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荼以为自己会等到她说一句,但一个字也没等到,甚至有那么一刻,他竟然抱有幻想,她会不会是真的喜欢着自己的……
可是没有,她既没有说一个喜欢,甚至连讨厌恶心都不屑宣之于口。
师荼觉得自己的等待简直就是自取其辱,她对他的所有示好都是为了保命,他到底有什么好幻想的?
缓了一口气,师荼打开了门,清风吹进来,躁动的情绪终于再次被压了下去。
“陛下,走吧,没事别来昭阳殿。”
元霄心里好乱好慌,跑出昭阳殿才反应过来,师荼吻了她,却还赶她走?
卧槽!
这就是传说中的渣男,始乱终弃吗?
还有,她那箱银子,可惜了啊……
呃,该不会是因为她乖乖送了银子,这是师荼给她的奖励吧?
元霄脑子里成了一团乱麻,什么头绪都理不出去,脑袋还晕晕的,灰蒙灰蒙的,啥都看不清说不明。
师荼看着空荡荡的昭阳殿,彻底黑了脸。劳资喊你走你就走了,还跑得那么快,小细腿儿很矫健啊!你特么把我逼成这个样子,难道不该给个说法么?
是谁在他攻破上都握着他的剑向他坦白心意的?
把他一个大好男儿带沟里去了,转身就不负责了,小皇帝怎么这么渣?
“嘭”地一声,师荼挑翻了一方案几。
桓煊听得动静跑过来看,“王爷……”
“滚!”
“好的。”
桓煊跑得飞快,他家王爷今天到底咋了,吃炮仗了?竟然把小皇帝欺负哭了不说,还把人家嘴唇给弄伤了,他有些好奇这伤到底是怎么造成的。
“摄政王……”
“滚出去!没听见我说的话么?”
秦放站在门口,答:“没听见。”
师荼回头,这才瞧得是他,这就是那个扛着小皇帝跑了一路的野男人。
呵呵,那身皮肉明明是他的,这个野男人凭什么摸?
好心梗!
“秦将军有何事?”声音像冻结了五尺寒冰。
“我就是来问一句,今日崇仁坊围猎,你们可是故意把皇上当诱饵的?”
师荼:……
你们,自然是指他跟王瓒。
他今日赶到时,围剿已经接近尾声,虽然这个计划是他与王瓒一起策划的,但具体实施是王瓒。加上在街上碰到女装的小皇帝,三魂不见了七魄,也没有追问细节,只想着没把他卷进来就好。
“这笔账,你可以算在本王头上,但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了!”
“若有下一次,本将一定会双倍算回来!”
头一回,秦放在师荼面前露出爪牙,因为小皇帝。
立政殿。
元霄躺在美人榻上,那一幕一直在脑海里盘旋,直到此刻,她才想起师荼说的那些话,那些话到底什么意思?
他吻了她,却叫她不要靠近他,这吻像变成了一种威胁,吻……
元霄摸摸自己的嘴唇,忍不住痴痴笑了。
冯彧是听说了崇仁坊的“围猎”才特地来看她的,他来时小皇帝去了昭阳殿,等她回来,脸上不仅有泪痕,嘴唇还破了,还破得特别诡异,不像是磕的撞的,而像是被人咬的。
被人咬……
冯彧生生咽了一口郁气,将脸色一缓再缓,好不容易扯出一个春风和煦的笑,哄道:“陛下,上药了。”
元霄转头,似这才看见他,“冯彧,你们家摄政王会不会好男色?”
卧槽!所以,你果然是被他给啃了?
春风被冻结,和煦化成灰烬,冯彧一张俊脸只剩下面瘫。
“不会!摄政王顶天立地男子汉,岂会好南风?何况,他是要执掌天下的人,更要以子嗣为重。”
前面说师荼不好南风,元霄是信的,后面什么子嗣为重,若没看过原著,就执掌天下而言,的确应该考虑子嗣传承问题,但是看过原著的她太清楚了,师荼若真看重子嗣,还能登基三载不娶?
若真看重血脉,就不会把那个野孩子慌称是自己的,还让谢瑶扶持他做天下之主。
若真要说师荼看重什么,那应该是他看重他看中的人。
那他吻自己算什么意思?
元霄越想越糊涂。
冯彧从立政殿出来便立刻去了一躺昭阳殿,当看到师荼嘴唇上也有伤时,他终于肯定发生了什么。
“摄政王嘴上的伤是哪儿来的?”
师荼瞥他,你一副来抓奸夫的架势是闹哪样?
