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手机,年份是20ⅹⅹ年,虽然网络很差,还是能勉强看到定位,苏门答腊。
好吧,是大卫字丑。
它跨过重重人影和秦邵隔空相望。
“我们在异世界!”当时秦邵信誓旦旦说。
甘棠表情微妙,跳下包走回去。
“看到了吗?”秦邵问。
甘棠脸不红气不喘:“果然在异世界呢。”
科考是个挺耗费体力和精神的工作,这一点珍妮一行人早有体会,甘棠这几天也渐渐发现了。先且不说野外的生存环境和每天跋山涉水的疲惫,就是无数蚊虫和野生动物都带来极大的困扰。
“啵。”珍妮随手从腿上揪下来一只水蛭,把它搓成个板栗丢进水里。
甘棠怀疑它不敢靠近水边就是怕这种东西——水蛭吸人血相对吸的不多,可它只有那么一丁点,可不得被吸干?
也不知道这几个人怎么想的,蹲了一晚上没蹲够,取出来几个气垫将将就就在河边又挤了几天,硬是把摄像机拍没电才收拾着准备走。
这么多天下来,旁边的猩猩都和他们勾肩搭背,没事来蹭香皂蹭零食,吵吵嚷嚷把云豹烦了个够呛,甘棠刚翻译出来这些人准备走,它立马拖了只豪猪过来庆祝。
甘棠还有点依依不舍。科研内容外行看起来颇为艰涩,它却觉得妙趣横生,动物特性各有不同,它看珍妮带来的科研总结就像是看邻居的八卦。
这家老公妻妾成群,媳妇里最强壮的会打跑老公自己变成雄性;那家全是雌雄同体,两个碰上了谁厉害谁当爸;这个求婚的时候会把自己凹成个飞碟造型;那个干脆雄性退化碰到雌性就一口咬上去融合在一起。
太精彩了,甘棠简直觉得自己孤陋寡闻,比起上面那些,乌鸦都算是小清新,虎鲸看了都说不出话。
时间就在豪猪数目稳步减少中过去。科研小队走了一下又恢复到平静,除了黑猩猩成天拿着个太阳能音乐播放器满森林溜达,也算舒适。
在各种奇奇怪怪的音乐中,甘棠逐渐长成一个强壮的·身长40厘米的·成年鹿。
大小像个兔子,跑起来也像个兔子。
秦邵也顶出地面一个竹笋,看上去像是要往高长了。
“我觉得我应该是像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大嘴花那样,那么高那么大,还有一张大嘴。”一口一个云豹。
秦邵满怀希望。
甘棠憋着没说这真是地球,地球上才不会有那么违反科学的植物,等着看秦邵露出原型。
天不遂草愿,刚破土而出,秦邵就不再往高长,反而横向发展,成了个敦实的大花苞。
“棠棠,我感觉不太对劲……”终于有一天秦邵忐忑地说。
甘棠抹掉地上的物理公式抬起头看那个已经准备开放的花苞,“怎么不对劲?”
秦邵含苞待放:“好像地球不太对劲……咱们还是在地球呢吧?”
甘棠无辜:“你想到你是什么植物了嘛?”
秦邵闭嘴不说话了。
这反应倒出乎甘棠意料,它围着花苞转了两圈也没想出来是个什么植物,会让秦邵是这么个表现。自从鼠兔世界以后好像它就不怎么抗拒开花了,什么花能让它这么……讳莫如深。
云豹凑过来,歪着头想半天:“就你这一点点花苞还想吃豹?哪个豹子那么没用还会怕你?”
秦邵语气微妙:“你觉得你不会怕我?”
云豹嗷呜:“怕你是小狗。”
秦邵:“你信不信我一开花你就会被吓跑。”
云豹头铁:“我不信,怕你是小狗!”
甘棠一头雾水,但不知怎么的,提前心疼起大豹子来。
一天半夜,一阵飘飘忽忽的臭味传来,萦绕周边连绵不绝。
“那群猴子又来了?”甘棠奇怪道。
云豹刚把没吃完的肉挂在树高处,刚下来就被臭气环绕,糊了一脸。
“什么东西!那些人类又来了吗?”云豹被辣得睁不开眼。
对嗅觉敏感的猫科动物,这种浓度的臭味简直就是酷刑。
秦邵幽幽说:“你被吓到了吗?”
云豹咬住尾巴:“怎么可能!”
甘棠想到什么,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秦邵的花苞。那个下午还闭合的花苞现在已经缓缓绽放,虽然才开了一个小口没有完全打开,已经能看到它大开大合的气势和……
极致的臭味。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大豹子,那些人类又来了,你说的让我们注意着……”一只猩猩从树上攀过来,它鼻尖耸动,大惊失色,“你们在干嘛?煮榴莲吗?”
