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登基——松影明河
时间:2020-07-09 10:12:55

  梁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回屋拿了一面镜子,举到了新城侯面前,“爹,你在外面,不会就是这副德性吧?”
  作者有话要说:  梁靖:爹这么蠢,我们家是不是就要完了?
 
 
第226章 
 
  在做了近二十年带严父之后, 新城侯终于被自己的儿子给训成了狗。
  “……爹,我说了这么多, 您明白了吗?”
  新城侯蚊香眼, “嗯,嗯,明白了,明白了。”
  ——话说, 咱俩到底谁是爹?
  我爹活着的时候, 也没你这么能啰嗦。
  看见他这副样子, 梁靖就知道他是有听没有记, 登时气恼不已。
  “爹,你也别不当一回事。想想当年的暨阳侯,那还是天子的宠臣呢,最后又落得什么下场?”
  听他提起暨阳侯,新城侯立刻就吓出了一身冷汗,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斥道:“别瞎说, 暨阳侯那是因为儿子谋害天子。怎么,你也想学那张阳?”
  梁靖冷笑:“如今天子病危,你却面露喜色,此等行径, 与谋大逆何异?”
  “我……我……我哪里面露喜色了?”新城侯心虚,目光躲闪。
  “呵呵。”
  梁靖不顾他的反抗,把那面香瓜大的水银镜硬塞到他眼前头, “你自己看看,仔细看看。只要是有眼睛的,谁看不出来你心里是什么想法?”
  新城侯不敢看。
  只因方才他在镜中,已经看见了自己脸上的喜气。
  但做老子的被儿子给训了,他脸上难免挂不住,羞恼道:“你不过就是在太子殿下身边待了几年,就有脸来训你老子了?”
  反过来训儿子之后,他就渐渐理直气壮起来,“同样是太子的近臣,你看看人家沈介,再看看你。就算不说沈介,就是那墙头草卢文,如今也得了个肥差,只有你一无是处,整日里游手好闲…………”
  他是越说越难听,心情十分舒畅。
  但是,说着说着,他就有些说不下去了,到最后,甚至是讪讪地说不出一个字来。
  只因梁靖根本就没有如他预料般的那样跳脚,反而是神色平静地看着他,就像是在大街上看见了个耍猴的。
  那目光淡然的让他有些瑟缩,心里的羞恼更甚。
  他正要暴怒,却被梁靖一句话给按住了。
  只听梁靖淡淡道:“我再怎么纨绔,只要太子殿下喜欢,日后咱们家的荣华富贵,就全都得靠我。”
  “你……你……”
  “父亲放心,我好得很。”
  梁靖强硬地扶着他坐好,对一直没敢出声的新城侯夫人道,“母亲是一家主母,更该把家里的下人都约束好才是。咱们家是陛下的忠臣,这个时候,合该悲痛万分才是。”
  “啊?哦,哦。”
  新城侯夫人愣愣地点了点头,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奇异的预感:日后这个家里,真的要靠儿子来延续荣光了。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底气突然就足了许多。
  ——从今往后,她的荣辱不再依靠丈夫,反而是丈夫的荣辱,要依靠她的儿子了。
  她又想到偏房里的那几个小妖精,觉得是时候送她们到庄子上过清闲日子了。
  至于丈夫这里,她自然会亲自挑选几个乖巧听话的,好好伺候他。
  很神奇的,从前独占丈夫的念头,这会子突然也淡了。
  对于自己母亲因为自己而发生的心态变化,梁靖一无所知。
  他只是在接下来的几天,偶然听妻子说了一句,说是父亲房里伺候的几个姨娘和通房都被母亲找借口送到了庄子上。
  这种父母房里的事,他听听也就算了,身为晚辈,他也不好置喙。
  当然了,他其实也不在意就是了。
  说到底,他与母亲才是利益共同体,那些姨娘通房,都是可能生出庶子,来分薄他家产的竞争者。
  既然母亲能把竞争者彻底打压下去,他又为什么要阻止?
