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反派上青天——一枚铜钱
时间:2020-05-17 09:21:56

  习以为常才是最可怕的。
  明明价格这样不正常,可大家温水煮青蛙也就接受了。
  要不是为了隐藏自己,阿璃片刻也不会停留。
  忽然有风刮过,碎发撩脸,阿璃拨开乱发,店家又道,“我们小镇地形浅,容易藏风,你们姑娘家呀,还是买顶帽子吧,不然这头发被吹得没完没了了。”
  事情一码归一码,阿璃还没跟他道谢,忽然听见一阵哭声。
  “呜……呜……”
  女人的哭声瞬间传遍整个小镇。
  阿璃蓦地往前面看去,几乎全部人都在刹那停了下来,吃面的停下了筷子,吃饼的停了嘴,走路的也停了步子,全都在细听这哭声。
  片刻,除了当地人,全部人都往同一个方向涌去。
  阿璃正觉奇怪,忽然就被人潮推挤着被迫往前走,人数之多推力之大,都令她双脚悬空了!
  不多久,人潮停了下来,而那哭声也越发清晰越发响亮。
  阿璃边整理着头发边抬头,这一看,便是一眼墨绿色的叶子。
  叶子并没有茂盛到让树底下的人看不见日光,碎阳从叶间打落,跌入阿璃眼中,微微刺眼,但这碎金般的光芒让人一瞬迷幻。
  仿佛这是哭泣的女人落下的金色眼泪。
  滴入了阿璃的眼里。
  她恍惚了片刻,又被后面的人挤得往前悬步。
  “不要挤了!!”前头有个女人大喊,“再挤这围栏又要烂了!”
  可身后的人不听。
  阿璃暗骂一句什么破修仙者,一堆狂热分子。
  女人大怒,“大仙要生气了!”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重回人样。
  阿璃在这一堆人中个头着实不算高,她一想,往脚下施咒,垫了半条腿的高度。随着个头的拔高,阿璃总算是看清了前头的情况。
  枇杷树的树干粗大低矮,叶子如伞盖,压得很低。风很急,吹得叶子互相拍打,哭声中还夹杂着叶响。
  它的四周围着栏杆,前面站了一个年纪三十上下的妇人。
  那妇人身材高大,气质飒爽,两眼有神,一身简便装束,发也全都盘起,显得十分干练。她又高声道,“你们再挤大仙就发怒了,通通在围栏外面站着聆听大仙说话,谁都不许进这围栏。”
  她说完见众人真安静了下来,这才从那凳子上跳下来。
  见没热闹可看,阿璃低头问旁人,“师兄,我刚来的,那个说话的人是谁呀?”
  旁人答道,“仙缘镇的镇长赵如兰,是个寡妇,性格很是泼辣,你没事别去招惹她。”
  得,这都成仙缘镇了。
  枇杷镇多好听,这名字就不要了吗?
  阿璃暗暗叹气,看着那些修仙的虔诚者和街边看热闹的掌柜摊贩们,不知为什么觉得有点可惜。
  挤在人潮中的阿璃正可惜着,忽然又察觉到了那奇怪的视线,仿佛仍有人在暗处盯着她。
  她立刻转身,身后是如潮浪般的人群,眼睛无数双,却依旧找不出那双眼睛。
 
 
第四十章 阿璃是他的
  阿璃从镇子中央离开的时候, 修仙者们几乎一个没散, 还围在枇杷树的四周, 或对树品头论足,或凝神打坐,还有的一直围着树转来转去,不知道在看什么。
  阿璃想, 就算自己还在问月门修炼着,也不会像他们这般。
  不过人各有志, 围观枇杷树也没犯错,总比做个邪修以伤害别人来提升修炼好。
  等她从人潮中出来,阿璃总算是觉得饿了, 她往天上一看,日头正在中央, 都正午了。
  她找了家酒楼,加素菜的面汤至少五两起步, 加肉就更不必说了,吓得她急忙出来, 还以为进了黑店。
  一连找了好几家, 真是一家比一家贵。
  最后竟真如那面摊老板所说,他的汤面卖得可是最便宜的。
  真是一对比就知谁是真善美。
  店家, 我现在回头你会嘲笑我吗?
  阿璃决定回面摊去。
  镇上每日往来那么多人,店家还能记得她?
  阿璃不信。
  她回到面摊前,还没开口,店家就说道, “哟,姑娘又回来啦,我就说了我这的面卖得最便宜,没骗你吧?”
