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安颜事件的真相,他显然已经知道了。
所以也就格外觉得委屈了宝贝闺女。
看看,这平白无故的,遭了多大的罪呦!
胤禛闻言自然郑重称:“是!”。
父子两个在公主府这边又呆了一会儿,眼见昭烈睡的深沉,也就放心的离开了。
康熙回到了养心殿,谁想龙足刚刚踏进大门槛时,就有人禀告说:九阿哥十阿哥求见。
康熙闻言本来尚算不错的心情,瞬间晴转多云。
“宣”皇帝陛下冷漠的说出了这一个字。
****************************
胤禩知道老九和老十去进宫面圣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他当下心中就是一个激灵,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待他赶到养心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跪在那里的一对难兄难弟。
一个脸色不服,一个神情不驯。
“八哥!”两人见了胤禩,同时大叫了一声。
“你们两个啊!”胤禩伸出手指虚空对点了一下,凑过头去,低声道:“老九,你是不是在皇阿玛面前告小六的状了!”
胤禟闻言面色一狞,恨声道:“不应该吗?那死丫头对兄长不敬,半点都不把我放在眼中。”
“她又不是仅仅不把你放在眼中。”胤禩用着非常理所应当的语气道:“她在太子面前都是想甩脸色就甩脸色的,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没有习惯?”
胤禟神情骤然一僵。
八哥这话说的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你知不知道,昭烈病了。皇阿玛刚刚从她的公主府回来……”胤禩看着九阿哥,毫不客气地又在其心中狠插了一刀:“你自己细想想,自小到大,你生病的时候,皇阿玛什么时候亲自去看过你?”
胤禟:……
胤:……
“昭烈是妹妹又是女孩子,你在皇阿玛面前告她的状,你,你,你丢不丢人啊!”
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自知之明。
你看看你们两个,除了丢脸的跪在这里外,又得到了什么呢?
把两个弟弟教育了一顿,胤禩随后深吸一口气,跪地高声道:“儿臣胤禩求见皇阿玛。”
很快地,里面便传来了宣他进去的口谕。
直到胤禩的背影完全看不见了,跪在胤禟身边一直做沉思状的十阿哥,方才用着沉痛的语气对着他说道:“我明白了。”
胤禟心想:你明白了什么。
“在皇阿玛心中,咱们这些儿子都是后老婆带来的拖油瓶,只有昭烈,才是他自己亲生的嘞!”
胤禟:……
你这总结的当真是非常精辟了。
第38章
一场风寒缠绵半月,方才康复。
谁想:昭烈这边刚刚变得精神起来, 朝廷那边就发生了一件地震海啸般的大事件。
曾经擒鳌拜、平三藩、收复台湾、征噶尔丹, 签定中俄条约,于国家社稷有过大功劳的索额图, 居然被康熙帝列出十宗大罪,下了大狱之中。此事件一出, 太子一党无不惊慌失措,如丧考妣。与此相对的则是直郡王和明珠一党, 那是上蹿下跳, 欢欣雀跃, 可着劲儿的网络各种罪名屎盆子一样的扣在索额图的头上,务必要让其永世不得翻身。
太子忧愤成疾, 然而身边之人居然都是酒囊饭袋之徒,无人能在这要紧关头, 给他出个主意。
最后, 左思右想之下, 他便使人去唤了胤禛过来。
毕竟当年萧玉瑶的事情胤禛是帮了他大忙的, 太子认为其是可以信任的。
“皇上对索相不满已久,如今禀雷霆之力而下, 万没有再中途收手的可能,此时太子应该保全自身与索额图拉清距离,万不能再沾染了。”胤禛恭声说道。
这个提议,显然并不是胤礽心里满意的那个。
“索额图是孤之臂膀,如今遭难, 孤若是不闻不问,天下之人该如何看孤?以后又有何人敢于依附与孤?”胤礽一口就回绝了胤禛的提议。眼见太子态度强硬,自觉已经近了臣弟本分的胤禛,立刻就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该死的胤提!该死的明珠!还有那个最最该死的高士奇,小人!无耻之尤!!”胤礽脸色发青,气的浑身发抖。
没错!此次告发索额图的主力队员就是礼部侍郎高士奇。
此人出身太学院,乃康熙一手提拔起来的臣子,及其擅长揣摩与皇帝的心意。
“总有一日,孤定要杀他!”胤礽兀自在那里叫嚣不止。
胤禛却在心里皱起了眉头,这些年,太子被人捧的太高,很多时候竟已经看不清楚形式。
高士奇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的心意啊。
如此,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的胤礽,最后只能大力鼓动党羽,卖力的在朝堂上为索额图说话。
他自己也没闲着,一股脑的跑到了养心殿,几次三番的去向康熙帝陈辩求情。
最终父子两个爆发出了一场剧烈的争吵。
太子甚至说出了:皇阿玛若想要换个儿子当太子,大可以直接废储,何必软刀子杀人这种不孝不悌之话,气的康熙帝当场就往他都身上砸了一盏热茶,手脚都发麻了。所以从某些方面来说,胤礽和昭烈都是一样的,他们都打心眼里认为自己对于康熙是最特殊的那个,类似于:就算犯了错,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的优越感。
这就自小到大的宠爱带给他们的自信。
当然,胤礽不明白的是,他不仅仅是父亲宠爱的儿子,他还是个太子啊!
