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广才哭笑不得,这人啊,真是……以前觉得冯安民挺强悍一人,现在瞅一瞅,也许是真的老了吧。外强中干喽……
只是刚刚学生家长们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紧紧的抓住了冯安民,那种感觉其实挺心酸的。
很多人家,说是豪富也不至于,能送进书院的,大多数都是因为供一个读书人,过的紧巴巴的,结果摊上这种事……这没事还好。若是有事,怕是有些书生人家是要破家了……
而此时韩长生在家里也是纳闷,他旁边坐着关开华,关开华转弯抹角了半天,说话颠三倒四,就是不进入正题,弄的韩里长真的一头蒙,搞不清他来是干啥的。只能请他喝茶,然后呢,也不能赶人家走啊,只能客气的叫坐着。
直到韩文,韩阳回家来吃午饭了,韩长生总算是明白了关开华的来意了。
他两个儿子在雷哥手下做事,他是来问雷哥一家哪去了。
这绕的!
关开华笑道:“阿文和阿阳没跟着雷哥去啊?!到底是藏到什么机密地方去了,深山老林不成,连个心腹人也不带?这里长这也不是外人啊,是不是?!”
得!不光为来打听,还是来下眼药的。
韩文笑着,道:“实不知雷哥去了哪儿,他也没交代!真不是瞒华哥。说实话,就今儿这事一出,多少人来问我们两兄弟了,但我们两兄弟只是给人打工的,哪里就知道这种机密事去?!不管是谁来问,我都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只能实话实说。”
韩阳也笑道:“是啊,打工就是打工,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只要有工钱,我们就听人吩咐,再没有做人家主的。管天管地,也管不到人家家事,华哥,你说是不是?!”
这客气中带着怼,关开华听出话音来了,便不吱声了。
看样子,他们也不会说。
估计可能他们也不知道。
关开华便悻悻的。
韩文还堵他呢,道:“若说关系远近,华哥与雷哥之间称兄道弟,比咱上下级的关系可亲近多了,连华哥都不知道的事,哪能叫我们知道?!”
“就是。我们还想问华哥呢,外面人也是弄错了,要问也得问这义兄弟才是……”韩阳道。
这嘲讽的!
关开华哪坐得住,起了身就要回去。
韩长生道:“开华留下吃午饭呗……”
他吃得下吗?!关开华摆手道:“不了,不了,摊上还有事,走了,下次再吃!”
人一走,韩长生才哭笑不得的道:“你们两个也不怕得罪了他!这不软不硬的话怼的!是个傻子都能听得出来。”
得罪他怕啥?!他有杀伤力吗?!
韩文韩阳两个就凭着在雷哥手下做事,在本县也响当当的人物了,他关开华还真不算老几。若不是关兴的儿子,谁鸟他?!
韩文笑道:“我们兄弟也是一早上憋了一肚子火,不是他一个人问,一拨一拨的人来问,反正就是打听。在外面就硬不开口就完了,只说不知道,再多的话没有。可他关开华是关兴的儿子,在亲爹那问不出来,倒舍近求远的来问咱们,别说我们不知道了,就是知道,人家亲爹都不说,我们能说吗?!他也不想想!”
“就是个傻缺!”韩阳道。
家里也没外人在,韩长生也是哭笑不得,便也不说了,只道:“雷哥之前可有风声?!”
韩文小声的道:“有一点,当时也没当回事,雷娘子频频的叫娘家人来见面说话,然后就是收拾细软啥的,但是大件没动,谁能往这方面想去?!”
这就是早有预谋了。
“爹,关兴肯定知道,你与他这么熟,他就没透声儿?!”韩阳小声的道:“别看雷哥是有本事,的确是有担当,在道上他一个人吃得贼开,但我们兄弟在他手下做事久了,也知道,他是唯关兴的话是听的,这个事,关兴不可能不知道。也许还是他指点的呢……”
指点?!
韩长生心道,难道这书院里涉及到的事,关兴早预料到,不然怎么就这么巧呢,这么一乱,雷家人就不见了。
父子三人越想越是这样!
关兴,反正韩长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他一面吃饭一面叹气,道:“不该问的别问!”
“那是,咱只做好咱的事就行了……”韩文笑道:“人家亲儿子都不知道的事,咱也不能知道!”
韩阳噗哧一乐。
兄弟俩还有心情说笑。也就是说,雷哥不是跑路,他是安排好事情才离开的。
不然这雷家的生意不得乱了套?!
哎!
