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阎君认真工作时,他可有不少时间练武,和其他神鬼对练,每隔几年来给父亲做陪练,一点都不慌,实力始终在进步。
嬴政渐渐被逼退到落在地上,忽然将手里的剑冲着上空一抛,扶苏慌忙收招。
就被从持剑改为御剑的木剑在手臂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一记,嬴政接住飞回来的剑柄:“哼,大意!”
扶苏笑着微微躬身,直起身道:“您的剑已脱手,我哪能再进攻,若要进攻,得换一个人。”
李世民兴致勃勃:“我来和嬴兄较量一番,如何?”
嬴政知道他不仅谋略强,武功也很强,还很敢拼命,甚至带的一朝大臣全都能文能武,矫健非凡:“甚好,扶苏畏首畏尾,不敢下手。把木剑给他。刀剑无眼,我一向惜命。”
李世民心说这我可没在历史书上看出来,现在的生活里也没看出来,你是全仗着鬼魂累不死,比我还勤政,朱元璋那首诗真应该送给你。接过木剑来:“我还没学会御剑。你的剑一旦脱手,我可不停。”
“好啊,请。”
“请。”
扶苏自觉的离开了,拎出来一罐酒,灌在壶里,放在小火炉上温着,一会打完了喝。
吕雉悠然的蹭了蹭针,发带也不绣了,看他们两个打的噼里啪啦的,互不相让,互相之间不被对方的帝炁压制,甚至隐约被激怒。精彩而快速,能御风之后就能从四面八方进攻,各种出其不意的角度和方式游斗:“真是翩若惊鸿,矫若游龙。扶苏,你看他们两个,像不像壁画上的飞天?”
二人显然没有真用力去打,现在不能分出胜负,无论谁赢了,都会让事情变麻烦,二人不仅在心里认定了自己觉不会输,还知道对方也是这么想的。
谁输了半招,自己心里清楚,不需要表现出来。
扶苏随手给旁边的砚台盖上盖子,很简洁大方的风字砚,还有配套的檀木盖子:“有这样的飞天,非得把菩萨从莲台上吓掉下去不可。”
那飞天可是环绕着菩萨飞舞的,或抛洒鲜花,或手捧琵琶玉笛,或是倾洒甘露。
刘盈小声说:“如果是这样的飞天,恐怕是满天箭雨。”
“这样的飞天怕是要改换佛主。”
“你们够了。”
嬉闹了一会就停手。
李世民发觉嬴政比他想的更强一些,原先只知道秦始皇跑得飞快,杀过荆轲,还能射死海中的大鱼,没想到剑法也如此高妙:“朱允炆的故事是否有内情?”
嬴政:“嗯?我以为你来询问疑似杨坚和独孤氏的那对夫妻。”
吕雉也很诧异:“我以为唐太宗是为了那件事而来。”
李世民大惊:“游玩果然误事!区区三个月而已,发生了多少大事?”
“非常多。”离开宫殿后的花丛,回到席间坐下。秦和唐都保持着铺设席子坐下的礼节,饮食也依然是分餐制。
一人一张小桌,一个蒲草的方席,坐在铺了竹席的房檐下,远处湖光山色,抬头看赤日当空。
说到朱允炆的事,刘盈把钓鱼竿插在泥土中,走了回来:“唐太宗所料不错,这其中确实有一个通晓世事的人指点他。是我,那日我回去,他向我请教,藩王无子除国,他能不能以这个名义离开。其情可悯,我略微点拨了几句。他以此设计,让明朝父子相残?”
李世民想了想:“设计的不算精妙,破绽很多,奈何他们父子各自多疑,又心怀怨恨,不能开诚布公。”朱元璋不思考这件事上有多少破绽,他相信之后就认定了,除非把朱允炆这个铁证拎过去,否则不信。朱棣知道他的性格,这件事单靠他们自己的性格,那就是无解的死局。“朱允炆倒是很了解他祖父。贤伉俪所说的事,是什么事?我回来的急,还不知道错过了什么。”
问题也不大,只不过有一对恩爱又干练的夫妻,宇文邕觉得他们想是杨坚夫妻,偏偏没有实证,投胎之后相貌姓名什么都改换了,心里存着记忆,但只要自己不承认,别人无法窥探。
当年针对杨坚的联盟,至今还没有放松警惕,依然紧张戒备,还在留心观察这种事。
干练的夫妻很多,好妒的女人也很多,真不好找。但这一对给人的感觉不一样。
扶苏道:“我的朋友去试探过,人间的隋唐演义风靡百年不歇,这对夫妻在听阴间的隋唐演义时,神态没有异常。具体的事情问你儿孙去,他们更清楚。”
隋唐演义不只是罗贯中那一个版本,很多文人都创造过类似的故事。说书人喜欢的角色不同,重点也偏来偏去,喜欢李世民的能把别人带兵的战争都推到他身上,喜欢程咬金的写作呆萌的混世魔王,喜欢秦琼的秦二哥义薄云天,喜欢单雄信那就写绿林总瓢把子,基本上除了性别不能改之外,什么都能改。窦建德依然没什么人喜欢。
李世民道了声谢,又问吕雉说的是什么事。
吕雉淡淡一笑:“也没什么大事,你的人和我的人”
她稍微顿了一下,礼貌性的带上丈夫,以免他过后反应过来觉得不对劲,这些事都是我在管,他却很重要:“我们的人为了争夺一个都尉的位置,有些小小的摩擦。问题也不大,不过是他状告阎君夫人干预选官,质疑阎君私下培植党羽。我已经让我的人退出此次选拔,避嫌要紧。”
李世民心说这是哪个傻子?我现在和秦始皇利益相同,甚至可以说是知己,我们都想向外扩张,厉兵秣马备战。将来的终极目标,也都是成仙,怎么能为了这点蝇营狗苟的小利益展开纷争。倘若两败俱伤,岂不是给别人以可乘之机?纵有矛盾,也是他觉得《阴律》太轻,我觉得某些地方太轻,某些地方太重,这些都在慢慢改,总不至于为了一条法律反目成仇。
朝代不是秦也不是唐,年号用的是人间的朝代,真是不懂事。我的人也别努力了。
“那么,我再举荐一人。赵抃如何?”