最后,康熙下旨:太子胤礽以下犯上,即日起禁足毓庆宫,无旨不得外出,无旨不得有任何人前去探望。
如此营救索额图的最大一股力量,瞬间烟消云散。
仅仅一个月之后,康熙帝便将狱中的索额图,以及其子格尔芬和阿尔吉善一同处死,其同党也多被拘谨,流放和杀头。
这位在大清朝呼风唤雨了半辈子的老人,就这样落下了自己一生的帷幕。
索额图一死,朝廷之中,便开始响起废太子的声音。
直郡王在其中上蹿下跳最是激动,他现在几乎是已经撕下了自己身上最后的一块遮羞布,就差没有把我想当太子这几个字刻在自己脸上了。康熙厌恶索额图结党营私煽动太子,但又何尝不厌恶胤提的野心勃勃。
于是,毫不留情的训斥,这一次又落在了胤提的头上。
康熙是这么说的:你秉性躁急、愚顽,又野心勃勃,就算朕废掉胤礽也绝对不会立你为太子,趁早给朕死了这条心。
据说,大阿哥听到这番话后,简直就是如遭雷劈。
他一直以为康熙是很在乎和重视自己这个长子的,没想到一溜十三遭,人家根本就看不上自己。
立时便有些傻1逼了。
如此,康熙两头打压一番,无论是太子还是大阿哥一党都受到了重创。【特别是前者】
一时间,大家也就都消停了起来。
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
这一日,秋风飒飒,天气晴朗。
昭烈便回了皇宫一趟。
她先去养心殿面见了康熙帝,父女两个一块用了午膳。
“你不是最喜欢刘师傅做的这道红烧蹄髈吗?朕特地叫他给你做的,多吃一些。”
“皇阿玛,您也吃啊。”昭烈一边说一边夹了一点蔬菜放在了康熙身前的碗盘里:“这段时间,您都瘦了!”
康熙闻言轻轻地叹息一声。
这个时候还能真正关心自己身体的也就昭昭了。
与康熙吃饭的时候,昭烈是从来都不会食不言的,正相反:她会闲话家常般地随意说起很多事情,像是公主府里有片杏花林啦,如今到了月份正是开的茂密的时候,只是特别容易招来飞虫,一片一片的弄的讨厌死了。像是她最近从琉璃厂那边淘回来了一副宋代的名画,花了好多好多的银子,但买回来后却越看越像是假的云云。
虽然都是一些没有意义的废话,但是康熙还是听的十分津津有味。
父女两个吃过了午饭,昭烈坐在那里正饮着一盏清茶时,梁九功就走了进来,只见他来到了康熙帝的耳边,附身轻声说了些什么。
昭烈依稀的听到了:太子、坤宁宫这几个字眼。
梁九功禀告完毕后就退到了一旁,坐在那里的康熙则露出一副沉思的面容。
昭烈虽然任性但确实也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孩子,凭着自己刚刚听到的几个字眼,心里已然是有了一定的猜测。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今天应该是孝诚仁皇后赫舍里氏的忌辰。
每一年的这个时候,太子都会亲自前往坤宁宫进行悼念。
今次也不会例外。
“皇阿玛,儿臣要去给贵妃娘娘请安,就先告退了。”说起来她也好久都没看到佟佳氏了。
康熙帝闻言从沉思中清醒过来,开口道:“去吧。不用着急回去,天色晚了,就住在宫里吧!”