沸沸扬扬的,折腾了三天,书院里总算是折腾清了,然后学生们都被问了,查了,然后放了,但是却搜出来一些不妥当的一些诗词笔记啥的,是有一个书生的。
这个书生,恰巧就是秋里中了秀才,今年刚进府城考试的其中一个!
那可真是哗然,整个县里都有点紧张。
然后把书院查封了,人也回府城复命去了。
邓智林一直在等着府城的消息,直到第五天,才有消息传回来,是雷哥的人传的消息。说是县太爷一进府城就被扣押了,然后审问啥的。
再然后就是证据紧跟着进了府城,这就倒打了知府他们一派系一耙。
知府那一派系所有人,一窝窝,一串串的全扣押在衙门里呢,朝廷的巡抚亲自审问,他这一推动,一直接告发,那可真是捅了马蜂窝了。
那可真是相互攻击,你死我活的。
然后就是暗中的推动,混乱……
整个府城都透着一股特别的劲头,处于相互攻击的阶段,何其混乱了得?!
山长也被扣押着单独审……
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审的,铁证如山,知府第二天就被撸了帽子,一窝人全给撸了。
然后就是韩廷下了特赦,嘉奖县太爷不仅无罪,还有功,献给工部的水泥,实是惠国惠民之举!
在洪流冲下来的时候,县太爷不仅没有被撸帽子,还直接升任了府城知府!
这速度!
大约上面知道,这两派之间是分明的,都是一方要弄死一方。不如提拔这县太爷,不,应该说是新的知府大人了。
然后拉一派,打一派,叫新知府知根知底的去审问贬了的旧知府一党的事情。
也知道这干系重大,所以,这个事,上面也不怕新知府不死死的搜集旧知府一派一党的罪证和铁证。因他早熟知这一系的作风啥的,这样一升一降来弄这个事,很省力……最重要的是,反正两派已经你死我活,新知府来审,不会包庇,只会恨不得越早弄死对方越好,打残了以后再爬不起来,就没了后患。也可见上面的决心了。
然后就是例行公事了,由新知府协助巡抚来重审这个案子。
也就是县太爷不仅证了自个的清白,还升迁了。当然,是以水泥升迁的。
但同样递上去的,还有把柄,就是他早搜集罪证,却知情不早报的把柄,相当于是给上面要用他的一个手杖,一个辖制的意思,以方便以后再牵制他。
这却暗合新知府的心意,没有交换,是不可能逆着洪流而升迁的。这是代价!却是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短短两日,整个府城的气氛都为之一变。局势全然的改了。
邓智林笑了一下,对关开涵道:“这就是县太爷的手腕啊,他是早有准备……”
短短时间内,这么利落。上面的人不心疑?!肯定是心疑的,可是用他也很好。
关开涵道:“咱们还去府城吗?!”
“去,现在不能去,过个半个月再说。先叫广才去一趟,照应一下受牵连的学生……”邓智林道:“这个案子牵涉广,又是重案,一定会尽快结束的。不会像别的案子一样审很久。要快审快完的定下人心!这是特案。所以,半个月也差不多了……”
毕竟是涉及到广大书生的案子,能马虎吗?!
关开涵点头。
张广才来了以后,邓智林便叫他带着银子上府城去了,苦了那些受了冤屈,又被无辜牵连的学子,好歹去照应一二,也别叫吃苦。
书生坚韧,也脆弱,有些人吓的,或是身体脆弱的,直接惊吓到生病的,真得照看一二,定定心思才好!
张广才并不耽误,当天就上路去府城了,也带了雷哥的人引路。这是他第一回 去府城,他本不是那种宅人,虽然府城陌生,也大,但他是那种会主动打听和找事的人,真难不倒他,况且他更知道分寸。
“恩师怕是有点麻烦,”关开涵有点担心的道。
“书院里的东西,不是直接的证据,只是诗词略有些不妥当,算不上泄题和弊案有关的。朝廷只要没啥,不至于兴文狱,这东西与题无关的,也就不重要了……”邓智林道:“放心吧,再等等,肯定能放了!有新知府大人在呢……”
关开涵压下担心,应了,又道:“县太爷升迁,怕是又要来新知县,也不知会不会改旧制,这肥皂的分成,会被动吗?!”
