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
“大黄也大了。”
小暖点头道,“子厚,说吧。”
黄子厚这才道,“秦家村里起了闲话,说十一年前姑娘曾入山玩迷了路,待找到您时,发现您站在一块石头上,下边围着两头狼。若不是那石头够高,您就被狼叼走了。”
秦氏放下笔,“是有这么回事儿,娘带着你去地里干活,一个眼儿没瞅见,你就不见了。等娘找着你时,差点没把娘吓死。”
小暖依稀也记得村里人提过这件事儿,又问黄子厚,“村里人说了什么闲话?”
黄子厚如实道,“他们说您当时爬上去的那块大石头,其实就是清王的墓碑,是清王保佑了您,所以您才没事儿。”
秦氏不干了,“他们这是睁着眼儿说瞎话,清王哪来的墓碑!”
“那女儿爬上去的那块石头,是不是在清王墓那个山坡上?”小暖觉察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秦氏摇头,“那石头跟别的又没什么两样,都这么多年的事儿,娘也记不清楚。当时跟着娘一块去找你的还有你大舅,不知道你大舅记不记得。”
大舅秦正埔?怎么偏偏是他呢,小暖微微皱眉。
黄子厚又道,“这闲话,小的追了追根源,就是从秦家大舅夫人口里传出来的。闲话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说那块石头光秃秃的有一人多高,如果不是地底下的清王保佑,姑娘怎么能爬得上去……”
秦氏嘀咕道,“那时候娘就说是菩萨显灵了,那石头你自己真爬不上去。”
玄舞有不同见解,“夫人,那石头四面都是光滑的,一点着脚的地方也没有?”
秦氏摇头,“那倒不是,不过小暖那会儿腿短。”
“人在紧要关头,行动比平时要灵活许多。许是那日姑娘被狼追,跑得快了,一下冲到石头上也不无可能。”玄舞是练武之人,觉得这是完全可能的事儿。
是这么回事儿,秦氏心里放下一些,让菩萨保佑是一回事儿,让清王保佑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小草却觉得不是,“十一年前姐姐五岁,比小草还矮呢。如果姐姐着急了都能窜上去的石头,为啥狼窜不上去?狼跳得可高了,大黄,跳上来!”
大黄一蹿就跳到了小草的书桌上,只是不巧,它的一只脚踩进砚台里,墨汁四溅。见小草脸上也落了几滴,大黄立刻给她舔了,然后一人一狗同时转头,冲着秦氏和小暖讨好地笑。
秦氏把大黄从桌上抱下来,又让禾风带小草出去洗脸换衣裳,才道,“小草说得有道理,大黄都能跳得上去,狼就更能了。”
“汪!”大黄不高兴了。
秦氏改口,“大黄能跳上去,狼不见到能上去,咱们大黄跳得高。”
众人……
小暖让人带着大黄出去洗爪子,才道,“以大舅母的脑子,想不到把当年的事儿跟清王墓室联系起来。子厚,去请里正。”
绿蝶提示道,“姑娘,今年初里正换人了。”
秦家村里正三年一换,三大姓的族长轮流担任,秦德当了三年卸任,今年走马上任的是韩家的族长,在村里开杂货店的韩二爷。
小暖改口道,“去请德叔。”
第**四章 小草打人
秦德来得很快。
村里的闲话他也听说了,还问过张氏到底怎么回事儿。秦德也是生气,可也没法子,“大郎他娘就是眼红你们日子过得比他们好,所以才给你们找不痛快。小暖啊,这事儿严重不?”
若不是山长茶宿里住着建隆帝的密探高仓颉,这事儿就一点也不严重。但是有高仓颉在,他一旦证实确有其事,就会将这件事报上去,以建隆帝多疑的性子,没事儿也能琢磨出事儿来。
小暖点头,“若是再传下去,就会把我和清王余孽联系在一起。”
“这咋会呢?”秦德瞪大眼睛,秦氏也不相信。
小暖解释道,“谣言既然有了,朝着这方向走一点也不奇怪。德叔,你没问过我大舅母为啥提起这件事儿?”
“问了,她就说是在街上扯闲话时,话赶话赶到了,所以才提了一嗓子,她说她没扯谎。我听她那意思,是想让你拿银子堵住你大舅的嘴,毕竟当时跟你娘一起进山找你的,就你大舅一个人。”
秦氏皱紧眉头,“这根本就是没影儿的事儿,白的他们还能说成黑的不成!”
“这好些年了,别说白的说成黑的,就是把白的说成黑的再说成白的他们也干了不少回。你们现在家大业大,跟他们较这个劲儿就犯不上了。”秦德劝道,“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大哥,实在不行你就……帮他和大郎安排个体面活?”
秦氏低下头没吭声。小暖不是没给她大舅和大郎安排过,可他们挑肥拣瘦的不肯干,现在给他俩安排了体面差事,那接下来大妮儿和大郎的亲事、三郎的学业这些,是不是都得她们来安排,安排成什么样他们才满意?
