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驰随意的应着顺手抓了一块放进口中,浓郁的奶香瞬间充斥口中,绵软的口感让她惊奇的瞪大眼,转头看向斐殊。
竟然真的很合她的胃口!
“你喜欢就好。”斐殊的声音平淡无波。
随即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他从桌上拿起一块帕子,一点也不嫌弃沈驰沾着糕点碎屑的手,拉了过来,一手托在手心,一手抓着帕子,然后低下头,一点点仔细认真的给沈驰擦着手指。
看着斐殊仿佛对待什么珍宝一样的态度,感受到他垂落的发丝擦过指尖,沈驰心理突然痒了一下,有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心脏蔓延到四肢,让她忍不住咬住了下唇,被突如其来的感觉搅的不知所措起来,鼻尖不知道什么时候泛上一点酸意,连眼眶里都含上了一点湿润。
她这是羞的。
沈驰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脑海里想着得把手抽回来,手上却一动不动,任由男人仔细的帮她擦干净手指。
斐殊一抬头就看见少女咬着唇,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脸颊上还带着一摸浅浅的红。
像只小狐狸。斐殊心里想道。
用这样的表情看着他的话……简直让人忍不住想要直接把她欺负到哭出来的欲望。
斐殊手指动了动,随即又压制了自己的动作,只是及其不明显的勾了下唇角,装作若无其事的把装着云酥糕的盘子再次端了过来。
“你不要动手了,想吃什么告诉我,让我来,嗯?”
“不……不用了,我不太饿。”沈驰快速的应答着。
她隐约从男人眼里看出了一丝失落。
不,她才不会妥协,休想又用这招对付她。
沈驰冷酷的想。
然而身体却转向了另一边,压根没敢看斐殊。
女将军已经坐回到自己的席位上去了,一个人沉闷的喝着酒,不知道在他们到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场中的气氛那样僵硬,如今又仿若无事发生的一般众人言笑燕燕,推杯换盏,场中气氛顿时热络起来。
有靡靡的丝竹声从远处帘幕下传来,白色珠绣的纱幔之下,女子窈窕的身形隐约可见。
斐殊的身边跟着一位陌生的少女,重兮君上从未见过。
斐殊在他心中,从来像是不食人间烟火一般,也不懂得人间权力斗争,是再让人放心不过的棋子。
他从没见过斐殊这么耐心的对待一个人,那些他往日绝对不会去做的动作,如今做起来竟然还带着几分娴熟。
就像是神明真的从远端坠落下来了一般,于人间无尽漩涡中沉沦。
然而,比起斐殊的异常,更吸引他的是少女的神态。
看着那两人亲密无间的动作,重兮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钝痛的感觉,仿佛有什么声音在他耳边说:那本来的一切都应当是属于你的。
怎么可能呢?
他根本没有见过这个人。
重兮垂眸,将心间的一切波澜隐去,却听长孙逝容含着调侃的意味高声的说:“斐殊国师大人不向我们介绍一下您身边这位姑娘吗?怎么从未见过?”
是长孙逝容一贯的玩世不恭的态度。
但重兮隐约察觉到了他语气下的躁动。
斐殊抬头看了一眼长孙逝容,金色的眼里含着冷意,随即继续转过头继续看顾身边的少女。
“是我的妹妹。”
接收到斐殊眼里警告的意味,长孙逝容眯起眼睛,面上不动声色,手中却下意识的握紧了桌上的酒杯。
“不知国师大人哪里来的妹妹,怎么从未听说过?”
重兮向来尊重斐殊,往日也多为他解围打圆场,只是不知为何如今默许了长孙逝容堪称挑衅的行为。
看着长孙逝容那副样子,沈驰就觉得自己手痒痒。
这个欠打的狗大佬,一点派不上用场就算了,还在这里搅风搅雨!
