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事先没做任何商量,就这么自然而然打了配合,默契得倒像是合作过无数次似的。
那瓶毒药犹如穿肠烈火,烧得李晨光放声惨叫。
他的声音不断在男人和女人之间来回切换,声声凄厉,听得人鸡皮疙瘩掉一地。
当然,起鸡皮疙瘩的只有晓慧,另外俩人都挺镇静的。
晓慧意识到自己逃过了一劫,不由得又往墙角缩了缩。
她难以置信地问:“这……这就完事儿了?”
“不然呢?”傅蓝屿说,“意犹未尽,再给你来个返场?”
“……”
晓慧不敢说话了。
她想,或许在大佬的眼里,这种低端局就跟打单机游戏没什么区别,根本不值一提。
能有什么难度可言?
她老实地蹲在一边,跟傅蓝屿和乔云铮一起,盯着李晨光逐渐停止挣扎,四肢扭曲,身体一分一分变得僵硬。
良久,有一股粘稠的血水,慢慢从李晨光身下流淌开去,直至没入地面。
大约是错觉吧,窗外的月光仿佛更明亮了些。
忽听傅蓝屿开口:“时间应该到了。”
乔云铮笑着应:“嗯,在通关之前,方便把地址告诉我吗?”
“……为什么?”
“回到现实世界之后,我得知道去哪找你。”
“你真这么厉害的话,想找总能找到。”
话音未落,傅蓝屿颈间的吊坠蓦然亮起,随即传来水滴落入玻璃容器的轻微声响。
通关成功,奖励到账。
她抬起头,视线中又出现了那片再熟悉不过的,耀眼白光。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个世界写鬼医院哈。
第8章 回家
【大难不死的幸运儿,在超自然的世界里,你,究竟还能否再度生存?】
十五岁的某天清晨,傅蓝屿刚起床,就在书桌上看见了这张系统派发的卡片,一沓契约纸,以及一枚灰扑扑的水瓶吊坠。
从那以后,这吊坠就再也没从她脖子上摘下来过。
幸运者逃亡游戏开始,残酷筛选机制,直到生命之水将水瓶装满,方可真正获得自由。
系统有硬性规定,青铜白银等级,每一个月至少强制穿越两次;黄金等级,每一个月至少强制穿越一次;白金等级,每两个月至少强制穿越一次。
如果是单人穿越,这一指令的执行,会随机在月中或月底当天的任何一个时间段。
有人害怕这样的考验,能拖则拖,直到系统强制再穿越,这是常见的情况。
当然也有人像傅蓝屿一样,或是为了赚钱,或是为了锻炼经验,又或是为了积攒几滴聊胜于无的生命之水奖励,他们会与低等级玩家签订契约,绑定进入对方的游戏世界。
契约的时间,双方可以自行协商选择。
系统没有设定最高上限,愿意刷多少次,就刷多少次,只要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
傅蓝屿签契约的次数不算多,但也绝不算少。
否则她也不可能七年就升到了黄金三级。
越到后面,等级越难升。
危险系数也越高。
……
傅蓝屿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旧躺在卧室的床上。
游戏内的时间计算方式,与现实保持一致,她在游戏里待了多久,现实时间就流逝多久。
现在正值深夜,外面月朗星稀,万籁俱寂。
她从床上起身,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了衣服,这才趿拉着拖鞋下了楼。
果然,住在楼下的两位还没睡,甚至还点了一份小龙虾外卖,准备夜宵加餐。
“……诶?蓝蓝回来了?”沙发上的女孩模样俏丽,一头奶茶色的麦穗卷发,声音清脆得像黄鹂鸟,“我刚还跟我哥说呢,说你也该回来了。”
对面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男人,正在给她剥小龙虾,他闻言抬眸,露出温文尔雅的笑。
“青铜局而已,三天足够了。”
两人是亲兄妹,哥哥叫白箫,二十八岁,黄金四级;妹妹叫白笙,二十四岁,黄金一级。
他俩是傅蓝屿的室友,都合租四五年了,已经培养出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白箫跟傅蓝屿一样,实力也很强,时不时就要接两单客户,连妹妹白笙都是他一手带上黄金的。
他问傅蓝屿:“还顺利吗?”
