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从出去开了门,没过会儿慌慌张张的回来了。
“老爷,大事大事呀,外边来了个孩子自称是朝歌的王子,要向老奴讨口水喝,老奴问他朝歌的王子怎么到了这乡野,他只哭不说话……”
这位仆从擦了擦眼泪,看着这孩子着实可怜。
南川立即站了起来,老丞相动作也不慢,两个人出了正堂到院子门口,灯光照耀下,老丞相顿时惊讶地扑倒在地。
“果真是殿下驾到,殿下如何到了我的庄子上?”
南川出门看周围无人,只有殿下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院子门口。
殷郊看到熟人顿时嚎啕大哭了起来,他年纪小又不懂得掩饰,在老丞相跟前哭诉了番,将母亲如何受辱,如何被诬陷刺杀父王,又如何被施了刑法炮烙双手剜去眼目,弟弟与自己又是如何沦落在外讲了遍。
又说后边有追兵,自己与弟弟分别之后走投无路之下才来到这里,没成想到了丞相门前。
老丞相抱着小殿下嚎啕大哭,心里面念着天不绝成汤根基,今日将小殿下送到跟前,庄子后面又有5000军士,看谁敢动小殿下根毫毛。
南川又赶快下拜,几个人簇拥着小殿下到了厅堂上,没过会儿庄子外边人仰马嘶,有人前来敲门。
殷郊吓的胆战心惊,“追兵追来了。”
商容安抚了殷郊,“殿下放心,老臣和南川将军必然不会让人带走您的,您只管在这里安坐,让老臣出去看看到底是谁做出这以下犯上追捕王储的事情。”
商容出了门,看见门口火把照耀下站着个人,正是殷破败。
“原来是殷将军,寅夜造访,不知所谓何事?”
这殷破败是商容的学生,走到这门前自然要来拜见先生,他不知道殷郊就在这庄子里面。
反而客客气气的在门口和商容寒暄。
“学生因公差路过这里,听人说老大人就在此地养老,特意来拜见。”
商容挥了挥手,“既然你有公务在身,今日就不留你了。”
殷破败追了天了,人困马乏,想要找个地方休息,走到这里来是想拜见先生,二来也是想在这里休息番,自己只带了50名军士,在这庄子上挤挤也是能睡得下的,所以笑着赶快上前步。
“老大人,自从朝歌别,咱们有些日子没见了,不如今日学生陪着您喝几杯,正好也让学生松松筋骨,明天再上路。”
商容不想留他,院子里面还藏着小殿下,要是被殷破败看见了,到时候可不好说了。
正想开口拒绝,就见有个人从队伍后面跑了过来,来到殷破败跟前喊话,“将军,庄子后面发现了队骑兵,个个人高马大……”
意思很明显,这队骑兵快靠近朝歌了,若是没有将这只骑兵的来路摸清楚,到时候冲进朝歌就大事晚矣。
殷破败也顾不得和老丞相在这里寒暄了,把兵器拿到手,“老大人,今天要借您的院子让学生摸摸那支人马的来路了。”
商容叹息声,“你也不用摸了,他们是你同族兄弟殷南川带来的。”
罢了罢了,既然躲不过去就让他们见面吧,只希望南川能机灵点,把小太子藏起来。
殷破败将信将疑,跟着老丞相进了庄子,果然看见桌酒菜,主位上坐着殷南川。
同族兄弟十多年未见面,自然是高兴得哈哈大笑,南川拉着破败坐到边儿,先灌他了三大碗酒。
殷破败大着舌头问,“哥哥怎么回来了?”
南川这个时候也不敢把主上做了噩梦,请巫师占卜的事情说出来,说出来肯定会夜长梦多,若是大王真的变成了糊涂虫,那自己能不能走出朝歌城还是两回事儿呢。
“你也知道,我们主上的年纪有点大了,如今考虑着想要接个侄儿回去承袭西荒的江山。所以让我来给大王送封信,只是此事机密,信件没有全靠我口述。”
说完拍了拍殷破背的肩膀,“这事儿我就跟你和老丞相说了,你可不能大嘴巴全说出去。”
殷破败赶快点头,“放心,放心,这事儿有多重要,我是知道的。来来来,兄长,咱们再喝碗。”
南川端着酒碗喝了下去,心里面还在想:我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这小子还不把朝歌宫的变故说出来,可见嘴巴真的够严的,要不是因为小殿下就在后面房被保护着,我就稀里糊涂头闯进了朝歌,说不定被蒙的满头是血。
把酒碗放下去之后兄弟两个哈哈大笑,南川心里面想着哥哥把梯子给你搭好了,你既然不愿意踩,你也别怪哥哥做人不讲情义。
搂着殷破败的肩膀“兄弟,这酒好不好喝?”
殷破百大的舌头,“好喝好喝。”
“兄弟,哥哥来的时候还带了不少好酒献给大王,咱们打开坛,你我兄弟二人尝尝怎么样?”