和长孙逝容对视的斐殊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贴上了一个热源,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他看见少女仰头对着他甜甜的笑了一下,然后看向长孙逝容,似乎有些畏惧,带着点怯意的说:“我和哥哥在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
说着少女似是有些低落。
“但在我的记忆里,哥哥对我很好。”
“以前年纪还小,家里管的严,不许我去找哥哥。“
“如今大一点了,我就偷偷的跑出来寻。“
说着少女又抬起头给了斐殊一个微笑。
“哦?孤与斐殊幼年相识,竟不知还有这样一段渊源。“
温齐光的声音听不出来是出于单纯的感慨,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含义在其中。
“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沈驰握着斐殊手臂的手一紧。
“沈驰。“
“国师大人,您似乎和这位姑娘不是一家人?”长孙逝容得声音适时的插入进来。
斐殊认真的回答道:“我的全名,是沈斐殊。”
长孙逝容看着国师大人严肃的脸,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嘴角。
斐殊大人说起瞎话来也是面不改色呢。
正当他还要再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听一声巨响从远处传来,霎时间天地仿佛都在颤动了一样。
闷声不语的女将军面色冷厉的站起身,神情肃穆的凝视着远处的天空。
有小兵从殿外飞速奔来,神情慌乱,一脸苍白。
刚迈进来,脚下一软,便趴伏在地上。
“重兮君上!不好了!神族打过来了!”
立时厅内响起许多窃窃私语声。
沈驰神情古怪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仿佛在注视着一场早已安排好终局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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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醒醒……”
谁?
“醒醒啊……”
头好痛……
“将军?”
不要吵我。
“江禾将军!”
女子猛地睁开眼睛,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耳边似乎还在嗡鸣。
她坐起身按压着自己的额头,待到疼痛逐渐的缓解之后,视线里仿佛被笼罩了一层薄雾的景象才逐渐变的清晰起来。
入眼的是略显寒酸的营帐,鼻尖还能嗅到泥土的气息,床边一名穿着干练的侍女正站在一旁担忧的看向她。
“果然是这次伤的太重了吗?”
直到听到这个人的话,女子才感受到了胸口的疼痛,她皱着眉用手抚向那伤处,眼里划过一丝疑惑。
“我……”
话还没说完,营帐外传来人群骚动杂乱的声音,随后有小兵踉踉跄跄的跑了进来,满脸慌乱的跪在地上:“江禾将军,那人又打过来了!”
“江……禾?”
听到女子似乎在呢喃什么,侍女投去疑惑的视线:“将军?”
女子沉默了一瞬,然后平静的陈述:“我是江禾。”
随即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我去瞧瞧。”
没再纠结于江禾将军微妙的奇怪之处,听到她这样说,侍女的脸色沉了下来:“定是那人又过来了!将军那日被他伤的还不够吗?如今竟要对我们斩草除根了?”
“将军您好好养伤,我代您去会会那人,看他到底是何意!我们不日将要返回云城,不好好养好身体,您如何应付那些难缠的家伙!”
“扶我去看看。”
听到将军不容置疑的声音,侍女咬了下唇,还是上前将将军扶起。
江禾起身的时候,只觉得伤势怕是比自己想的还要重,想到外面那人,心里一种难言的悲意涌上心头。
她为什么这么难过呢?为什么心里如此沉重?
直到看到那一身华服面带笑意站着的人,脚下有穿着兵甲的士兵倒在那,鲜血漫开,生死不知。即便被众人团团包围住也不见丝毫紧张,发现江禾出现,看过来的时候眼中还带着一点灵动的狡黠。
江禾恍然大悟。
是她曾经的挚友,神族太子李染。
“太子殿下金尊玉贵,如今正是休战时期,怎么肯到我们这种地方来。”侍女自从听到这人的消息就一直脸色很差,等见到人之后,语气就越发讽刺刻薄。
李染表情未变,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向那边的侍女,却有一道锋利剑气一闪而过,江禾下意识一动,茫然的感到自己的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痛,头脑嗡鸣了一声,等到回过神的时候,她低头,发现鲜血已经浸透了衣衫,她的手臂被剑气穿透了。
“将军!”侍女尖叫着,带着仇恨的目光看向李染,“你!”