“就像你说的,青铜局能有什么不顺利?”傅蓝屿戴上一次性手套剥小龙虾,她从没觉得小龙虾这么美味过,“除了伙食太差。”
白笙好奇道:“差到什么程度?”
“每天能吃的只有馒头。”傅蓝屿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也有不太能吃的。”
“什么是不太能吃的?”
傅蓝屿叼着半只小龙虾,一脸严肃:“比如……前一晚香飘十里的铁锅炖肉,转天早晨发现是开膛破肚的尸体,内脏都被掏空了。”
“……”
白笙默默把盛着小龙虾肉的碟子往前一推,彻底失去胃口。
白箫倒是不以为意,他笑着说:“蓝蓝,这次打算歇多久?”
傅蓝屿简单算了一下。
现在是十月中旬,距离自己月底的强制穿越任务,还有十多天。
“要是有合适的客户,我打算再接一单,这次赚得太少。”
三人住在市中心的繁华地段,这栋200平的复式,光租金一月就两万五,再加上平时的各种开销,肯定钱不少花。
但他们这种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在系统世界里了,原本就没想着存款,以及时行乐作为人生准则。
“行。”白箫点头,“希望你能遇上个有钱的客户。”
“我有个问题啊。”白笙说,“我记得蓝蓝你以前从不和客户讨价还价的,怎么对这次的小丫头这么宽容?还允许她对半砍?”
“她是真没钱。”傅蓝屿垂眸,仍聚集会神剥着小龙虾,“刚上大一的学生,工薪家庭,能有多少钱?一万五她拿出来都费劲,更别提还得存点以后继续签约。”
“那你……”
“我不是做慈善的,也就帮她这一次。”
她不是个善良心软的人,善良的人在这个系统里活不下去。
她只是在遇见晓慧的时候,恍惚间想起了当年还徘徊在青铜等级的自己。
那时她没钱,更没亲人,除了单枪匹马咬牙去拼,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如今一晃,也是这么多年了。
*
在游戏通关的第二天,晓慧给傅蓝屿结清了尾款,并表示了感谢。
她没有提下次合作的事情,傅蓝屿也同样没提。
傅蓝屿的价格她付不起,或许她会去找一个便宜的、白银等级的玩家先带带自己,又或者想自己历练一下,为以后积累经验。
不管是哪一种,都和傅蓝屿没关系了。
拿钱办事,契约终止。
……
傅蓝屿在家歇了两天,吃了一顿火锅、一顿烧烤、一顿韩料、一顿日料,白家兄妹陪着她吃,吃得蹭蹭上火,脸都要肿了。
俩人算看出来了,傅蓝屿这次穿越吃馒头,真的是吃出了怨念。
回到现实世界是解恨来了。
在回家的路上,傅蓝屿甚至还在跟白笙认真讨论。
“明天吃点什么呢?蒸汽海鲜?”
“……让我哥熬点粥,清清肠胃,我谢谢您了。”
“也行,那就生滚牛肉粥和虾仁扇贝粥。”
白箫:“别想,我只给你熬青菜玉米粥。”
三人有一句没一句斗着嘴,直到电梯在16楼“叮铃”一声响。
电梯门缓缓朝两侧开启,傅蓝屿走在最前面。
结果她刚转过走廊,就顿住了脚步。
白笙觉得不对劲,从她背后探出头来:“怎么了?诶,那谁啊?”
此刻在他们所住1607的门口,正站着两位陌生男人。
左边那位明显还是个少年,短发软软地贴在额前,皮肤特白,一张娃娃脸青涩秀气。
右边那位身材瘦削挺拔,工装裤短靴勾勒出一双大长腿,长得也温柔好看,那双瑞凤眼勾魂似的,总像是在笑着。
毫无疑问,右边的是乔云铮。
“嗨,小姑娘。”他笑吟吟抬了下手,算是打招呼,“我们又见面了。”
傅蓝屿看他一眼:“你还真找来了?”
“我想查个人,并不是难事。”
“那你可真厉害,我给你鼓鼓掌。”
她显然对他的来意不感兴趣,甚至都没多问两句,直接绕过他,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反倒是白笙很好奇:“蓝蓝,你也不介绍介绍?”
