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初到狐境
雪地是灰色的, 雪花是淡灰色的, 就连呼啸而过的冷风都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黑色气息。
整个雪原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色。
“往年，这个时候风雪早已停了……”洛离小声道。
四月正该是万物复苏的时候，草原上应该开满了野花, 野兽悠闲, 妖兽猎食, 而不是如今这副死寂的情形。
而如今九尾狐族所居住的狐境, 就位于这冰雪深处的一座雪山上。
一路上气氛略显压抑, 就连话痨的龙飏也没多少话, 洛离更是缩在苍玥怀里, 除了指路外几乎不再开口。
高耸陡峭的雪山顶上，一汪天池本该是清澈见底的山间明珠, 如今却蒙了尘埃暗淡阴沉。
洛离从苍玥怀里跳下来，白光闪过后化作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一袭白衣绿叶装饰, 长发如瀑雪花为饰, 眉目如画朱唇轻点，浅紫色眸子里眼神冰凉, 却架不住那狭长的狐狸眼生生带出五分媚意。
大虎从龙城背上跳下来时险些崴了脚, 龙铭、龙烁等单身几百年的大小伙子更是直了眼, 就连龙傲天这心里装着龙的憨憨都看呆了一瞬间，
难怪修道界老一辈最怕弟子下山游历时遇见狐妖，这哪里需要什么勾引，只需一眼看过去, 女修都能弯成蚊香，遑论是一群自幼在山中修炼的大小伙子，这谁顶得住啊？
“少主，狐境入口就在这天池上空了。”洛离轻声道。
她狐狸原型时声音要更清脆些，此时的声音多了几分冰凉。
“那就开狐境吧。”苍玥带着龙傲天等落地，龙飏和龙飓也化作人形跟在一边。
等洛离抬起双手结印施法，就知道她为何要在此时化为人形了。
这打开狐境入口的手诀颇为复杂，很多动作非得有人类灵活的手指方能做到。
洛离手指翻飞间灵光飞舞，不过几个呼吸间已经变幻了二十多个手势，一缕缕白光飞出悬在空中，逐渐集结成一串上古神文。
神文飞出，虚空中荡起透明而肉眼可见的波纹，一道虚幻的门户转眼成型。
门户透明得只能隐约看见形状，但透过洞开的门户，眼前却有一片异常广阔的天地铺展开来。
那是一片很广阔的天地，高远的天空，悠闲的云朵，群山青翠，河流如环绕着青衣的玉带。
只从门户处匆匆一瞥，倒是个适宜居住的好地方，在这灭世大劫后的天地间是少有的净土，也难怪九尾狐族的长辈们拼了性命也要将其开启。
洛离颔首示意，表示可以进入了。
于是苍玥在最前面，带着洛离和大虎率先没入虚空中的门户，龙傲天等也随后跟上。
进入门户后是在半空中，放眼望去，才知道透过门户看到的只是表面。
秘境再大也是有边缘的，何况狐境单就面积而言在秘境中只能算中等，大约是方圆百里的大小。
若是以往天地灵气充裕之时，秘境自会吸收天地间的灵气补充自身，灵气将秘境中的天材地宝孕育成熟，再释放出生命力与灵气，形成一个良好的循环。
而如今九幽之气密布外界，狐境无法从外界吸收天地灵气，九尾狐族所能供给的灵石数量又有限，狐境的面积已经大大收缩，苍玥等飞在空中就已经能隐约看见狐境的边缘。
饶是如此，苍玥也能感觉到这个空间已经很不稳定，空间壁垒有种摇摇欲坠之感。
狐境的边缘更是能看见大片深不见底的漆黑空洞……这种空中群山中也偶有出现，只是数量少些……这是狐境被九幽之气侵蚀出的缺口。
狐境是真的撑不了多久了，难怪九尾狐族族长会狠心将仅剩的女儿送往龙族，哪怕为奴为婢也不惜。
就在众人在空中打量的这片刻，三道影子由远及近。
那是一白一黑一红三只狐狸，正是洛离的父亲与九尾狐族大祭司，红狐多半是红狐支脉的长老。
这些都是从对方的尾巴数量判断出来的，苍玥并没有认狐狸脸的本事。
智慧生灵能够轻易辨别出本族的长相，但对于外族一眼看去大都一个样，除非是认识久了比较熟悉，或者对方有什么明显的标记，否则真的很难一眼通过长相认出谁是谁来。
别看龙飏等见着洛离的人形那么惊艳，等多见几只白狐的人形多惊艳几次，他们就很难分清了。
苍玥想着这些，面上却不露端倪，停在半空中等候九尾狐族族长一行的到来。
许是见苍玥等都保持着人形，停留在苍玥面前后，洛离她爹和两位同伴对视一眼，也都光芒闪过化作人形。
“九尾狐族现任族长洛阳，携黑狐大祭司黑夜、红狐长老红宣见过龙族少主冕下。”
