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安国公世子将来顺利袭爵了,他也不是国公,要降一等,是侯。”
“安国公非皇族,国公世子若是不出仕,或是出仕授官后犯了事,候爵不可袭,袭了也会被宗室收回。”
“安国公府将来好坏还不一定,有什么脸嘲笑我家乔郎。”
出于气愤,楚歌一口气说了不少话,听得陆乔和秦嬷嬷一愣一愣的。
第26章 急中生智
陆乔竖起大拇指。
“县主,你懂得真多。”
之前楚歌总是沉默着,不爱说话,陆乔便以为他被养呆了,什么都不知道。
但互相袒露秘密后,陆乔才发现,其实楚歌什么都懂,只是习惯性地闷在心里。
得了陆乔的夸奖,楚歌自然是高兴的,但是碍着秦嬷嬷在,他低低应了一声便低下头去。
既然问清楚了王氏找她是正事,陆乔只得跟秦嬷嬷走一趟。
楚歌自然是跟着的。
他落后陆乔半步,一路上总是忍不住偷偷去看陆乔。
即便只能看到她高挑的背影,即便陆乔忙着从秦嬷嬷嘴里多套几句话顾不上理他,但是光这么看着,跟着,楚歌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到了梨香院,王氏亲自出来接了陆乔。
泡茶、点心、嘘寒问暖,态度比从前不知道热络多少。
可惜陆乔一看到王氏,就想起她害原主的事,对王氏的殷勤维持着明面上的客气,眼神却始终是冷然的。
王氏对陆乔,热情是真得。只是这份热情,跟对陆香亭发自真心的关切,终究是不同。
亲昵浮于表面,来得快,去得也快,王氏和陆乔很快就礼貌地切入了正题。
“家里出钱弄个擂台赛,你来守擂台,我悄悄安排几个人输给你,替你把名声打出去。”王氏带着笑说。
陆乔听了,连连摇头。
这不是弄虚作假嘛。
王氏见她不同意,脸色就有点不好看。
“为着你,我连珍贵的龙涎香和好人参都拿出来了,还叫安国公好一顿讥笑。”
“不过是叫你打个擂台,且家里总归事先给你安排好,既不叫你受伤,也不叫你吃亏。”
“你却连这点事儿都不肯,你心里还有没有咱们陆家,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吗?”
王氏这一天折腾得够呛,心里本就不舒坦。
刚才跟陆乔客套,也是为了叫陆乔乖乖听她安排。
陆乔一摇头,王氏就憋不住火,一顶又一顶的大帽子往陆乔身上扣。
楚歌掐着掌心,猛地站了起来。
他又高又瘦,这一站跟竹竿似的,王氏一愣,巴拉巴拉的嘴顿时停了。
陆乔赶紧站起来。
崽儿这两天火气略大啊,回头得叫人炖点去火的汤羹来。
陆乔把楚歌挡在身后,朝着王氏道:“您的意思我明白,我不是不愿为了家里做贡献,而是,而是我有一个比擂台赛更好的主意。”
陆乔说着话,背在身后的手朝楚歌摆,示意他别急。
楚歌咬着唇。
自打知道陆乔是女郎,知道她从小被王氏逼着女扮男装,知道她为了陆家这一辈子都不能以女儿身示人,楚歌就再舍不得陆乔受一点委屈。
谁也不能说他的乔乔不好。
尤其是陆家人,尤其是王氏,如果没有他的乔乔扮男装,陆家的家产早被宗族的人给侵占了,她们怎么可能过上衣食无忧,逍遥自在的日子。
可惜,王氏并不像楚歌这样想。
她的目光紧紧盯着陆乔,企图从她的脸上找出撒谎的迹象。
陆乔气定神闲,将自己的主意说出口。
还没听完,王氏的脸色就和缓下来。
第27章 不想忍了
作为前职业选手,不打假赛是陆乔绝不能违背的原则。
所以她给王氏出了一个更好的,但其实是她随口胡诌的主意。
然而王氏当了真。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去跟镇国公那边商量,我这边也先筹算起来。”
“不急。”
陆乔假笑.JPG。
“我先把镇国公世子哄好,再去商量,把握大一些。”
闻言,王氏又皱起了眉头,陆乔赶紧道:“要不了多久,顶多一个月。”
