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相女(重生)——芸生生
时间:2020-07-03 09:46:40

  谢翊背逆着光,原本英俊的容颜,此刻在光影之下一片漆黑,叫她看不见他真实神情。他依旧是那身玄黑大氅,风卷着尘擦过衣料边角,掀起波澜。
  她分明能感知到,他朝她走来的脚步,是毫无滞顿的。
  闻月从栏杆上跳下,正色望着他:“你来做什么?”
  谢翊未答,只是越发朝她欺近。
  她本能地想去寻护身的兵器,可惜一无所获。她没法子,只能挺直腰板,冷冷看着他:“谢翊,你再敢逼近一步,我就喊江边客了。”
  “你何时同他这般紧密了?”他微眯着眼,神色危险。
  闻月回以一抹冷笑,“我已投靠七皇子麾下。”
  谢翊似已了然,目光中毫无惊讶,只是浅浅叹了口气,“阿月,你如何恨我,都不该羊入虎口。江边客是何人,七皇子又是何人,你有着前世记忆,应该都明了的。”
  “你还敢提前世?!”闻月大怒。
  谢翊无言,知是自己说错了话。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狠戾,“我便是知有前世,才要投靠七皇子麾下,未来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一切我想要的,都会来到。”
  “你所见仅为两年后景象,你怎能保证十年、乃至一生?”
  “谢翊你什么意思?”闻月仔细打量着他。
  谢翊却并未答,只是伸出手来,一把握住她的手。
  “阿月,跟我走吧。”
  “不可能!”
  谢翊恳挚道:“你知我绝不会害你。”
  闻月冷笑:“你确实不会害我,你只想利用我。”
  她一指一指地掰开谢翊紧攥住她腕的手,咬牙切齿道:“谢翊,我最恨极你这种人。用感情当利剑,深扎我的心。可笑的是,我竟被你骗了整整两世。我两世做过最愚蠢的事,都是轻信了你。”
  谢翊一双沉黑的眸子,蓦地暗了暗。
  他靠近她,无奈道:“前世之事,我可同你解释,你不早就生了疑惑?”
  “不必。”她冷然打断他:“我宁愿同七皇子与虎谋皮,亦不愿跟着你。”
  “阿月,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
  她一步一顿地走进他,压在他耳边,轻笑一声:“谢翊,你从前不就夸过我聪明嘛,既然如此,我便想试一试。”
  “试什么?”谢翊皱眉。
  她说:“你辰南王府在嫡位一事上,自来保持中立。而我却已属意七殿下能力,今后我定愿权利辅佐七殿下夺嫡,鞠躬紧蹙,死而后已。”
  她拂袖冷笑:“至于你我,政见不同今后无须再见!”
  不知是她那句话戳中了谢翊脆弱的神经。
  她话音刚落,谢翊已猛地一把拽过了她的腰,瞬间将她打横抱起来。他神色厉然,动作决绝,抱着她直直地朝他的那驾良驹走去,似是有带她远走高飞的打算。
  闻月见情势不妙,开始挣扎:“谢翊,你放我下来!”
  “回辰南王府再说。”谢翊眼中有了决绝之色:“回去之后,我会将前世因果全都说予你听。无论可选择信与不信,我都不会允你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你我皆拥有前世记忆,那过去那些便都没过去。前世我既已娶你为妻,今世你便仍旧是我的妻。你休得拿今后无需再见来逼我,我不会允诺!”
  她被他桎梏在怀里,他向来习武,力量极大。
  闻月无可奈何,只能拿话逼他:“谢翊,分明那日在霓丝阁,你答应我,若是骗我,便生生世世永不复见。你既为君子,怎可言而无信?!”
  “从来不是。”谢翊坚决道:“我向来是不达目的是不罢休之人。”
  眼见他口气、行为皆是如此决绝。
  闻月察觉不对劲,却无计可施,激得她彻底暴怒,朝他大喊。
  “谢翊,你给我滚。”
  谢翊闻言,却根本无动于衷,甚至嘴角还飘出了些丝笑意:“阿月,宫闱之中已有人起意杀你,七皇子手中谋士众多,你仅为其中一丝浮萍,无人会在意你的安全,更诓论保你平安!”
  闻月反驳:“我已与江边客起了盟誓,今后他会保我。”
  谢翊怒极。
  时隔不过一日,她已多次在自己耳边提及江边客的名字。再加之,那夜探子来报,闻月逃出辰南王府后,便被江边客所救。江边客更是一路为她打伞,邀她前去七皇子府中入住。
  她是向来聪慧的人,怎就入了江边客的局。
  思及至此,谢翊妒火中烧,他将她抱得愈发地紧,质问道:“江边客那种出尔反尔的小人,也是你能信的?!”
