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那琢磨了好久, 最终得出个结论:既然自己缝不好,就只能拉别人下水了。
“我感觉缝这个娃娃,好像就是系统的障眼法, 应该没什么特殊意义。”她装作漫不经心地往床边一靠,故意道,“你们看,昨晚花子也来过宿舍了, 看咱们没缝完也没做什么,不过是吓唬人而已,所以何必费事呢?大家干脆都别缝了。”
宿舍里安安静静,另外三人都没搭理他,各自干各自的事儿。
于欣欣碰了一鼻子灰,忍不住娇嗔:“干嘛不理人啊!小哥哥,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乔云铮躺在床上,正举着那张画着花子的卡片端详。
他闻言,薄唇轻挑,笑得很温柔:“对啊,很有道理。”
于欣欣窃喜:“那你……”
“我就不缝了。”
“真的?”
“真的。”他点点头,“因为我已经缝完了。”
“……”
乔云铮没理会于欣欣黑如锅底的脸色,他放下卡片悠然起身,活动着手腕关节朝门外走去。
“各位慢慢缝,我出去溜达一圈。”
傅蓝屿没说话,她抬眸,迅速与他对视了一眼,复又低下头去。
半晌,门从外面被关上了。
于欣欣咬着那只没滋没味又蔫巴的苹果,暗中观察,她发现随着时间的流逝,傅蓝屿的娃娃也缝好了,并开始睡午觉了。
而对面上铺的景鹤,也完成了各个部位填棉花的步骤,开始缝合了。
照
这样下去,今晚她即将变成本宿舍唯一一位没有娃娃的玩家。
虽说昨晚没缝娃娃,花子也的确没做出什么实质举动。
但谁知道今晚花子会不会动真格呢?
毕竟系统机制摆在那,一晚宽松,可能只是给玩家们充裕的时间缝娃娃,绝没有每晚都宽松的道理。
她攥着那柄用来裁布料的剪刀,只一瞬迟疑,就将其藏在了枕头底下。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得稍微采取点措施。
……
晚饭之前,傅蓝屿午觉睡醒也出了门,准备整体了解一下这栋宿舍楼的布局。
恰好当时景鹤的娃娃缝完了,随后便也跟了出去。
“蓝姐!别独自行动,很危险的,咱俩一起我还能保护保护你。”
傅蓝屿大步流星往前走,语气淡定:“你还挺幽默的。”
“……我怎么就幽默了?多严肃啊我。”
“你记住了,以后要是再自己穿越,不能总是寄希望于躺赢,该熟悉的地形,该找的线索,得主动去做。”她没跟他插科打诨,倒是认真交代了几句,“我以前在低端局遇到过很多玩家,他们就干等着,盼着把其他的竞争对手都耗死,最后自己捡便宜——这种事情,运气的成分占很大比例,但不可能每次都轮到你,你要赢,就得学会以攻为守。”
景鹤看着她,有点发愣。
“蓝姐,你从前都是这么过来的?”
“是,不然呢?”
“我就觉得不可思议啊,你好像永远不会示弱似的,可当年第一次穿越的时候,你才十五岁,太难了。”他难以置信地叹了口气,“别说上黄金,我想都不敢想,我现在在白银局都感觉自己分分钟要原地暴毙。”
“你成年了,该有点责任感,如果你死了,你爸后半辈子怎么办?”傅蓝屿从二楼走到一楼,一面飞速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一面随口问,“对了,也没听你提过,你是为什么才会被拉进系统里的?”
“嗨,飞来横祸。”说起这件事,景鹤略显烦躁地挠挠头,“两年半前吧,我放学回家,过马路正好遇见个带孩子的女人,当时红灯亮了,她停了但孩子跑过去了,我为了护那孩子,就……”
“当时我被撞得严重脑震荡,浑身多处骨折
,后来好容易养好了,这天杀的系统也找上门来了。”
傅蓝屿沉默了一会儿,她抬起手来,不轻不重拍了拍他的肩。
“挺好,虽然看着傻了点,但还是个善良的男子汉。”
“……”景鹤登时被噎到,“姐,你这也不是夸我吧?”
“是夸你。”
说完,傅蓝屿突然停住了脚步,并扯住景鹤的衣领,强迫他后退一步。
两人站在一楼的走廊转弯处,看到有两名男玩家,正在研究宿舍楼的大门门锁。
她微微眯起眼睛。
从这个角度,尽管隔着一段距离,她也能看清楚,那门锁的造型比较奇怪,开su0的钥匙,肯定不是她今早和乔云铮找到的那一把。
这时其中一名男玩家回了头,在看见两人的瞬间也有些惊讶,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顺便提醒身边的同伴。
他有双眯眯眼,笑起来像极了流氓兔,很具亲和力。
“二位是哪间宿舍的啊?”
