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碎的玄散硬是被最笨的玄其噎得说不上话,木呆呆地看着冲他欢快摇摇尾巴的大黄。小暖抽了抽嘴角,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大黄叫了一声,又钻了他的窝。玄散眼巴巴地盯着洞口,盼着大黄再叼个倒霉蛋的钱袋上来,好安慰他这流血的心。
谁成想大黄再出来时,叼得不是钱袋而是个八卦盘。这次轮到三爷傻眼了,“这是修建晟王府时,埋下的护府风水罗盘。大黄,你洞里还有什么?”
小暖看着被大黄啃上牙印儿的八卦盘,更说不出话了。大黄喜欢刨坑,这东西定是它刨坑时偶然发现的……
大黄又转身钻进窝里,献宝般先后叼出来三个八卦盘、两个长条肋骨,一块不晓得是干什么用的白木头,然后蹲在小暖面前,欢快地摇着尾巴等表扬。
被大黄黑溜溜的眼睛满怀期待地望着,小暖硬是一句责备地话也说不出来,干巴巴地道,“大黄实在是太干家了。”
“汪!”
玄其解释道,“大黄说,这些……请郡主都帮它带回去。”
“汪!”
小暖不好意思地转头看三爷,“那个,哈,三爷……这八卦盘怕是不能用了。明日小暖请我的师兄,就是玄妙观的观主王怀充过来再勘王府里的风水,埋八卦盘。若是三爷觉得我师兄道行不够,待我师父进京时,小暖再请他老人家帮着完善一番?”
三爷笑道,“这些都由你说了算。”
三爷的情话真是说得不着痕迹,小暖的脸红了红,又对大黄道,“大黄,把钱袋拿来。”
大黄立刻把玄散的钱袋叼起来,前脚扒在窗沿上。小暖接过打开,见里边有两张破了几个洞的二十两的银票和几粒碎银子,便与玄散商量道,“这银两我给你补上,我那里还有块请我师父开过光的灵佩,让玄舞一并给你带过来,可好?”
本想说不必了的玄散,听到是玄舞送过来,立刻应了,“属下多谢郡主美意。”
小暖含笑点头,玄散对玄舞有心之事,她早就看不出来了。大黄添的乱解决了,小暖就与三爷商量着,“那,我将这些东西被大黄弄坏的东西,都给大黄装了?”
“玄其。”三爷吩咐道。
“是。”玄其回屋取来个袋子,帮大黄装东西,大黄的尾巴一直欢快地摇着。
陪着秦氏从库房里出来的大管家王全桐,看着被玄其装进袋子里的那两根骨头和一截木头,觉得非常眼熟。他刚要开口,却被三爷一眼扫过来,立刻闭了嘴。
秦氏也见了被大黄弄坏的东西,不好意思地道,“是我没把大黄教好,才让它祸祸了府里的东西。大黄,过来!”
大黄听到秦氏的语气,就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乖乖过去在秦氏面前一蹲脑袋一歪,萌萌哒看着女主人。
秦氏的一颗心,顿时化了,咳嗽一声才道,“这里也是家,家里的东西不能乱咬乱翻,知道不?”
大黄虽然爱刨洞,但它很懂事儿。在自己家里时只在院子里挖,从来不进屋翻腾东西。它虽然在三爷这里住了这段日子,却没有将这里当家,才会乱翻东西。
“汪!”大黄立刻乖乖承认错误。
听到岳母亲口说出“家”这个字,三爷还有什么满意的,“您客气了,大黄喜欢什么尽管拿去,别难为它。”
“汪!”大黄叫得声音大了那么一丢丢。
众人见它这聪明样儿,都笑了起来。秦氏揉了揉它的脑袋,往外走去。三爷跟在秦氏身边,取出一张王府的地图和一张主院各间房屋的尺寸图,“这些您收着,若还有不详尽之处,您再吩咐,严晟再量。”
秦氏欢喜收了,连声说好。
跟在他们身后不远的霜成低声问身侧的大管家,“那骨头和木头?”
王全桐也低声道,“我后晌就去查。”
若是他没看差,大黄装走的那两根骨头是三爷主库里的虎骨,这是圣上狩猎亲手射死猛虎后,赐给王爷的。截看起来白乎乎的木头,那可是沉香中的极品,万金难求的奇楠沉香!上次往济县送东西时,王全桐就想把奇楠沉香送过去,是三爷特意叮嘱留下来,打算等王妃入门后,再送给她赏玩的,谁成想,让大黄给叼去啃了……
这可都是库房里锁着的宝贝,大黄是找到,还搬回狗窝里啃着玩的?王全桐百思不得解。
晌午用过膳,三爷带着小暖一家和二皇子等人去第五庄赏花后,王全桐立刻带人去库房查看,接过发现库房的四墙和门都完好无损,可进了屋,他们就傻眼了。大黄不晓得啥时候、更不晓得是从哪儿打了个洞进入库房,取走了它中意的东西。
王全桐盯着这洞看了一会儿,喃喃道,“郡主说得不错,大黄真得很干家。填了吧,也不差这一个了……”
说道这里,王全桐觉得自己上次不小心踩进狗洞里崴到的脚脖子,仍在阵阵作痛。他现在就怕郡主嫁过来时,秦安人会把大黄当陪嫁送过来……
在第五庄转了一圈后,秦氏带着两个闺女和大黄回了第四庄。跑了一天的小草和大黄用了饭就睡了,秦氏拉着小暖唠闲话,“娘看三爷那屋里地方不小,可放得东西不多,不过那些可都是东西。娘觉得啊,三爷喜欢敞亮,不想在屋里放太多东西?”
