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就是。”谢行俭叹气,“绿容和那人约好大后天去西市马场碰头,到时候绿容还要带上我帮大理寺写的庆贺文书。”
“那咱们不防让绿容带上假的庆贺文书赴约,咱们再悄悄的尾随其中,说不定还能当场抓他……”
“不行!”谢行俭打断道,“你能保证谋划陷害罗家的就他一个人吗?也许咱们跟着绿容没走几步就被他们的人盯住了,这样一来,岂非不是打草惊蛇?”
“再说了……”谢行俭眼睛四处瞟了瞟,揪着眉心,心痛道,“绿容她昨夜断腿才接好,此时下床都成问题,你让她怎么去西市?”
“得嘞!”林邵白叹气,“绿容这个关键人怎么好端端的出了事?她的任务不就是接近你,然后盗取庆贺文书吗?”
“对呀。”谢行俭跟着叹气,“不就偷个东西吗,搞得像是上阵杀敌似的,两条腿,啧啧,血肉模糊。”
“可惜了,如果绿容好好的,咱们这事就好办多了,至少可以让绿容出面去引蛇出洞。”
林邵白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忽而似笑非笑的看向谢行俭,“绿容相貌酷似尊夫人,且比尊夫人还……俭弟,你跟我说实话,你就没心动过?”
我心动你个西瓜皮皮。
谢行俭作势要打人,林邵白捂着头求饶,“俭弟你急什么!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谢行俭咧开八颗牙齿,呵呵一笑:“棠笙从小学武,手劲大的出奇,一拳头下去,肋骨都能断。且不说我对绿容没那个心思,即便有,你觉得这事被棠笙知道了,我还能活到明年吗?”
林邵白咋舌,“尊夫人是老侯爷唯一的嫡女,肯定深得老侯爷武功真传,武力当然在你之上,啧啧啧,之前我和时哥儿还羡慕你娶了一个高门贵女,如今细想,你这是入了虎坑啊——”
“什么虎坑?”谢行俭不解。
“母老虎坑啊。”林邵白憋住笑。
林邵白最终没逃过一顿打,谢行俭边揍人边骂:“我打不过棠笙是事实,可要打你一顿还是绰绰有余!”
林邵白小的时候在田家做了好几年的苦工,后来跟随林大娘从京城辗转到雁平求生存,加之林大娘去世后,林邵白又是当爹又是当娘,要操心的事太多,导致年纪轻轻就开始有了白头发,身子骨理所当然没谢行俭健壮。
谢行俭三下五除二的就将林邵白双手反锁到背后,一顿揉搓后,林邵白不留神挨了好几下捶打。
林邵白以为谢行俭说打他是开玩笑呢,没想到谢行俭来真的。
“你是吃了火.药不成?”林邵白舔了舔嘴角泛起的青紫,暴躁的跳起来。
谢行俭甩了甩打疼的手背,老实承认道,“我昨晚愁的一晚上都没睡,我和大理寺约定交稿的日子就是大后天,我若是如期上交,绿容又迟迟不去找那人,那人肯定会怀疑绿容偷窃不成被我逮住了,他们也许会恼羞成怒的直接对我或是罗家出手。”
林邵白疼得嘶了一声,“这事确实棘手,但这跟你打我有什么关系?”
“出口气。”谢行俭坐回椅子,见林邵白不理解,他双手一摊,不好意思的道,“压力有点大,打一顿出出气好释放下。”
林邵白瞬间撸起袖子,谢行俭不慌不忙的冲窗外高喊,“落妹妹——”
“哎!”院子里的林小妹擦擦手推门而入,林邵白急忙刹住手,谢行俭笑的前俯后仰。
“谢家哥哥喊我干啥?”林小妹带笑的目光投到自家哥哥红肿的下巴上,顿时慌了,“哥,你脸咋了?”
林邵白捂着脸准备告状时,谢行俭急忙插嘴:“你哥刚不小心摔了一跤……”
摔了一跤,摔出一道人手印记的林邵白:“……”
看出自家哥哥委屈撇嘴的林小妹:“……”
林小妹挑挑眉,笑着看向谢行俭,“谢家哥哥刚才喊我做什么?可是饿了,要不要给你们盛碗面?我刚烧开了水,一会的功夫就能端上来。”
谢行俭正愁找不到借口回应林小妹,当即斯文有礼的道,“劳烦落妹妹了,给你哥多盛一些,他许是饿得慌,才走路走不利索。”
林小妹噗嗤一笑,林邵白则咬牙切齿道,“对,多盛点,吃饱了才有力气……”打人。
谢行俭微微笑,丝毫不胆怯,别看林邵白在他面前端着长兄如父的姿态,实则林家真正做主的是林小妹,林小妹的武力比之罗棠笙不遑多让,林小妹是天生力气大,经常唬吓得林邵白哦哦直叫。
谢行俭望着林邵白和林小妹,不由得叹息,这对兄妹虽说苦头吃了不少,但佛祖终究是眷顾他们的——一个天生力气大,一个天生记性好。
诶,羡慕死他了,他好歹是个穿越者,怎么佛祖没给他留一个金手指。
*
虽说让林小妹端面进来是个幌子,可当林小妹真的端了两碗面进来时,两人肚子皆咕噜咕噜的叫唤起来。
吃完清汤小葱面后,两人复又说起罗家的事。
谢行俭摸摸吃的圆滚滚的肚子,道,“大后天,绿容必须跟那人见面。”
林邵白吃的也有些撑,打了个饱嗝,道,“你说的对,不管绿容有没有得手,她都必须跟那人汇报,绿容迟迟不出现,而你又好端端的将庆贺文书交了上去,那人肯定会察觉到不对劲。”
“绿容断了腿怎么去——”谢行俭继续头疼。
得!事情又绕回了原点。
两人静默良久,愁叹不停。
忽然,林邵白缓缓道:“你不是说绿容能照着人脸,画出相似度极高的妆容吗?”