傅蓝屿回答:“1号宿舍。”
“哦哦,我们是3号宿舍。”
而昨晚死了人的那间宿舍,是2号宿舍。
除了这三间宿舍门上贴了号码,这栋楼其他的宿舍,门都被封死了,她刚才试过,全都打不开。
流氓兔男笑道:“希望二位好运,顺利通关。”
旁边那个染了蓝头发的男生,挺不耐烦往他背后一推:“又不熟,废什么话,这游戏还能大家一起通关是怎么的?”
嗯,这位是擅长讲大实话的人。
相比起虚伪的互相客套,毫不掩饰的敌意更加真实可信。
傅蓝屿并未多说什么,她转身离开,招手示意景鹤跟上。
楼内,整点报时的音乐铃声,再度响起。
*
看起来,这又是无波无澜的一天,大部分人都被困在这座宿舍楼里,老老实实地缝娃娃。
又或者是有人在动歪心思,但还没有完全表露出来。
是夜,宿舍楼照常熄灯。
今夜的月光,似乎比昨夜要明亮一些。
1号宿舍集体入睡,傅蓝屿侧躺在床边,呼吸均匀,大概率是睡着了。
景鹤和乔云铮那边也没了动静。
上铺的于欣欣等了很久,终于,她觉得时机合适了,这才从枕头底下摸了那把剪刀,蹑手蹑脚爬下床。
她蹲在傅蓝
屿的床边,仔细辨认了一下,最终确认缝好的娃娃,依然放在床角。
她屏住呼吸,悄悄把娃娃拿了过来,攥在手里。
然后张开剪刀,对着娃娃的脑袋,作势欲剪。
如果一个宿舍有两人缝不好娃娃,花子的目标范围变大,应该会更保险一点。
……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并没能成功。
腕间忽然一紧,疼痛传来,于欣欣惊慌转头,见傅蓝屿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劈手夺过了她手里的剪刀。
傅蓝屿的声音很清醒,完全听不出睡意:“于小姐好雅兴啊,特意熬夜,就为了来剪我的娃娃?”
“我……我没有啊。”于欣欣硬着头皮狡辩,“我就是想看看,到了晚上这娃娃有没有什么变化,我……我真的只是想看看……”
“那你现在看到了吗?”傅蓝屿把剪刀的尖端抵在于欣欣喉咙,“娃娃给我。”
于欣欣不太甘心,也不愿放弃,她犹豫着,反倒把娃娃攥得更紧了。
察觉到她手指在暗中用力,想把已经缝好的娃娃给扯开,傅蓝屿果断将手一抬,剪刀瞬间在她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又顺势甩了一巴掌过去。
于欣欣猝不及防,整个人歪倒在地,疼得险些哭出声。
“这游戏性质特殊,大家都想活着,所以做什么我都能理解,没有对错。”傅蓝屿捡起自己的娃娃,拍了拍上面的土,语气平静漠然,“但你对我使这种不入流的小手段,未免显得班门弄斧。”
于欣欣摸着脖子,摸到了一手湿漉漉的血迹,她又气又怕,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你要杀我?你这是杀人!你们俩快醒醒啊,她要杀人了!”
乔云铮用手臂遮着眼睛,只当没听见。
景鹤懒洋洋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哦,杀人了啊?”
俩人继续睡,装傻装得一绝。
于欣欣崩溃:“你们仨这是背着我结盟了?你们以为结盟就能赢了?!”
“我们赢不赢的未必,但你这样的肯定赢不了。”傅蓝屿收起剪刀,重新躺回床上,“我数三下,你要是还没有乖乖回去睡觉,我就在你脸上再补一刀。”
“……”
“一,二……”
于欣欣手一抖,生怕她动真格的,这屋里又没人肯
帮忙,只能忍气吞声,捂着渗血的伤口,委委屈屈爬回了上铺。
自己迟早要亲手杀了这个狡猾的女人!