这观点小暖实在是太赞同了,“嗯,三爷喜欢霍亮,屋里弄得东西动了,他怕是就不愿进去了。”
其实,从屋里的摆置是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格的。内心越充实的人,屋里的东西越少,只有必备的桌椅床柜就够了;而内心越空虚的人,越倾向于在屋里摆很多物品,好填补他内心地空虚,这一点可以在很多人身上得到印证。三爷内心强大而充实,所以他屋内的东西少而精。
那是闺女和女婿的新房,女婿不想进去那还了得!秦氏立刻道,“既然这样,咱们的嫁妆单子再改改,往屋里头放的东西再减点?”
“还是娘想得周到。”小暖笑得开心极了。
秦氏说完自己家的事儿,又说起易王家的,“娘瞅着易王待他媳妇也不算上心,他跟媳妇说的话,还没他跟俩表妹说得多呢。当着外人都这样,这俩人回府了怕是话更少了。”
易王妃是皇后为儿子千挑万选的,但满足李皇后的要求,却不一定合二皇子的口味。小暖听人说过闲话,易王更宠幸府里的蒋侧妃。
不过她不会跟娘亲说这些,让娘亲又担忧她嫁过去后过得不好,于是道,“二皇子虽然跟易王妃说的话不多,但该给她的体面还是给了的。女儿听说易王妃在府里也是说一不二的,后院的事儿二皇子都交给她管着。”
秦氏听了果然安心了些,“就该这样!易王妃是正妻,就该有正妻的气派。要是让侧妃和侍妾夺了权,那就乱套了。”
这时,绿蝶快步走进来,“夫人,姑娘,咱们的人刚得到确切消息,陈府刚闹腾了一顿,陈夫人把陈老爷给打了,陈家老夫人闹腾着要休了陈夫人,把陈夫人的娘都闹过去了。”
虽然这话不好说出口,但秦氏听了,真觉得痛快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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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五二章 儿再把秦氏娶回来吧
以前她在陈家做错事,皮氏用家法教训她,也会嚷嚷着让儿子休妻。那时候秦氏是真得害怕,觉得自己很丢人,回了娘家也不敢说,只能自己忍着。忍着陈祖谟的冷漠,忍着皮氏的责骂,努力做好每件事,好少受些气。
柴玉媛不是她,是在蜜罐里长大的金枝玉叶,才不会受他们陈家的气,皮氏嚷嚷又怎么样,让陈祖谟休了柴玉媛,他才舍不得呢!秦氏抿起嘴角,觉得陈家闹成这样,完全是他们自己找的。
自作孽,不可活!
想到渣爹挨揍的挫样儿,小暖心里也舒坦极了,“他们为什么闹起来?”
“这却不知,绿蝶这就派人去打听清楚。”绿蝶转身就走。
秦氏立刻把她唤住,“他们家的事儿跟咱们没关系,让他们闹去吧,咱们自己的一大摊子事儿还折腾不清呢。”
秦氏这回却说错了,陈家这次的事儿跟她不是没关系,而是有很大的关系。
京城东桥街陈家院里,柴玉媛的母亲赵氏被皮氏闹得肚子里都是火。可她女儿把女婿给打了,还辱骂婆婆,这些都是大错,是她教女无方,所以现在被这乡下婆子指着鼻子的骂,赵氏也不能发作,只能忍着!
被柴玉媛一巴掌抽晕过去的陈祖谟其实已经醒了,现在闹成这样,他起来也是没脸,干脆继续闭着眼睛继续装晕。母亲虽言语不堪,但柴玉媛又敢动手打他,极损他的颜面。这口气,陈祖谟也忍不了,不过他是斯文人,不过口出污秽,让母亲骂骂也好,算是帮他出口气。
“老身说得有错吗,啊?”皮氏指着柴玉媛的鼻子继续骂,“你嫁进我陈家三年多,就只生了那么个不懂事儿的丫头片子,我儿都过了三十了,连个传宗接代的人都没有!”
“你是给我儿纳了妾,但有啥用?可春泥比我儿还壮实呢,我儿能压得倒她……”
这次不只赵氏,陈祖谟额头的青筋都蹦了蹦,老娘这话更损他的颜面,他怎么就压不倒春你了,他明明已经压了好几回了!
