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自有暗卫的职责和荣耀,她身为姑娘的贴身暗卫,到关键时刻却还要靠着姑娘救命,这实在是该死。
姑娘没有怪罪,但那一刻的无力和恐惧感被绿蝶深深记在心里,她发誓要变强。可是,姑娘对上的坏人,比她变强的速度快太多了。
三年前她跟在姑娘身边,吓唬吓唬村里的恶霸和贪便宜的亲戚是小菜一碟,但现在姑娘对上的是柴严亭、程无介等人身边,都是高手林立,绿蝶在他们面前,根本走不了几个回合。
她懊恼,为何她以前练功就不知道勤奋些,再勤奋些。
小暖把绿蝶扶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才安慰道,“你今年才十六,试问他们身边那些高手,哪个年纪不比你大十岁以上?在同龄人中,你已经是最强了。”
“绿蝶还要更强。”绿蝶握紧拳头,她一定要强到够资格堂堂正正地站在姑娘身后。
不是她不够强,是小暖的对手强得不合理,否则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小暖肯定绿蝶的功绩,“去年展鹤之事后,绫罗霓裳三十三家店铺,再无发生过一起内外勾结事件。店内的掌柜、管事、伙计们都安心本分做事,没有勾心斗角产生内耗,这全是你的功劳。”
绫罗霓裳的消息网络和各主要店铺的安全护卫都由绿蝶负责,她虚心向玄散、玄舞等人请教,将各家铺子的消息及时汇总到小暖的桌上,也用有限的人手,保障着各处店铺的安全。绿蝶喜欢也擅长做这个,她做得很好。
绿蝶的目标曾是成为玄散那样的头等护卫,小暖发现了她更擅长的事后,放手让她去做,却因为太忙,忽略了她的感受。
小暖握住她的手,“柜叔回来了,铺子的生意由他、展福和卿叔先管着,等到东家的伤好后,让他继续打理铺子。你回到我身边来吧,咱们要合计着理顺加盟布商这边的渠道,对他们加以约束,免得砸了咱们的招牌。”
绿蝶抬起水润的眸子,惊喜不已。
她最想呆的位置,果然还是自己身边。
小暖温和道,“凡事都得循序渐进,不能一蹴而就。还有五六十年等着咱们去拼,不急于这一时。”
五十年啊!绿蝶握紧拳头,激动了,五十年后她会是什么样子?绿蝶脑袋里出现的是师无咎的身影。
上清宫的宫主,一等一的高手,她要当高手,当姑娘身边最有用的高手!
“你要稳住,秦三这次行动,也是为了尽可能把事情办好哄你开心。你的不安和焦躁,会让他跟着担心。他是个好男人,你以后少对他动拳头,有事儿别闷在心里,多跟他说说。”小暖叮嘱着,绿蝶话少,在情事上也不灵光,只会用蛮力。
绿蝶老实点头,“绿蝶记下了。”
秦氏从华嫔那边回来,见到绿蝶在,快步走过来问,“绿蝶,伤口还疼不?咱们今晚吃大骨馄饨,给你补补身子。”
第一零二八章 脑袋让门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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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柴仁安很是嘚瑟。他满足地摸着已经长回来的大肚子,大摇大摆地去御史台和刑部转悠了两圈,然后又到了大理寺,将寒江十八水鬼的供状放在金益昀面前,乐呵呵地道,“金大人看看可有疏漏,若是没有便给小王扣个戳,小王好去办事。”
朝廷为了避免造成冤假错案,遵循前朝之制,建立了刑案需由御史台、刑部、大理寺三司会审的制度。但凡牵涉到人命的重大官司,各州府县衙门审结后,需将供案文书送至三司复审,复审通过,依照大周律法论刑。
与三司衙门事务繁多,除非是由圣上或上封亲自下令督办的案子,地方州县报上来的案子,从复审到下达公文,有时甚至需要数月。
负责京城治安的京兆府与三司衙门同在京城,报送文书自然要方便许多,复审的时间也大为缩短。
这等报送文书的跑腿差事,论理应由衙役做,身为京兆府尹的仁郡王居然亲自揣着文书来了,以金益昀对他的了解,他送来的不是文书,而是得意!
轰动京城的秦日爰状告程家羽衣坊私通水匪一案,这么快就审完了,也的确值得他得意。关键的是,仁郡王与程无介还有那么点小摩擦,这就更让他得意了。
金益昀请柴仁安落座吃茶后,拿起寒江水鬼们厚厚的口供,大略扫了一遍,便笑道,“下官原不知,郡王同李相还有此等交情。”
寒江水鬼恨不得将八辈子做过的坏事都供出来了,这等口供风格,一看就是李奚然府里的谋士李刑所为。
今年各州县报送上来的命案,有两桩存在重要疑问,需将案犯押至京城再审,才能定案。
因为这两宗棘手的案子,金益昀两次厚着脸皮去找左相借人,都被左相推搪了。
金益昀没想到,左相居然把李刑借给了柴仁安!几年前,左相二公子乳娘的儿子行为不修,当街纵马踩死一老妪,被柴仁安抓去乱棍打死了。为了这事儿,柴仁安和李府不是闹得挺不痛快,这事儿这么快就过去了?