谢行俭点头,“对,怎么了?”
林邵白不答反问:“她能画自己吗?”
“画自己?”
“对,能吗?”
谢行俭踌躇了一会,“应该可以吧,照着镜子画?虽然有点难度,但可以让她试试,不对,邵白兄,你问这个干吗?”
“那就好办了!”林邵白笑,“我这倒是有一人可以扮成绿容……”
“谁?”谢行俭欣喜的张嘴。
“林大山——”
“谁!”谢行俭掏掏耳朵。
“林—大—山…”林邵白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
谢行俭:“你新认的妹妹?”
林邵白翻了个白眼,“有姑娘叫大山的?”
“那到底是谁?”谢行俭歪着头,“你别告诉我,是雁平那个林大山……”
林邵白默默点头。
谢行俭下巴都惊垮了,“他不是在雁平读书吗?”
“他半个月前来了京城。”林邵白道,“他乡试考中了副榜,要死要活的进了国子监,上回他跟林教谕在北郊找住处,正好跟我偶遇上了,我便过去与他聊了聊。”
“林教谕以前跟我说,他不会送大山兄弟来国子监啊……”谢行俭发懵。
林邵白笑道:“都说了是大山兄弟拼死拼活的要来,林教谕管的住他吗?”
林教谕:管不住,拿棍子追着屁.股后面打都管不住。
谢行俭呵呵一笑,“原来如此,只不过你提他做什么,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能代替绿容?”
“你别小看了他。”林邵白笑的神秘,“大山兄弟不光读书厉害,追婆娘…咳也在行,除此之外,他还有两招常人不会的东西。”
“常人不会的?会上天入地?”谢行俭开玩笑。
林邵白凑趣道,“谈不上上天入地,不过只要你听了,肯定会佩服的不得了。”
谢行俭好奇的看着林邵白,好半天后,林邵白才笑眯眯的道,“大山兄弟擅口技——”
谢行俭:“……”油家的也会口技,怎么滴,口技不是很难吗,怎么一天之内让他知道了两个口技师傅?
“口技并不是最稀奇的。”林邵白卖起关子,“大山兄弟最厉害的当属他的缩骨功!”
谢行俭听的额头青筋直突突,感情他身边的人都有金手指,就他没有呗?
得嘞!林大山也可以进杂耍团了。
☆、【一更】
林大山在北郊租了一间小四合院, 谢行俭和林邵白找上门时,林大山正带着他爹给他买的小厮在院里嘻笑打闹。
乍然见门口站着谢行俭和林邵白,林大山当即又蹦又跳的迎上来, 乐呵呵道, “哟,贵客上门, 小六子,赶紧上壶好茶来。”
被唤小六子的正是林大山新买的书童, 个子矮小, 却有一双喜人的招风耳朵, 见到谢行俭和林邵白,小六子跳着脚过来行礼, 活脱脱像个刚从山上下来的瘦猴子。
谢行俭和林邵白见状,不约而同的笑起来,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瞧瞧小六子透出的那股机灵劲, 和林大山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小六子泡茶的手艺应该是林大山教的,而林大山的茶艺源自林教谕,林教谕是雁平县学诸多先生里头在喝茶方面最为讲究的人, 谢行俭在县学读书时,曾有幸喝过两回, 闻到的茶香那叫一个醇厚馥郁,尝过的人都对此念念不忘。
小六子将林家独家泡茶的手艺学去了八.九分,眼下已经快七月份, 正值一年夏季最热的时刻,夏季喝绿茶是最好不过的。
绿茶色泽青翠碧绿,小六子抓的茶叶是今年头场春雨后采摘的一叶芽尖,泡出来的茶水黄绿明亮。
谢行俭和林邵白步行过来时出了点汗,此刻正好拿这盏茶水降降暑气。
林邵白热的嗓子冒气,不客气的准备给自己再倒一杯时,林大山笑得移开了茶壶。
林邵白挑眉,调侃道,“怎么?大山兄弟连壶水都不愿意让我多喝吗?”
谢行俭放下茶盏静静看着,林大山转头喊,“小六子,换盏解渴茶给林大贵客倒上”
说完,林大山凑过来嘿嘿道,“不让你喝是为你好,刚泡的是新茶,新茶不宜多喝,我之所以让小六子泡来给你们喝,不过是想让你们尝尝鲜,这可是我亲手采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