江禾拦下了侍女要说的话。
李染其人若是真的被得罪到疯起来,怕是连她也拦不住的。
“哎,你总是如此。”李染状似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带着一点宠溺的怜爱。
江禾知道,他根本就不在乎是否达成了目的,那对于人族来说致命的攻击,对于李染只不过是一个无伤大雅的警告罢了。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罢了,却总有不知道好歹的人出来阻拦。”李染面上带上了一点委屈的神色。
“……殿下既然是来看我的,便随我来吧。”
说着,江禾打发侍女去处理现场的后续事宜,只身一人和李染进了用来议事的主帐。
尽管不情愿,但是明白将军是在保护她,就像往常的时候一样,侍女去安排处理士兵安抚等一系列事去了。
人族就是这样,面对神族的嚣张和轻蔑的践踏,除了默默承受什么也做不了。
即便同族的尸身就在脚下,除了沉默,别无他法。
在帐中坐下,江禾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人。
当年她一时意气,看不惯被践踏的尚国百姓,便悄悄混入军营,一次大战后,主帅指挥失策,云都官员钳制之下,数万人枉死,她也九死一生才勉强保下性命。
“哎呀,伤的好重呀,小姐姐。”
喘息着在水边为自己简单的处理伤口的江禾突然听到了一个少年的声音传来。
月色下那少年的身形缓缓出现在江禾的视野里。
江禾警惕的看向来人,
那人一身锦袍,眼里闪烁着好奇,对上江禾的视线的时候,就立马笑了起来,露出一口小白牙,颊边还带着浅浅的梨涡。
看起来像是哪家的贵族公子。
这么想着,江禾稍微放松下身体。
江禾从少年的口中得知,这人出身富贵,近日随家人外出访客,路遇战乱,忙乱之下才和家人分开的。
“你跟着我做什么。”江禾冷眼看着少年。她尚且要凭借自己支撑这残破的身躯返回军中,他跟着她又能有什么好处?
少年浑不在意她的态度,仍然一脸乖巧的跟在江禾身后。
“我叫李染,小姐姐叫什么呀。”
“你可真厉害,都伤的这么重了,还能走这么远的路。”
“我就跟到下个城,小姐姐别不理我呀。”
聒噪。
江禾皱着眉想。
然而到底是被少年磨怕了,态度一日比一日和缓。
“江禾你真有趣,明明都这么痛苦了,为什么不放弃呢?”
有时候少年会看着她笑眯眯的发问。
“心有不甘,如此而已。”江禾平静的回答道。
两人跌跌撞撞,终是相互扶持着到达营地附近城池的面前,彼此心中已将对方当作至交。
江禾心里是这么认为的。
她在城门口带着点不舍和他告别,此一去不知两人何时才能再次见面。
李染却笑着对她说:“也说不定很快就会见面了。”
江禾只是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赶回军中营地。
很快,江禾就明白李染的意思了。
夜晚之时,有人来报:“锦城有神族降临,大开杀戒!”
江禾不过刚刚归队,因上一战存留人数本就不多,勉强升任了个小领队,如今接到这样的消息,便面色冰寒的带队出发。
分别不过短短数个时辰,江禾从没想过再见之时会是这样的场景。
锦城一片安静,只有火焰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响,城内尸横遍野,血染遍了整座城池的每一个角落,竟无一活口。
只有一人高立于城墙之上,长袍猎猎作响,眼神冷漠,注视着脚下仿佛是在看着一群不值一提的蝼蚁。
“我们还是来迟了!”身边有人悲痛的声音传来,江禾却什么也听不到了,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那人,过往数日回忆在眼前闪过,立时心中像有刀尖穿过。
“是你吗?”江禾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喃喃自语。
仿佛终于注意到了这边还赶过来了一群人,墙上那人终于施舍了一点目光过来,见是江禾,那人眯着眼睛笑了一下,“呀,小姐姐,又见面了。”
他早就计划好的。
想到李染对她说的话,江禾的口中尝到了一点血腥味。
“是我吗?”她的声音轻到无人注意。
是她害了这一城的人吗?
这个问题将在此后纠缠她一生,连死亡也不得安宁。
李染站在高处,突然收敛了笑意,眼神冰冷的看向脚下的众人:“这是一次警告,神族的威严不可冒犯,虽然不是应付不了,但是总是有小虫子来作乱,也是让人很苦恼的。”
那是神族。
神族怎么会和人族认真的交往呢?
江禾正是明白两者之间的巨大差距,才投身军营。
可直到今日,她仍然有一句‘为什么’没有问出口。
江禾和李染之间尚且有一笔烂账算不完,随着时日渐久,这帐怕是永远也算不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