洛阳一身白衣，只以木钗束发，以青玉配饰，看上去像是个三十多岁的书生。
黑狐大祭司却已然头发花白、老态龙钟。
红狐长老的人形则是个风情万种的少”妇。
苍玥抬手便有一道力量阻断了洛阳三狐的行礼，道：“不必在意这些虚礼，先去九尾狐族驻地吧，洛阳族长若是不介意，一路上可为我讲一讲如今九尾狐族的现状。”
“这是自然，少主请。”洛阳忙做了请的手势，“九尾狐族如今数量少，其他灵狐要么年幼要么有任务在身，还请少主见谅。”
苍玥自然不会在意这些，态度疏离不曾温和，但也没有高傲目中无人。
这让洛阳心中很是舒了口气。
再瞧见女儿的目光始终落在苍玥身上，心中更是安定了几分。
自己养的闺女自己知道，洛离的性子，若是对方品性不好，便是因着情形低头，也不会有如今心服口服的模样。
看来如今的龙族少主是个心善的，是打算真心帮助九尾狐族。
诸如白泽麒麟等神兽虽也强大，却都是一脉相传、数量有限。
唯龙凤二族单个强横却还形成族群，自有资本不将其他种族放在眼里，虽未有过刻意欺凌的举动，却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存在。
莫说是如今九尾狐族有求于龙族，便是灭世大劫前，也没哪个种族敢怠慢了龙族少主。
毕竟，龙族虽然不擅长计谋，但他们的实力却能碾压任何计谋。
洛阳上次见龙族少主，还是在九幽之战的战场上，远远望去只见龙族少主与一只小凤凰合力，所过之处尸骨为山、鲜血为海，连实力达到六品巅峰的九幽异族也落荒而逃，凶残程度可见一斑。
这位成年才一年不到，又没有经历过成年礼，本身还是个孩子，他就怕对方闹个脾气什么的。
没想到苍玥看着还是个孩子，行事说话却相当稳重，这使得彼此的沟通变得愉快而顺利。
苍玥也很快了解到九尾狐族的现状。
六尾灵狐只有族长洛阳和大祭司黑夜，都是重伤的。洛阳心肺受损，所以看起来面色苍白。大祭司因为多次透支本源寿命去卜算，才会变成如今老态龙钟的模样。
五尾令狐有红狐长老等七只，除了红狐长老外的六只都有伤在身，重伤的占一半，其中一只现在还昏迷不醒着。
四尾灵狐除了洛离之外还有八只，也大半有伤在身，有的是进入狐境之前受的上，也有的是外出采集食物的时候，不慎碰上了九幽之气侵蚀出的裂缝，被挟裹着九幽之气的利刃所伤。
其他灵狐实力低微，甚至不能单独离开驻地去采集食物。
就三天前，九尾狐族驻地内还出现了一道空间裂缝，险些将两只狐狸幼崽卷入其中，灰狐长老为了救那两只幼崽，前爪骨头都被碾碎了，且将这处裂缝隔绝起来又消耗了许多法力。
总之，九尾狐族除了有未受九幽之气污染的食物吃之外，处境比龙族凄惨得多。
不客气的说，凭借着强悍的体魄，就算苍玥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就算没有万物种植系统，龙族最多付出惨痛的代价，却一定能撑到九幽之气消散。
但狐族的现状，若是不尽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狐境坍塌之时，还能活下来几只灵狐还真难说。
一路飞往九尾狐族驻地，经过一处九幽之气造成的裂缝时，龙傲天还作死的变出一根利爪戳了戳，然后心有余悸的缩了回来。
“有点疼，要打碎的话，恐怕要我和龙烁两个一起，还会伤了表皮。”
洛阳：……九尾狐族表示不太想和变态说话，却又不得不理会人家。
“这些裂缝里暗藏着混乱的空间利刃，火龙长老勿要大意。”洛阳提醒道。
他怕对方在九尾狐族受了伤，九尾狐族却连疗伤的药都拿不出来，实在是尴尬得很。
说话间，九尾狐族驻地已在眼前。
最先入眼的是一栋淡青色的大殿，大殿高达五十多米，牌面宽度便有五十多米。
除此之外……没了。
是的，九尾狐族的驻地就这么一栋建筑。
洛阳介绍说是九尾狐族代代相传的天狐宫，实力达到七尾以后可以将其祭炼，使其变幻出其他八种形态，包括威力无穷的天狐剑等，乃是族长称心如意的法宝。
可惜眼看着要进阶七尾的洛阳在九幽之战中受了伤，实力倒退到六尾中期不说，如今更是连七分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
所以天狐宫就真的只能当做房子用，九尾狐族上下夜晚休息时就睡在天狐宫里，倒是不用担心危险。
第54章 谈判
苍玥心中微动。
rua了洛离那么久, 明显能发现灵狐和普通狐狸不一样, 皮毛更蓬松，身段更柔软，也没有异味。