殷破败还记得自己要追捕两位殿下的事情,“不了不了,今日就到此为止了,弟弟还有公务在身,明天早就要启程。不能再喝了,不能再喝了……”
“这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呀。”南川说完之后,殷破败迷迷瞪瞪地抬起头想问这句话什么意思,就看见南川扬起拳头对着自己的太阳穴拳打了下去,只觉得眼前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殷破败倒下去之后,外边闪进来个高高壮壮的军士,“将军,那50个人全捆起来了。”
老丞相听顿时急了,拉着南川的胳膊,“你这是要干什么?凭你这5000人想要闯闯九间殿吗?”
朝歌城里面还有黄飞虎坐镇,宫还有魅惑君上的苏妲己对两位王子虎视眈眈。
要真的是凭着这5000人保着小殿下回朝歌,那真的是羊入虎口。
南川做了个决定,“我带着殷破败他们和殿下块儿去见我们主上。”
第3章 朝歌外妫荒祈神
女荒心存着事儿,催促着手下的人马快点出发,到了边境之后更是让人把战车拆了,将木头背在背上,自己骑上马,带着其他人块儿向朝歌疾驰。
如此过去了小半个月,眼看着马上到原了,遇见了南川派来的斥候。
女荒听了报告之后并没有把兄长追杀侄儿的事情放在心上,哪有做爹的狠心杀自己儿子,间必定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
女荒有自己的考虑,催促着南川赶快把自己的侄儿送过来,自己有话亲自问他。
而南川带着殷破败和殷郊,路往西边行走,殷破败被绑在马上,但是嘴丝毫没有停歇的劝说的殷郊。
“殿下与大王乃是父子,大王只是想把殿下请回去问问当日之事。”
又说,“如今姜娘娘已经去世了,殿下能依靠的只有大王。殿下又是王储,将来这万里江山皆是殿下的,殿下如今弃江山而走是何道理,对得起祖宗吗?”
殷郊的年纪小,被殷破败这句话说的摇摆不定,但是最终还是辩解着,“诸位大人们都说我父王迷恋妲己,想置我母子于死地。”
殷破败那张嘴也特别的巧,“殿下想想看,苏娘娘到现在还没生下孩子,如今殿下是储君,储君的位置牢牢的,就算是苏娘娘生下了子嗣,也越不过宗法,殿下当初何必冲动,现在又何必出逃呢。”
南川在马上听着殷破败那张嘴死都能说得活的,故意避重就轻,拿马鞭抽了下马屁股。
殷破败惨叫着被马带着往前跑了。
南川又低头看了看殷郊,心想如今这位殿下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分辨不出是非曲直?
没过两天两方互相接头,女荒让人把战车拼接起来,将殷郊带到车上。
“南川有没有跟你说我是你姑姑,我走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殷郊知道能不能活命这要看姑姑的了,赶快跪拜了下来。
“起来起来,朝歌的事情我听说了些,他们跟我说你母亲已经遭遇不测了,你如今逃了出来,你兄弟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你现在跟我说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不需要加你的判断,你只需要跟我说你遇到了什么就行,任何件事不可漏掉,完完整整的跟我说清楚。”
姑侄两个坐在摇晃的马车上,殷郊把自己遇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叙述了出来。
那天他和兄弟正在外边儿打猎游玩,突然有人跟他们说,母亲派人刺杀父王,想要协助外公造反。
兄弟两个跑到母亲跟前的时候,黄娘娘奉命审问母亲,母亲已经被炮烙了双手。
姜娘娘只让两个儿子快跑,可是殷郊那个时候只觉得天旋地转,与那刺客对峙的时候拔起宝剑将刺客刺死了。
刺客死了之后死无对证,有人说自己故意杀人灭口。
后来的事情他仿佛在浑浑噩噩当,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跑到了九间殿上,就有方氏兄弟二人背着他们逃出了京城,后来又遇到武成王黄飞虎追赶,追上他们之后兄弟两个苦苦乞求,黄飞虎饶他们命,兄弟两个只得又接着逃命。
至于方氏兄弟两个因为没有盘缠,跟他们兄弟分别到别处去了,只留下两个小孩子想着去找外公,又因为前路渺渺,不知道怎么办,兄弟妄想着能活下人为母亲报仇,就在岔路口分开走。
殷郊就在这样走到了商容门前。
整个过程被他叙述的颠三倒四,能看得出来这孩子受了极大的惊吓,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回忆不起来了,迷迷茫茫,模模糊糊,前言不搭后语。
女荒叹息了声,伸手摸了摸大侄儿的脑袋,心里面想着殷商几百年的基业怎么就养出两个如此天真不知世事的储君?