柴仁安当然知道金益昀这话的意思,他笑得更得意了,“我与李相本就相交莫逆。金大人,咱先办正事儿,小王还赶功夫去天章阁呢。”
莫逆?我呸你一脸!
金益昀不问了,又从头到尾把案件仔细看了一遍,发现羽衣坊的程金一力担下了花银子找水匪破坏绫罗坊的布料的罪责,而柴仁安没有接着审下去,便决定这么结案了。
看来,程无介找过柴仁安,欠下他一个人情。依着柴仁安的性子,这个人情可不大好还呢。金益昀看过郑笃初的供状,对程无介做下的恶事心知肚明,也就是有圣上护着他,否则以程无介做下的这些恶事,杀他十遍抄他满门也不为过!
程无介倒霉,金益昀也开心,他把卷宗合好,言道,“案情清楚,证据和口供确凿,没有疑点。”
“盖戳,签字。”柴仁安点了点案件最后一页的空位,那叫一个得意。
金益昀气闷,待看着文书上,御史台荆正和刑部张思简的签名笔锋都比往日要锋利些,就知道这两人也被柴仁安祸祸了,心情才稍稍平复,提笔签章。
三司会审过了,这案子就真的结了,量刑也就这么定了。因为此案牵扯的人命过多,还需保送天章阁评阅,方可行刑。
三司已审过,又不牵扯朝廷命官生死的重大案子,天章阁一般不会截下来。所以在去天章阁走一圈,柴仁安就可以令刽子手把寒江水鬼押至菜市口,一一斩下他们的人头扔进寒江,送他们做真正的水鬼,祭奠他们欠下的几十条人命了!
柴仁安心情舒畅,哼着小曲儿就往外走。
“郡王这是要回京兆府了?”
柴仁安晃晃手里的文书,头也不回地道,“小王先去趟天章阁,再回去办事儿。”
堂堂京兆府尹居然闲到干这等跑腿的差事,金益昀恨不得将案上的累累公文都砸到他的后脑勺上。
正当他龇牙咧嘴时,柴仁安忽然回头,笑得一脸暧昧,“金大人,改日得空一块喝茶啊?小王为你引荐一人,保管你见了他,百病全消~~”
说着说着,柴仁安还唱上了!金益昀气得眼冒金星,气哼哼地道,“下官公务繁忙,没有陪王爷听曲儿的雅兴。”
听曲儿?柴仁安知道他误会了,他也不点明,反而笑得更开心了,“也罢,金大人既然不想见,小王就告辞了。”
柴仁安哼着小曲儿到了天章阁时,探脖子往里一看,安国公正在和右相商量西南禁军的粮草和军饷之事,晟王四平八稳地坐在一堆奏折前认真批阅,卢正岐居然偷偷望着晟王发呆。
程无介果然不在,柴仁安为自己寻得这个时机非常满意。其他人都忙着,这事儿就让卢正岐办了吧?柴仁安乐呵呵地走进天章阁,卢正岐见了立刻迎到门口,“郡王这么快就将案情整理好了?”
屋内的三人都看过来,柴仁安抱拳行了礼,乐呵呵道,“嗯,师爷得力,整理好案情又请三司审过后,小王就来了。早点办清,也能给咱们府里的大牢腾点地方。”
卢正岐担着京兆府行走的差事,说白了就是去京兆府跟在柴仁安身边涨经验,柴仁安这句“咱们”用得一点问题没有。
案情卢正岐当然很清楚,他粗粗验看,目光在程家给秦日爰的赔款上着重看了两眼,又偷偷看了看眼光都不转一下的晟王,才低声道,“郡王,圣上今天心情不错,您不防亲自去宜寿宫转一转。”
破获大案,又赶上建隆帝心情,过去转一圈多少也能捞点好处,柴仁安心领神会,“右相不在宫中?”
