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千万别跟你娘学,三句话说不到头就要动手,对谁都是都那副欠了她八百万两的脸色,吃亏啊,要不得!”
孟星河半信半疑,两人的目光同时看向孟箹,孟箹不明所以,冷脸以对,喝道:“看什么看?”
“……”
孟星河一个激灵,吓得赶忙回头,宗孑跟他递去一抹眼神:看吧。
宗孑满意的看着似乎明白他教育苦心的星河,欣慰的回头对孟箹笑了笑。
孟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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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轻羽从灵器谷受了重伤被带回来,在几大长老竭力医治之下,终于脱离险期。
孟世平夫妇得知了女儿受伤的消息,披星戴月赶到了圣医宫,孟世平乃是平医堂的现任家主,麓黎长老亲自接待他们,说起了孟轻羽如何受伤之事,并提及孟箹。
孟夫人听见‘孟箹’两个字时,猛的抬头问:“孟箹?她不是……怎会在这里?羽儿的伤与她有关吗?”
麓黎长老将灵器谷的事情对他们讲述一遍后,孟世平夫妇对望,神色立刻凝重起来,在孟夫人的暗示下,孟世平说:
“麓黎长老有所不知,这孟箹乃是我家庶出之女,六年前已经嫁去了安京,近来确实听说她与夫家闹翻,却怎会到了圣医宫,而且还拜在月华长老门下为弟子,这真是有点匪夷所思,长老可否与我细说分明?”
麓黎长老也觉得很奇怪:“孟箹倒是从未隐瞒过身份,不过她既是孟堂主之女,她的事情孟堂主应该比我等清楚,我只知道她是我的大弟子亲自领回,因有极其出众的灵药天分,才被月华长老收入门下,这些事情,孟箹竟丝毫未曾告知贤夫妇知晓吗?”
孟世平夫妻尴尬一笑,各怀心思的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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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箹在药房里培育一株腹地葵,这种药材一般生长在蜀州盆地边,喜欢潮湿温暖,用灵力培育出来倒是不难,若是当即用药也可以,难就难在不好保存,生长出来之后一天之内没用掉的话,除非用源源不断的灵力供养,要不然很快便会枯萎。
正一筹莫展之际,有传讯弟子来寻她,说是有亲属来访。
孟箹先是一愣,随即便猜到来的是谁。孟轻羽受伤了,孟世平夫妇肯定要来探望,他们一来肯定就知道了孟箹也在圣医宫的事情,就算是为了他们的女儿,这对夫妻必定是要见一见孟箹的。
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孟箹早已不会听凭他们呼来喝去的,至于那什么廉价的父女亲情,有多远就滚多远吧。
回了传讯弟子之后,孟箹便继续研究如何保存腹地葵,一直忙到中午才走出药房。
经过庭院时,听见一道严厉的声音:
“站住!”
这道声音曾经伴随着孟箹少年时期的所有噩梦,不管过多少年,她都能第一时间分辨出来。略微停顿片刻,孟箹便循声望去,石阶那头,阴沉着一张脸的孟夫人赫然肃立。
见孟箹站定,孟夫人向她走来。
“怎么,多年不见,不认得我了?”孟夫人对孟箹说话是习惯性仰头,眉目中带着轻蔑与不耐,看着孟箹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惹她厌烦的物件。
事实上,孟箹确实能惹孟夫人厌烦,不仅如此,孟箹可以说是孟夫人人生污点,孟箹的存在,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她,那个曾经对她海誓山盟,赌咒发誓说此生只爱她一人的完美丈夫,也有过对她不忠的时候。
孟夫人从未掩饰过对孟箹的厌恶,甚至连表面贤良都不愿意装一装,对孟箹动辄打骂,痛下黑手,若非祖父将孟箹接到身边抚养,孟箹只怕早就死在孟夫人手上了。
“夫人于我印象之深刻,无人能及,我怎会不认得?”
孟箹冷冷凝视着她。
上一世,孟箹被她嫁给闵燕青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位孟夫人,有好些仇恨的情感都没来得及向她宣泄出来,没想到今日老天居然送了个机会上门来。
孟夫人看着眼前的女子,莫名心中一阵胆寒,不过很快就被自己说服,六年前她能让孟箹对她怕如蛇蝎,六年后她依旧能做到!
第38章
“既然认得, 还敢与我这般说话?”孟夫人怒道。
孟箹倨傲昂首,并不作答, 这态度让孟夫人更为恼怒:“羽儿是你打伤的?”
“嗯。”孟箹不否认:“是我打伤的,如何?”
“你大胆!”孟夫人怒极扬手便要打孟箹的巴掌,被早有防备的孟箹一掌挥开。
孟夫人没想到孟箹会这么直接的和她动手,被挥开巴掌后, 孟夫人直接从灵府取出长剑,对孟箹刺来,孟箹心念一动, 冰霄藤鞭便自动出现,为孟箹挡下孟夫人的剑招攻势,甚至孟箹都没有亲自动手,孟夫人的攻击也无法靠近她周身半步。
冰霄藤鞭一记重击将孟夫人手中长剑打落,孟夫人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意识到问题所在,问:“你如何有这……灵器的?”