秦德是秦氏一族的族长,他考虑问题站在全族的角度上,有些话小暖也不方便多说,只笑道,“这个我再仔细琢磨琢磨,村里人的闲话,还得麻烦德叔和韩二爷帮着压压。”
现在会说小暖闲话的,多是这两年没沾过她什么光的陈家人和其他两族里一些红眼病的,秦德现在不是里正,其他人还得让里正约束着。
待秦德走了后,秦氏看着闺女,等她出主意。
张氏来来回回的折腾,小暖已经不耐烦了,得一次性将她收拾老实了,免除后患,“木刑是不是快到了?”
“应是这两日内。”玄舞回道,前几日三爷来信,说是派木刑过来帮着玄镇守南山坳,算着也快到了。
“好,等他来了,第一件差事就是问出我大舅母这话是从哪来的,然后让我大舅母自此闭嘴。”小暖吩咐道。
一听让木刑出马,玄舞和绿蝶立刻四眼冒光,“姑娘,属下等可否旁观?”
小暖,“听木刑的,如果他说能,你们就去。”
秦氏也听说过木刑的厉害,忍不住担忧这么做会不会过了,“让他审问完了,你大舅母不会疯了吧?”
疯了最好,省得麻烦。不过这等话小暖不会跟娘亲说,只道,“女儿让他收着点就成,娘放心吧。”
这天后晌,里正韩二爷招了村里人在村里头训话,不带一个脏字地把张氏等人好一顿损,然后又放下狠话,“若是村里哪个再嚼舌头根子让我老头子听见了,以后南山坳再有活,你就别想去;以后小暖家有了好处,你们一点也别想沾。”
这可比拿族规或德行约束人更好用,小暖道,“韩二爷是做买卖的,在卡要害这件事儿上,比德叔厉害。”
秦氏担忧着,“咋这赐婚圣旨还没到呢,都过了好几天了……”
赐婚圣旨不到,秦氏心里就踏实不下来。
小暖也觉得这件事儿拖得久了些,不过没听三爷送什么消息过来,小暖也不清楚京里发生的事儿,她心里也没底,不过还是安慰娘亲道,“娘放心,京里有三爷在,就不会有事儿。”
秦氏也明白这点,但还是觉得没抓没挠的,总觉得要出事儿。
秦氏预感应验了,这日傍晚,事儿就来了。
赵守纯跑回来送信,说小草把秦大妮儿和秦三郎给打了,白氏和张氏不依不饶地在街上哭闹。
秦氏刚忙问,“小草受伤没?”
赵守纯笑道,“夫人放心,二姑娘平安无事,只是秦大妮儿被姑娘扇了两巴掌,看着有点惨。”
“小草才多大,大妮儿比她高一大截子呢,咋就打起来了。”秦氏匆匆忙忙往外走,小暖立刻跟上,“大黄呢?”
“大黄没上,二姑娘一个人斗他们两个。”赵守纯道。
他这一脸的骄傲是怎么回事儿?小暖也笑得一脸开心,一边快步跟上娘亲,一边问发生了什么事儿。
还没走进秦家村,小暖就听到了张氏那拉长调的哭闹声。早就等着的秦三奶奶见这娘俩都来了,赶忙过来劝,“小草他娘,孩子打架不管是为了啥,小草下手是狠了点,待会儿你……和你大嫂闹,你忍着点,别跟她们一般见识。”
秦氏点头,带着小暖和几个丫鬟呼啦啦进了村,围着看热闹的村里人和茶宿的客人们让开一条路,让她们进去。
站在小草身边的韩二胖见小暖来了,才让开了位置,在小暖耳边激动地低声道,“了不得,了不得,你妹妹打起架来,比你一点也不差。”
小暖点头,顺了顺妹妹散乱的头发。
见娘亲和姐姐来了,小草忍了很久的,倔强的泪珠子才一颗挨着一颗地滚了出来,看得小暖心都疼了,“疼吗?”
小草摇头,跟个小花猫一样的脸扎在娘亲怀里。秦氏搂着小闺女,也是心疼得不行,不过看了对面哭得一脸泥的三郎和肿了半边脸的秦大妮儿,她又有些心虚,这俩人真是她家小草打的?
“汪,汪,汪汪汪!”大黄连抬爪带晃脑袋的一顿叫,急着让小暖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事儿,把张氏和白氏的哭声都压了下去。
小暖拍了拍它的脑袋,“乖,我都知道了,大黄保护娘亲和小草,我知道怎么办。”
“怎么办?你还想怎么办,你瞧小草把大妮儿打的,我们大妮儿还没说亲呢,这样了还怎么找婆家?”
