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反派互穿的日常——秀木成林
时间:2020-07-03 09:48:31

  皇太子萧遇忙跪下自省疏忽,当日上了请罪和自辩的折子。
  据萧迟在宫内的消息,折子递过去后,皇帝召了太子去御书房,约莫二盏茶的功夫,并没有替换茶盏瓷器,也未听见大怒训斥的声音。
  太子离开御书房时,神情尚可。
  “看来,朱伯谦临死前,确实有告诫太子啊!”
  而太子也听进去了。
  并执行得不错。
  不过众人脸上也无什么异色,意料中事,就是不知道朱伯谦的临终告诫力道有多大了?
  继续按计划进行即可,略略商议,萧迟就让众人散了。
  书房内,就剩舅甥三人。
  萧迟见段至诚有些欲言又止,“怎么了舅舅?”
  “和我还有什么话不能说不成?”
  “当然不是。”
  段至诚顿了顿,很含蓄地对萧迟说:“只怕要不了两日,陛下便会了然。”
  “此事到了最后,只怕陛下……”
  一而再,再而三,皇帝马上就会明白过来了。
  这不是凑巧。
  皇帝并没有废太子的意思,攻击东宫,到了一定程度,皇帝肯定会出手的。
  段至诚这是在含蓄告诉萧迟,这件事进行下去,他们很可能会和皇帝对上的。
  萧迟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我知道。”
  很早之前,他就有了心理准备。
  他要崛起,他要稳立不再受任何人摆布,这需要权柄。
  争夺权力的碰撞,火花必不可少。
  “舅舅放心。”
  望向窗外,这方向正好的皇城,隐隐能见到金色琉璃瓦折射出的晕光。
  他收回视线,如是说道。
  ……
  刘玉章的上奏只是一个开始。
  这是一个信号弹。
  朝中文武很快发现,事情不是偶然,这不是结束,这只是一个开始。
  信号弹打响,攻坚战迅速开始。
  紧接着刘玉章,次日又有御史陈石弹劾东宫门人鱼目混珠,用贫民代替死囚犯,于菜市口买命替斩。
  这俗称斩白鸭。
  斩白鸭一说,前朝有之,糜烂之风,越演越烈,继而国亡。太.祖深恶痛绝,建朝后连续几代皇帝狠扫,销声匿迹。
  但有利益,就很容易死灰复燃。
  断断续续的,有人悄悄干起这个行当,发展至今,竟然形成一条产业链。
  当然不是太子主持的,但他有门人涉及过,现在捆绑在一起掀开,即如雷霆万钧之势,一下子满朝皆惊,瞬间推至顶峰。
  若说刘玉章是开胃小菜,这就是正式大餐!
  并未停止。
  紧接着又有人上折弹劾东宫奢菲,逾制,闹事纵马,疏远君子亲近小人,贪得无厌,抢占民女,暴虐淫.乱,等等等等。
  不等斩白鸭一案稍缓,萧迟萧逸双方默契联手,或当朝或奏章,折子雪花一般往紫宸宫中飞去,堆满了皇帝的案头。
  这折子中,有真的,也有假的,汇合成一股洪流,声势惊人。
  东宫节节败退。
  萧遇谨记朱伯谦临终嘱咐,按捺住己方人马,不反驳,不骂战,查实他就上折请罪,不实他就上折自辩。
  左支右挡,节节败退。
  皇帝终于出手了。
  闹过了。
  他并没有废太子的想法。
  端坐在宣政殿高高的御座上,他喝停又一当朝弹劾东宫的御史,气氛凝滞,他冷脸俯瞰殿下众臣。
  目光在那个御史脸上停留半晌,慢慢环视,视线在萧迟身上掠过,最后停在段至诚脸上。
  “此事到此为止!”
  一语双关。
  再不住手,他就会要动段党的人了。
  皇帝语带警告,殿内噤若寒蝉。
  段至诚神色不动,微微垂眸不语。
  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出乎预料的人动了,是那个刚才正弹劾东宫的老御史。
  老御史听得皇帝一句,气手都颤了,他手上的都是有证据的实情,大悲高呼一声:“陛下啊!不可包庇纵容啊!大晋四百年江山来之不易,不可啊,不可!!”
  他竟然一头撞在金柱上。
  悲声高呼着,狠狠一撞,当场脑浆迸裂,气绝身亡。
  以死为谏!!
  ……
  死寂一瞬,惊呼大起,皇帝霍地站起,大睁双目。
  武死战,文死谏。
  此乃文臣劝谏君主的最惨烈最悲壮方式。
  皇帝御极二十三载,没想今天突然收获一个死谏。
  以老御史的坚定程度,这弹劾还很可能是实情。
  登时眼前发黑,身躯晃了晃。
  “陛下,陛下!”
