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陷阱!
“姑娘莫慌!”晏蔺见她撞到窗子,竟比她本人还心疼,“我绝无任何害姑娘之心!姑娘若想走,我叫他们撤了便是。”
梨胭缓了一下,从疼痛中缓过神,背对他,冷声道:“区区侍卫,困不住我。”
“姑娘偷我丹药……”
梨胭面色一赧,有些心虚:“……我会还你。”找其他等价物品还。
身后声音带笑:“不必,送你了。”
“我会还你。”棠篱说,世上没有不还的东西,现在不还,以后会用更大的代价还。
她正欲跃走,晏蔺紧跟着道:“你若不想欠我,我倒是有想要的东西,姑娘可愿一听?”
梨胭身形一顿。她拿他六粒回魂丹,原本是偷,是做贼;若帮他找到他想要的东西,那就是交换,是做生意……
“说。”梨胭依旧背对他,不愿被他瞧见。然她不知晏蔺为了此刻做了万全的准备,内室四面八方,俱放了铜镜,藏在不起眼的地方。不管人朝哪个方向躲,晏蔺把人看得清清楚楚。
他看着铜镜里美得不可方物的人,柔声道:“姑娘武艺高强,智勇兼备,乃不可多得之女侠,晏某虽贵为皇亲国戚,然——”
“说重点。”
晏蔺一顿,随即失笑,直接道:“我们能做朋友吗?”
“不能。”
“这就是我想要的东西。”
“不做。”
“为什么?”
“我不缺朋友。”话音一落,梨胭残影幢幢,竟打开门直接从大门跃走了。速度之快,侍卫连箭都没拉上人已经消失了。
众侍卫目光惊恐——这什么轻功?!
梨胭一逃出逸王寝殿便化作狐狸形态,飞快朝菊叶轩而去。
她最近能量充足,额上的伤口在她落地菊叶轩时便恢复如初,然她忘记了伤口有血,之前流的血粘在纯白的毛发上,额外扎眼。
她一进入房间,棠篱看过来的目光就是一沉。梨胭跳到他身上,邀功似的把含着的丹药吐给他,欢快呜了两声。
棠篱目光深深,“逸王府的人弄的?”
梨胭呜了一声。
“以后不许再做这种事。”他声音严厉,面色严肃,一看就是生气样子。
梨胭知道他生气了,也猜到是为偷盗的事,她低下头去,小声呜呜,像在认错。
棠篱一语不发将它抱起来放肩上,起身打湿了帕子,坐到床边,把狐狸放到腿上,给它擦血。
梨胭看到红殷殷的帕子,这才知道自己漏馅儿了。
她亲昵地蹭蹭他的手,撒娇搬滚来滚去,又睁着大蓝眼睛看着他。
棠篱面色一缓,叹道:“要乖。”
梨胭轻呜一声,要多乖有多乖。
一人一狐其乐融融,正互相玩儿爪子,突然,腿上的狐狸一下子变成人,梨胭一口咬在他手腕上。
这是两个人经常玩儿的咬人游戏,狐狸时候的她咬过无数回,哪儿哪儿都咬过。身为人,这是第一次。
她像狐狸时候一样,咬完舔了舔。
棠篱身体一抖。
她笑:“我赢了。”
棠篱呼吸一滞,急忙抽回手,沉声道:“下去。”
梨胭抱住他,打了一个哈欠:“不要,睡觉了。”
棠篱的心跳又快又重,梨胭数着他的心跳声,无比开心:“我们又能一起睡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
第二一章 亲的代价
她不知道棠篱是怎么做到的, 好像才感觉到他把她提起来,下一瞬间人就移到桌边。梨胭目瞪口呆。
这速度……
她眼睛一亮, 飞速朝他扑去, 棠篱身形一闪,已到书案边。梨胭扑了个空。
她勾唇一笑, 眼中发出兽类捕捉猎物的光,不再隐藏速度,眨眼移到书案旁。
棠篱后退两步, 对着她肩膀轻轻一拍,梨胭感觉到一股强大温厚的力量包住她,她无法控制地被推开数步,待她站稳,力量倏尔消失。
这是……棠篱的力量吗?
梨胭目光灼灼, 兽性被彻底激起, 棠篱见她眼中燃起的战斗欲, 无奈道:“不打架。”
话音才落,梨胭已近在眼前,她在他耳旁笑道:“不打架。”一个软软嫩嫩的吻落在他脸颊上, “亲你。”眼中亮光灼灼。
下一秒,棠篱已闪身八丈远。像樱花落下, 也像炭火燃烧, 面颊连带耳尖,烫得灼人。他抬起手,将正欲飞奔过来的人定住。
梨胭挣了挣, 雄厚的内力无处不在,她被生生定在原处,无法前进一寸。她气鼓鼓:“这是犯规,你不能这样!”
