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兽——温昶
时间:2020-05-06 09:31:09

  暗部虽早已闻风出动,然傀儡情兽经过力量强化,且毫不胆怯,置生死于度外,二者对上,暗部不敌,多为丧命。
  鄢枝随后重回城中,及时救下两位族人,又杀了两具傀儡,俱负尸离开。
  楚都彻底陷入恐慌之中。
  百姓人人自危,官府门口哭嚎者跪了一地。
  一夜死的人太多,且死相可怖,皆为一种非人死法,如何不让人联想到近日谣言?
  官府又将所有死者统一抬走,不许亲者验看,对报官者亦闪烁其词……
  百姓心中更加不安了。
  丧亲者官府门前哭嚎。
  城中各处谣言四起。
  城门紧闭,不许任何人出城。
  城墙上,各类人头悬挂,血污斑斑。
  城内,大街小巷皆是黑压压的禁卫军。
  …………
  重大变故来得如此突然,几日前的楚都百姓安居乐业、歌舞升平,决计想不到几日后楚都就戒严至如此。
  天罚。
  百姓痴愚,只能将这突如其来的灾难归为老天爷的惩罚。
  同日,新的血纸全城飞扬,仿佛真是老天爷下的雪。
  百姓仰头观天,天空阴沉,一片灰蒙,纸片就这样突然从天而降,而天空中什么其他东西都没有。
  如此诡异之景,人如何能做到?
  百姓的心理防线瞬间被击溃。大街小巷众人俱朝天而跪,磕头道:“天神恕罪!天神恕罪!天神恕罪——”
  血纸缓缓而落。
  ——皇宫后山,红渊之门,九钥开启,能平天怒。
  太子府。
  晏沉和鄢枝手上拿着相同的血纸,暗室之内,一具情兽傀儡的尸体躺在石床上。
  血纸第二次从天而降的时候情兽族就有人飞至高处查看。
  血纸不是人躲在暗处洒扬,确是从空中平白现之。
  情兽族人亦飞跃空中探查,没有任何发现。
  此事甚诡。
  第三次,鄢枝亲自查看,亦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血纸三次无故现之,楚都城内,不仅百姓恐慌,朝中官员和禁卫军亦心神难定。
  熹帝不听任何人劝告,一意孤行,只欲杀人灭口,不许任何人讨论。
  然事态已超出熹帝能控制的范围。
  甚至皇宫内部亦传出有关红渊的消息——
  后山常年重兵把守,不许任何人靠近。
  宫中常有人无故失踪。
  后山常传出惨叫。
  …………
  凡此种种,将后山形容得恐怖又神秘。
  晏沉道:“瞒,是瞒不住了。”
  鄢枝颔首,“琉尾洲和鄢常联手,一个靠宝物隐踪造言,一个用杀人造势。敌在暗,我们在明;敌攻我守,抢的是人心。”
  然熹帝不听晏沉计策,用强硬手段堵之,正中对方下怀。
  人心已失。
  比琉尾洲更令人头疼的是,红渊自己出了问题。
  鄢枝问道:“红渊的锁痕都修复了吗?”
  晏沉摇头。
  熹帝第二日便秘密送百人进后山,同时用百人血补之,锁孔裂痕确实完全修复了——然只坚持了半天。
  半天过去,新的裂痕出现。
  熹帝试了三次,三次如此。人血只能短暂有效。
  红渊裂痕,还在增加中。
  晏沉今日出宫的时候,锁孔之上,已有一条一丈长的开裂。
  熹帝眼红如血,神色恐怖。
  琉尾洲为启红渊,放出末世流言,歪打正着,竟被他说中了。
  晏沉没有坚决阻止熹帝行为,不仅仅是因为身份,也有其他考量。
  若要救情兽一族,红渊之事可当先锋。
  鬼神之事,人都是叶公好龙。偏偏这个大陆确有怪力乱神之事,若要百姓接受,必然要经历此过程。
  鄢枝看着晏沉,心中若有所感,问:“今日还要进宫吗?”
  晏沉点头。红渊的那条裂痕令他心神不宁,还是再查看一次比较放心。
  “我和你一起去。”
  晏沉皱眉。
  鄢枝道:“即便你不要我跟着,我亦有能力自己去。”
  晏沉只能答应。
 
 
第五六章 红渊破裂
  鄢枝换装成暗士, 跟着晏沉进了皇宫。
  一进入皇宫,鄢枝就感觉身体沉重起来, 从内到外有一种阻滞感, 皇宫的封印起效了。
  鄢枝问道:“皇宫的封印是谁结的?”
