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一瞬间想起来自己从初次得知黑兮兮想要报复教授就担心至今的那件事。
——鸟这种生物,它是没有括约肌的恐怖物种。
再可爱的鸽子,再聪明的鹦鹉,再亲人的乌鸦,通通,没有,括约肌。
甘棠这种有节操会控制提前会飞走的还好,像黑兮兮一开始没意识到那个问题前(教授也没放下面子在室内穿雨衣前),教授一天洗三次头都是为了什么?
那段时间教授头发都掉得多了。
虽说后来长出来的头发都意外得坚韧强壮且茂密,但,主要是精神攻击。
话说回来它们鸦科,不知道对别人好要控制自己不随地大小便,但是对仇人特意控制着去TA头顶祸害倒是心里门清。有一户住户家里的猫咪招惹了一只鸦科,直到家里人上网求助,几周过去了,那只鸦科动物还在锲而不舍带着整个族群来往他家喷射白色混合物。
可怕。
甘棠啄了两下教授,示意他赶紧打开伞,小心一会儿大祸临头。
教授不明就里打开伞,刚撑上的瞬间,伞面几声沉闷的响声响起,连带伞柄都在震动。
声音这么沉重,这得是憋了多久的便便啊……甘棠忍不住思路跑偏到了奇怪的位置。
砰、砰、砰……
清脆的碰撞声络绎不绝,没完没了。
甘棠从翅膀底下悄悄伸出一只眼睛往外看,伞面除了碰撞的划痕居然光洁如新。
教授今天撑的是一柄透明伞面的长柄雨伞,款式普普通通,透明度也很一般,但从内往外看也能勉强分辨出大块的移动黑影是乌鸦,小块的马赛克是乌鸦投掷的物品。那些东西顺着伞滑落在地面,甘棠凝神看去,小老鼠、松果、眼镜框、银勺、狗牌、小玻璃球、小鹅卵石?
甘棠:“啊啊啊啊啊?”你们这是干嘛呢?
教授把车停好,撑着伞蹲下拈起松果仔细看,还带着松鼠的牙印,炸开的鳞片里果实饱满,清香可爱。
乌鸦们七嘴八舌:“哎?黑漆漆你也在呀!”
“我们在给这个人类送温暖~”
“这都是我们给他的,你不要抢。”
“黑漆漆才会不抢,应该让黑兮兮那个家伙别乱拿才对。”
甘棠疑惑:“那你们有没有考虑过,这个人类脆弱的头顶的感受?”兄弟姐妹们,这个人类他本来头顶就没多少头发,你们这温暖都送来玻璃球鹅卵石了,不怕给他整个人送没了吗。
里面最大的乌鸦落地,把老鼠一把按住,大方道:“没事没事,我们避开了最亮的头顶,没砸歪就没事。”
教授:“我该谢谢你们吗?”
一瞬间甘棠还以为教授辅修了乌鸦语,回过神才反应过来教授是明白过来这些乌鸦是在送礼。
甘棠翻译:“他在说他是不是还得谢谢你们。”
乌鸦们:“应该的应该的。”
秦邵问:“它们说的应该不是‘教授应该谢它们’的意思吧……”
甘棠:“很可惜,九成九是。”
头顶的千奇百怪礼物冰雹已经停止,教授挂着微妙的表情把伞倒过来,往进捡乌鸦的好意。
确实都是乌鸦喜欢的小玩意儿,甘棠倒越发搞不懂,问:“为什么要给他送东西?”看着教授用写出无数精彩文字的手犹豫着伸向那只活老鼠,甘棠心痛:教授罪不至此啊!
不就黑兮兮搅和相亲吗,教授最多只是个监管不力的监护人啊!