  阿璃:“……”老板你记性要不要这么好!她尴尬一笑,“我要一碗素面。”
  “行,这会正吃午饭没位子了,你找个桌子跟人拼吧。”
  阿璃往这十几张桌子一瞧,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
  她等了小片刻,总算是见到一人走了,她立刻移行到那,抢在别人面前坐了下来,甚是心安。
  能吃午饭了!
  “咦,这不是阿璃师姐吗。”
  阿璃回神,一瞧桌对面的人,不正是桃花殿的韩胖子。再瞧左边,伏城也在。
  “……”
  韩胖子高兴道,“师姐我们真有缘。”
  阿璃笑得更尴尬了,有缘个屁啊,分明就暴丨露了大家都是穷鬼好吗。她说道,“你们走的很慢啊,这会才到。”
  伏城说道,“难道不是因为师姐走得太快?你是从镇子里头的方向过来的,而不是镇大门,说明师姐已经去围观过那枇杷树了吧?”
  阿璃听他说话的调调着实像一个人,舌头里夹着石头,能砸死人,还找不到姑娘的那种。对,像孟师叔,简直就是孟师叔2.0!
  阿璃说道,“是你们太慢了,说起来刚才那树真的哭了,哭起来还挺好听,不过希望不要在夜里哭,我怕被它吓哭。”
  韩胖子好奇道,“它有长嘴巴吗?”
  “没有。”
  “那它是用哪哭的?树干还是叶子?”
  阿璃想了想,“整棵树。”
  仿佛全身都是嘴。
  “长得跟别的枇杷树有什么不一样吗?”
  “没有。”
  伏城见自家师兄问个没完没了,觉得太冒犯人家姑娘了,轻咳一声,“师兄你面要坨了。”
  韩胖子一瞧,立刻不问了,急忙吃了起来。
  伏城想了想,又给他碗里夹了两筷子面条。
  面本来就不多,两筷子下去,就更少了。
  阿璃确定了,伏城真是孟师叔的翻版。
  面冷心热,嘴毒心软。
  是一种让人又生气又喜欢的性格。
  一会阿璃的面上来,她问道,“今晚你们住在哪?”
  伏城的眉间略有愁容,“我们刚去附近转了转,发现这里吃住都贵,恐怕是要去郊外住了。”
  阿璃的眼睛亮了,“郊外有客栈?”
  伏城欲言又止,还是说道,“不,郊外有山。”
  “啊?”
  “山里有树。”
  “……”
  “运气好可能还会找到洞穴。”
  “……”这哪是修仙者,这根本就是苦行僧!阿璃说道,“所以你们为什么不好好在桃花殿里修炼,偏要跑到这来送钱?”
  你们也没到人傻钱多的地步啊。
  伏城皱眉,“师姐你不也来了。”
  “额,这个……”
  伏城也不追问,反正从认识开始,这姑娘就神神秘秘的,连来自何门何派都不说,诸多隐瞒。
  阿璃身上带的钱不多,不过她可以变现的珠宝很多。
  那天息壤不但带回了天宿大师的尸骨,还一并带回了很多宝贝,那些她可没有还给沧澜阁,将它当做他们对她的一丝丝补偿了。如今全都在百宝袋里,她可是个有钱人。
  有钱……嗯?她的百宝袋呢?
  阿璃突然回神,她的百宝袋呢!
  草!!!还在不听的身上!
  阿璃顿时懵了神,仿佛顶级有钱人坠落人间……
  伏城见她的脸跟阴阳天似的变幻,摇了摇头,吃起了自己的面。
  阿璃摸摸钱袋,里头有几两碎银,几十个铜板,付完这顿面钱,估计下一顿就只能啃烧饼了。
  被烧饼支配的她顿觉心里发毛。
  不听啊不听,你到底跑哪去了。
  把百宝袋还给我你再跑好不好?
  阿璃仰天长叹。
  眼前的面它不、香、了!