“我要说是我自己咬的,你大概也不会信。”
冯彧气得头皮炸起,“摄政王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就好!”
说罢拂袖而去,却在出宫的路上碰到谢瑜,冯彧一把抓住谢瑜,“走,喝一杯。”
冯彧能找他喝酒?
谢瑜又不傻,在张太后那里学了那么多后宫潜规则,谢瑜鄙视道:“冯侍中,看你最近老在立政殿晃悠,你该不会是想独占盛宠吧?”
冯彧:……
这口气是怎么回事?
“自古帝王,哪个不是三宫六院?凡是独占盛宠者又有哪个有好下场的?拿前朝的话说,迷惑圣上,专宠圣前的,那都是红颜祸水,更是天下祸乱的征兆!”
冯彧:……
你怕不是圣贤书读多了吧?都什么歪理邪说?
是夜,师荼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他甚至害怕自己一个睡迷糊了,跑去立政殿,干下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于是干脆提了一壶酒,去了镇北侯府。
“听说萧都护的女儿萧瑾如已经进京了?”
师荼坐在窗台上对月喝酒,没搭理他。
“萧瑾如你见过么?听说仗着萧家有二十万私军,嚣张跋扈得很。”知道他是镇北侯,还敢那样捶他,岂是一个嚣张跋扈了得?
王瓒笑了,牵扯到嘴角的伤,疼得嘶了一声。
“喂,我跟你说话呢!”
师荼终于舍得瞥他一眼,“萧瑾如自视甚高,你若看上她,有你苦头吃!”
“天下美人,有哪个不自视甚高的?”
当然有,某个人在他面前就怂里怂气的,一点美人的风度都没有!
师荼狠狠灌了一口酒,辛辣入喉,将刚冒出来的那丝怨气压了下去。
王瓒见他如此郁结,忍不住问,“你不取皇位甘愿当个摄政王,留下无穷祸患,可是因为谢瑶?”
王瓒觉得,能阻止师荼登基的,只有千秋殿那位。
“阿荼,做兄弟的告诫你一句,谢瑶不是你的良配,你跟她很难有好结果。”
师荼突然皱了皱眉,他跟谢瑶?
这似乎已经是好遥远的事,连他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是啊,在攻上都之前,他也以为自己会跟谢瑶成亲的,不过数月时间,时过境迁,竟有沧海桑田之感,一切已物是人非。
“我跟长公主没关系,你别去找她麻烦。”
“你拎得清就好。”只要不是喜欢谢瑶,他倒不会插手他感情的事。
师荼瞥了一眼,王瓒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爱管闲事,只要是他觉得对他好的,就会不计代价去做到,就如今天的“围猎”……
“今天,你是故意让小皇帝当诱饵,诱那些人上钩的?”
“上都潜伏了很多居心叵测的人,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就得有足够诱人的诱饵。小皇帝很合适!”
王瓒一点不认为自己做得有错,师荼生生咽了一口气,“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王瓒有些诧异,“阿荼,你该不会想放他一条生路吧?你忘了他以前是怎么对你的?”
师荼摆摆手,愈加烦躁,现在,他满脑子里都是那个穿着女装的小皇帝,什么以前不以前,那都是浮云!
师荼仰头喝酒,但酒壶已空。
丢掉酒壶,他翻身上了王瓒的床,王瓒皱了皱眉,“你睡这儿,我睡哪儿?”
师荼拍拍床板,“一起。”
两个大男人睡一张床,施展得开么?
王瓒脱靴上床,他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可就算他在他面前脱光了,师荼心思也不会动一分。
“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那一刻,王瓒感觉师荼在审视他,用一种男人审视猎物的眼光在审视,心底突然就有点发毛。
师荼也觉得自己被小皇帝的毒毒得不正常的了,视线落他脸上,“你还没说,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呢?”
“你也没说你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师荼摸摸自己的嘴唇,回想起小皇帝唇齿间的芳香,想起她的小牙齿慌乱之下咬到自己嘴唇后竟然还伸出舌头舔了舔,一股心血就要往天灵盖上飙。
“被只小野狗咬了。”
“我的伤也是被只小野猫挠的。”
两个男人看着对方,心照不宣,同时笑了。
立政殿里,睡梦中的元霄突然觉得好冷,拢了拢被子,将自己裹得更紧实些。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入京了,明日,便去立政殿见见皇上吧。”
“就那小昏君,小废物?我不去他能把我怎么着?”
师荼噎气,什么小昏君小废物?那可是劳资的心头好!
“他已经不一样了……你对他尊重点!”
王瓒吃惊,师荼竟然在维护小皇帝?
