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的艰辛路(科举)——卷六一
时间:2020-07-14 10:59:43

  望着领命出去端汤的汀红,谢行俭不由得一阵气短,感情他劳心劳力的耕耘了一晚上,到头来却被他娘的一句话打回了原形?
  谢行俭气的甩袖进屋,这帮不称职的听墙角观众,真真是气死他了,他的现场直播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他需要补吗?补个冬瓜皮皮!
  院里,汀红望着炸毛进屋的谢行俭,忍不住红着脸问玉嬷嬷,“嬷嬷明知姑爷昨晚和小姐……”
  玉嬷嬷笑的高深莫测,“就是因为知道,我才让汀红去盛碗乌鸡汤给姑爷。”
  汀兰疑惑不解,玉嬷嬷伸手点点汀兰的额头,笑道,“姑爷眼睑处青黑了两片,定是昨晚熬的太久的缘故,这般状态可不好,之前老爷说了,姑爷新婚三日后就要入朝廷做事,如此劳累怎吃得消?”
  汀兰点头,玉嬷嬷又道,“到时候姑爷在任上表现的疲倦,外头会怎么说,定会说咱们小姐是狐狸精,拉着姑爷没羞没躁的整天闹,这世道,但凡男人有些不顺心的,都会丢到女人头上,别人的后院我管不着,只这些流言蜚语可不能落在咱们小姐头上。”
  “还是嬷嬷想的周到。”汀兰佩服道,“嬷嬷放心,这两日我和汀红姐姐盯紧些,到时候多备些补身子的膳食,每餐让姑爷用下一些,好提提精神气。”
  *
  谢行俭进了屋后,面罩寒霜的站在垂花门帘处定了定神,一不小心将玉嬷嬷和汀兰的话尽收耳底,他无奈的笑两声,抿着唇大步踏进内厢房。
  床上的罗棠笙真是累坏了,半裸着身子伏在红棉被褥上晕睡了过去,谢行俭轻手轻脚的将罗棠笙抱起,盖好被子后这才转身出去。
  隔间里,谢行俭刚走出来,屋外等候的汀兰汀红捧着洗漱帕子和脸盆鱼贯而入,见只有谢行俭一人出来,汀红紧了紧手指,抬腿往内厢走,却被谢行俭喊住。
  “让你家小姐多睡会。”
  汀红脚步停在半空,点头退出来后,这边见谢行俭洗漱完毕,立马从身后的食盒里端出一碗药香浓郁的鸡汤。
  乌鸡汤炖的火力十足,金黄色的汤底上撒了一层翠绿色的小葱,很是惹人爱。
  但谢行俭没胃口。
  纵然玉嬷嬷是好心,可他就是不想喝,一旦喝了,他“不行”的名头就自动坐实,哪怕玉嬷嬷跟汀兰解释过,但他爹娘那里,不是还蒙在鼓里吗?
  不能喝不能喝,他瞥了一眼香喷喷的乌鸡汤,默默的挪开视线不理会。
  谢行俭不喝,汀红做下人的当然不能强求,只不过待汤凉了后,她又去厨房盛了一碗热的过来。
  这时,补了短觉的罗棠笙慌忙下床,谁料两条腿抖的厉害,才触地就软了下去。
  隔间的汀兰听到动静走了进来,急急的扶起罗棠笙,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罗棠笙腿心酸肿,走路都不利索,只是这种事不便与汀兰说,她坐到梳妆台前,让汀兰服侍着洗漱挽头。
  “姑爷呢?”罗棠笙净了面后,忍不住问一嘴。
  汀红重新端了一碗热汤进来,多嘴道,“大清早的,说是官家来了人,姑爷去了前厅陪客呢!”
  又补上一句,“老夫人那里留了话,说不着急让小姐和姑爷过去敬茶。”
  罗棠笙蹙眉,正胡思乱想呢,陡然闻到鸡汤味,罗棠笙站起来看了一眼,“姑爷喝了没有?”