  谢翊话音刚落,江边客已自屋檐飞身而下——
  “是谁说在下乃是出尔反尔之人?”
 
 
第51章 探寻
  江边客持着剑, 剑尖落于地面, 他立于二人跟前。
  见了谢翊, 江边客先是佯装惊了一惊, 须臾之后, 缓缓笑了:“在下正想,是哪位鼠辈宵小正在说在下的坏话, 没想到,竟是光明磊落、铮铮有声的辰南王世子殿下。真是大白天见鬼, 头一遭呐!”
  谢翊连正眼都没瞧他一下, 只冷声道, “让开。”
  江边客作了记揖,“抱歉, 世子殿下。在下已允诺闻月姑娘,要护着她。”
  谢翊微眯了眼:“言外之意, 你是要同本世子抢人?”
  “是, 亦非是。”江边客瞄了眼闻月,“既已允诺佳人,不可私自毁约。”
  话音刚落,江边客便摆了摆手。
  不消片刻, 屋檐上出现数名□□手, 纷纷对准谢翊及闻月。
  谢翊武艺远高于江边客,若论单打独斗,江边客不是他的对手。但如今,□□手就位, 怀中的闻月还在奋力反抗。谢翊虽有把握带闻月全身而退,但此情此景之下,若刀剑无眼,伤了她分毫,谢翊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思及至此,他还是放下了她。
  但放下,不等于不带她走。
  谢翊将剑抽出鞘,直指向江边客,厉声道——
  “既然如此,你便试试,到底拦不拦得住。”
  谢翊剑指江边客,飞身而出。江边客见状,迅速提剑防御。
  过了十几招后,两人缠斗至马厩顶檐。当下,剑影更迭,剑尖似有火星冒出,场面惊心动魄。百招之后,江边客终究不敌,暴露了弱点。谢翊见势,乘胜而上,将江边客击得节节败退。
  最后,落于平地之时,谢翊的剑尖已指着江边客胸前要害。
  谢翊付之一笑,淡淡吐了两字,“赢了。”
  江边客闻言,勾唇浅笑,抱拳道:“殿下剑术高明,在下佩服。”
  “把□□手撤了。”谢翊道。
  “这□□手对殿下而言,本来就恍若无物,只不过对闻月姑娘有些威胁罢了。”江边客摆摆手,那□□手瞬间消失无影。即便是架打输了,他却依然笑得出风得意:“殿下想带人走,那边带吧,只不过……”
  江边客没继续说下去,因为余光瞥见,谢翊身后,闻月已朝他走来。
  不消片刻,闻月已站定在江边客跟前。
  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毅然决然地伸出手,试图握住谢翊那把直至着江边客的剑尖。
  剑尖有多锋利,剑主人谢翊自然清楚得很。
  若那剑尖被闻月伸手握住,必会使她皮开肉绽,深则伤入筋骨。
  毫不犹豫地,谢翊飞快扯了直指江边客心口的剑尖。
  见谢翊撤了剑,闻月连瞧都未瞧他一眼。
  她转头,同江边客道:“江边客,我们走。”
  “好。”江边客答应得很快。
  江边客朝枯草上吐了口血水,闻月探他脉搏,估出他受了轻伤。
  思及至此,她便扶着受了伤的江边客,飞快将他往驿站内带,独留谢翊仍在原地。
  临离开前,江边客还不忘朝谢翊笑了笑,像是在讽刺他,即便剑术再精,亦然带不走心爱的女人,以及她的心。
  *
  闻月谙熟药理,不到半月,便帮助江边客寻得菱悦花归来。
  菱悦花形似为花,实则却是极为珍稀的一种药材。菱悦花仅在中原穹山方有产出,因其能解百毒的功效,被穹山之地的百姓奉为神药。
  菱悦花十年仅开一季,且仅在高原冰山上方有产出,虽能长久保存,却十分难寻。因其神药之名,中原穹山集市上更是假药横行,好在闻月对此颇有研究,终得菱悦花归来。
  得到菱悦花后,七皇子心情大好。
  江边客顺势提醒,那日得到菱悦花之后,闻月更是周全建议,买下所有穹山市集底下所有菱悦花,无论真假一并销毁,以防未来太子得到风声,同去寻找。
  七皇子听完,霎时睁圆了眼,对闻月一绝后患的作风,表示无比赞赏。
  七皇子大悦,拍着江边客的肩膀,称赞他是寻到了宝。更要他好好褒奖闻月,待事成之后,重重有赏。
  得七皇子夸奖,江边客甚是愉悦。
  此行若非闻月帮扶,他或许不能将菱悦花一事办的如此圆满。
  因此,刚出了七皇子书房,江边客就在想,或许是时候,他也该帮一帮她,让她日夜所思,得到圆满。
  晌午,太阳正盛。
  江边客驾着马车,带闻月一路驶离七皇子府。
  闻月撩起幕帘,很是诧异:“江大人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城外。”
  “城外何地?”