昭烈嗯了一声,附附身,退了下去。她前脚刚走,康熙后脚也站起了身,梁九功自然而然地跟在他的身后,大约一刻钟之后,康熙便出现在了坤宁宫中。
坤宁宫在紫禁城众多的殿宇之中也属于极为特殊的一座。
在顺治朝的时候,它是属于中宫皇后的寝宫。而到了康熙朝,他与孝诚仁皇后赫舍里氏也是在这里完的婚。只不过赫舍里氏亡故后,他便下旨将坤宁宫改为祭神的场所。
康熙带着梁九功来到一处暗间,他静静地坐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外面开始有动静传来。
“皇额娘,不孝之子胤礽前来看望您了!”原来外面,正在对着画像和牌位祭拜的正是太子胤礽。
他可不知道此时的康熙就坐在后面的暗间里听着他说话。
此处空无一人,面对着亡母的牌位,上香之后,想起自己近段时间来的艰难处境,一时间,胤礽是悲上心来,不禁掩面痛哭。
“皇阿娘啊,您现在若是还活着那该有多好啊。”胤礽哭诉道:“你若是还活着,儿臣就不会处处被人打压,您一定会护着儿臣的对不对!……皇额娘,皇阿玛处死了索额图,他丝毫不顾及我这个做太子的颜面,也丝毫不顾及赫舍里氏曾经对他的帮助,皇额娘,皇阿玛他完全变了他不在是以前那个英明的皇阿玛了……”
似是想要把心里所有的不满全部都发泄出来一样。
在母亲的牌位前胤礽肆无忌惮的倾吐着对康熙的各种不满和怨恨。
“孤乃中宫嫡子,他们不过都是贱婢所出,如今却各都敢于我叫板,真是可恨,待有朝一日,孤继承大统,定然都将这些不臣之人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特别是胤提那个废物,孤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胤礽跪在那里,面色奇异,神情癫狂。
自言自语的那些话又是格外可怕而暗间中,康熙帝的脸色也是越来越可拍。
他的一双拳头捏的死紧,面色发青,胸口极速起伏。
立在旁边的梁九功胆战心惊的看着,生怕皇帝一个受不住,不是冲出去剁了太子,就是自己先气晕过去。
不过幸好,以上两种情形都没有出现,因为胤礽那边率先完成了祭拜。
疯狂发泄了一番的太子殿下起身离开了。
半晌之后,康熙从暗间里走了出来。
没有任何一个形容词能形容他此时脸色的表情。当然如果非要有的话,那么就是康熙帝现在应该非常想要杀人了。
胤礽,他亲手养大的这个孩子。
居然会是一个如此暴虐不堪,无君无父之人。
康熙抬起头看着悬挂着的孝诚仁皇后赫舍里氏的画像,站在那里,久久无言。
第39章
在去往乾清宫的路上,昭烈意外的被人截住了。
“奴婢永和宫佩湖给六公主殿下请安。”
轿捻一停。
昭烈看着拦在自己身前的女子, 眉头微挑:“原来是佩湖姑姑啊, 拦住本宫,所谓何事。”
“德妃娘娘想请公主殿下往永和宫一叙。”佩湖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还请公主见谅娘娘本来是想要亲自来见您的, 只是最近突然犯了腿疾,行走有些不便, 只能劳动公主大驾了。”
德妃早年是宫女出身,大约是活干的有些多, 落下了一个老寒腿的毛病, 每年天气开始转凉的时候, 她的腿就会犯病。
对此昭烈也是有过耳闻的,没再多说什么, 她很痛快地就点头同意了。
于是,轿捻的方向改变, 一行人往永和宫去了。
到了地方, 昭烈随着佩湖往后殿而去。
“昭烈请德娘娘安。”
“公主来了。”半靠在床榻上的德妃很激动似的坐起了身子, 对着昭烈连连招手道:“快, 到本宫这里来。”
昭烈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然后下一秒,她就被德妃抓住了小手。
“好孩子。”德妃的眼睛湿润了起来:“柔嘉的事情, 本宫真的不知道该怎样谢你才好啊!”
昭烈显然也猜到了德妃唤自己前来的真实用意。
所以此时听见这些话也并不感到意外。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德妃娘娘不必再介怀。”
“那怎么可以!”德妃动容地说道:“这可是救命之恩啊!若不是你,不要说是柔嘉就连本宫也绝对难辞其咎,你这是救了我们母女两条性命啊。”
我倒不是为了你们。
这样想着的昭烈脸上露出了越加温柔和谦虚的神色。
七公主柔嘉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和谐友好的一幕。
当然,她在看着昭烈, 昭烈同样的也看了眼她。
小姑娘最近过得显然不大好,她整个人瘦了许多,脸色也苍白的很,只是眉宇间的那股倔强始终没有消失。
“柔嘉。”德妃的神色冷淡了下去,她说道:“昭烈来了。你在她面前不应该说些什么吗?”
柔嘉闻言下意识的就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无论是脸面还是心理,此时的她都非常想要掉头就跑。但是想起德妃的手段,以及自己房里的那些个精奇嬷嬷,刚刚升起的勇气就全都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