  相反的,他还要替母亲担心。
  担心二婶会借此机会,在祖母面前挑拨,让祖母与母亲为难。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二婶的确是去挑拨了,祖母却并没有为难母亲。
  他一开始诧异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了原因。
  ——祖母之所以纵容母亲,不是因为母亲长进了,手段变得高超了,而是因为自己有出息了,让祖母不得不忌惮自己,从而多给母亲几分颜面。
  女人在后宅的争斗,说到底,还是要看前面的男人。
  *
  天子的这一病,当真十分惊险,但好在他还是挺过了这一个冬天。
  御医断言,只要挺到了开春,万物生发的时候,陛下的身体就会慢慢好转。
  为此,整整一个冬天,上到太后,下到妃嫔,再到太子和诸位皇子,没有一个不提心吊胆的。
  原本按照齐晟的意思,他亲爹还在病榻上躺着呢,过年时候宴饮,一概都免除。
  只是,皇室的宴饮,从来都不止是请客吃饭,而是一种政治活动。
  除非帝后崩逝,冒然终止,会引起朝臣的骚乱。
  刚入腊月,齐覃就撑着病体,悉心教导他,哪一个该拉拢,哪一个该打压;哪一个的座位可以往前调一下,哪一个该边沿化。
  这一片苦心,让齐晟辜负不得,只能让这宫宴照常举行。
  只不过,宴上的饭菜像往年一样大鱼大肉是不可能了,他要借着天子病重的由头,一切从简。
  而且,从今往后,还可以做成定例,每年也能节约一笔不小的开支。
  这倒真不是齐晟抠门,实在是因着宫中大宴的时候,御膳房的任务比较重,往往提前好几天就得开始做了。
  像那些炖菜蒸碗,还有糕点什么之类能够提前做好温着的东西,等真上了桌,早没筋骨了;
  炒菜倒是当天现做的。
  但除了天子、皇后、太后还有太子桌上的是真的现炒现上,其他人的,说不定是一大早就炒好的。
  这寒冬腊月的,又是大棚菜稀少的年代,大宴的菜色很少有纯素的。
  如此一来,就算在齐晟的督促下,工部的人造出来的用豆子榨油的器械,有了素油,炒菜一凉,该结块儿还是要结块儿。
  这样一算,整个大宴上,除了少数几碟凉菜,根本就没有能吃的东西嘛!
  这么多东西,做了又不吃,就是摆着好看,纯属浪费。
  齐晟是不抠门,但他也不是冤大头呀。
  “殿下,这些菜都裁了,那桌上就空了呀。”
  膳房的总管苦着脸,在齐晟面前据理力争,“奴婢们倒是省事了,但皇室的颜面,他不好看呀!”
  膳房掌管宫里御膳房也有小二十年了,对安排宫宴是轻车熟路了。
  他再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要伺候这么难伺候的小主子。
  齐晟一点儿也不体谅他,“呵呵”了两声,吐槽道:“皇室的颜面?是冤大头的颜面吧?”
  膳房总管:“…………”
  ——您这么说,让小人怎么接话嘛!
  齐晟瞥了他一眼,说:“你先回去吧。宫宴期间,孤会另外派人去协调膳房。”
  他的意思很明确:你干不了的事,自然有别人能干。
  膳房总管的脸色一白,“殿下……”
  “下去吧。”齐晟根本就不准备给他狡辩的机会。
  “……是。”膳房总管不甘不愿地退下了。
  直到他离去,张起麟才开口:“殿下,眼见已经要腊八了,这个时候贸然空降一个人到膳房去,会不会出什么乱子呀?”
  “乱子?”
  齐晟轻笑了一声,说,“那得看派谁去了。他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又有什么价值让孤重用他?”
  张起麟好奇道:“殿下说的是……”
  齐晟道:“卢文。”
  他早已经看明白了,卢文这个人,绝对不能以常理度之。
  但凡做臣子的,就没有一个不想得到君主的看重的。
  只不过,得到怎样的待遇才算是被君主看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答案。
  有的人觉得是高官显爵;
  有的人觉得是解衣衣之,推食食之;
  像卢文这种人,想让他觉得你重视他,那就得让他去做火板凳,让他去解决一般人解决不了的事,让他充分展现自己的才能。
  膳房总管为什么不愿意裁剪大宴上的菜色?
  别听他说的那么大义凛然,实际上也不过是因为宫宴用的东西少了,他能从中获的利也少了而已。
  但少了,并不代表没有。
  齐晟没有一开始就空降个人过去,而是先把膳房总管叫过来商议,除了敲打他一番,也是允了他适当捞油水的意思。
  只不过,膳房总管不识好歹,被往年能得的利益蒙蔽了心智,齐晟也不介意倒一盆冰水,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调卢文过去,既可以梳理一下膳房乃至内务府,又可以安抚卢文,他何乐而不为呢?