看来传言是真的,他早就接到消息说小皇帝性情大变,特别会笼络人,不仅把谢瑶笼络得服服帖帖的,连师荼也跟他同仇敌忾……
原本他是不信的,谢瑶一个女流之辈,心性不坚,被几句甜言蜜语就给整倒戈了情有可原,但师荼恨小皇帝的劲头是恨不得把他剥皮抽筋的,怎么可能会被小皇帝收服?
但看今日又是不让他拿小皇帝当鱼饵,又不让他对小皇帝不敬,只怕传言十有八、九是真的。
“好,明日一早我就去面圣。”
王瓒面上答得痛快,心里却在冷哼,他就要看看,小皇帝到底是不是修炼成精了。
作者有话要说: 长公主有良配哈,过几天出来。
第五十一章 揍人
听说小皇帝对谢瑶求而不得, 改好男色, 既然要去见小皇帝不能就这样去。王瓒好一番收拾才出门。
一大早,元霄就接到拜谒的帖子。
“他竟然还有脸来见朕, 呵呵!”
呃, 不对,昨天, 自己是顶着这张脸揍他的吧?
虽然化了妆,虽然点了痣, 虽然穿了女装梳了发髻, 但脸毕竟还是这张脸啊,对于王瓒这种聪明人,她可不会抱换个妆容对方就认不出来的侥幸心理。
元霄缩在后殿一顿捯饬,王瓒都进立政殿半天了也没见着人。
“陛下在里面做什么?”
该不会以为要见美男, 还想打扮打扮给他留个好印象吧?
秦放冷幽幽地看着他, 双手抱剑挡住后殿的方向。不是说镇北侯姿容绝俗,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么?眼前这位, 二十出头的脸颊本该玉洁光滑, 此刻却坑坑洼洼, 脸上不仅有胎记, 还有斑点和痘痘。
“镇北侯莫急, 该出来时陛下自会出来。”
话音落,后门开,元霄出,秦放呆。
王瓒:……
小皇帝的脸是怎么回事?
元霄也呆住, 看到王瓒那张脸,她差点以为看到的是自己,尼玛连画的胎记位置都差不多,同样的坑坑洼洼,同样的丑得掉渣。
自己故意画丑是为了掩饰昨天的身份,王瓒画丑是闹哪样?
王瓒也想问,自己画丑是防小皇帝的龙阳之癖,怎么就突然跟小皇帝撞脸了?丑得如出一辙,简直就是对他聪明才智的侮辱!
小皇帝都长成这样了,还好意思好龙阳?
他小时后也不是没见过小皇帝,依稀记得那个时候好像长得还不错,到底是长残了,还是近些年纵谷欠过度,毁了根基,“相由心生”了?
难怪谢瑶看不上他,就这幅尊容,放师荼身边,一对比,简直一个犹如青天朗月,一个犹如黑沼泥鳅,只要不瞎,就不可能会选他。
王瓒施施然一礼,道:“臣是为昨日之事来向陛下请罪的。昨日,臣也不知道会将陛下卷入其中。”
呵呵,不知道,你特么处心积虑用劳资当诱饵,回头一句不知道就能掩盖过去了么?
秦放肩头的伤还没好呢!
“镇北侯快起来快起来,朕向来大度,绝对不会计较这种小事,何况,你也是在为民除害,就算真把朕当诱饵,朕也是能理解的。”
这一翻话,看似笼络人心,但是完全没水准啊。师荼能栽这种水准上?
元霄毫无君主之威,亲自过来扶起他,扬起笑脸,笑容暂放,将一脸坑坑洼洼凸显得触目惊心。
王瓒侧目,被小皇帝扶住的手鸡皮疙瘩起了一层,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一丝厌恶从那双被刻意遮挡的眉眼一闪而过,元霄却瞧得清楚,笑容愈发灿烂。
王瓒是打心底排斥这张脸,赶紧从身后跟着的随从手里接过一只盒子打开:“这是一柄玉如意,希望陛下饶恕臣昨日的冒失。”
送完礼王瓒就想走人,元霄却没那么轻易放过他。
元霄接过玉如意,眼珠子却还在滴溜溜地转,视线落在他身后的一口大箱子上,说,“镇北侯可是还要去拜见太后?这些是送给太后的?”
“来,让朕都看看你送的些什么?”
王瓒眉梢一跳,他怎么有种进了贼窝的感觉呢?
但毕竟是九五之尊,总不能吞他的寿礼是不?这种事,正常人都干不出来。
亲自捧上礼单,元霄却看都不看,直接让人开箱子。里面东西还不少,分别装了几只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