那边乌鸦满意地看着教授收礼物,开心回答:“他把黑兮兮那个傻鸟关起来了,让它每天只能看见我们却蹦跶不出来,多好的人啊。”
“黑兮兮今年只能看着我们相亲相爱,它却破坏不了,我们现在都成双成对了,它还是个单身鸟嘻嘻。”
甘棠边帮教授一起收拾边听,这下心里明白了,出于种种原因乌鸦们误解了教授关起来黑兮兮的举动,也是黑兮兮仇恨拉的又高又稳,直接反向把教授的好感冲到了最高,这才聚在一块给教授送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甘棠感觉偏差,它总觉得这些乌鸦潜台词都是“养黑兮兮花销大,我们众筹让你养着它,别让它再祸害人间。”
教授倒提装了太多东西略微形变的伞,向乌鸦郑重道谢,等乌鸦都飞走后一手拿伞一手推车往回走。
半路悄悄把老鼠放了。
临到家门口又被一只热情的乌鸦把老鼠逮回来了。
甘棠听教授嘟囔着“相依福祸随君往,无妄灾殃任客冤”把这些小玩意儿分门别类,和这一年来黑兮兮和甘棠共同送的一堆东西悉心收好。好在教授品味不俗,廉价的玻璃球和狂野的羽毛都能为它们找到最合适的地方摆放,整体房屋风格和最初大相径庭,但也算别有风味。
就剩下那只小老鼠,小圆耳朵长尾巴,难搞。
教授捧着装老鼠的纸箱,从窗户探出头,就看到窗外乌鸦露出一个助人为乐笑容,他迅速缩回头,得,还是不能放。
小老鼠抬起头,笑出两颗大门牙,眉清目秀怪可爱的。
教授心里叹了口气,先养着吧,等助人为乐的乌鸦走了再说。
后来这个“再说”的期限一步步延长,从它这么小一直到它步履蹒跚,最后成了个小小的盒子。
“老鼠居然也能被养着啊。”最后它说。
宠物医院里它被团团围住,甘棠看着这个小小的生物气息逐渐衰弱。老鼠寿命不长,两岁都算高龄,虽然小老鼠和其它几个天生不对盘,但两年相处下来,此刻都心头酸涩,静默不语。
黑兮兮也不知是回应它还是跟自己说:“乌鸦都能被养着,何况你呢。”
“是你运气好。”
确实是运气好。小老鼠最后一次提了提嘴角,做出初见时的笑容。
此时黑兮兮也已经五岁了。
乌鸦的寿命多的也只有二十多年。
……
黑兮兮:“等等?我能活二十多岁???”
它跳到桌上打量怀特教授半天,“那我们谁送走谁还不一定呢。”
它还以为自己也只能活几年,想了半天自己先死了怀特得多伤心,没想到形势突然转变,莫名有点放心了。
二十年还很长,谁知道乌鸦以后会怎么想呢。
这次穿越对甘棠和秦邵极其友好,英语课蹭熟练以后时不时还蹭蹭别的课,像是物理化学之类的,虽然未必能听懂太多,但可以时不时刺激自己回想这两门知识,不至于忘得太多。
甘棠自我感觉极其膨胀,从床上一坐起来立马打开台灯,翻出英语卷子就看。
简直就像自己的母语一样丝滑,阅读体感极其舒适。
再翻开物理化学随手做了几道题,虽然比起刚穿越前略有退步,但问题不大,甘棠能感觉到解题思路都在,甚至这么多年熏陶下来,思路还有种更为开阔的感觉,只要拿到公式代进去,这些题都不是问题。
甘棠已经开始期待下学期开学考试了。
秦邵比甘棠先回来一会儿,坐在床上想了半天,连他妹经过都没反应过来,直到脑子里意识到自己这个异父异母的妹妹是只猫才触发关键词,想了起来。
他一把搂起猫咪,和它对视,低沉的声音带着诱哄,“乖,来,汪一声。”
猫:???
作者有话要说:
黑兮兮它只是自信它死了教授肯定会很难过,完全没想过教授先走了它会多伤心。
当然,还是教授活得久。所以它也不用考虑这个问题。
/
顺便提一句,猫惹了什么黑鸟然后遭到无数生物炸弹袭击的确有其事,但是没找到原来的帖子没法确定到底是什么动物,印象里好像也有说是乌鸫的?
第64章 做回人类8
才是凌晨四点,甘棠就被这二十年磨英语的成果砸晕,整个人瞬间清醒,满脑子循环播放“我英语怎么这么好我英语怎么这么好”,躺在床上两只眼睛亮闪闪弯成月牙形,压根睡不着。
也不知道秦邵醒着没,甘棠从床头柜上摸出手机。
想了想又放下了,算了,明天再说,也许还能顺便把他约出去一起做英语题。
与此同时,秦邵还在教猫咪汪汪汪。
他点开一个猫咪狗叫的视频,把手机拿在猫眼前,“你看这个猫看上去不太聪明,居然还会狗叫。”
猫扯出飞机耳,娇声:“喵喵喵~”它就是不聪明才会去狗叫,聪明的小猫咪从不这样。
秦邵快被猫这种从不落空的自信折服了,换了个角度,“你看人家家的猫都会说人话,你怎么就不会?”
猫睁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喵喵?喵喵喵?”
秦邵打开视频音量调到最低,“你看这个猫,会喊主人的名字。”虽然也只会这一句“老吴——老吴”。
“还有这只,会点菜。”虽然只会一句“我要鱼要鱼”。
猫咪张开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掐头去尾的“喵”,感受到自己似乎拖了喵星人占领地球的后腿。
别人家的小猫咪都开始说人话了,它还是个毫无追求的摩托车精,只会咕噜咕噜,这也太丢猫脸了!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不就是学说话!我也要学你来教我!
