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我就知道, 身为殿下的亲表哥,殿下那么聪明, 我怎么可能不是个天才呢?
从前殿下一直不用我,一定是为了磨练我的心性。
而如今, 十年磨一剑, 是时候让世人见识一下我梁靖的锋锐了!
见他瞬间就像打了鸡血一般, 齐晟心下了然。
——这又是一个把九九六当福报的。
既然如此,身为一个体贴员工的好老板, 他怎么能不成全一番呢?
“表哥也知道,如今瓦剌部落与摩根部落正在交战,两个部落的百姓都为此苦不堪言,我实在是于心不忍呀!”
梁靖眉毛一动,没有任何障碍地昧着良心说:“殿下仁德,乃是瓦剌之福, 摩根之幸。”
他自小就跟在殿下身边长大,小时候一起逃课做纨绔,长大了又一起奋发图强,为国为民。
是以,对于他们殿下的尿性,他不说一清二楚,也了解得七七八八。
殿下会为了瓦剌和摩根苦战而于心不忍?
他宁愿相信今晚的月亮是方的。
按照殿下的常理来论,这肯定是搞事情的前奏啊。
搞事情好啊,他最喜欢跟着殿下一起搞事情了。
他以前多妒忌沈介呀,不但是因为沈介比他聪明,更是因为沈介比他更得殿下的心。
最让他妒忌的是,很长一段时日,殿下一旦想要搞事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沈介,他自己就是硬贴上去的那个。
如今,沈介被派到宣府去了,再也不能在殿下面前与他争锋了。殿下眼前没了沈介这片树叶,终于看见他的好了!
这不,他立刻就被殿下主动带着搞事情了。
他是如此的上道,让齐晟不得不感叹:怪不得历代帝王都喜欢用近臣呢,这种君臣之间的默契,的确让人心里畅快,也让人放心。
因着这份放心,他直接了当地说:“我要你派人混入草原内部,暗中探查,瓦剌与摩根两部落,有没有什么可以决定一族命运的……圣物。”
说到最后,齐晟是觉得有些羞耻的。
话说,如果这是一个普通的架空世界,谁会把一件死物看的比伤药、粮食还有武器还重要啊?
但在各种各样的里,“圣物”这种需要倾一族之力守护的东西,出现的频率却居高不下。
如果真的有“圣物”这种东西,他们找到摩根部落的圣物,再“一不小心”让这东西被瓦剌部落的贵族给毁了…………
摩根部落杀了瓦剌部落一个继承人,怎么着也得让瓦剌部落毁他们一样重要的东西,这样才公平嘛!
梁靖听着齐晟的设想,觉得这真是太……太合他的心意了!
原本他以为,他这辈子也就是在暗处搞情报的命了。就算立了功劳,往往也是不能拿到明面上说的那种。
甚至于,殿下为了保护他,也是保护他们新城侯府不被人针对,明面上一直就让他挂了个虚职做纨绔。
对此,他虽然有那么一点点遗憾,但能为殿下分忧,为殿下解决不好明面上解决的事,他是毫无怨言的。
现如今,殿下给了他这种重要的一个任务。
如果这个任务完成了,等于说他一手让瓦剌部落与摩根部落不死不休,让整个北方草原短时间内不能一通。
虽然这份功劳很大程度上是不可能公之与众的,但他还是很激动。
——虽然不能拿出来炫耀,但是他可以自己暗搓搓地爽嘛!
爹娘总是对他恨铁不成钢,叔父家的堂弟也看不上他,觉得他就是会投胎,才占了候府的世子之位。
这些,原本他是很在意的。
他委屈。
但是,在殿下开导过他之后,他的想法就彻底变了。
——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永远都看不透我。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也的确是挺香的哈。
“殿下放心,臣回去交代一番,就是亲自动身,到边境去游玩一番。”
对,他决定亲自出动,虽然只能以玩乐的名义。
等到了宣府之后,他就让一个和他身形相似的下属假扮他滞留宣府吃喝玩乐。
而他自己,则会乔装改扮,亲自深入草原。
“你要亲自去?”
齐晟蹙眉,“不行,这太危险了,你派个心腹即可。”
“殿下,您就让臣去吧!”
梁靖一下子就跪了个结实,“臣也是男儿,也有一腔抱负,不愿意一辈子困在这金风软雨的京师首善之所。”
齐晟还是摇头:“不行,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舅父舅母还有外祖母那里,我要怎么交代?”