  汀红摇头。
  罗棠笙揉着酸胀的腰肢,淡淡道,“等会别忘了给姑爷送去一碗,才成亲一日,怎么就有公务缠身,朝廷太……”
  到底是不堪入目的词汇,罗棠笙忍着没说出来。
  一旁拿出新妇钗环的汀兰刚准备说谢行俭不想喝鸡汤时,被汀红速度扫来的瞪视噎住了喉咙。
  “怎么了?”罗棠笙察觉到两人之间不对劲,边对着镜子比划着几副耳环边问。
  “没什么,小姐。”两人齐齐摇头。
  “这几副耳坠都太艳了。”罗棠笙道,“拿那副珍珠玉扣来。”
  汀红愣了愣,转身端来雕花描金的匛箱,从里面拿出压箱底的那副不起眼的珍珠玉扣耳饰。
  ……
  前院正厅,一身正红祥云宽袍的谢行俭此刻如坐针毡的坐在椅子上,首座上的木庄则心不在焉的把玩着手中的文玩核桃。
  “大人。”谢行俭苦笑起来,“大人可是有急事儿?”
  大清早的堵在他家不太合适吧?
  木庄手中的古玩核桃静住,神色依旧淡淡的,忽而木庄继续玩起古玩,容色一喜,笑道,“昨日你大婚,本官忙的没过来恭贺,今日刚好去大理寺的途中路经你家,便上门道声喜。”
  说着,木庄甩了个眼色,身旁站立的侍卫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木盒,一打开,里面赫然陈放着一姝上好的百年老参。
  谢行俭不经意间皱起眉头,他现在一看到人参就莫名的想起早上那碗人参乌鸡汤。
  木大人送他人参当贺礼,难不成也认为他要补一补?
  谢行俭躬身行礼,指挥居三将人参收下,微一抱拳,试探的道,“大人,昨日全大人来找过下官,说下官的辞表书,大人还未批。”
  木庄瞥了他一眼,若无其事道,“全训的意思便是本官的意思,你做何打算?”
  谢行俭:“……”
  他能有什么打算,他想辞职啊!他一个小打工的,总不能在两家公司同时上班吧?
  “想必全训已经和你说清楚了。”
  木庄丝毫不拖泥带水的道,“大理寺这边尚且还需要你,再过几个月便是太上皇的万寿诞辰,各部都在赶制庆贺文书,你在大理寺呆过,定然知道大理寺的情况,大理寺武官占去大半,剩下寥寥无几的文官…咳,实在不堪重用。”
  “……”谢行俭垂下眼睑,大理寺的文官少是一回事,进大理寺的人大多想着升官发财,像负责庆贺文书的无聊事情,很少有人愿意接手。
  写这个文书枯燥乏味不说,还没前途,大理寺里的官员多是甩鞭子举刀的汉子,要他们拿毛笔坐那写字,真是比让他们出去办案还要痛苦。
  前些年,大理寺都是暗中请外边的读书人代笔书写,后来这件事不知被谁捅了出来,那年任上的大理寺卿还落了个藐视君威的罪名。
  自那以后,大理寺不得不亲力亲为,可想而知,庆贺文书写的有多糟糕,大理寺一度成为朝廷的笑柄。
  谢行俭忍不住道,“江南四子……”
  “他们已经被皇上派出为官。”木庄抢答道。
  “……”谢行俭无话可说,那年从赤忠馆选出来的秀才,只有他们五个人在大理寺底层干事,如今这四人离京做官,难怪木大人强行不让他辞职。
  倘若他走了,大理寺今年的庆贺文书就要出问题了。
  谢行俭觑了一眼正巴巴等他回话的木大人,半晌后,他有气无力的点点头。
  木庄噌的一下站起来,喜笑颜开道,“你且再忍忍,只要本官这边的辞表不送给吏部,你便还是大理寺的人,你来替大理寺写庆贺文书,想来外头那帮看笑话的人也无话可说。”