秦邵嘴角微勾面上却不带出分毫,装作为难半晌才勉强同意。
第二天一大早秦父秦母正准备吃早餐,就看自家猫咪迈着小碎步款款走来,在桌前坐下,仰起头,却没像往常一样发出撒娇的喵喵声,反而酝酿片刻。
然后张嘴:“嗷呜吆——呜吆——”一个万分不标准基本很难联想到居然是音译人话的叫声。
秦邵站在二楼楼梯口往下望,面无表情给鼓了个掌。
孩子还是得多鼓励。
虽然一开始就要求学“我要鱼”并且三个小时也只学会前两个字这种学习进度实在很难让人夸的出口。
【不是甘草糖】起来了吗?你英语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去图书馆一起做题试试?
手机震动,看到是一颗透明糖纸褐色糖果头像,秦邵就下意识眼神温柔唇角微勾,打字也温柔。
【流泪猫猫头】:起来了,感觉还行,好的。
【流泪猫猫头】:[猫咪击掌.jpg]
真奇怪,以前刚加上微信的时候总是刻意去柔和语气加上语气词和颜文字,却还总觉得哪里不对。现在除了猫咪表情包还在以外,语气完全就是最自然的状态,却好像不见生疏,自然又和谐。
但是猫咪表情包还是不能少的。
暑假是图书馆人最多的时候,窸窸窣窣的翻书和脚步声充斥着整个空间。
两人照例约在半上午会面,各自带了一部分书打算在里面学习。第一层人最多也最吵,秦邵和甘棠转了几圈来到四层放古代经典的区域,果然这里最安静,轻轻摆开卷子,一人捧着一套高考英语做起来。
高考英语往年真题是秦邵带来的,甘棠只带了英语阶段测试卷,不是她不够自信,主要是过去的英语水平众所周知,买了高考真题也只是浪费卷子,根本不能发挥它的作用。
现在不一样了,甘棠甚至可以即兴用英文讲述东坡肘子的具体做法。
当然还是要归功于教授,他讲到六畜里猪的崛起时查到的,念叨了两天“明明是猪肘子怎么能叫东坡肘子,好像在吃东坡的肉”后,买了好几只冻肘子回来做,菜谱也来来回回念了上百遍。
勉强成功一次以后教授就成了中餐厅的常客,最开始老板还不喜欢它们两只乌鸦,后来慢慢地因为它们的行为,更讨厌乌鸦了(……)
回忆起往昔,眼泪,就从嘴角流下来。
想吃肘子了。
纯英语环境待久了对英语文本的阅读速度提升极快,以前需要逐段对比选项的题现在打眼一扫文章内容,很轻易就能把答案挑出来。说不准现在做英语阅读都比做语文阅读快。
要不了两分钟秦邵就做完了第一面的三个阅读,翻页时略微抬头,就看到对面的甘棠一手撑着下颌另一手执笔,笔末尾轻点脸颊,把白皙透亮的脸压进去一个小坑。
把笔移开以后那里肯定会有个小红印。这么想着,秦邵手比脑子快,伸手把甘棠手里的笔往外轻提了提,果然压红了,在酒窝往外的位置一个标准的同心圆印痕完完整整。
“怎么了?”
说话的时候那个红色压痕就随着天生呈现微笑状的唇角移动。
秦邵突然想起来那个扎冲天揪的小女孩,摇摇晃晃“啵”地的一声拔下来嘴上吸的瓶盖,仰头说话的时候嘴边就有这样一圈红痕,随着嘴巴的开合被拉伸成椭圆形。
虽然第二天那个红痕就变成了一个覆盖在嘴边一圈的青色淤青。
搞得秦邵小时候一度对嘴巴边上天然有一圈凸起的大猩猩有种特别的亲切感。
“嗨?”一只纤细手在面前摇晃,把秦邵思绪拉了回来。
秦邵垂下眼帘,手指收紧,没好意思说自己刚刚想起来大猩猩。
甘棠发完呆秦邵又开始心不在焉,叫回来秦邵的魂甘棠反而有点看不下去书了。对面的男孩子在这半个暑假又长高不少,脸部轮廓也明显了一点点,他似乎一向不喜欢太跳脱的穿搭,整体看上去总是恰到好处突出了本人的气质。
所以现在他的气息在图书馆肆无忌惮笼罩过来时,甘棠几乎是瞬间就心跳过了一百朝着一百二拔足狂奔。
两个人面对面在图书馆默默低头脸红。
半晌心跳平复,甘棠用手捂着脸降温,问:“……要不今天就不看英语了?”
秦邵:“……好。”
面对卷子坐了半个多小时,加起来没在卷子上写十笔,就又携手收拾书本背着沉重的知识出了图书馆。
一出图书馆的大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蝉鸣混在热风里,用自己的吱哇乱叫给夏天添上燥热。
甘棠没穿成过昆虫,不知道蝉都在说什么,秦邵自从第一次变成蘑菇就一直自带全种族语言库,满耳蝉鸣都是“我要找对象!!!”“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