,窝在她怀中沉眠的慕墟骤然睁开了眼。
混乱的灵气场中,精纯的水灵在龙语指挥下变得格外乖顺。
这一半苍穹出现异动,银紫中带着一点赤红的雷电从空中直直打来。
不知何时爬到她头顶,顺利攻占高地的慕墟,长尾向前猛地一扫。尾巴尖划开阻隔的灵气,白璃面前那一缕被雷劈得缥缈微弱的神魂,就这么生生被撕开了。
撕开了。
开了。
……
白璃对上小蛇照常显得“可怜弱小又无辜”的湛蓝眼瞳,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就这,经常绕在她手腕上撒娇,rua起来很舒服的尾巴。
它、它居然有手撕鬼子的威力?!
作者:白璃:我常常因为独握一手吃瓜剧本,而和大家格格不入。
呜呜呜昨天的flag倒了,但今天真的还有一更
第三十一章
桑舟聚集起地上化开的血水, 用一种特殊方法检查过, 不由皱眉:“躯壳确实是林翡本人,但刚刚的神魂气息不太对。”
这和预料中的情况不同。
按照大长老从各个兽族部落收集回来的信息, 现在这位林翡当不是真正的林翡才对。
白璃护着刚刚手撕鬼……哦不, 神魂的小蛇退了一步。
像刚刚那种情况,实属叔不可忍, 婶儿也不可忍。林翡长辈会不会生气,确实不在考量之中。
按照一般套路来讲, 打了儿子, 就会惹来老子、爷爷。但白璃没觉得小蛇有什么错,有什么祸,担着便是。
云翼翻着手头的资料,道:“云若城林氏嫡系子孙都点着命灯, 城主林若海护短之名在整个修真界排的上前三。”
以命灯照出的死前最后一瞬, 只会出现天衍联合雀灵部落一道杀了他的侄孙的影像。
如果查不清是何人夺舍或者控制了林翡,这个仇, 就怕是要解不开了。
场上众人大都面色难看。
但事已至此, 再来懊悔也无用。
“这事和你们没有关系, 我雀灵族的崽子不可能平白让别人欺负了去。”大长老沉吟道。
这意思便是一切后果都由部落担着。
白璃抬眼, 眼底涌动着看不清的情绪。
大长老按了按生疼的太阳穴, 日常叮嘱她一句好好修炼。便又叫上桑舟和云翼,趁着隐老们都在,一块去商讨族长性情大变这事去了。
唯一一个无所事事的白璃,索性将小蛇放在寒床上, 正好蹭一蹭这族中疗伤圣器。
她把手头还剩的三颗水灵晶一道放在小蛇身边,灵识放出去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
“尾巴都长好了。”
极品水灵晶的功效果真不错。如果能够一天十几颗,而不是三五天才能给他用一颗,会不会更快好起来?
这种心情就好像因为家徒四壁,阻碍了孩子上清华。
白璃叹了口气,深感养崽不易。
但现在不是说这些丧气话的时候,大家都知道小崽崽是需要鼓励的,尤其是受伤的小崽崽。
白璃用手掌比划了一下,笑眯眯道:“阿墟是不是还变大了一点?”
慕墟眸光沉沉,就那么盯着她。随着伤势日渐好转,他只觉自控力都变得更加坚不可摧,再不会出现那种尾巴不争气先妥协的情况。
沉入灵府中修补元丹并不是对外界声音一无所知,他在感到难捱的时候,偶尔会分出一缕心神听一听她的声音。
那一点声音比归墟里冷泉还要管用。
但并不是每一次她的话,都能叫龙满意。
他听得断断续续,只零星几个词,诸如什么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什么赶上了好时候。她费心费力救桑舟,最后下定决心要去天衍就是这样的原因吗?
慕墟环着尾巴,心口堵着一口气,但又没立场去指责她几句笑谈。所以,暂时不想看这只令龙生气的小鸟,索性又闭上了眼。
……
白璃挠了挠脑壳,一如既往摸不着头脑。
他的生长速度一点都不符合寻常幼崽,武力值设定全然突破了常理,再加上这突如其来闹别扭,白璃几乎都要相信那本《养龙手册》里的江湖八卦。
难不成她养的是一只小龙崽崽。
而且,还是那种因为返祖被族群抛弃的小可怜?
白璃手指轻轻拂过又睡着了的小蛇,瞬间脑补出了十几种落魄龙崽逆袭复仇的某点流剧本。
这一刻她又感受到了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支配的恐惧。
但说句实话,幻境中出现的那只大龙先生,看上去一点也不像那种冷漠无情又霸道残暴的反派龙。
非但长得不像反派龙,给人的感觉还很温柔。
除却飞起来太野了点,其他特点都非常符合梦中情龙的设定。如果换成她中二病时期,一定会心痒痒地想养一只。
如果大龙和小蛇是仇敌,她恐怕会陷入一个非常非常尴尬的处境。
一边是颇有好感的新朋友,一边是亲手养好的崽崽。这个选择题,几乎能和“你妈和我一起掉进河里”一样经典。
……太难了。
白璃被这个问题折磨得抓心挠肝。
一直苦恼到霞光从树影间打下。
白璃终于忍不住,主动找上了站在栏杆边饮酒的桑舟长老。
不耻下问:“现在修真界,真的有龙吗?”