“你们真狠啊,一大群人围着大妮儿和三郎打,这是非得把我们一家子往死了欺负啊。我老婆子还有什么脸活着啊,我不活了……”白氏坐在一旁,拍着腿哭。
第**五章 为啥打人
村里不少老妇,仗着自己上了年纪,遇到不顺心的事儿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折腾。因为这样闹腾实在是太吵太难看,而这等老妇也不能出手教训,所以遇到她们撒泼,对方都会忍让几分,这就更助长了她们的恶习。
因自恃是读书人的妻子、状元的娘亲,皮氏还讲究面子不用这一套,白氏就完全不同了,她这样闹更是家常便饭。听到白氏这样哭闹,秦氏头皮发炸,抱着孩子赶过来的李氏恨不得跪下,只求婆婆不要再闹。
见到秦氏一脸畏惧,站在一旁的秦三好和秦大舅顿时顿时觉得,今天的事儿有谱了,今天是小草打了人,不管怎么样都是她们的错,少说也得陪一笔银子。俩人又看向小暖,却见小暖冷冰冰地站着,俩人心里有觉得没底了。
小暖对这等不上档次的哭闹,不惧也不憷,只挡在娘亲和小草面前,冷冷地看着她们作。小暖不说话,没一个人敢抢她的风头,于是大伙都静静看着白氏婆媳闹腾。
白氏和张氏为了博同情,真真是拿出了毕生的功夫在闹,但闹了半天见秦氏不说话,小暖也一点反应都没有,就有些怵头了。
白氏岁数大了,脑袋上还带着伤,这样撒欢地闹腾时间长了也撑不住。见小暖不搭理她,白氏又拉不下面子跟断了亲的闺女使这一套,便找里正和秦德了,“你们瞅瞅,瞅瞅!她们这是没把咱当人看啊,这样下去,咱真没的活了。”
你跟谁咱呢,我们活得好好的,跟你不是一伙的的!秦德黑着脸不吭声。
韩二爷平静地开口了,“想让别人把你当人,你先得把自己当人才成。”
白氏被韩二爷噎得打嗝,她就知道韩老二不是好人,嘴巴毒的跟塞了耗子药一样!秦大舅见娘亲要败下来,一连串的顶了回去,“她们把我儿和闺女打成这样,我们还不能讨个公道了?就因为她家现在又是郡主又是安人的,我们就得忍着,活该挨揍?秦岚啊,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把不把他们当你的外甥、外甥女?”
秦三好也重重哼了一声,“你把孩子教成这样,真是有本事了!”
秦三郎见有人帮他说话,嗷嗷地使劲儿哭,秦大妮儿是大姑娘了,只立在一旁捂着脸,挂着一脸委屈。
小暖伸手拦住要说话的娘亲,问道,“我问大伙一句,他们兄妹俩是谁打的?”
大牛立刻回答,“是小草一个人,别人都没动手。”
小暖又问,“他们为啥打架?”
“大妮儿说小暖姐的坏话,被小草听到了,小草让她闭嘴。大妮儿说嘴巴长她身上,她想说啥就说啥,想让她张不开嘴就靠小草的本事来。然后,小草就跟跟她比打架,靠本事让她闭嘴了。”小草的好朋友阿妞刘诗雨爆豆子一样地讲了事情经过。
这怎么可能!秦家人都不相信小草能打得过大她五岁的大妮儿,脸一个比一个黑,秦大妮儿低下头不吭声,她也没想到自己会打不过小草,呜呜地哭了起来。
小暖开口了,“再哭,我也凭本事让你闭嘴。”
小暖身后的绿蝶抬起拳头捏了捏,大黄也恶狠狠地望过来,秦大妮儿和秦三郎立刻闭嘴,不敢出生了。
小暖又问,“小草和大妮儿比打架,为啥三郎也搅了进去?”
“三郎是后跑过来的,见她姐打不过小草就冲了上去,然后也被小草打了。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所说句句属实,在场的村人皆可作证。”圆通觉得秦意满的弟妹着实不像话,他想跟秦意满谈谈,让他管教好他们。
听见哭闹才赶过来的村里人听了,着实不知道该说啥了,不过,小草真有这么厉害吗?不能吧……
小暖再问,“大妮儿说了什么?”
一听小暖问到这儿,陈四爷一巴掌拍在孙女背上,“大妮儿跟你说了啥,一个字不落的告诉你姐,否则回去爷爷饶不了你。”
陈春梅是秦大妮儿自小玩到大的发小,秦大妮儿就是跟她说悄悄话被小草听到,才闹了这一出。秦大妮儿抬头望着小闺蜜,希望她能收着点。哪知陈春梅不想挨打,就磕磕巴巴地全说了,“大妮儿姐说,说小暖姐当年就被狼咬死了,现在的小暖姐是……妖精变的。说她满月的时候最虚弱还会现出原形,说大伯娘已经在请道士了,要趁着月圆的时候收了小暖姐……”
妖精,还满月的时候最虚弱,当她是犬夜叉么,小暖抽了抽嘴角。这话若是放到现在,也就当撒气的闲话听听,但是大周敬鬼神远妖孽,若是被人认定是妖精,会被活活烧死的。难怪小草会动这么大的气,小暖摸了摸妹妹的头,心里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