  ……
  老御史这么一死谏,直接把皇帝杠回去了。
  他不能再采取强硬的弹压手段。
  并且将事态强度一下子提升了几个等级。
  翌日就是中秋节。
  本来该人月两团圆的中秋节,今年完全没有半点气氛。
  宫宴依旧歌舞升平,但无人有半点心思欣赏。
  萧迟和裴月明是要进宫赴宴的。
  进宫前,她就很担心,不时看萧迟,但也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长叹了一口气。
  “唉。”
  只怕今日,皇帝会召见萧迟。
  昨日朝上出了那事,皇帝气得犯了头风病,在床上躺了一天,据讯今日才见好些。
  差点以为中秋宴都要取消了。
  攻击东宫,萧逸也动了手,但他还隐在幕后,明面就一个萧迟。
  皇帝肯定会召见萧迟的。
  见了面。
  只怕会撕破脸面了。
  唉,萧迟是一个多重情的人,曾经在这上头碰过多少伤痕,只有裴月明知道。
  担心是肯定的,她甚至有点抱怨:“咱们今儿怎么没换过来呢?”
  她上的话,保证刀.枪不入。
  萧迟笑了笑,他安慰她:“没事,我去也挺好的。”
  他还是想自己去。
  车轮辘辘,驰入含庆门,停车换辇,往明光殿而去。
  宗室勋贵,文武重臣,齐聚一堂。
  丝竹声声,歌舞升平。
  中秋时节,天已颇凉,冷风自大敞的殿门灌进来,坐久了让人遍体生寒。
  裴月明啜了一口桂花酒,往御座上望了眼。
  台上空空如也。
  皇后称病,皇帝来了,不过开宴没多久后就说不胜酒力,让众卿自畅饮轻快,便离场了。
  嫔御那边就剩容妃领着二三十个大小妃子坐在那里,她大概也很不自在,但没法子,只能强撑微笑在那撑场面。
  御宴过半,又一曲舞罢,身披轻薄纱衣的宫廷舞姬飞快退下,又换了一批上场。
  丝竹声再起。
  裴月明眼尖,她一眼就看见从侧殿门而入的张太监。
  张太监没惊动宴席,顺着换酒上茶的宫人太监后面绕过来,来到萧迟案侧。
  “三殿下,陛下有请。”
  裴月明挺直腰背,手上杯盏搁案上的力度稍大一点,发出轻微“咯”一声。
  萧迟侧头看她。
  他表情未见什么变化,只低声叮嘱她:“宴散了你先回府,不必等我了。”
  “嗯,好。”
  裴月明看他起身,跟着张太监后面,沿着原路,从侧门离开了明光殿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诶……
  今天也是肥肥的一章!别急哈宝宝们,小迟子支持不了多久的哈哈哈哈哈,爱你们!!明天见啦~ (*^▽^*)
 
 
第84章 
  出了明光殿侧门, 沿着朱廊走了小两刻, 便到了紫宸殿。
  丝竹鼓乐和鼎沸人声渐渐远去,金琉璃檐角飞翘,朱红色的廊柱一根接着一根, 宫人福身无声,守门太监垂首寂立。
  紫宸宫很安静。
  和方才的明光殿仿佛两个世界。
  萧迟在御书房殿门前静静立了片刻, 举步迈了进去。
  殿内也很安静, 一股薄荷油的味道和很淡的辛涩汤药味混合在一起, 只见垂首侍立在柱侧和墙根的太监宫女, 御案后没有人。
  张太监低声说:“陛下有些头疼, 正在东稍间歇着。”
  萧迟点点头, 往东稍间去了。
  这一年多的时间以来, 他常出常入紫宸殿,这御书房布局和摆设是熟得不能更熟。
  穿过明黄色的垂地帐幔,绕过九龙戏珠黄檀座屏风,便入到东稍间。
  东稍间不大, 皇帝正在平时坐的罗汉榻上,炕几撤了, 他正躺着, 身上红绫锦被盖到胸口, 闭着目, 额头束了一掌宽的淡黄抹额,薄荷油味道更浓郁了。
  “父皇。”
  萧迟轻唤一声,皇帝便睁开了眼, “迟儿来了?”
  他招手,一动要起身,张太监和萧迟快步上前扶他,萧迟又抽了引枕过来,垫在皇帝的后背让他靠坐着。
  “父皇可好些了?”