一旁已经坐下来的楚歌帮腔道:“马上就是清明节了,家家户户都忙,等忙完了,咱们再办春日宴刚好。”
王氏一想,觉得陆乔和楚歌两人说得话挺有道理,点头允了。
“那就暂定四月底,这几日,二郎你多同镇国公世子亲近,若是成了,咱们陆家不愁不发达。”
她又看向楚歌,脸一板。
“做人娘子,最紧要的就是柔顺谦恭。二郎这孩子我从小瞧着长大,心软又善良,最是同情弱小。她疼你,你也要多疼她。”
楚歌长长的睫羽轻扇,聪明如他,岂会不明白王氏话语背后的意思。
是说他不够柔顺,不够谦恭,装可怜博陆乔的同情,引得陆乔跟陆香亭起冲突。
若是放在之前,楚歌或许默默忍了。
但是今天,楚歌不想忍。
他不再是长静宫里无人疼无人爱连亲娘也不敢关心的清河县主,有一个人护着他念着他有了好东西就想给他。
陆乔舍不得他受委屈,他怎么能让自己委屈。
“夫人说得是。”
楚歌静静看着王氏,没有低头,眼神不闪躲。
“柔顺谦恭这四个字,我还要向大娘子多学习。”
王氏一噎。
陆乔惊讶地看向楚歌。
半大少年洗去脂粉的脸庞又白透又细嫩,比拨了壳的鸡蛋还光滑,他唇角的淡淡笑意不达眼底,雌雄莫辩的容颜浮出冷肃的美,一改从前的温软,向压迫者亮出了棱角。
于是,陆乔很给面子地笑了。
“对对对,县主你要多向大娘子学习,谦虚和恭顺是她的美德,人人都夸她才德兼备。”
才怪,陆香亭要真是谦恭,她能违背王氏的训斥,逼着十五岁的楚歌喝求子药?
王氏虽然不知道陆香亭心机深,但她闺女不是个柔顺人儿,这一点她还是很清楚的。
陆乔和楚歌一唱一和,明夸暗贬,王氏明白。
可她无可奈何。
她能说什么?儿媳妇不是照着旁人学,是照着她教导出来的亲闺女学,王氏能说什么?
说你别学了,我闺女从来不听话不柔顺不谦恭,你学她就是不学好?
这话说出来,不光王氏没脸,就连一整天没出现的陆香亭也没脸。
所以王氏什么都说不出来,心里甚至有点后悔拿捏楚歌。
兔子急了咬人,不急就是老实兔子,她何苦要去惹急了兔子呢。
王氏只能做出一副疲惫的样子,揉着眉心道:“哎,累了一天,我都乏了。”
陆乔和楚歌起身告辞。
回了疏桐院,关上门,陆乔朝楚歌竖起大拇指。
“下回谁再叫你柔顺谦恭,你就跟今天一样,别跟他们客气。”
楚歌伸出两只手,合握住陆乔的大拇指。
“好。”
他好像知道,他的乔乔喜欢什么样的人了。
第28章 偷吻
陆乔不自在地抽回大拇指。
“那什么,天不早了,我去洗漱。”
说完,她一溜烟窜进净室。
楚歌看着空空的掌心,难掩失落。
耳边传来净室内的水声,楚歌一会儿坐,一会儿站,心里头乱得不行。
就在他鼓起勇气,想去伺候陆乔沐浴,室内的水声停下了。
片刻后,陆乔神清气爽地出来。
她看见楚歌就站在门边,愣了一下。
她洗太久,他等急了?陆乔觉得下次她得更快点了。
嗯,要拿出五分钟战斗澡的速度。
楚歌没料到陆乔这么快就洗完了,净室门开后,热气扑面而来,与热气一同扑来的,还有一股清新的皂角香,混着一点松木的香气。
楚歌急促地吸了几口,脸颊染上点粉,不敢看陆乔的脸,眼神无措地落在她的领口。
“乔、乔乔,衣领,你的衣领开了。”
说完,楚歌急匆匆绕过陆乔,奔进净室关上门。
陆乔低头,疑惑地看看自己的领口。
她穿得中衣,不像外衣合得严严实实的,但露出的肌肤,还没圆领T恤衫露出的多,顶多能看见锁骨罢了,不算露吧。
虽然这样想,陆乔还是把衣襟往一块拢了拢。
她看到榻上放着楚歌的被褥,想了想,她把被褥搬到床上。
陆乔睡床里头,她沾床就睡,睡着就跟死猪似的,从不起夜。
床中间用棉被隔开,棉被又长又厚又重,陆乔特意叠了五条,保证自己就算大半夜打滚,也绝不会滚到外面楚歌睡得地方。
放好棉被后,陆乔想跟楚歌说一声,让他放心睡外头。
可是她坐等右等,登得烛光都黯淡了,楚歌还没出来。
“他在里头孵蛋吗?”