见皮氏一点住嘴的意思也没有,柴玉媛真忍不了了,“你给我……”
“闭嘴!”赵氏大吼,一肚子的怒火和憋屈,都冲着女儿发了出来。
“啊!!!”柴玉媛也大吼一声,用力挠着自己的头发,本来姣好的容貌如厉鬼一般狰狞。嫁给陈祖谟后,她自觉受的委屈可不是一点半点。吃穿用度上矮了一大截就不必说了,以前常玩的闺蜜们都不愿跟她来往,她还主动把自己手下最好看的丫鬟送进丈夫房里!她都如此忍让了,这老妖婆还敢挑她的不是!
嫌她生不出儿子,要再给陈祖谟弄个人进门?她想弄谁?柴玉媛抽出腰间的皮鞭,啪地一声将地上的石板抽成两半!青柳那小贱人呢,今天弄不死她,她就不姓柴!
感受到了妻子的怒气,陈祖谟不由自主地抖了抖的眼睛闭得更紧了。皮氏见此,更不干了,“亲家母,你自己瞧瞧!瞧她现在跟疯婆子有两样吗!再把她留在陈家,我儿早晚得被她折腾死!”
赵氏看着女儿癫狂的模样,就知道她快控制不住脾气了,若是现在闹出人命,就没法收场了。赵氏站起来,冷冰冰地道,“您说的是,老身教女无方,实是家门有愧。不敢劳烦您动肝火责骂,老身将她带回去教导!玉媛我儿,去收拾东西跟娘回府!”
已经处在崩溃边缘的柴玉媛听到娘亲肯带她回去,立刻恢复了清明,委屈地哇哇大哭起来。
不行!不能让柴玉媛回皮场街,让她回去了,自己还得过去低声下气地求着她回来。躺在床上的陈祖谟眼皮颤悠得更快了,假装要醒来,阻止她随着岳母出门。
已经站起来的郑氏见了他这模样,冷哼一声道,“女婿不必醒了,告辞!”
陈祖谟一僵,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柴玉媛怕她不在陈府时,这老妖婆真让陈祖谟将青柳收了房,便擦了眼泪吩咐道,“早莺、春泥,你们不必在家好生照顾老爷。”
“是。”早莺和春泥立刻心领神会。
“张嫂,带上三姑娘……”柴玉媛还没说完,赵氏便怒道,“小棉不必带了,她是陈家的姑娘,自有陈家人教导。”
见娘亲头也不回地走了,柴玉媛只得追了出去。
本还洋洋得意的皮氏,见她们母女真得走了,心里也没底。她将柴玉媛的武婢赶出去关好门,才回到儿子身边,低声问,“儿啊,她们不带小棉,是何意?”
陈祖谟被抽了的半边脸还火烧火燎地疼着,他不想说话,干脆翻了个身面朝里不动。皮氏坐在儿子身边,继续嘀咕道,“那老婆子不会是想不放她闺女回来了吧?”
陈祖谟的眼皮颤了颤。
“休了她也好,她爹现在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儿,留着她干啥!再说她进了咱们陈家门后,咱们就没一天顺当过,休了她再娶个旺家的,咱们的日子才能好起来了。若说旺家,谁也不及……”
“够了!若是休了玉媛,贺王府的差事儿还能不能干下去?如果没了贺王府的差事,儿如何养家?”陈祖谟听老娘越说越没边儿,气得一掀被子坐了起来,捂着发疼地半边脸训道。
“没了她咋就不成了?儿再娶个比她更好的……”皮氏继续嘀咕,“你自己琢磨琢磨,这几年她拿你当她男人敬着了么?”
凭良心说,柴玉媛只要不闹脾气时,待他还是可以的,但她闹气脾气来,的确完全不顾及他身为大丈夫的脸面,陈祖谟捂着脸不说话。
“儿啊,不休了她也成。我儿这么聪明,你难道要一辈子这么过下去?别说旁人,连娘都替你委屈!”皮氏说着就抹起眼泪,“我儿自小到大,娘何曾打过你一巴掌,看着你被她这么欺负,娘心疼啊……”
娘是真为了他好,陈祖谟心头也不由得一软,“娘莫忧心,待儿在贺王府里靠本事博出名头……”
“那得等到啥时候?”皮氏反问。
陈祖谟被噎住了,“那依着娘,儿该如何是好?”
“儿再把秦氏娶回来吧……”皮氏的话还没说话,陈祖谟就从床上跳起来吼道,“这绝不可能!”陈祖谟算是明白为何老娘忽然对小暖她们和颜悦色的,原来她打的竟是这个主意。这怎么可能,让他再娶那蠢妇进门,除非他死!
皮氏也晓得儿子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她扶着儿子又让他躺在床上,替他盖好被子,低声劝道,“儿啊,你静下来想一想,娶她回来有一点儿坏处吗?娘都明白的道理,你能不明白?娘去看看你的药熬好没,你先歇会儿。”
听到关门声,陈祖谟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睁开眼死死盯着桌上炒卷了的灯芯,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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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六这日,小暖一家正在庄子里点豆,田归农从外边跑回来送信儿,“东家,姑娘,贡院张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