孟箹冷笑:“我如何有这灵器的需要向您禀告吗?”
话锋一变,孟箹手持冰霄藤鞭便毫不留情向孟夫人劈去, 孟夫人惊恐的瞪大双眼,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孟世平赶到阻止。
“住手!”孟世平远远喝止。
孟箹的动作一顿,停下攻势。孟世平小跑而来,将吓得跌倒在地的孟夫人扶起来, 目光落在孟箹手中的冰霄藤鞭上, 看起来他已经听说过孟箹得到一品灵器的事情, 所以并未像孟夫人那般诧异。
“没规矩的东西,多年不见,你便是这般对待你嫡母的?”
孟世平对孟箹喝道。
孟箹尽管收手,但却用冷漠的目光看着孟世平。
与孟夫人不同,孟夫人只是孟箹的嫡母,嫡母为难庶女是天经地义的,所以孟箹对孟夫人最多只是有些不甘和恨意,但作为亲生父亲的孟世平,既生了她却未曾对她有过半分怜爱,甚至还纵容旁人对她欺凌,就这点来看,孟世平就比孟夫人还要可恶。
“谁允许你离开安京的?谁允许你入圣医宫的?你眼里还有没有孟家,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孟世平指责孟箹的话在孟箹听来简直可笑。
幸好孟箹对这个男人从来就没有过一丝一毫的期待,孟家她只有祖父一个亲人,祖父去世之后再无其他。
“现在就给我去收拾东西跟我走,从今往后,休得再踏入圣医宫一步。”孟世平说。
孟箹神情淡定:
“我已拜入月华长老门下,一没背叛师门,二没欺师灭祖,为何要离开?”
孟世平怒极,孟夫人从旁说道:
“你跟她废什么话?直接带走便是,切莫让她再继续留在羽儿身边祸害。”
这对夫妇的无耻程度每每刷新孟箹的底线,孟箹耐心本就不好,现在更是处于狂躁边缘:
“带我走?你们凭什么?”
两边情势一触即发,眼看孟箹就要跟孟世平动手,就听远处传来宗孑的声音:
“孟箹。”
宗孑的到来,打断了孟箹和孟世平夫妇的对峙,只见宗孑拾阶而上,来到孟箹身旁站好,看着孟世平夫妇,拱手一礼:
“原是孟家伯父伯母,幸会。”
孟世平夫妇对望一眼,此时他们还不认识宗孑,见他能在圣医宫中行走自如,容貌又生的气度不凡,不敢小觑,点头回礼,问:
“幸会,不知阁下是?”
“宗孑。”
宗孑没有隐瞒自己的姓名,对孟世平夫妇如实相告。
孟世平夫妇虽然没见过他,但宗氏二殿下的名讳还是知晓的,当即要行跪拜礼:“参见殿下。”
宗孑上前扶住孟世平,免去他的礼节,说道:“不必多礼。”
“不知三位在聊什么?”宗孑看了一眼脸色不佳的孟箹,对孟世平夫妇问道。
孟世平对这位二殿下的了解,也仅仅是知道他的姓名,并不了解其脾性,见他先前直呼孟箹之名,两人神情亲近,像是有点什么的样子。
但很快孟世平就否定了这个猜测,因为孟箹早在六年前就嫁人了,还生了个孩子,这二殿下不至于会对一个生过孩子的有夫之妇动什么心思吧。
“禀殿下知晓,孟箹是我的女儿,早就嫁为人妇,她的夫君二殿下应该也有所耳闻,尚医侯闵燕青,也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教好她,使她任性妄为,夫妻见闹了些口角矛盾就弃家而走,还入了圣医宫为祸,我今日便是来带她回去的。”
孟世平对宗孑诉说原委,当然是说他自己认为的‘原委’。
其实从孟世平说到‘口角矛盾’的时候,宗孑的眉头就暗自蹙起,就算他不知道孟箹和闵燕青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孟箹接连两世都不顾一切的逃离足以说明绝非小事,孟世平是她的父亲,言谈之中不仅对女儿没有半分怜爱,甚至还句句贬低,叫宗孑听得很不高兴。
明明上一世他对孟世平夫妇的印象不是这样的,孟家于他有救命之恩,所以就算他们后来把平医堂经营的一塌糊涂,惹出不少祸事,宗孑看在孟轻羽的面子上尽量为他们兜着,在他印象里孟氏夫妇尽管无能但却也算良善之辈,他们去世的时候,宗孑还亲自到场吊唁过。
孟世平说完之后,一直在等宗孑的回应,可等了好一会儿,宗孑也没反应,只是目光疑惑的盯着自己,难道是因为不知道孟箹已经嫁人,觉得自己受到欺骗了?