  “九神。”
  果然。
  “皇宫里的封印直接连着四身饕餮。它限制一切非人的力量,除了幻形。”晏沉道, “不过即便幻了形,异兽能量也会受到压制。”
  这是一个专门为保护红渊设的封印,只限制力量, 力量之外的能力不受影响。
  二人穿过皇宫,径直朝后山而去。
  上一次鄢枝只到了后山口,未曾进入就被晏沉打晕过去。二人走到后山口,俱想起了上次的事。
  晏沉垂眼,声音如常:“红雾伤人。”
  这是他已经告诉她了的事。鄢枝知道。
  鄢枝平静“嗯”了一声。
  晏沉瞧她一眼, 抿了抿唇。
  鄢枝神色不变。
  二人进入后山, 随即一跃而起, 俱用轻功上山,两白衣一前一后。
  一柱香后,二人落至石壁前。
  晏沉在前, 鄢枝在后。
  石壁上一丈长的裂痕变为四处。
  二人俱是一惊。
  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红渊封印的破裂速度比他们想象的快很多。
  晏沉目光沉沉,道:“红渊的封印来自神识力量, 现如今神的力量减弱, 若要修补,只能增强神力。”
  鄢枝蹙眉,沉声道:“去哪儿找神力?”
  “钥匙。”
  鄢枝一愣。
  “钥匙上有。”晏沉道, “九把钥匙同启才会打开红渊,若只放入三把,既不会打开红渊,又可以补上神力。”
  说话间,石壁上的裂痕变为五条。
  二人不敢耽搁,下山往金銮殿而去。
  二人武艺皆为顶尖,金銮殿虽有把守,但还难不住二人。
  金銮殿内的机关原则上只有每一任皇帝知道,钥匙的藏匿之处亦只有皇帝知道。
  熹帝没有告诉任何人。
  但因为鄢莲的事,晏沉早就破解了金銮殿的机关。他甚至绘制了金銮殿的建造图。
  他走到龙椅旁,将把手龙头朝上提起,又将龙嘴里的龙珠朝右拨弄三下,“咔嚓”轻响,金銮殿正中央地面突然打开,现出仅一人通过的洞口。
  晏沉飞身进入。
  鄢枝紧随其后。
  金銮殿下机关重重,然皆是第一次下去的二人动作同步,躲过了陷阱。
  金銮殿下的陷阱好熟悉。
  几息后,她一下子反应过来,轻声道:“《鲁班七关》。”
  二人再次走过一关,他们的脚步只要再偏一寸,就会踩动毒雾阵,并且金銮殿上会响起巨大声响。
  然他们看似信步而走,然每一步都精准踩在空处,没有触动任何机关。
  晏沉早在悬月,就把此处机关图教给过鄢枝,她曾经还玩过金銮殿机关模型。
  只是那个时候,两个人都不知道原来此处机关是还原《鲁班七关》。
  晏沉乃机关高手,醉心于此,根据书还原了《鲁班七关》,未曾想在此处用上了。
  二人迅速通过机关阵,在走出机关阵瞬间,二人同时看到前方一座高台,高台旁有一小榻,榻上躺着一女子。
  晏沉的目光瞬间暗下来。
  鄢莲。
  她的模样和鄢枝上次在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二八年华,纯真无邪,没有多妩媚,仿佛不知世事的少女。
  她原本闭着眼,听到声响睁开眼睛。
  她的眼睛像月牙,像春水,清清亮亮的。
  鄢莲偏了偏头,目光在二人身上扫了一圈,她懒洋洋坐起,“你们是谁?”手不经意地握住榻边——
  晏沉快如闪电,一枚蓝光箭“咻”地射出,直直钉住她的手。
  鄢莲一声惨叫。
  晏沉声音如常,“你最好别动,否则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鄢枝看着他。
  晏沉的眼睛黑沉如夜海,嘴角一抹嗜血的笑。他一下子变得陌生。
  下一秒,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晏沉往前一步,立到鄢枝身前,背对了她。
  如此,鄢枝便看不到他表情。
  鄢莲身体瞬间一麻。她不怒反笑,弯弯的眼睛看着晏沉,“呀,你的样子……”她凝神想了想,突然“啊”一下,嘴角的弧度变深,“原来是你。”
  又一枚蓝光箭射出,鄢莲闷哼一声,双手俱被蓝光箭钉在墙上。
  晏沉垂眼,经过其身边,径直走向高台。
  两把钥匙静静躺在高台上。
  两把钥匙?沇国不是三把吗?鄢枝心里疑惑。她目光一转,看到鄢莲眯眼。
  晏沉正欲伸手,鄢枝抓住他。
  二人对视。
  鄢枝看了鄢莲一眼,“有机关。”
  “我知道。”
  “机关就是你们晏家的血。”鄢莲突然道。
  鄢枝看向她。
  鄢莲一笑:“把血滴上去,什么机关都没啦。”
  鄢枝皱眉,冷声道:“凭什么信你?”