梁靖心知自己肯定说不过他,所以干脆耍赖。
“殿下要是不让臣去,臣今日就会在端本宫摔断腿。到时候,殿下就想想,怎么向皇后娘娘交代吧?”
“嘿,你真是长本事了,竟然威胁孤。”齐晟被他给气笑了。
梁靖“嘿嘿”笑道:“殿下天人之姿,臣日日跟在殿下身边,怎么着也得受到点熏陶啊。”
他肯定地说:“这就叫近朱者赤。”
齐晟失笑道:“真是难为你了,带着一副无赖相,还能把恭维的话说得那么诚心诚意。”
“冤枉啊!”
梁靖是真的觉得自己冤,比那话本里的窦娥都冤,“臣所言,字字句句都出自肺腑,怎么能是恭维呢?”
被自己最敬重地殿下误会,梁靖很委屈,但梁靖不说。
齐晟摇了摇头,“也罢,既然你有这样的雄心壮志,我也不能一味地将你护在羽翼之下,不让你经风雨了。”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梁靖眼睛一亮,喜气洋洋地说:“多谢殿下!”
“你先别高兴的太早。”
怕他得意忘形,齐晟赶紧给他泼冷水,“边境之地,乃是苦寒之所,可不比京城。你自幼噎金咽玉的,锦绣堆里滚大。可别因吃不了苦,再灰溜溜地回来了。”
“怎么会呢?臣已经下定决心了,绝对不会半途而废的。”梁靖指天发誓。
齐晟淡淡道:“你也不必说什么誓言,只需记住善始善终这四个字即可。若是你真的半途而废……孤可丢不起这个人。”
话虽然不好听,但只要没蠢到家,就都听得出来,齐晟话里话外的,是把梁靖当兄弟看的。
若是只是单纯的臣属,差事办不好,该打的打,该罚的罚。那都是臣下自己行事不谨,殿下又有什么好丢人的?
梁靖只觉得,有一股暖流淌进心里,都化作了无尽的动力。
“殿下厚恩,臣必万死以报!”
齐晟伸手把他扶了起来,认真地说:“孤要你活着回来复命。”
“殿下……是!”
*
转眼之间,梁靖深入草原已经有五个月了。
当初他到了宣府之后,才发现,想要混进草原部落之间,并不容易。
草原上的制度和中原完全不一样,他们虽然也看重勇武和智慧,但却是以血脉论贵贱的。
没有个贵族血统,他敢踏入草原部落的领地,马上就会被抓捕为奴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作为一个中原人,想要在草原上安全行走,最好的法子,就是扮成商人。
他在宣府徘徊了近两个月,中间还病了一场,总算是先把宣府的情况给摸清楚了。
当然了,在这中间,他到底还是借了沈介的力。
当初沈介被齐晟派到宣府,一是齐晟有意历练他一番,以后再给他重任,二就是配合王干和管里这一名一暗,经略草原。
至于梁靖的任务,可以说只是齐晟一时的心血来潮,但却又不可避免地与沈介他们的任务产生交集。
因着他进宣府时,是让替身以新城侯世子的身份大摇大摆地来的,沈介很快就掌握了他的行踪。
沈介怕他胡乱动作,坏了王干的策划,便主动联系了他,并以旧友的名义,请他的替身过府赴宴。
一开始的时候,梁靖对自己是信心满满,一口回绝了沈介合作的提议。同时,他也不肯说出自己的目的。
对此,沈介也没有强求,而是任他碰了几回壁,再去找他。
这一回,梁靖的态度就好多了,虽然还是不肯把自己此行的目的说出来,但却答应了与沈介合作。
有了梁靖的加入,沈介其实也是松了口气的。
因为,梁靖固然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但在收集和整理情报这方面,却又一种近似直觉的天赋。
这一点上,管里是比不了的。
所以,双方达成了合作协议之后,梁靖就接手了管里手中的情报人员,并迅速整合,短短半个月,就如使指臂了。
沈介感叹道:“天赋这种东西,果然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齐晟:最初,只是我在搞事情;
后来,我身边所有的人都爱上了搞事情。
我决定成立一个组织——搞事情联盟!