“孟箹,还等什么,我以父亲的身份命令你立刻随我离开。”
孟世平对孟箹发号施令,谁知孟箹还未开口,宗孑就伸长胳膊拦在孟箹身前,对孟世平道:
“你们请回吧,孟箹是不会随你们离开圣医宫的。”
孟世平一愣,说道:“殿下……小女她……可是嫁过人的,还有个孩子,您这般护着她,似乎于礼不合。”
宗孑放下胳膊,好整以暇的整理自己衣袖,说道:
“我不是在护着她,我是在护着你们。孟箹脾气不好,动起手来没轻没重,真要伤了你们,你们脸上也不好看呀。”
孟箹讶然看向宗孑,这人从前对孟世平夫妇比较看重和尊敬,从未像今日这般与他们说话。
孟世平夫妇虽然还没有被孟箹打伤,但现在的脸色已经不怎么好看了,偏偏说着话的人是宗孑,他们有气也不敢撒。
“二殿下有所不知,这丫头自小便品行不端,她莫不是说了什么花言巧语蒙骗……”
孟夫人也察觉出宗孑对孟箹的态度不一般,万一真成了孟箹的靠山,那他们今后岂不是拿孟箹没办法了?于是很快编排出一番中伤孟箹的话,谁知还没说完就被宗孑打断。
“孟夫人,六年前孟箹尚未到及笄之年,您便迫不及待将她悄悄嫁出去,您这嫡母做的也很令人刮目相看啊。”宗孑淡淡一言直戳要害,当即堵住了孟夫人后面的话。
孟世平夫妇被宗孑连消带打,全都灰头土脸,摆明了这位二殿下在护着孟箹。
“话已至此,不若我送二位下山?”宗孑对两人比了个‘请’的手势。
孟世平夫妇垂头丧气,孟夫人愤愤瞪了一眼孟箹之后甩袖离开,跟着宗孑往寄瑶峰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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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上,宗孑走在最前面,孟世平夫妇紧随其后,在孟夫人的怂恿之下,孟世平主动与宗孑搭话:
“不知二殿下与小女是何时相识的?”
宗孑在前,头也不回:“很早了。”
“那不知是……”孟世平想打破砂锅问到底,谁料宗孑突然停下脚步回过身来,孟世平吓得差点撞到他。
只听宗孑道:
“你们不必试探我,我与孟箹的关系就算不完全是你们想象中那样,但也差不了多少。此番确实是她打伤了孟轻羽,但我想究极原因你们定然知晓,错在孟轻羽,不在她,我理解你们护着大女儿的心情,但同时你们也别忘了,孟箹她也姓孟,你们就算做不到一碗水端平,至少别全泼她身上,她也会难受的。”
孟夫人仍有不服:
“殿下可知她是有夫之妇,您说和她关系匪浅,此等惊世骇俗之言,若传出去只怕对殿下您的声名百害而无一利吧。”
“此事不劳二位费心,我自会处理。”宗孑说:“从今往后,孟箹之事便如我之事,希望二位看在我的面子上,莫要再来为难她,今日可否给我个承诺?”
宗孑都已经这么说了,孟世平就算心里怨气冲天也拿他没办法,而且看他这样,如果他们今天不给承诺的话,他是不是都不放他们下山了?
孟世平惯来不吃眼前亏,在宗孑的目光注视下,颔首应声:“谨遵殿下之命。”
宗孑满意的点了点头,回身走了两步,却又忽然停住,再度回身看着孟世平夫妇,惹得那夫妇俩心上一紧,以为他还要说什么,只见宗孑忽然对他们深深一礼,语气诚恳的说道:
“差点忘了一件事。”宗孑说:“当年孟家的救命之恩,宗孑莫不敢忘,今日多有得罪,还请二位莫要见怪,待日后宗孑定携大礼上门正式谢过。”
孟世平夫妇:……
宗孑见他们不解,指着自己说道:
“我便是当年流落在庆阳乡间的癞乞儿,多亏遇见轻羽好心相救,我才得以保住性命回到安京,孟家于我有恩,今后孟家若遇难事,宗孑定会鼎力相助。”
孟世平夫妇看着宗孑的目光,似乎更加不解了。
宗孑见他们这般,心下疑惑,问道:“你们……不记得我了?”
上一世宗孑被人所害,中了名为蚀骨苔之毒,此毒发作时全身溃烂,到最严重时会丧失五感,宗孑中毒之后流落街头,全身溃烂流脓还双目失明,不知今夕何地,幸好遇见一少女,宗孑看不见她的样貌,却记得她的声音和抚触。
他回到安京之后,派人四处查探,想要将这少女找到,但他提供不了具体的地址和相貌,派出去的人找了好几年都无功而返,还是后来,他觉醒了神武血脉之后,得知孟家曾救治过身中‘蚀骨苔’之人,宗孑那时才派人去了孟家所在的庆阳,凭着为数不多的记忆,宗孑确定自己当年就是流落在庆阳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