棠篱又气又好笑——谁同意玩儿这个游戏了?然下一瞬间,他却收回压制,一点儿原则也无。
几乎是他放松钳制的同时,梨胭直冲而来,将他扑倒在床上,她笑容灿烂而得意:“抓到了!”
棠篱立马翻身压制,身体一顿,往后一弹,又快速退了两尺。
梨胭翻身而起,紧随而后,伸手,拽住棠篱手臂,以其所学,对着某处一按,棠篱手臂一松,凝起的内力泄掉。
梨胭心中一喜,踮脚一凑,直直朝他亲去。
棠篱形如鬼魅,侧身一闪,闪至梨胭身后,沉沉声音在耳后响起:“别闹了。”
梨胭耳朵一麻,反手一抓,“我不。”
下一瞬间,雄厚力量再次控制住她全身,棠篱推着人贴上墙壁,半丈外的窗帘忽然哧哧而破,棠篱一手掌控她,一手伸出,布条如有感应,蜿蜒而来,缠上梨胭身体。
梨胭一惊,欲逃。
然棠篱牢牢将她控制,她一动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缠成一个蚕蛹,傻了。
随后,剩余布条被抛上房梁,棠篱一拉,梨胭一升,她被悬空挂在梁上。
二人隔空对望,梨胭瞪着他:“棠篱!”
棠篱擦了擦额上的汗,温和一笑:“今晚就这样罢。”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他的小狐狸,最近确实胆大包天。
棠篱上床睡觉,手指凝气一指,油灯随其一灭,屋里瞬间暗下来。
梨胭以为他只是吓她,却没想到,棠篱来真的。
她心中一慌,忙道:“我错了!”
棠篱没回她。
“我闹着玩呢!”梨胭可怜巴巴,“我不是故意的……”
棠篱依旧没有回复。
“我就是想亲你。”她想不明白,委屈中又很理直气壮,“就亲一下而已呀……”
下一瞬间,布条突然被截断,梨胭一惊,往下栽去,她张嘴欲叫,唇微开,什么温热的东西贴上了她的——
一个真实的、热烈的、克制万分、又暗潮涌动的吻。
布条被人拉住,梨胭戛然而停。
“唔……”
黑暗中只有失常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梨胭闭着眼,睫毛微颤,玉色月光透过轻纱柔柔碎碎照在她面上一处,美人冰肌,肤胜霜雪,一抹桃红,胭脂醉酒。
她的心跳没有这么快过。奇异的、陌生的、令人颤栗的感觉席卷全身。
半晌。
棠篱退出来,两个人呼吸相闻。
男人的心跳咚咚咚,震得她头晕。
棠篱又哑又暗的声音响起:“亲一下而已?”
“嗯?”梨胭晕乎乎的。
“亲是有代价的。”
“什么代价?”她抿了抿唇,“这个吗?”梨胭眼睛亮晶晶,软绵绵,似有桃花飘落水里,“我还要。”
棠篱呼吸一滞。
他无奈叹气一声——他对她毫无办法,连动怒的原因都没办法说。
他有妄念,她没有,他能怪她不设防的亲近吗?一边喜欢,一边又恼,说要耐心,又冲动如此……
“对不起。”棠篱看着她,“我唐突了。”
梨胭感觉到他心情不佳,摇摇头,“我愿意呀。”
棠篱伸手一动,梨胭身上的布条瞬间爆开,她稳稳落到地上。
脚一落地,梨胭化作狐狸,朝棠篱扑去。棠篱伸手接住她。
小狐狸柔柔呜了两声,在他胸口蹭蹭,仿佛在安慰。
棠篱一笑,摸了摸她粉白耳朵,“是我的错,不是你的错。”
小狐狸把脑袋搁在他手上,乖巧可人。
“睡罢。”
第二日,梨胭去醉生楼呆了一天,原本是为了引鄢茂过来,结果直等到太阳西下,人没有来。
这也在二人预料之中。
距离那日毕竟已经半月,棠篱未死,她消失在桂城,鄢月也莫名失踪半月,有点儿脑子的人都能猜到是什么情况。
鄢茂未来,说明他知道自己身份暴露了。
梨胭问:“鄢茂到底是什么人?”