天狐宫里岂不是每晚都几十个毛团子滚作一团？
苍玥下意识摸了摸身边大虎的头。
大老虎看向苍玥, 傻兮兮的咧嘴一笑。
“少主, 不介意的话, 可随我四处看看？”在空中稍停, 九尾狐族族长洛阳问道。
人类那些上门先寒暄用茶的繁文缛节没得必要, 哪怕被戏称为狡猾的九尾狐, 行事其实也更倾向于直来直往。
“好。”苍玥淡淡的应了。
……rua狐狸的事情稍后再说, 正事要紧。
天狐宫四周都有很大的空地，隔得远时有些模糊, 落地后便能看清，空地上种的都是植物。
土地划分为每三丈长宽一块，划分得到颇为整齐。
只是种植的作物比起龙族的山谷来说, 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单是天狐宫前方, 一共十二块土地里，只有一块土地种着八棵四品及以上的灵植。
余下两块土地种着些二品三品的灵植, 四块土地种着一品甚至不入品的灵植, 剩下的五块土地所种植的都只是些携带着些许灵气的普通植物。
苍玥放出神识去感知, 见天狐宫的两侧和后方也是如此。
洛阳自然能察觉到苍玥的动作，表情有些微的尴尬，解释说这些灵植多半是从已经收缩的边境抢救回来的。
刨除口腹之欲，生灵进食的目的不是饱腹而是摄入能量, 当吸收天地灵气能够补充消耗时，就不是非要进食才行。
龙族从前吃得多，那是因为上天入海蹦跶得欢；龙族现在吃得也多，是因为如今的龙角山中到处都是九幽之气。
成年灵狐从前极少吃东西，如今狐境的灵气渐渐减少，才会少量进食补充能量，实力越低的灵狐进食需求越大。
天狐宫附近种植的这些灵植，主要是为了利用其散发出的灵气改善环境，次要才是用于食物。
龙傲天恍然大悟：“原来不是种来吃的啊，我还奇怪呢，这些加起来也不够我和阿水吃一顿的……”
九尾狐族长和大祭司只能露出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
真对不起，是我们太穷了……
“那如今九尾狐族的食物从何而来？”苍玥便问道。
“我们将可用的灵狐分了采集小队和猎杀小队。
采集小队由轻伤的青狐长老带领三只四尾灵狐和一些三尾灵狐组成，采集一些灵植的嫩叶、果实、种子回来，种子可以由青狐催生出幼苗。
猎杀小队由红狐长老带领五只四尾灵狐和余下的三尾灵狐组成，在狐境山林深处寻找妖兽并猎杀。”
这一路过来，有看到二尾灵狐在照料种在四周的灵植。
还有只二尾的青狐在催生蘑菇。
至于一尾的灵狐便是还未成年的幼崽，应当都在天狐宫内休息。
苍玥颔首：“我记得这些妖兽本是九尾狐族圈养在狐境中的，如今妖兽的存在也会增加狐境的负担，将其猎杀倒是一举两得。”
“确实如此，只是那些妖兽实力都不弱，猎杀时常有受伤，虽还未造成灵狐死亡，却也将族内仅有的疗伤丹药和疗伤灵草消耗殆尽了。”洛阳沉声道。
“族内没有炼丹师？”苍玥问道。
洛阳摇头：“我族并无专门的炼丹师，会炼制些疗伤丹药的几位长辈也都不在了。”
九尾狐族和龙族一样是上古种族，占了血脉的便利，修为到一定程度便能晋级，没有瓶颈的存在，自然除了疗伤药外没有丹药的需求，也就不会有灵狐专门去学炼丹。
这是一个不妙的预兆，不论是继续维持狐境还是脱离狐境，战斗都是必不可少的，没了治伤的药，会在本就困难的情形下雪上加霜，难怪洛离前些日子忧虑成那样子。
“阿爹，少主可以解决这些困难。”洛离一路跟在苍玥身旁，快到天狐宫门口时，才对自己父亲道。
洛阳颔首，对洛离道：“离儿，你带大家到狐境四处看看，要注意安全。”
与此同时，一只两尾的青狐带着几只幼崽从天狐宫内出来。
苍玥也对洛离和龙傲天等点头：“去看看便可，不许胡来和打架。”
洛离应了，带着一路都在好奇的龙傲天等离开，洛阳才对苍玥做了个请的手势。
非常时期也不必讲什么繁文缛节，尽快将事情谈妥做下决定才是要紧。
何况九尾狐族现在要啥啥没有，拿天狐宫来做谈话场地已经是能做到的最大敬意了。
苍玥颔首，先一步走进大门。
洛阳和黑夜随即跟上。——在九尾狐族，大祭司有极高的威信，权力仅次于族长，有权参与任何大事的决策。
说起来，九尾狐族每只狐狸都有人类的名字，可见与人类的交集比龙族频繁得多。
天狐宫内空荡荡的，除了角落里有个柜子放杂物，便只有中央一张十米长的白色议事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