“今日程大人不当差。”卢正岐低声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程家做事,有违道义。身为君子的卢正岐,早就看不过眼了。
谁让他来不了呢,这可怪不得咱。柴仁安乐呵呵地出天章阁,递折子进了宜寿宫。
自始至终,右相和晟王都当不知道这件事。安国公左右看看,粗狂的脸上露出精明的笑。右相这次和晟王联没联手他不知道,但他知道,程无介又要倒霉了。
天下赚钱的营生那么多,做哪个不是赚钱?程家却偏偏跟陈小暖这等大气运的人抢生意,程无介的脑袋真是让门夹了。
第一零二九章 出海拉
秦日爰状告羽衣坊程金商匪勾结,损毁绫罗坊上等布料一案,京兆府用了短短十日就结案了。当公文贴在京兆府墙外时,众人不由得啧啧称奇。
“寒江铁泥鳅和他的一帮手下罪恶累累,都判了斩立决;程金勾结恶匪,也被判斩立决;牵线人张珂罚银一千,斩监后。羽衣坊判赔咱们绫罗坊货银两千两,其他零零总总的损失共一百八十三贯二百二十三文。另外,因东家捉住了京兆府悬赏捉拿的寒江十八阎罗,京兆府按照悬赏令,需支付赏银两千两。”
石熙成把京兆府派人送过来的结案文书简单念了一遍,开心又骄傲开心着郡主和东家料事如神,骄傲着这上边的字,他居然都认得。一年前,他认得的字还没一箩筐呢。
趴在榻上的秦三咧咧嘴,“京兆府做事真讲究,赔的银子还有零有整的。”
若是赔偿两百两,众人不会有什么感觉。但赔一百八十三贯两百二十三文,就立刻让人觉得这个数字是京兆府认真核算过的。显示出他们做事严谨公正,在为民做主时,绝不含糊。
这办法,真好。秦三又学到了一招,迫不及待地想用在铺子里。
玄舞补充道,“宫里传出消息,圣上宣程无介进宫当面训斥,责其治家不严之过,令其警醒自查。”
诸葛卿分析道,“圣上训斥后,御史台就该有动作了。圣上此举,意在转移众人放在七皇子身上的视线。”
这十日来,关于圆通和柴严景身份真假的传闻愈演愈烈,建隆帝这个重度疑心症患者,怎么可能不起疑心。
小暖听三爷说,建隆帝已经三天没召七皇子过去指导课业了。
小暖点头,“卿叔说得对,还有这个斩监候的张珂,您怎么看?”
诸葛卿言道,“张珂的人脉很广,京中各府里见不得人的事儿他知道的不少,他与程贤文和郑笃初颇有往来。仁郡王留下他的命,会让很多人夜不能寐,至于这人接下来要怎么审,审到什么程度,端看仁郡王如何打算了,这真是一步好棋。”
小暖点头,柴仁安若是他能从张珂嘴里挖出各府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就等于握住了他们的把柄。这些人若想平安度日,就不能给在京兆府找不痛快。
太平和融洽,不过是各方势力均衡的表象罢了,但这个表象对于京兆尹柴仁安来说非常重要。这是他的权衡之术,这种做法很值得小暖学习。
不打不骂就能化去危机,何乐而不为呢。
“水鬼们和程金,三日后在西街菜市口行刑。”石熙成又补充道,“离着御史台蒋大人家不远。”
小暖觉得,蒋如晦在那边租房子,或许是因为那里经常砍人头,所以房租比别处便宜。
“若是老夫所料不差,蒋如晦会趁着热乎劲儿,参程无介一本。”诸葛卿继续道。
这时参程无介治家不严,犹如火上浇油,时机刚刚好。
小暖言道,“但愿他能快点儿,否则怕来不及了。”
见诸葛卿和展柜疑惑,小暖身后的绿蝶解释道,“今早刚得到的消息,程夫人的身子怕是要撑不住了。”
蒋如晦要告程无介治家不严纵妻为恶,万一程夫人死了,他还怎么告?
展柜立刻抓住其中的关键,“咱们的计划可以暂缓,先避开这个风头再说。”
总不能让人把程夫人的死,赖到他们头上来。绿蝶也是持这种观点,她低头见秦三郑皱着眉头掰手指头,便问道,“东家,可是有什么不对?”
秦三抬头,颇为不满地嘟囔着,“寒江十八个水鬼,悬赏进才两千两,真是太不值钱了!”
展福解释道,“铁泥鳅三百贯,其他水鬼每人一百贯,这悬赏金已经很高了。”
那是他不知道三爷当初给青鱼帮订的赏金。小暖、绿蝶和秦三人回想往事,都翘起了嘴角。
青鱼帮啊,小暖还真挺怀念他们的。见自己的大小掌柜目光有些不解,小暖将思绪拉回来,说起今天召集他们过来的目的。
“咱们的棉布和棉花是好东西,也不知在海外能卖到什么价钱,所以,我打算派几个人出去转转,你们觉得咱们铺子里派谁去比较合适?”
这事儿早有苗头,小暖现在提起来,众人也不觉得奇怪。秦三先道,“秦某本想去的,可惜了。姑娘觉得熙成怎么样?”
小暖点头,“其他人呢?”
展柜道,“小人觉得让展聪去合适,小人以后常驻京城绫罗坊,展聪正好可以空下来。他在京中历练这几年,做事越发沉稳了,值得托付。”
展福也道,“还有一点,展聪水性不错,东家,石熙成可熟悉水性?”
出海要在船上待几个月,若是不识水性或者晕船,就麻烦了。考虑不周详的秦三有些惭愧,“我把他叫回来再问问。”
问过后秦三得知石熙成晕船,很不得用枕头将自己闷死。
小暖考虑的人手,也是展聪。展聪聪明伶俐,年纪合适还没成亲,出海后的牵挂少一些。石熙成也不错,可他小几岁,又是秦三用得最顺手的小厮。秦三在养伤,这时候调走石熙成就不合适了。
“暂定展聪吧,柜叔先跟他说说,看他想不想去,咱们再做打算。”小暖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