  “御林军中。”
  闻月蹙眉:“江大人这是?”
  骏马飞驰,白衫在狂风中摇曳。
  他转过头,半挑着眉,神色意气风发:“我江边客自来是有恩必报之人。你既投至七皇子门下,你我也算半个同僚。你既已助我寻得菱悦花,那我也定当还你一愿。你不是一直想找你亲弟弟吗?我这便带你去。”
  江边客语气一丝不苟,没有分毫犹豫。
  即便此刻,她已从前世之事中知晓,江边客的寻找或许并不会有半分作用。
  可不知为何,闻月竟隐隐有些动容。
  三日中原的相处后,闻月觉得,江边客也并非罪大恶极之人。只不过是手段卑劣了些,心眼倒也还是好的。中原之路迢迢,每逢途径驿站,江边客总会佯装累了,安排属下歇息。实则,闻月都明白,只不过是为了给予她几分休憩时间而已。
  或许,选择同江边客交易,不一定是坏事。
  郊野之处,御林军所在营地之外,已有戎装之人候在门口。
  见了江边客,他飞快半跪下来,行礼道:“拜见江大人!”
  “免礼。”江边客把闻月拉过来:“这位是闻姑娘,她曾有一失散亲弟,似乎正在御林军中为官。若你有知晓之事,不妨说予她听,我江边客愿以身作保,保证她绝不会将军中秘密泄于旁人。”
  “江大人言重。”那人朝闻月作揖:“姑娘但问无妨。”
  前世,谢翊也曾带她去御林军中寻人,场景也同此时如出一辙。
  可世道已变,闻月不清楚弟弟一事,是否会在今世产生变化。
  她深吸一口气,忐忑望着那人:“你可有听说闻昊此人?”
  “闻昊?”那人玩味地品读了这个名字,许久之后,深深地摇了摇头,“军中并无闻姓男子。”
  如前世一样,是早已料到的答案。
  可即便如此,她仍旧是有些遗憾。
  江边客见她一脸失落,便同那人道:“陈长史,不若再重新复核遍名单吧。”
  “记忆可能有疏漏,我便再去查查。”那人转身便进了营中。
  然而,等待许久后,得到的答案依旧让人失望。
  陈长史告知,不仅如今军中无闻昊此人,前后十余年的御林军编制中从未有过闻昊姓名。如此一来,御林军中的线索,算是彻底断了。
  闻月眼中满是落寞。
  不知为何,向来杀人不眨眼的江边客,竟隐隐觉得有些愧疚。今日,若非他执意带她前来,或许她尚能凭着这拥有的一线线索,怀抱希望继续坚持下去。然而,今日这意外的结果,却将她唯一一个希望泡沫,都戳破了。
  她帮了他,他非但未能偿还,反倒害她失了希望。
  江边客顿时有些歉疚,他尝试道:“要不我再寻个人问问?”
  “不用了。”闻月朝他笑笑,“这人官衔不低,不至于连个人名都查不出。”
  傍晚的霞光落在她脸上,暖澄澄。
  她仍旧笑着,有那么一刻,那笑容入了江边客的眼,进了他心里头。向来擅长观察的江边客读得出来,她的笑,是用以安慰他的。
  一瞬间,他竟突生出了些莫名的责任感。
  他定定看向她,道:“既然你已帮我寻得菱悦花,我江边客也定会为你达成这个心愿。”
  她摇摇头,微笑道:“江大人谢过了,或许我此生都是寻不着他的。”
  “我江边客虽说能力并非顶尖,但要在皇城根下寻个人,应该是不难的。”江边客依然坚持:“我记得你先前同我提过,你亲弟乃是得了达官贵人庇护,承诺今后将会帮忙安排差事到御林军中,方才将他留于上京的,是吧?”
  闻月点头,“确实如此。”
  江边客脑中闪过一丝思绪,不由地蹙了眉:“御林军属军机管辖,保卫帝王乃至宫闱平安。若能将你亲弟安排至御林军中为官,此人定是身份贵胄,若非朝中重臣,那就便是皇亲国戚,你可有那人线索?”
  “我父亲因意外聋哑,因此从未曾同我提及过那人。”
  “聋哑?”
  以江边客审案的经验,瞬间便嗅到了怪异的味道。
  若因意外聋哑,又为何能结识达官贵人,甚至将亲子托付?除非聋哑是被封口,而付出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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