在这孩子的嘴背着他们逃出朝歌的方氏兄弟是大大的忠臣,可是那方氏兄弟立在朝堂之上,替君王管理政务,怎能不知道出门不带盘缠,最后因为没有盘缠将他们两个放下这种理由,这两傻孩子还信了。
再说了,若是真的做事顾头不顾尾,也不可能站在朝堂之上,这分明是把这两个孩子弄出朝歌城找机会放下他们两个,是死是活就要看这兄弟两个的造化。
就凭着这兄弟两个处在深宫被母亲娇惯根本不通世事来看,怕是在外边能活下来的机会不大。
所谓的满朝武各个忠心,在女荒回来,这就等于是句屁话。
要真的是忠心,武成王黄飞虎明明已经追上这两个孩子了,知道这两个孩子接着逃命就等于谋逆,而且朝歌到东鲁这段路程可不短,就凭着两个孩子靠着两条小短腿走到什么时候去。
既不拨人手又不给马匹,就这样让他们兄弟两个走了,连口吃的都不给他们,黄飞虎难道做事就这么不周全吗?
还有九间殿上给他们兄弟两个出主意的那些人,怂恿着他们兄弟逃命,这里面少不了比干这些人。
比干是女荒和纣王的叔叔,若是高高挂起不管这件事儿也没人指责他,但是这两个孩子的亲伯伯,自己的两个亲哥哥启和衍都不出来保他们命,可见宗室早就有想法了。
当年舅舅来到朝歌,问两个哥哥的那个问题,直盘旋在女荒心头。
尧舜禹皆是恶人。
这三位别人称作圣王的人物是不是恶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帝王怎么想。
或许帝王就会多想,或许帝王会把所有的事情给阴谋论。
但是这个时候女荒心里面闪过了好几种阴谋。
大哥启在早些年的时候受父母喜爱,差点儿成为太子,因为那个时候母亲生下大哥二哥还不是父王的妻,所以母后做王后之后生下的三哥和自己比任何人地位更高,大哥就这样丢掉了太子之位。
又因为他回答的问题没能让舅舅满意,又丢掉了西荒王位。
女荒推测,他之所以不站出来保两个侄儿命或许是打着三哥无子,到时候要从宗室过继储君的想法把自己儿子推上王位。
至于武成王黄飞虎,他有个妹妹黄妃入宫多年了,而且是这位黄娘娘审理的姜娘娘案件,大家都知道姜娘娘是冤枉的,这位黄娘娘并没有据理力争,怕是也有些心思,她们兄妹两个串连在起,这两个小殿下自然就成了黄家的绊脚石。
不把这绊脚石踢开,怎么能更进步?
至于其他人怕是眼红东鲁的财富,到时候给东鲁扣下个谋逆的罪名,大军扫荡之后,将姜家拆吃入腹,东鲁的财富不就是被别人重新分配了吗?
东鲁有什么?
东鲁有盐和贝壳,贝壳就是钱,东鲁的海岸上,海水源源不断的送来贝壳,躺着就能装满库房。
九间殿上群臣异梦,这江山已经有了亡败的征兆了。
女荒吐出口气,伸手搂着大侄儿。
“这年头最怕的就是私心,每个人都有了私心,谁还为江山出力。”
拍了拍大侄儿的脑袋,“放心吧,咱们会把你弟弟找回来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殷郊立即扑到女荒怀里哭了起来。
女荒被他哭得心软,眼酸痛,掉下了几滴眼泪。
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这会儿太阳正是最毒辣的时候,女荒让人停车,命这万多人原地休息,又让巫师走到前来,在地上燃起大火,牵来只羊。
殷郊在边问,“姑妈这是要干什么?”
“祈求神灵,问问你弟弟在什么地方,神灵能不能把你弟弟带回来给咱们。”
殷郊没见过这样的祭祀,有些将信将疑。
奴隶们去燃起大火的时候,女荒搂着殷郊的肩膀,“你父王母后有没有向你说过你舅爷家的事情。”
殷郊摇了摇头,“我倒是听别人讲过说是大荒那里全是荒野,那里不长庄稼,只长野草,以前都是流放那些有罪之臣去的地方。”
“往西边去是片草场,这片草场水草丰茂,养着无数的牛羊和马匹,再往西去就是望无际的原野,那里土地肥沃,不管种什么都能收得上来。那才是被众神眷顾的地方,很少有天灾,也没有人祸。
你祖母的娘家,我的舅舅家里,那是上古大姓的妫姓,我过继给了舅舅,就叫妫荒,论理妫为大姓得天庇佑,所以,我祭祀众神皆有回应。”
大火已经燃烧了起来,武士就在火堆旁边儿杀了只羊。
女荒在巫师的指示下面向北跪了下去,嘴念念有词,武士们将羊肉抬上去,把羊骨头抛在火堆当。
等了会儿之后大火熄灭,将羊骨头找了出来。
巫师看完之后满脸喜色,“主上,神灵收下了祭品,愿意满足您所祈求的。”
殷郊刚快问,“姑妈刚才求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