“……他姓乔,乔云铮,上场游戏认识的。”傅蓝屿这才懒洋洋转过头来,随手朝身后指了指,“白箫,白笙,我室友。”
“噢,原来你也是系统玩家。”白箫友好地伸出手去,习惯性推销,“规则都熟悉了吗?有没有觉得很难,需要找个高级玩家陪同过关吗?”
乔云铮微笑握住他的手:“感谢您的好意,那倒不必了。”
“真的不需要?我已经黄金四级了,这方面很有经验。”
傅蓝屿推开屋门,面无表情说了一句:“他白金一级。”
“……”白箫沉默片刻,收回了自己的手。
失礼了。
白笙震惊万分:“天哪你看上去比我哥还年轻,居然白金一?!”
乔云铮回答得很谦虚:“运气好吧。”
过度谦虚等于骄傲。
“那……那你为什么会在青铜局碰见蓝蓝?”
“有个青铜客户就差这场晋级赛了,花高价找我签了替身契约。”
晋级赛是指,距离升到下个级别的最后一场游戏。
只有即将面临晋级赛的玩家,才可以选择替身契约。
客户签了替身契约,就可以让乔云铮代替自己完成这场晋级赛,然后奖励加在自己身上,直升白银一级。
白笙忍不住问:“多少钱啊?”
“三十万。”
“……牛逼。”白笙转过头去,“蓝蓝你看看,你们俩进了同一场游戏,他拿了三十万,你拿了一万五。”
傅蓝屿的反应很冷漠:“我没聋,闭嘴吧。”
这能怪她吗?谁让在这条系统产业链里,女人总是受到歧视,无形中就成为了“弱者”的代名词。
即使她黄金三,也会有人怀疑,她是靠着某些男玩家陪练升上来的。
和同等级的男玩家相比,女玩家的价格永远都被压一头。
那些蠢货们,有时候是真的不配通关。
“……劳驾。”在旁边被忽略了很久的娃娃脸少年,此时终于逮着机会开了口。
他的声音有点懒散桀骜的味道,和他那张过分软萌的脸,不太相配。
他嘴上说着劳驾,语气可不怎么劳驾。
“云哥,你找的人到底靠不靠谱啊?”
第9章 新客户
少年这么一开口,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就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乔云铮轻描淡写瞥了他一眼:“我有必要唬你?”
“可她是女玩家。”少年指了傅蓝屿一下,“等级含金量够不够啊?到时说不定还要反过来保护她。”
话音未落,他脑袋就被乔云铮扇了一巴掌。
“劝你客气点。”
傅蓝屿倚在门边,一双杏子眼懒洋洋地抬起来,冷淡之色显而易见。
她问乔云铮:“这是你给我介绍的客户?”
“算是吧。”
“那让他赶紧滚,没空招待。”
少年:“……”
他在学校里倒也见过不少脾气暴的姑娘,但面前这位显然不一样,她才说了两句话,他后背就有点发凉。
这可能是气场的缘故,她的气场和乔云铮有点像,都能压人一头。
他无语半晌,挺犹豫地问:“那个……难道你的等级都是自己升的?”
“小兄弟,你这是什么屁话?”白笙不高兴了,她像看智障似的看他一眼,“我们蓝蓝十五岁就开始闯荡系统了,这些年从来也没靠过别人,很多看上去挺厉害的男玩家跟她一比,那也只能算是个废物。”
“……”
十五岁。
大约是错觉吧,在白笙提到“十五岁”这一关键词的时候,傅蓝屿感觉乔云铮似乎看了自己一眼。
他的神色有些微妙的困惑,不晓得在想什么。
……她管他在想什么,爱想什么想什么。
“二位还有事吗?”她问得挺客气,手上的动作可不怎么客气,“没事我们就关门了,天色不早,该睡觉了。”
才八点,睡什么觉。
眼看着白笙白箫都已经进屋,乔云铮单手抵门,跟她抗衡着力气。
他很有耐心地劝:“这孩子不懂事,无心的,让他给你道个歉——但该谈的生意还是要谈,别被个人情绪所左右啊,你说对吧?”
他一边说,一边按着少年的肩膀往前一推,没收力道。
于是少年险些撞在门上。
“……”少年在乔云铮警告性质的眼神里,终是叹了口气,老老实实给傅蓝屿鞠了一躬,“对不起蓝姐,请原谅我,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但我真是来跟你签约的,我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