甘棠毫不怀疑它这是委婉地说它们在煮排泄物。
秦邵心如死灰躺平任嘲。
等天亮,第一抹阳光照进森林深处,秦邵的花也开了大半。臭味也随之升级。
这个形态甘棠终于看清它的样子,心里有了个对应物种。
“大王花?”甘棠屏气面对鲜艳的巨大红色花朵。
这花是真的大,还没完全开放就已经有快一米了,完全开放估计能到一米四五,巨大的花瓣有种肉的质感,颜色像是红色毒蘑菇的红,秾丽的颜色反而带来尖锐的观感,疯狂撕扯每一个视锥细胞。
伪装成花的摄像机咯吱咯吱滑出来。
甘棠对它表示深沉的歉意,对不起摄像机,你还是好看的。
秦邵小心翼翼委屈巴巴:“我是大王花你还会喜欢我吗?”
甘棠失笑,凑过去轻轻亲了亲花瓣。
作者有话要说:
对,憋着气亲的。
第71章 懵逼的小鹿6
秦邵花瓣炸开,结结巴巴:“你……你这是……”
甘棠后退两步悄悄深呼吸,强装镇定。
伪装成花的摄像机当场来了个360°旋转拍摄,强行在一花一鹿间跑来跑去,像个在婚礼上快乐地从红毯一边跑到另一边来来回回的小朋友。
注:新娘新郎还在两边的时候跑的那种。
气氛瞬间就从脸红心跳的偶像剧变成了黑白滑稽戏。
“这鼷鹿怎么了?是不是被熏傻了?”
“不能吧,这可是咱们这片林子唯一追踪到的鼷鹿,要给它信心。”
“关键被咱们追踪的动物,自带降智buff……”
“……”槽多无口。
甘棠额头冒出愤怒的#,顺着声音看过去,又是科研小队的两个成员,拿着两片巨大的叶子敷衍地挡住身影,蹲在草丛里谈得起兴。
云豹掩住口鼻对报信的黑猩猩说:“做得不错,虽然这消息没什么用。那边树上的豪猪肉你带走吧。”
黑猩猩捂着鼻子目瞪口呆:“老大,这鼷鹿是不是……这里或者这里有点问题?”它指指脑袋,又指指鼻子。
“你养食草动物也教一下它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啊?别回头把……算了好臭,不说了。”把在场几个生物火气都挑起来以后猩猩乐颠颠跑去拿肉。
爬上那云豹示意的树,就只找到一颗猪头,“小气鬼,怪不得今天这么大方。”猩猩背过身抱住头,皱鼻冷哼。
但那边情况复杂,它作为整个森林最聪明的动物,机智地选择了记下这笔账而不是立马过去讨说法。
事实证明它是对的。
“说谁脑子不好呢!”秦邵忿忿,转而安慰甘棠,“愚者见愚,它一个单身猩猩不懂。”
甘棠正要说话,被云豹一个飞扑打断:“谁还不是单身一样,你们两个小孩子别……呕……别说这个。”
秦邵满脑袋黑线。
“它还说你养孩子养得不好。”甘棠提醒。
云豹爪子抓地,片刻又悻悻停下:“好像也没说错……”
甘棠满脑袋问号。
秦邵突然想起来开花前的一段对话,问道:“你记不记得我上次问你‘你觉得你不会怕我’,你的回答?”
云豹深思。
深思老半天,就是不说当时的回答。
猩猩晃晃悠悠荡过来:“它说‘怕你是小狗’!诶呀妈呀这记性,也太差了。”
云豹嗷呜一下咬过去,猩猩缩着腿整个蜷成一个大猩球滚了回去。
云豹追着咬了两口就顺势趴下,滚一圈露出肚皮,瞳孔放大呈圆形,萌萌地看甘棠。
甘棠伸出蹄子抚摸它的头,对上它微眯的双眼:“以后是不是得叫你云狗?”