遗憾的是,她这远大的目标,可能再没机会实现了。
午夜时分,那熟悉的轻微脚步声,再度从宿舍里响起。
嗒嗒嗒。
小皮鞋踏上地面,花子在狭小的宿舍里,来来回回地散步。
她在傅蓝屿的床前停了下来,俯下身去观察傅蓝屿的睡相。
她长长的麻花辫,就垂在傅蓝屿头顶,发梢在傅蓝屿脸上扫来扫去,触感像是铁扫帚,扎得**肤生疼。
傅蓝屿闭着眼睛,没有动弹。
花子看了一会儿就移开视线,转而拿起床角已经缝好的娃娃。
她的嗓音幽幽冷冷,即使就近在面前,听上去也如同带了360度环绕立体声。
“喔,花子的娃娃缝好了呢。”
她将娃娃搂在怀里,又转过身去,看对面床铺的乔云铮和景鹤。
乔云铮的娃娃缝得很周正漂亮,她很满意;景鹤的娃娃略显歪歪扭扭,她似是小声抱怨了一句。
就因为抱怨这一句,生生把藏在被子里景鹤,吓出了一身冷汗。
幸好她也没什么异常举动,依旧把景鹤的娃娃塞进怀里,抱着走了。
她转了一圈,最后将目标对准了傅蓝屿上铺的于欣欣。
于欣欣的那只娃娃,只勉强把身体的部分填了棉花,针脚粗糙,跟昨晚相比,并没有太大的进展。
“唉。”她叹了口气,“你没有缝好花子的娃娃呢。”
于欣欣伤口一阵一阵的疼,本就睡不着,这时意识到花子来检查工作了,惊得浑身汗毛倒竖,控制不住地颤抖。
花子冰冷的小手,轻轻抚上她脖子的血痕,半晌咯咯娇笑,在她耳边低语。
“那……今晚你来陪花子玩呀?”
这句话,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催命符,于欣欣恐惧不已,下意识睁开了眼睛。
她正与趴在枕边的花子对视。
花子那张惨白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混合着浓重的黑与红,犹如深夜汩汩流淌的血,阴森骇人。
花子龇牙朝她一笑,恶鬼的表情,天真的嗓音。
“来陪花子玩呀?”
人在极度恐慌的时刻,往往是叫不出声的,于欣欣向后重重靠上墙壁,她
死死盯着不断靠近的花子,双目圆睁,却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微弱的悲鸣。
……
景鹤一夜没睡。
他缩在被子里,借着窗外照进的月光,透过缝隙,见证了于欣欣的全场死亡过程。
他看到花子抠破了于欣欣的颈动脉,鲜血喷得满墙都是;
他还看到花子徒手撕裂了于欣欣的四肢,又将她血淋淋的四肢藏回了被子里。
咕吱咕吱血肉的闷响,宰猪一样。
浓烈的血腥味充斥整座宿舍,令人作呕。
他后来彻底看不下去,把脸埋进枕头里,汗把衣服都浸透了,只觉脑海里嗡嗡的,一片混乱。
花子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并不知道。
好容易熬到天色渐明,清晨来临。
他手软脚软,连滚带爬从床上翻下来,带着哭腔,钻进乔云铮被子里寻找安慰。
“云哥!卧槽啊昨晚你看见没有?那花子在上铺杀人,我就这么眼睁睁的盯着啊!”
乔云铮叹了口气:“那你为什么非得盯着呢?你可以把眼睛闭上。”
“……那是我能控制的事吗?”
“怎么不能控制?”乔云铮道,“你姐当时躺在下铺,血就从上铺往她的枕边流,你看她不也睡得挺好的?”
景鹤回头看了一眼,见傅蓝屿正揉着眼睛起床,低低抱怨了一句。
“你们吵不吵?”
她的枕头外围,果然染了一片血渍,地面也都是血。
他服了,能走到黄金四的女人,心理素质能是一般人吗?
“所以……所以这具尸体要一直留在咱们宿舍?”
“目前来看是的,因为也没地方扔。”傅蓝屿起身,“我上去拾掇拾掇。”
“我去吧。”
乔云铮先了她一步爬到上铺,用两根手指掀开了布满血污的被子。
于欣欣几乎被花子撕成了人彘,与她旁边破破烂烂的半成品布娃娃,如出一辙。
他挪开于欣欣的尸体,从她身下的血泊里,找到了一枚银色钥匙,钥匙上标了号码“1”。
“和我猜想的一样。”他说,“相对应的宿舍死了第一个人,会在尸体下找到钥匙。”
就像昨天2号宿舍死的那个人,他的尸体底下也有一把钥匙,标记着自己的宿舍编号。
傅蓝屿若有所思:“你在三
楼找到需要钥匙的地方了?”
“三楼其中一间宿舍的门,是可以打开的,打开后窗台上有个木箱子,箱子上有三把同样的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