  小太监端来墩子放在床头,萧迟替皇帝掖了掖被子,才坐下,问。
  皇帝龙体不适,皇子们自然得赶来探侯,不过昨日皇帝头疼得厉害,谁也没见让回去了。
  “老毛病了,朕无事。”
  皇帝笑了笑,安慰道。
  “那就好,父皇当好生休养才是,勿教儿臣担忧。”
  “好,好好,听迟儿的。”
  “父皇可用了药?……还不端来?父皇,儿臣伺候您服药。”
  “其实歇歇就无事了,……好好,父皇也没说不吃。”
  ……
  明黄帷幕低垂,轻微调羹碰撞瓷碗的声音,用罢药后,皇帝握着萧迟的手继续说话。
  轻声细语,徐徐轻缓,一如往日的父慈子孝。
  “迟儿啊。”
  和平时聊天时一样,皇帝问他:“这阵子是怎么了?为什么就对太子穷追猛打呢?”
  他拍了拍萧迟的手,叹:“父皇年纪大了,折腾着累啊!”
  “父皇才不老。”
  萧迟不同意:“父皇春秋鼎盛,才正壮年呢!”
  皇帝笑了:“都要五十了,五十而知天命,还不老啊?”
  “不老,我说不老就不老。”
  “好,那就不老。”
  父子笑说几句,萧迟才回答刚才皇帝的问题,“太子他德不配位啊。”
  “您看看,前有杨睢,后有朱伯谦,还纵门人侵占民田替斩死囚,如此种种,还有许多,他简直坠我萧氏先祖威名!”
  萧迟说起这些事,语气和神态和方才一个样,仿佛就是父子间的闲谈一样,议论的也并不是太子。
  端着茶盏过来的张太监后脊都绷紧了,小心翼翼低头继续捧着茶盘上前。
  萧迟侧身接过茶盏,“父皇。”将热茶递上前。
  皇帝沉默接过茶盏,刮了两下碗盖,“太子是庸常了些,管束门人也不力,只大体也还算过得去。”
  低头试了试温度,尚可,他喝了半盏茶,将茶盏搁在榻上的小几上。
  轻轻的“咯”一声,皇帝抬头看萧迟:“迟儿,你想当太子吗?”
  轻声地问,语调神态和刚才也是一样的。
  “太子?”
  萧迟想了想:“我不知道,这个我真没想过。”
  侧头望了望窗外,半下午的时分,厚厚的云层流动,缝隙中洒下一缕阳光,有点点刺眼。
  他侧回头,看皇帝:“不过我长大了,我不想像旧时一样有心无力了,我也不想再被人随意摆布了。”
  天光从半敞的槛窗投进来,投在萧迟的脸上,皇帝静静看着他。
  这个儿子眉目轮廓和从前是一样的,但神态不知不觉变了,往昔那个桀骜不驯的模样经早已模糊,记不清了。
  他肩膀宽了,人稳重了,坐在他的榻前,很认真地告诉自己,他长大了。
  “是啊,你长大了。”
  静静看了萧迟许久,有风吹拂窗扇“咯嘚”一声,皇帝点点头,仰在引枕上片刻,对萧迟说:“好了,父皇坐久了有些累,你先回去吧。”
  萧迟起身,扶皇帝躺下,掖了掖被角:“父皇好好休息,早日把病养好了才是。”
  “父皇,儿臣回去了。”
  “去吧。”
  厚厚的猩猩绒地毡吸附了脚步声,衣料摩挲声渐去,三皇子离开了东稍间。
  很寂。
  良久,张太监才小心抬头,往罗汉榻窥了一眼。
  皇帝闭目躺着,安静无声,神态和之前也并不二样,但总感觉异常压抑,且无端端,他有种皇帝一下子老了不少的错觉。
  张太监小心低下头,不敢再看。
  ……
  萧迟缓步离开。
  步伐不疾不徐,和进去时一样,宫人太监无声福身问安,也与先头并无二致。
  但他知道,在踏出殿门那一刻,一切都不一样了。
  回不去了。
  立在紫宸殿高高的汉白玉台基上,秋风猎猎,鼓荡他的袍袖衣摆,他抬头,看天际阴云急剧流动。
  他挺直脊梁站着。
  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话出口时,他心中是有快意的。
  往昔的种种郁愤无力仿佛都在这一刻得到释放。
  但快意过后,他发现自己并不高兴。
  他不后悔,也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但事情真正发生以后,不可抑制地,他的情绪低落了下来。
  突然很想见段贵妃。
  他的母亲。
  萧迟一步一步下了陛阶,他没有回明光殿,而是直接去了含庆门,命牵马来,直接翻身而上,一扬鞭疾冲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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