第224章
乾清宫, 东暖阁。
随着今年的第一场薄雪飘落, 天子齐覃也随之病倒了。
因着太子早已辅政多时,朝中虽然有些风声鹤唳, 但总体来说还算平稳。
后宫之中,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老太后担心儿子, 整日里以泪洗面,却还不敢让齐覃看出来, 怕儿子拖着病体, 还要反过来替自己担心。
后宫嫔妃但凡有哭哭啼啼的, 都被太后责令禁足了。
这些宫妃, 都是没有子嗣的, 对自己日后的生活充满了迷茫与恐惧。
被太后禁足的当日,就有两个宫妃悬梁了。被人发现的时候, 身子都已经硬了。
宫妃自戮, 乃是大罪。
老太后本来就因着天子的身体急得嘴上起燎泡,见她们还来捣乱, 当即就要把她们全家都打入天牢。
后来,还是梁皇后求情,说是天子如今病重,实在是不宜大动干戈。不如小惩大诫, 就当是为父皇祈福了。
“我儿子都病成这样了, 你还来装好人?”
太后心中有气,梁皇后来求情,正巧就撞在了枪口上, 被太后拿来撒了气。
梁皇后面色微变,到底体谅太后焦灼的心情,生生忍下了。
正好齐晟煎了药回来,见祖母与母亲之间气氛紧张,便知她们二人有了分歧。
往日里,这婆媳二人但凡有一点矛盾,齐晟都替她们岔了过去,多年以来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如今,他每日里既要忙于朝政,还要时时关注天子的病情,再见她们两个置气,心下不免厌烦。
但再怎么厌倦,他也得打起精神来,把这两个长辈安抚好。若不然,只怕天子在病中也不能安心。
想到这里,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接过王进宝手里的红漆托盘,喊了一声:“皇祖母,母后。”
由于最近实在是忙得狠了,齐晟的气色一直不大好,无论是太后还是梁皇后,都替他忧着心呢。
因此,两人都不愿意再给他添乱,听见他的声音,对视了一眼之后,就都收敛了怒色与郁色。
太后招手道:“晟儿,快过来吧。”
待齐晟近前,她强硬地让莲花姑姑拿走了他手里的托盘和要盅,让他坐下休息。
“你父皇的病固然紧要,你的身子也得注意。你父皇已经这样了,你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可叫老身怎么活呀?”
说到最后,近些日子所有的担惊受怕都涌了上来,太后再也忍不住,在天子病榻之前就抹起眼泪来。
“诶,祖母,您别哭了。父皇他吉人自有天相,宫里的御医都医术精湛,父皇很快就会好了。”
老太后哭道:“你也不用骗老身,自那年以后,皇帝的身子就一直不好。老身提心吊胆的,已经有好几年了,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
纵然她心里早有准备,可是天子骤然病倒,还是让她觉得天旋地转。
她已经送走了丈夫,如今还要送走自己的儿子吗?
“母后,您还要妥善保重自身呀。”
梁皇后收拾了心情,帮着儿子安抚太后,“陛下最是孝顺了,如何见得您为他如此伤神?”
梁皇后如此不计前嫌,倒让太后觉得不好意思。
其实,她原本也不是对梁皇后不满,只是恰逢其会,迁怒而已。如今梁皇后主动递了台阶,她也就顺势下来了。
“唉,皇后有心了。这些日子,你为了照顾皇帝,也已经好几夜没怎么合眼了。真是难为你了。”
“母后何出此言?”
梁皇后黯然道,“陛下一倒,无异于要了我的半条命。我只盼陛下早日康复,情愿折寿十年。”
虽说她与陛下的开始,是源于见色起意。但两人多年夫妻,早已将彼此放在心上了。
她唯一可惜的,是陛下不只有她一个妻子,不只有晟儿一个孩子。让她到了这个地步,还不得不为了自己的儿子打算。
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后,梁皇后提议道:“母后,宁王与成王都递了折子,说是担忧陛下的病情,不如召诸位皇子轮流给陛下侍疾?”
太后一下子就暴怒起来:“担忧皇帝?他们哪里是担忧皇帝,是想趁机解了圈禁,重新入朝吧?”
齐晟一惊,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梁皇后,恰好就瞥见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异色。
故意的,母后绝对是故意的。
她故意在太后想起天子因何坏了身子的时候,提起了罪魁祸首。
这样一来,既可以让太后的怒气、怨气与恐惧有了发泄的出口,也可以斩断宁王与成王最后一丝希望。
果然,太后已经是怒不可遏,直接就说:“传老身懿旨,让宁王与成王好生在家闭门抄经,为天子祈福。无老身的旨意,永远也不得出府!”
齐晟暗暗吸了口气,到底没有替他们两个求情。
他已经能够猜出梁皇后下一步的计划了。
——如果天子病情好转,她就会借着喜气,让太后忘了宁王与成王的存在;如果天子熬不过去,只怕她会再次将太后的负面情绪引导到他们两个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