“肥皂的利润就一两年功夫,真要动,一开始动不了,有新知府压着,铁定动不了。一两年以后再动,随他动吧,”邓智林道:“新知府肯定也想过自己升迁,这县里有新县令来,他的策会被改去,一定会尽量安排自己的人,我看他是谋不成……”
“因为上面想塞人进来监督,还有那些想抢方子的人也会争,而为了制衡,”关开涵道:“……朝廷一定会派一个非新知府派的人来,相互制约,以免失衡……”
邓智林为他的机智点了个赞,笑道:“就是这个理!”
关开涵叹道:“只是以后孙家村少不得要成为眼中钉了……”
“从一开始就是眼中钉,现在不就是?!”邓智林道。
趁着县里乱着的时候,还真有人摸到孙家村去了。孙家村人很团结,晚上有人一摸进去,男男女女的全扛着农具出来逮人,对方持有利器,为此还伤到了两个村民,但大家一敲锣就惊动了守在村口的衙役,而吴仁和钱寿康现在基本是每天二人轮流守着呢,这一晚上正是吴仁在,一听声儿,立即就带着衙役冲了进去,逮到了两个黑衣蒙面人,其它人都跑了!
趁他们反击之前,拉了网,一头兜住,檄了械,然后马上就给敲晕了。
吴仁的脸色能滴出水来,道:“搜身!”
衙役们当场就将他们的衣服给搜遍了,牙缝,还有耳朵里,肚脐都没放过,结果搜出不少东西来。
吴仁看着这些利器,一包包的药粉,脸色极度难看。
孙家村人再笨,也知道这些是很严重的东西,孙宏坤道:“吴爷,他们该不会是想来下毒吧?!”
“是毒,”吴仁道:“不致命,但是会把人给药晕……”
县衙里也是有仵作,便是他们县里事少,也有刑侦的经验的,这药一闻就知道了!
孙宏坤脸色一变,向村民们道:“通知大家暂时不要喝水,去,快去取点井水来验……”
村民们一听,忙都去了。
靠山的地方,河少,溪涧也少,他们也不怎么出村,因此村民都饮井水。村里有六口井,都是这些年渐渐的挖起来的,主要是为了应对村里越来越多人,每天排队打水的时间,村里也不缺钱,因此,陆续的打了六口!
很快就有青壮年担了六桶水来。
吴仁朝着一个瘦小的衙吏点点头,那衙吏取了枚银针去试,六根针,两根变黑了。
瘦个道:“吴爷,这可不是一般的蒙汗药,是有毒的,若无意外,掺了□□。□□入水,药量不够,水混开,虽不致命,但也能麻痹人不能一时苏醒,恐怕来的目的是为了劫掠人质。”
要人质做什么,要么就是审问方子,要么就是换方子!
孙宏坤的脸色极为难看。叫老人们去家里休息,然后叫青壮看看村里人可有少。
人是没少,估计人还没抓到,就被他们发现了。
但是村里造肥皂的地方是被人翻过了。
孙宏坤道:“原料呢?!”
“太隐蔽,对方没有发现……”
孙宏坤松了一口气。其实方子真的很简单,真要被他们弄到原料,基本这方子也就被破了。
天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为了藏起来原料不被发现,雷哥与他费了多大的劲。运了无数无关的东西来藏人耳目,为着的就是这个……
富贵险中求啊。
这个生意,是暴利,销量极大,然而,风险也很大。
吴仁道:“如今大人不在,他们是急眼了。看这样子,是非要得到方子不可。以后日里夜里,都要加强人手来巡逻!放心,我天一亮就回城,再调派些人手来!”
“要熟面孔,”孙宏坤道:“人多有人多的坏处,就怕有人混进来!”
吴仁点首。
天一亮,就带着捆住了的两个人进了县城,也没叫人看见,以免县里人心惊,本来因为书院的事,县里百姓已经弄的人心惶惶,如若再知道这个事,只怕得被吓死!
钱寿康赶紧带了更多的人手赶去孙家村了。
吴仁却没时间歇息,来到邓智林这说了这个事,道:“只怕有人会摸到叔这里来,小心为妙!”
“无事。”邓智林道:“摸不进来的,有衙门的人看着,又有雷哥的人在附近守着,进来容易,出去难!”
吴仁这才放心,道:“这两个人,等大人回来再审!”
“你家大人回不来了……”邓智林道。
吴仁吃了一惊。
邓智林道:“已升了本府知府。看信……”
吴仁忙将信拿过来看,不禁感慨不已。
“叔这里的消息比我这还要快……”吴仁叹道,“衙门还没得到消息。”
“只怕现在封锁着没叫往下发,”邓智林道:“雷哥一直在盯着,所以才有消息快快的回来。此时,有些人家,必是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