“那是当然。”
终于闲下来的桑舟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酒壶,扒开壶塞惬意地呷了一口。
“龙族血脉庞杂,是所有兽族中繁衍最旺盛的。我们人族不就有句古话,叫‘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片大陆上沾着一点龙族血脉的灵兽,那是数都数不清。”
“不过自百年前龙族之乱起,存世的嫡支龙脉几近亡故。现在啊,只有归墟那位尊者一只还算得上真龙血脉。哦,这个归墟就是现在龙族族地所在,是一座龙岛。”
白璃冷嘶了声,谨慎问道:“那……传说中的归墟龙岛长什么样?”
“是不是孤悬在海面之上,傍晚会有蓝鲸群一齐跃过水天,还有,还有那种会吐记忆泡泡的游鱼?”
桑舟仰头牛饮了一口灵酒,乐呵呵道:“对。悬在南海尽头,海天之际长得像蓬莱仙岛的,那就是龙岛无疑。”
“龙主归岛,自会带起一股灵潮。这时候海中灵兽会异常活跃,偶尔会有溯游而上向着龙岛朝圣的情况。这种典籍之上记载的盛景,也只有归墟能够见到。”
“那有没有可能在幻境中误入归墟的可能?”
白璃觉得心口那只小鹿又开始蹦跶,扑通扑通一个劲乱跳。
桑舟掂了掂酒壶,目光渺远:“倒是不无这个可能。幻境阵法之深妙,我辈恐怕穷其一生都难以窥得万一。”
他说正经话的时候,言辞之中浓浓的东北风味都减了稍许。配合唬人的白髯与拂尘,一下子就又有了仙人风姿。
白璃都忍不住站得正一点。
颇有仙人风姿的桑长老话锋一转,笑得眯起眼:“不过,丫头你可得记住,误闯龙族的领地也就罢了。可不能见猎心起,非要去摸人家龙的角。”
曾经带过几个不省心的徒儿,过来人桑舟自认非常理解小年轻们的心思。
“在龙族的文化里,雄性之间碰角代表挑衅,意味着发起死斗邀请。而若是雌性兽人,恐怕就成了求爱的意思。”
白璃:“!!!”
白璃:“???”
……让人自闭的知识增加了。
白璃蹲在山岚边上薅了一把头发,又用左手狠狠地拍一下右手。
叫你欠!
叫你想去摸人家的角!
呜——
还摸摸角,这和女流氓有什么区别QAQ
桑舟长老有个人尽皆知小毛病,那就是喜欢饮酒。他那个宝贝酒壶是一个不错的芥子法宝,足够装下一整湖的灵酒。
平日里都拿捏着分寸,今日因着和大长老谈妥了学生之事,一高兴便忘了节制。
众所周知。
人一旦喝高了,就容易口出狂言。
看着丧气的小丫头,桑舟大手一挥,豪迈道:“小丫头莫急,等到了我天衍,便让山长去寻一只龙来给你当道侣。”
作者:白璃:duck不必
慕墟:…………(耳根一红)
————
前天的Flag写完啦,马上该去中州开新地图
第三十二章
白璃被这豪迈的说法弄得更自闭了。
天知道, 这几天下来, 她都要对道侣这两个词产生心理阴影了!
难道是春天到了,兽族部落的大家就都会被某种黄色废料降智?
太可怕了。
白璃拍拍自己依旧纯洁的小心脏, 打死不认那个先唐突大龙先生的人是自己。
幻境里白璃干的事, 和现实中的我有什么关系?
逻辑通√
然而脸上虚心里更虚的白璃丝毫没有发现,怀中装睡的慕墟早早睁开了眼, 盯着醉意昏沉的桑舟长老若有所思。
弯月从柳梢间爬向苍穹一隅,月光如水般笼罩着整个雀灵部落。
牛饮了一通的桑舟难得做了一个美梦, 梦中之境有酒有花, 连灵气都格外浓郁。
格外浓郁的灵气缓慢地汇聚成了一个高大的人影。
“桑舟。”
被点名的桑舟长老吓得差点要从梦中醒了。
这声音来自一个熟悉的背影。
“去告诉宋远山,他说的事本座应了。”
宋山长说的事?桑舟那被酒泡软了的神经一下子又敏感了起来,难道——
“来我天衍当教习长老的事?”他不太确定地询问。
玄袍男人不轻不重“嗯”了一声,一挥袖又消失了。
桑舟捋了捋长须, 半天想不明白。尊者为什么要大半夜入梦来?还是来和他谈去天衍当教习长老这种正经事。
他恍惚着送走了这尊归墟来的大神, 从梦中清醒过来。又恍惚着从乾坤戒指里拿出传讯玉简,同山长说这个令人恍惚的消息。
果真只要活得久, 什么奇事怪事都能遇见。
桑舟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冷汗, 长吁口气, 又饮了一口灵酒给自己压惊。
梧桐树上的小屋安静极了。
垂纱拔步床中白璃睡得酣甜, 这只睡相极差的崽, 丝毫不知自己的手越过云被和枕头的层层阻碍,强行和床头灵识刚刚归体的慕墟来了一个超远距离碰瓷。
慕墟:“……”
她的手指搭在鳞片上,总能带起一股令龙发烫的热意。尾巴绕上这只作怪的小手,想要拨开又有些犹豫。
慕墟生过一场闷气, 又想通了。那个误闯归墟的人类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她想去天衍正好,就由他陪着好好修习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