  谢行俭翻了个白眼,木大人迟迟不让他从大理寺辞职,原来打的是这个算盘啊。
  “下官不日就要前去翰林院报道…”谢行俭为难得开口。
  “无妨。”木庄一身轻松的笑,“翰林院的两位院士,程大人和杜大人,嘿,这两位大人曾经也帮大理寺代笔过……想来他们是能理解你的,你无须担心,只是这几个月,你要两头忙,怕是身子吃不消,故而本官从外头购来上好的人参,你隔三差五的让下人炖给你吃…”
  谢行俭:“……”
  看来,他是躲不掉人参汤了。
 
  ☆、【二更】
 
  新婚第四天, 谢行俭开始在翰林院和大理寺两头跑,诚如木庄说的,朝廷有些人正翘着大腿, 磕着瓜子准备看大理寺的玩笑呢,可谁也没想到,木庄竟然强行把新科状元留在大理寺帮忙。
  私底下有人不满谢行俭一人身兼二职,便上书状告到敬元帝跟前, 言及谢行俭在翰林院办事不用心,辱骂他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
  木庄这几日天天往皇宫跑,就等着怼这批看大理寺笑话的憨憨, 只要看到有人进皇宫打谢行俭的小报告, 木庄立马派出凶横恶煞的大理寺狱卫将奏折拦截下来。
  总之, 奏折从头到尾都没进到敬元帝的书桌, 全被木庄给拿走了。
  此事敬元帝当然知情,钟大监将宫门口木庄带人拦阻奏折的事笑说给敬元帝听后, 敬元帝抚着新留的短胡子开怀大笑。
  笑完后, 敬元帝点点头道,“木卿做事向来随心所欲,此番留谢修撰在大理寺帮忙执笔庆贺文书, 木卿也是迫于无奈,大理寺…”
  敬元帝顿了顿, 颇为头疼道,“大理寺这几年被外边的人传为“活阎王”,这么狠戾的名头, 也难怪近几年没有新科进士愿意进大理寺。”
  竖朵倾听的钟大监见敬元帝抬眼看过来,心领神会的低眉,装傻充愣道,“皇上前两年不是安排了什么江南四子去大理寺吗?怎么今个木大人独独留了谢修撰在大理寺帮忙?”
  敬元帝似笑非笑道,“你个老货跟朕揣着明白装糊涂呢!你亲眼看到前两日江南府递来折子,折子上的内容,朕不信你没瞧见。”
  钟大监笑腆着脸,随手赏了自己一个小小嘴巴子,跪地求饶道,“还请皇上恕罪,奴才伺候皇上研墨,本是无心窥视…”
  敬元帝不在意的摆摆手让钟大监起来,手拿着朱笔飞快的书写,语气平静的叙述道,“江南那四个,朕一个都看不上眼,原是准备丢去六部磨练,却不想江南府那边来折子,说今年江南瘟疫严重,急需人手帮衬,朕想了想,与其派不熟悉江南府的人过去,倒不如将江南四子分过去,好歹是他们自己的故乡,总归会上点心。”
  钟大监垂下佛尘,不再插嘴朝政上的事。
  须臾,御书房里静的可怕,连敬元帝浅浅的呼吸声都能听出来。
  日子进了六月,京城越发的酷热,大殿外的知了没完没了的叫着,听的人心烦躁,钟大监拧紧眉头,正准备悄然退出去,好叫人拿杆子粘走聒噪的鸣蝉时,敬元帝喊住了钟大监。
  “外头炎热,且宫门圣地,木卿总派人守在那着实不像话,你替朕走一趟。”
  钟大监小跑过来,只听敬元帝沉声道,“你也无需多言,别叫其他部的臣子以为朕偏袒木庄,你只说谢行俭帮大理寺撰写庆贺文书一事,朕已经叫人查证过了,此事是谢行俭自愿而行,让宫门口叫嚣的人都散了吧,别整日像疯狗一样逮着大理寺的苗头说笑,他们若有不服气的,只管来找朕,偌大的御书房里,朕倒觉得还缺几个逗人取乐的说书先生。”