  “张起麟。”
  “奴婢在。”
  “你去把卢文给我叫过来。”
  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当面交代清楚的。
  要不然,卢文这个心思多的人会错了他的意,可要闹笑话了。
  “是。”张起麟领命而去。
  等卢文到了,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齐晟正好把今日的奏折批完了,让人送到了詹士府,再由詹士府分发下去。
  詹士府成立之后,太子理政,自然是要首先重用詹士府的人。朝中其他人虽然没有被剥夺了权利,但分薄却是在所难免的。
  最重要的是,他们失去了第一手的消息来源,什么事都知道的比詹士府慢一拍。
  你说,直接导致詹士府重建的洪武等人,得多招人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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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卢文的近期目标, 就是进入詹士府。
  哪怕就做一个最末等的小官,那也是一种象征,一种自己重归殿下近臣身份的象征。
  他很明白, 想要达成这个目标, 没有其他捷径,只能认真办差,向殿下展现自己的价值。
  在他的观念里, 没有价值的人, 是不值得耗费心思的。
  比如,他那个自以为聪明的蠢弟弟卢玉。
  曾经, 他想过要报复卢玉,也是间接报复自己的母亲。
  可是, 重归太子殿下麾下之后,他才发现:时间是这么弥足珍贵的东西, 他有那闲工夫,多办两件差事,搏得殿下欢心他不香吗?何必浪费在一个废物身上?
  只是,他不屑搭理卢玉, 卢玉却不知死活, 三番五次地要来招惹他。
  他要是有正当一点的手段也就罢了, 卢文也不介意和他过过招。
  可是,卢玉偏偏就没有。
  除了撺掇母亲,挑拨父亲,他没有任何其他的手段可以打压卢文。
  对卢文来说, 卢玉就是那米饭里的苍蝇,毒不死人,却恶心死人。
  不行,得想个法子好好整治卢玉一回,让他不敢再来恶心自己。
  张起麟就是在这个时候,在纺织厂找到卢文的。
  听说是殿下召见,卢文心神一振,立刻抛下了所有的思绪,跟着张起麟来到了东宫。
  东宫本就威严肃穆,如今又是整个天下的权利中心,也就更加另人神往。
  卢文走在东宫的宫道上,只觉得自己踩过的每一块儿地砖,都是通往权利中心的阶梯。
  只是,他的殿下,他的君主,何时才会视他做真正的心腹?
  卢文深吸一口气,跨过了撷芳殿的门槛,躬身下拜。
  “臣卢文,参见太子殿下。”
  齐晟正饮茶提神,抽空瞥了他一眼,说:“起来吧。”
  “多谢殿下。”
  齐晟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地说:“我今日找你来,是有件要紧事需得你去办。”
  卢文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拱手道:“请殿下吩咐,臣万死不辞!”
  “不必你万死。这件事的确有些棘手,我思来想去,还是唯有你,才能办得圆满。”
  只这一句话,对卢文来说,便是千金万金也不及。
  他激动地手都抖了,连是什么事都没问,直接就说:“臣定然不会辜负殿下的期望。”
  “你的能力,我一向看在眼里。要不然,也不会一下子就想到你。”齐晟递给他一个信任的眼神,话里话外也都是十足的器重。
  卢文已经被他感动得热泪盈眶了。
  这时,恰逢宫娥进来奉茶,齐晟蹙眉道:“卢卿都来了这么久了,你们也不知道搬个座,真是没眼色。”
  既然做了,就要做全套。
  这一向是齐晟收拢人心的准则。
  有些事情,纵然很俗气、很套路,但他有实权太子的身份加持,再套路的手段使出来,都能让人肝脑涂地。
  这一刻,他知道,就算是自己指着一个深坑让卢文去跳,卢文也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的。
  并且,跳得心甘情愿。
  幸好他是个善良的太子,没想过让卢文跳坑。
  他只是想让人去坐一坐火板凳……而已。
  “是关于年节大宴的事……”
  齐晟先是表达了他对宫中膳房办事不利的不满,然后又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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