鄢月蹙眉,道:“他比我还要早到弥城。我四年前游荡到此,一时兴起开了个醉生楼。一开张他便前来光顾,一掷千金。情兽与情兽之间,身份难瞒,我们两个便熟知起来。”
“他说他不喜欢部落生活,天天被困在秘林没意思,宁愿死也不想像囚犯一样活着,所以就跑出来,有一天活一天,逍遥自在,谁也管不着。”鄢月一笑,“正好,老娘我也是这样想的。一来二去,他就渐渐变成醉生楼第二个老板。”鄢月一顿,“他没讲过他的过去,我也没问,现在想来,我对我的伙伴真是知之甚少。”
情兽一族,本来就族人稀少,只有一个秘林聚集地,族内信息公开,没什么秘密。情兽族人大部分愿意群居而治,跟随族长在秘林过宁静生活。
而那些不愿意的,如鄢茂,如鄢月,则会默默隐于人群,装作普通人生活。他们不抱团,不聚集,多数独居,若一旦被暗部发现,为保族群,会主动自我了结,绝不给暗部获取信息的机会,百年来,隐于人世的情兽完全如此,没有一个例外。
所以暗部很少找到情兽。且皇家为避百姓恐慌,暗部一直秘密行事,这无形中也增加了寻找难度。
追杀梨胭,这是鄢月第一次看到暗部如此大张旗鼓找人,令她隐隐不安。
情兽一族竟然开始自相残杀,这令她更不安。
天,要变了吗?
茫茫人海,要找一只已经警戒的情兽,难如登天。敌在暗,我在明;敌多,我寡。
二人对视一眼,俱明白前路多艰。
可鄢茂是唯一可能知道梨胭身份的人,即便艰难,也不能放弃这条线索。
“我回去和棠篱商量一下。”
鄢月一顿,“他接受你了吗?”
“嗯?”
“他对你是情兽的事,怎么看?”
梨胭觉得这问题奇怪得很,是情兽就是情兽,还能怎么看?她皱眉想怎么回答,最终想到昨晚的事,不甚确定道:“他不要我亲他。”
鄢月一愣。
“也不许我抱。”她看着鄢月,渐渐有些忐忑,“我是人形的时候,他不愿意亲近我。”
鄢月眉目一冷,冷声道:“人间有情郎,不过如此!”她之前还为他舍命寻狐感动,认为棠篱是不可多得的有情人,不曾想身份一出,竟然是这样一种情况。
异类,果然为人不容。
鄢月突然生气,让梨胭手足无措,听这话是贬低的意思,口比脑快,为他辩解道:“但昨晚我们还是一起睡的。”
鄢月皱眉,骂道:“你有没有骨气!他不要你摸不要你抱不要你亲,摆明了不想和你亲热,你干嘛还要和他睡觉?世间俊俏男儿那么多,我情兽一族又天姿绝色,迷哪个男儿迷不到,干嘛一棵树上捡烂果子吃?!”
梨胭被凶得一缩,没见过这么吓人的鄢月,弱弱道:“别生气,别生气,你好好说,让我听明白,好不好?”
鄢月深吸一口气,在桌边坐下,实在见不得梨胭被狡猾人类骗,这傻东西,本来就失忆,可不能让她在失忆的时候又傻乎乎失身失心。
“我问你。”鄢月道,“他知道你是情兽的时候什么表情?用你能想到的所有词语,细致描述一遍。”
“我不知道呀。”梨胭道,“凝香楼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那么早?!”
梨胭点头。
那么早就知道,没丢弃没报官没伺机杀之,丢了之后反而在找,看来不是她想的那种情况。
鄢月皱眉,“那你说的不让你亲摸抱又是怎么回事?”
“就是不让呀。亲了还生气呢。”梨胭也搞不懂。
“难道他对你不是男女之情?”鄢月想来想去,只想到这种可能。
“男女之情是什么情?”
“就是你在醉生楼跳舞的日子,底下那些男人们对你的感情。”
梨胭眉头一皱,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完全不一样!”
情兽以情为食,相似的感情味道相似,鄢月听她否认,深信不疑,又问:“那他是什么味道?”
“说不出来。”梨胭一笑,“至纯至真,吸一口就能让人活过来。”
“不让亲,不让抱,那你们俩呆在一起,平时都做些什么?”
“我是狐狸的时候,他训练我跑竹筒、躲石子儿、辨认人体穴位……”梨胭回答得认真极了,“是人的时候,就教我读书写字,之乎者也,男女大防——”
“等等,男女大防?”鄢月不确定反问,“他教你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