非常秉公持正、大公无私的一个人,生前死后始终如一。
“前些天刚补了人间的郡城隍,上任去了。”
他又一连提了好几个人,要么是刚刚就任,要么是请了十年长假,去修行去了。
没什么合适的人选了:“岳飞还不肯出仕吗?辛弃疾都看开了,他还是不肯?他现在香火鼎盛,各地的岳王庙层出不穷。”
“他凭借香火都要成神了,还要什么禄位。”
职务可以搁置,稍后再议。
现在到了另一个问题:“我们是帮朱允炆的离间计,不叫他们知道真相,还是帮朱棣从父亲的怀疑中解脱出来?”
……
都城的戏台上参军戏经久不衰,尤其是这个新段子,已经连续演了一年,还是很好笑。
苍鹘一上场先自白:“参军收好处,大人叫我审,你要问我审不审,看他给我几多钱。”随即参军上场,一身上下,珠光宝气,两只手上戴了十一个大金戒指,好一顿抖搂。
苍鹘就问他怎么发的财,参军不肯说,苍鹘说自己也贪污受贿,就没捞到这么多钱。
参军顿时与他攀比,炫耀自己的手段,说自己吃空饷,苍鹘说我也吃,参军说自己偷枪头炮管砸扁了卖材料,苍鹘说我也是。
说来说去,到最后苍鹘说大人叫我来审案,就他手上金戒指讹走了,身上的锦袍也要走了,心满意足的逃跑了,参军以为是舍财保命,转眼又被人拿下。
李治看完这一场,轻轻摇着扇子:“你和朱元璋就是这种关系吗?”你们攀比炫耀的不是贪污而已。
武媚娘白了他一眼:“哼。有完没完了?多少年的事还耿耿于怀,你相信流言蜚语,质疑我的贞烈,这倒罢了,总该相信我的眼光才是!”就算为了寻开心,我也应该找宋哲宗啊!
李治:“……”忽然觉得这话很可信。这不是有点奇怪?
……
朱瞻基在位的时间,是他父亲的十多倍——总共十年呢!飘飘悠悠的到了阴间,就看到父亲在悠哉悠哉的画画,祖父和曾祖父在一起下棋,看他们的表情好像马上就要掀棋盘。
他只记得祖父的样貌,但明朝的画像质量很好,栩栩如生。
凑过去一看,笔下画的是两个大黑胖子赤膊相扑,二人都很威严,板肋虬筋,两副络腮胡子飘洒胸前。“爹,您这画的是?”
我知道画家可以凭臆想画画,您这画的分明是太*祖太宗,为什么要凭空想象、凭空捏造他们摔跤的场景。
朱高炽突然被人叫了一声,惊的差点摔倒,赶忙扶住桌子:“啊!!你什么时候来的?”
朱瞻基扶住他:“爹,片刻之前来的。您和祖宗们玩的入神,物我两忘,没听见我们说话。”下棋和画画入迷之后,真听不见其他声音。
朱棣啪的一下拍下棋子,一子决胜:“赢了。我的孙子!你什么时候来到这里,你今年……你今年才三十七,怎么就来了!你儿子才多大?”