  “爱信不信呀。”
  晏沉看着她,“你想出去?”
  鄢莲一顿。
  晏沉笑了笑,“好,我让你出去。”
  鄢莲面色难看了一瞬。她是因为谁被关在此处十多年?现如今怎么会轻易放她出去?
  晏沉没有丝毫迟疑,划破手指,将血滴在了高台上。
  高台血光一闪,一切如常。
  鄢枝蹙眉。
  晏沉直接上手拿起钥匙。
  鄢枝五感警惕到极至,然什么都没发生。
  果真是血?
  鄢莲一笑,硬生生将手从墙上扯下来,撕裙袂一包,转眼消失在厅内。
  好快的速度!
  鄢枝反身欲追,晏沉拉住她,“先去后山。”
  出去的时候,鄢枝发现鲁班七关失效了。
  她抿唇,一言不发跟着晏沉极速掠去后山。
  短短半个时辰,石壁上的裂痕变为八条,纵横交错,石壁欲断。
  鄢枝心中不安徒增。
  这速度……
  晏沉飞身而入,将两把钥匙投入锁孔——
  瞬间,正常大小的钥匙蓦地变得巨大,严丝合缝贴上丈宽锁洞,与此同时,八条裂痕转瞬消失,石壁光滑如初。
  晏沉对鄢枝道:“看来我们要去其他三国拿钥匙了。”又道,“今日已晚,先回罢。”
  行至宫门,鄢枝回七仙驿站,晏沉回太子府。
  一柱香后,一白衣蓦地没入皇宫,如流星突现。
  冷风拂过他温柔俊逸的脸,那双眼睛沉静如水。
  是晏沉。
  他去而复返,径直往后山而去。
  一刻钟前光滑如新的石壁再次裂开来,钥匙插在锁洞中,无济于事。
  晏沉看着痕深欲裂的四身饕餮,似早有所料。
  他目光沉沉,看着石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咔嚓开裂,抿了抿唇。
  红渊,封不住了。
  也就是瞬间的事,一阵红光大闪,巨响震耳欲聋,大地轰隆震颤,四身饕餮裂痕如蛇,红雾如飓风起——四身饕餮中央的红洞蓦地凝出一团红浆,“咻”一声朝晏沉砸去。
  晏沉闪身避之,红浆擦其手臂而过,衣腐肤烂,血肉模糊。
  晏沉毫不在意,提速向四身饕餮飞去,他目光凌厉,带着破釜沉舟之势。
  红浆眨眼吸食附近暗士,回身一转,再次朝晏沉击去。
  晏沉后背大敞,毫无防备——
  “棠篱——”
  晏沉目光一缩。
  下一瞬间,一白衣女子蓦地扑其背后,同时一团红浆砸入她胸口。
  她双手张开,眼睛圆睁,红浆在她身体内瞬间爆炸,她四肢百骸发出一阵红光,眼睛与头发瞬间变成红色——
  晏沉心跳一停,还未来得及转身,只感觉一股巨大无比的力量扑拥过来,一具软软的尸体贴在他背上,二人瞬间扑进红洞——
  红洞中万针穿心,是记忆里熟悉的一切。
  这是他幼年时的噩梦,万针穿心之痛此生不想经历第二次。
  然,他目光空茫,悬空转身,颤着手托住身后之人软掉的身体,对穿心之痛毫无感觉。
  洞里血红一片,未知的力量推着二人极速往前,晏沉横抱着红衣女子,嘴唇紧抿。
  她没了气息。
  抱人的手骨节泛白,几乎将人捏变形。
  他声音嘶哑,颤声难掩:“胭胭……”
  红茫茫的洞中没有回应。
  “胭胭……”他喉咙微动,牙齿紧咬,眼睛通红一片。
  鄢枝的手垂在空中,指甲艳如胭脂。
  “不……”晏沉目光深沉如海,波涛汹涌,他将人死扣怀中,鄢枝的脑袋软软偏倒,他视若无睹,用脸贴着她,“胭胭……”
  没有人回应。
  他狠狠抱着她,死死箍着她的腰和背,恨不得合二为一。他闭着眼,浑身颤抖,“不是的……”
  红洞中静得只有一个人的心跳。
  鄢枝的身体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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