  吃完面,阿璃又跟两人道别。
  她寻思着在这里待上个三天,等避开孟师叔的前期追捕,再继续逃。
  吴师叔受伤,应该暂时不会来捉她。
  就是不知道度云劫送吴师叔回去之后,会不会跟孟师叔一起来抓人。
  保险起见,她暂时不要离开这个隐藏灵气的绝佳小镇为妙。
  快到晚上,阿璃正欲出镇子去郊外山上找住处时,又听见那树的哭声。
  哭声真似个妙龄姑娘在哭泣,轻而无助又分外柔弱。
  听久了,都想一起哭。
  天色已黑,但阿璃没有在镇上吃东西,她想着上山睡觉前看看有没有鱼可抓,今晚烤两条鱼吃。
  谁想路过一个湖泊,周围全是修仙者,人手一只鱼竿。
  有人想要施法,便被人群起怒骂“公平一点,拼运气啊”。
  阿璃当即放弃了这个念头。
  不拼实力拼运气,傻呀。
  她直奔山上,结果每棵树上都有了人,住宿的情况远比她想象中要严峻。
  阿璃不好远奔,远处灵气薄弱,很容易就会被孟师叔发现。
  找了许久,总算是让她找到一棵没有人的树了。
  这棵树不似别的树茂盛,而且树杈长得极其古怪,弯弯绕绕的,自己交缠着自己,将自己拧成了根麻花。
  也唯有阿璃这样个子比较娇小些的才能寻个位置睡下。
  难怪没人来。
  几乎一天都没怎么坐,在镇子上到处瞎逛的阿璃躺在树上,长长舒了一口气。
  果然站不如坐,坐不如躺啊。
  这附近大树不多,人几乎都在山的另一面。
  寥寥分散十余人,也各自占树为窝,没有人说话,仿佛白天到处寻仙缘已经将他们的力气耗尽。
  阿璃闭上眼打算睡一会,刚合上眼,她又察觉到那一直在暗处盯着自己的眼睛出现了。
  她也不管,连眼都懒得睁。
  但总被盯着的感觉着实不好。
  她睁开眼开口道,“你跟了我一天,又不说话,又不出来,说,是不是想暗算我?”
  山林风大,夜又黑,只剩下她的声音在回响。
  阿璃恼了,“出来!”
  片刻,阿璃就见树枝的末端蹲了一个人。
  夜太黑,只剩一个模糊的影子。
  那人没有说话,出奇的沉默。
  阿璃看着这人的身影,正是寒冬,但那被风吹得拂起的衣服却十分单薄,连影子都很瘦。
  她忽然知道这是谁了。
  阿璃蓦地起身,跨过这奇形怪状的树杈走到那人面前,跪在树上歪头看他。
  便看见一张阴郁毫无生气的脸。
  这种模样,除了一个人,再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不听……”阿璃颤声,伸手将他抱住,瞬间想到沧澜阁的每一件事情,又想到秦夫人临死前那一笑,酸楚直涌鼻子,“你去哪了……你跑那么快,我追不上你……”
  拥来的身体暖得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不听没动,他抱住这温软的身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心,仿佛又被勾起了无尽的痛苦。
  过了很久,阿璃才缓缓松开手,解了自己的披风给他披上,又握他的手,这手都冻得跟冰一般冷了。她问道,“你去哪了?”
  “我没有找到我娘,我找不到她了。”不听低声说着,像是两天都没有说话,声音都嘶哑了。
  许久,他才说道,“她死了。”
  阿璃怔神。
  不听的脸上没有一点精神气,双眼都完全凹陷了,完全不见神采。
  他说完这句话,已是难过得要哭的模样。
  阿璃眼里顿时有泪,要不听承认这件事,他该有多难过。
  “她明知道救我出来的代价是死,可为什么还要救我?”不听问道,“我在水牢里,我们都能活着,不是吗?”
  “因为你娘不想你一辈子困在那。”阿璃两手紧握他的手,他的手太冷了,冷得将她的手都要冻住了,“她已经在那里困了一生,她不想你也跟她一样。她也很清楚,厉天九和鹤夫人迟早会杀了你的。不听,带着你娘的那份一起活下去好不好?”
  不听再次沉默。
  这不是他想要的,即便困在水牢一辈子,母亲和他都还是活着的。
  都活着,难道比不上一人自在活着得好?
  他并不怕死。
  他并不怕死的。
  阿璃又往他的手里呵暖气,使劲搓着他的手,想让他快点暖和起来。
  可不听的手实在是太冷。
  连不听都感觉得到他的手非但没暖,反而让她的手也失去了暖意。他想要收回来,可阿璃抓得很紧,还不断往手上呵气。
  他安静地看她白费功夫。
  明知道没有用还这么拼命。
  一如那天她费尽心思要斩断玄铁的模样。
  阿璃只觉手都要搓秃噜皮了,总算是觉得他的手暖了起来,她欣喜道,“暖了。”
  不听对冷热不太敏感,暖了吗?她说暖了就暖了吧。
  他反握她的手,藏在了披风下面。
  藏得好好的,谁也抢不走。
  ——阿璃是他的。
  他要她。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开始存这篇稿,下篇应该是开这个,当然没那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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