朱瞻基叹息着迎过去,下拜:“太宗!祖父!我为国操劳,日渐衰老”
“放屁!”朱元璋对此非常不忿:“设内阁,设秉笔、掌印两个太监为你分忧,还敢号称操劳?你怎么不三分天下?”老子起的比鸡早,睡的比大臣都晚,还健健康康的活了七十一岁,之前和汉高祖探讨养生之道时,就认为你们这些小兔崽子都是吃太饱睡太好导致死得早。
但朱瞻基却有仁君的评价,就数据层面上看也不错,国家人口和赋税都还好。
现在唯一令人担心的是年仅九岁的太子朱祁镇,还有朱瞻基那年纪很大的两个同母弟弟。
要是再来一次靖难,那可就太热闹了。
第351章 土木堡之变
在不那么令人具有好感的朱棣和同样让人喜欢不起来的朱允炆之间,李世民懒得选, 直接把答案告诉武曌。
武曌当然知道示好毫无用处, 试图用善意来维系皇帝之间的感情也是痴心妄想, 但还是去确认了,朱允炆果然在敌镇中一脸惆怅。
这家伙本以为和阎君客气客气, 对面会直接大度的让他以庶人的身份生活在人间,没想到阎君还是这么小气。武曌也没想到他还能这么傻。回去就告诉了朱元璋。
朱元璋虽然没把她当红颜知己,但还是信了。他自己沉思之后也觉得不对劲, 只是从来没听说过敌镇的存在, 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地方。不过平心而论, 敌镇里留的这帮人,可都算不上是皇帝的敌人, 除了西楚霸王稍微有点能耐之外, 剩下的都属于‘失败但还敢为敌的人’, 包括荆轲在内。
“话虽如此, 国无二君。”
武曌当然懂他的意思,领导只能有一个, 到现在为止, 朱允炆的去向其实不重要, 但这是一个好的着手点。
究竟是‘朱棣暗中杀害侄子’还是‘朱元璋借故发挥’, 这已经是二人婉转交锋的一个借口。毕竟现在还要保持情面上的父子关系, 谁都不想直说自己是为了争夺指挥权,更不能明目张胆的发生矛盾。以此作为伪装,朱元璋扮演的是仁慈的爷爷, 朱棣扮演无辜的被迫害的叔叔,从此之后不仅可以唇枪舌剑,还可以公然动手——其实也不应该动手,但这借口够给双方留面子了。
至于朱允炆,一边呆着去。
比起这对父子互相之间感受到的威胁感,别的事情可以暂时搁置。
争端持续到朱瞻基来到地府,依然没有停歇。
朱瞻基在老爹的拼命暗示下,主动表现出愿意加入奉天殿的修造工作。
朱元璋叹了口气:“朱允炆不在了,此处还是三名壮汉,朱高炽还是不堪用。”
朱棣心说,不知道等到奉天殿落成之日,谁能住在这正殿之中。
五亩地虽然足够修建奉天殿的,但左右两边得有富裕,不能怼着两边的篱笆墙盖房子。必然要效仿之前武曌皇后的明堂,横跨在二人的宅地之间,这样才够大气。
如今帝镇的局势是这样的,中间一条路,朱元璋和朱棣、朱瞻基住同一边毗邻而居,朱允炆和朱高炽住在另一边。但朱瞻基住在他俩隔壁觉得很不安,趁着现在没有房子,直接整理好行李跑去和父亲一起住,为了彻底不用搬回去,直接把自己的宅地改菜地。父子二人的关系一向很好,拿一只官窑青花瓷瓶换来的床也很大。
修造奉天殿究竟需要什么?
需要户部出钱、民部统计出的人口、匠作监的优秀木匠们,深山老林中的参天大树,数以百计的漆工,一个经验丰富的指挥者,一个英明神武的皇帝。
现在倒是有最后一项。
九岁的小太子继位之后倒是波澜不惊,是太皇太后和张辅、杨士奇、杨荣、杨溥负责朝政,皇帝每天学习和游戏,三杨是仁宣旧臣,朱高炽朱瞻基听说之后都觉得很放心,朱棣对张辅很有信心。
只有朱元璋对此耿耿于怀,每次谈起寿命时,都会说到一件事:“你如果不以声色犬马迷惑心智,一心扑在勤政上,中年不歇,绝不会死的这样早。天天就知道玩蛐蛐,草虫虚度一春秋。”
朱瞻基:“是啊,现在再也不玩了。”行吧你说得对,我猜秦始皇和周世宗会赞同的。我就打了一次汉王,剩下时间都在京城附近游玩,省钱安民嘛。还想要怎么样。不玩了是因为这破地方连个虫子都逮不到,前两天还看到了被风吹出来的枯黄草编蛐蛐,真是令人见者伤心,不知道是那一代古人也是此道中人。
路过的赵恒仗着隔着屏障,大胆的说了一句:“不要迷信啊,玩蛐蛐的命短,难道爱好养龟的寿命就长吗?哪一个皇帝没在宫里养着灵龟。”
朱元璋沉吟了一会:“这话倒是在理。”只是由宋真宗说出来好像很奇怪,他死了这么多年,竟然明白了不要迷信的道理?
生活还挺平静,奉天殿所需的木料正在逐渐砍伐,身为天子,要用最贵的木料,盖最大的房子。
朱棣当年从云南运了很多楠木回去盖宫殿,工匠还要在外面覆麻刷漆、雕花。
他们考虑了一下工艺和技能,鉴于现在没有天下人可以支配,就用便宜一点的木料,盖最大的房子。榆木同样可以用作房梁。榆木非常容易栽种,朱元璋就近在接下来的皇帝要来的空地上,屡屡行行的种了三百颗榆树,偶尔把吃剩的骨头果皮埋进去施肥,现在他死了五十年,这些树再过一百年就能长成可用的木料,到时候砍下来盖房子,省得搬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