  钟大监涂抹白.粉的老脸上浮起一抹笑意,他从小服侍的皇上果然没变,嘴上叮嘱他出去别多言,实则恨不得一口吐沫星子淹死宫门口那些无所事事、只知道看热闹的一帮人。
  “奴才领旨。”钟大监眸光闪了闪,扫了一把佛尘就往外退。
  “等会儿——”敬元帝抬头呵道。
  钟大监立在原地不动。
  “午时御膳房送了几盘南边的果子,你去拿一些送给谢修撰,朝廷正需要他这种无私包揽朝政的官员,你亲自送去谢家,便说是朕的意思,刚好谢修撰就是南方人,送些南边的吃食犒劳他正好。”
  钟大监点头,敬元帝顿了顿,不咸不淡的继续道,“给门口那些不想走的人也送一些,让他们哪凉快哪呆着去,别一会中了暑气,到时候史官不分青红皂白的就下笔写朕苛待朝臣,呵……”
  敬元帝冷硬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吓的钟大监面色遽变。
  *
  在大理寺和翰林院忙活了八天的谢行俭好不容易休沐在家,忽而居三急色匆匆的闯进书房。
  “小公子!”居三叫道,“那个……那个阉人又来了……”
  钟大监?
  谢行俭飞快的起身往前院走去。
  六月天的京城上空弥漫着一股热浪,谢行俭买的这栋宅院绿荫少,裸露在外的地面上鲜少有乘凉的地方。
  唯一几棵上了年岁的大树都栽种在他和罗棠笙住的主院里,四季青树下,罗棠笙正踩在椅子上摘取树上挂着的红线小卷轴,看到他从书房里出来,罗棠笙挥舞着手中的小卷纸,笑着温柔,“夫君,快看,今日份的卷纸我取下来了!”
  他成亲前在树上挂了些红线小卷轴,本是一时的浪漫因素驱使他去做的,没想到罗棠笙倒是迷上了每日端凳子去树上取一份小卷轴的活。
  谢行俭停下脚步,迎着日光笑道,“赶紧进去吧,现在日头大的很。”
  罗棠笙将小卷轴贴身收好后,拎起裙角跑过来,耳边的珍珠玉扣微微漾起闪光,“夫君是要外出吗?”
  谢行俭伸手擦擦罗棠笙鼻尖沁出的汗珠,道,“宫里的钟大监来家里了,我得过去看看。”
  罗棠笙急忙催促他离开,“那你赶紧过去吧,宫里的内侍官不轻易出宫,一旦出宫定是奉了皇上的旨意。”
  谢行俭点点头,领着居三往外头,出了主院子就几乎没有树荫遮阳,谢行俭一路小跑绕过来时,衣裳后背湿了小半。
  钟大监这回没进厅内,反而站在回廊处静候着,谢行俭进了拱形院门后,蹲在院门口的谢长义喊住儿子。
  谢长义吓的浑身冒冷汗,战栗的拉着儿子的手,肃容哑声道,“那个人一来,我心就发抖。”
  谢行俭抹了一把额前的汗,喘着气问,“爹为何这么想?”
  “他带了箱子!”
  箱子?
  谢行俭偷偷的从院墙镂空雕花缝隙处往里看,嘿,钟大监身后立着两位冷眼御林军,御林军的脚下赫然放着他爹所说的箱子。
  “箱子怎么了?”谢行俭顺嘴问。
  “小宝,你忘啦??”谢长义哀嚎,“上回他来,也带着箱子,之后你就消息了好几天,回来后又是发烧又是晕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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