云狗:这就不用了吧……
到了第二天晚上,整朵花才全部开放,完全开放比半开时更惊人,视觉冲击也更大。花心像是一个矮墩墩的广口坛子,五片厚实的花苞横在外圈,单片花瓣都快比甘棠大了。
说是食人花也有那么点道理。
不过甘棠怀疑,除非是嗅觉失灵的人,不然谁会靠近它啊……
甘棠还凑到花基部看过,想着能不能去花留植物,没想到这花除了花什么都没有,就一朵大花插在树根上,树根也不是它大王花的树根,而是寄生的树的树根。
这如果把花掐了就等于整个把秦邵送回去了,这种好事怎么能做呢,甘棠屏气去掉这个想法。
“……棠棠,你在笑什么?”怪渗人的。
甘棠笑抚狗(云豹)头,对秦邵温柔说:“没什么,我想到高兴的事。”
还蹲在草丛里的大卫:哥们,咱们是不是该撤了。
蹲在大卫旁边的约翰:兄弟,拍的差不多了可以了,但是我怕现在出去有危险……
大卫:你看那云豹都快汪汪叫了,怕个啥。
约翰:那鼷鹿,一副随时手撕全世界的样子,我怕。
蹲到了天快亮,两人才偷摸带着摄像机离开,顺便还趁没动物在给这边两个摄像机换了个电池和内存卡,把素材交给剪辑团队。
“这一季度的巽他森林考察基本就是这样,下面讨论一下初步方向,撰稿和论文分别选细化题材。目前比较有意义的方向有云豹的生存环境、鼷鹿的整体生存状况、亚洲貘的习性还有……”研究所里,珍妮有条不紊梳理两次巽他收获。
所有人围着一张圆桌,时不时翻动手上凌乱的稿纸,把目光投向珍妮背后的大屏幕,屏幕分割成9*9的小块,每个小块里都是不同的生物,有的在觅食,有的在交流,有的在打架,有的在睡觉。
很平常的生活场景,只是这些画面里的主角都是难得一见的,近些年缺少资料的珍贵稀有物种,这就使得它们的可研究性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老大,那个云豹鼷鹿和大王花的呢?”
珍妮沉吟片刻,也有些拿不定主意:“直接放出去恐怕会有很多人打扰它们,我看这样吧,再观察几年,确保资料足够有说服力再发表公布画面。”
底下有些窃窃私语声,随后科瑞亚先赞同:“这种画面公布必然引起巨大反响,与其等到别人反对我们再去取新的素材泄露它们的所在地,不如多收集一些素材确保真实性。”
科研如修仙,都是逆天而行,也都急不得。这次他们在巽他遭遇不少离奇故事,比计划多逗留许久,也多得了不少足够发表影响因子够大的论文内容,便也放下这段,选取其它内容先行创作。
好菜不怕晚,就等最后那个鼷鹿云豹的文章出来直接飞升。
这对甘棠等也好,免去不少可能的打扰。
给了甘棠指挥着云豹给秦邵赶虫子的悠闲时光。
“我为什么要干这个……”云豹嘟囔着,整只豹趴在低矮树杈上,长长的尾巴自然下垂,尾巴末梢不松不紧系着个小草环,挂住几根长长的狗尾草。
云豹不耐烦地摇尾巴,狗尾草就跟着摇晃,正好在秦邵上方,把群聚而来等着给秦邵拉媒的媒虫们赶出家门。
秦邵羞涩:“哎真是麻烦你了。”
云豹白眼:“真是麻烦我了。”
甘棠默默笑倒。
大王花是个雌雄异体的寄生植物,秦邵附近没有雌花,只要防好乱拉媒的各种大虫子或者小动物,基本上就比较安全。
唯一比较让鹿烦恼的是秦邵这个气味引来的虫子都不是什么蝴蝶蜂鸟,而是苍蝇老鼠之类的,简直了。
每天这么赶也不是办法,好在很快就下了一场雨,无需再赶虫子了。
前面说大王花花心像个矮墩墩的广口坛,下雨以后会积蓄好多水,清亮亮的映着底下的花蕊,雨下大了积水甚至能有十几斤,树上树蛙幼崽掉进花心还能在里面游泳。
不仅好看,而且雨水隔绝一大部分气味,极大提升了它的友好程度。
甘棠没事就趴在石头上看小蛙游来游去,激起一圈圈涟漪,打碎倒映的细碎星光。
如果不是看到它自己的脸的话,倒也是岁月静好。
甘棠:“鼷鹿……居然是这个样子的吗?”
心里装了汪洋大海的秦邵透过波纹看向甘棠,圆墩墩的身体,没有角的头,还有四条细长的腿,像个……没有尾巴的大长腿小老鼠,但还挺可爱的,没有鹿的灵动,却多了点狍子的憨萌。
秦邵真心实意:“很可爱。”
甘棠回想以前自己想的“我好可爱”、“鹿都那么优雅,我也很优雅”、“我就是森林最灵巧的小鹿”,嗷呜一声把头埋在前腿下。
太丢鹿脸了。
云豹悄无声息走过来雪上加霜:“我刚遇到你的时候你才出生,腿更细,肚子圆圆的,像个小猕猴桃。”
如今长成大猕猴桃了。
戳着四个牙签的那种。
“那时候你还凑在我这,在肚皮上拱来拱去,饿地直叫唤,像个小豹子。”
这么一说甘棠有点印象了,那时候它刚出生,还没有完全清醒,一切全凭动物本能,虽然会站能走,却脑子木木的。母亲好几天没回去了,它饿急了就去吃草,草对于一只新出生的小鹿太难消化,它那时候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