陆乔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睡着了。
好一会儿后,楚歌脸红红的从净室走出来。
他的脚步有些软,身上氤氲着水汽,衣服全部换了。
换下来的衣服不知为什么,湿漉漉、皱巴巴地晾在洗澡桶旁边。
他和陆乔共用洗澡桶。
楚歌按着发烫的脸,抬眼看到榻上没有被褥。
他呆了一呆,随即,雪白的肌肤沁出艳丽的红色,从耳后根一直红到脖颈里头,身体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热气一阵一阵上涌,蒸腾得他整个人口干舌燥。
楚歌撩了下衣摆,跟鸭子似的迈着八字步,一摇一晃地走进内室。
看到床上的“楚河汉界”,他脸上的热气哗啦啦散了。
楚歌咬着唇,爬上床榻。
他沮丧地发现,棉被山太高了。他坐着能看见陆乔,躺着什么也看不见。
他泄气地躺下,到底不甘心,坐起来,胳膊搁在棉被山上,想把棉被压得平实些。
压着压着,他的目光被陆乔的睡颜吸引过去。
看着看着,楚歌的上半身越过了棉被山。
薄薄的唇吻住熟睡中的陆乔,舌尖描绘着她唇瓣的形状,向中间探索。
楚歌炽热的吐息喷在陆乔的脸上,睡梦中的陆乔以为有蚊子,抬手就是一巴掌。
本能的危险让楚歌下意识地伸手去挡,然而陆乔的力气远在一般人之上,楚歌根本接不住。
第29章 不解风情
第二天,天一亮,陆乔就醒了,神清气爽坐起来。
一向早起的楚歌却还睡着。
也不知道是因为天开始热了,还是睡相不好,仰躺着的楚歌只盖了半截被子,月白的中衣松松散散,如瀑的黑发光滑得跟缎子似的压在身侧,如玉的脸庞绝美恬静,又惹人怜又勾人。
陆乔呆愣愣地盯着楚歌看了好一会儿,在心里头默念了十几遍“十五岁”。
念叨得心平和气了,陆乔一骨碌爬起来。
她从楚歌身上跨过去,跳下床,去洗漱。
本该熟睡的楚歌猛然睁开眼睛,身侧的拳头死死捏住。
他扒拉两下中衣,不死心地下床。
楚歌“睡眼惺忪”地走到外间,刚哑着声叫了句“乔乔”,就听到陆乔善意的提醒。
“县主,衣领,你衣领开了。”
跟他昨晚说得话一模一样。楚歌“羞涩”地低头,郁闷地合拢衣襟。
用早饭的时候,楚歌主动提起画地图的事儿。
“县主妙手丹青,这事交给你,我放心。”
说完,陆乔撂下饭碗就往外窜,眨眼就没影了。
楚歌本想和陆乔一起研究画,没等他提,陆乔就跑了。
他闷闷不乐,叫来一个小奴,让他去打听打听,陆乔干嘛去了。
片刻后,小奴来回禀。
“二少奶奶,郎君出去了。”
“可知道去哪了?”
“不知。”
同样打听陆乔动静的,还有陆香亭。
她让催吐药折腾得够呛,连王氏回来了,她都没能爬起来。
歇了一晚上,好不容易舒服点儿,陆香亭就奔梨香院来了。
王氏一看闺女,吓了一跳。
才一天不见,陆香亭就瘦了一圈。
王氏赶紧把人按坐在榻上,叫大厨房熬滋补的血燕来。
“娘,我吃不下。”也不知道是催吐药吃得,还是心理作用,陆香亭吃啥吐啥。
王氏又气又急,数落道:“娘才一天没看着你,你就把自己作践成这样。”
“我都说了不许提求子药的事,你还往疏桐院送药,结果被二郎撞见了,药都泼你身上了,你说你是何苦。”
“这次吃到教训了,下次别去惹二郎。”
药泼身上,是陆香亭放出的话。就像陆乔预料的那样,陆香亭根本不敢让人知道她被灌了求子药。
只是原因和陆乔想得不一样。
陆香亭并不是怕王氏怪她,她怕别人知道,她一个未婚姑娘服了虎狼药,就算先前没病,以后可能会有毛病。
她不能给人留下话柄,所以她才说谎。
对着王氏,陆香亭依然撒谎。
“明白了,下次我不会了。”陆香亭柔弱地笑。
她不会再小看陆乔和清河县主,下次,她一定要做得妥妥当当。
“娘,你昨天忙什么?女儿一天没能见到你。”
陆香亭的话,勾起了王氏不好的回忆。
她叹着气,把安国公府的冷遇对陆香亭说了。
陆香亭也很不忿。
她不忿在王氏为了陆乔出了那么奢华的礼,不忿在王氏为了陆乔操心操劳,不忿在王氏着意培养陆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