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侍候在宫绫璟身侧很久,已然很了解娘娘对饰品款色的喜好,便会先自个替皇后挑了一遍,留些个新的样式和娘娘平日里爱戴的一些。
其余的再放进托盘中,拿去给皇后过目,娘娘若是没异议,这些挑出来的就可以直接放进宸沁宫的库房中去了。
三人整理收拾好后,很快拿着挑出来的,小桃走到宫绫璟身侧,轻声问:“娘娘,这些奴婢就先拿下去?”
宫绫璟坐在桌边,闻言就偏过头扫了一眼三人手中的托盘。
“嗯……等等!”
小桃一愣,看着皇后站起了身,纤纤玉指从她手上的托盘中拿起了一根普通至极的木簪。
她刚刚第一个挑出来的就是这根木簪了,甚至疑心了一下,是不是哪个宫女昏了脑袋,把自己的饰品放混进去了。
“娘娘,这……”
“这个放回去。”
哎?原来娘娘还蛮喜欢木制雕饰品的!是不是金光焕发的珠罗玉饰的看多了,看看木簪还觉得人家长得挺清秀的???
小桃两手拿着托盘,没手去接,怔怔地看着皇后把木簪拿给了身后侍候的宫女。
宫女自然赶紧应“是”,双手接过木簪,把木簪妥帖地拿回到梨花镜前放好。
于是,木簪又十分荣幸地与一众华丽的珠翠明档呆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啧:)
我觉得很甜。
可惜要大结局了……
第125章
最近天下安定, 风调雨顺,市井繁荣,百姓和百官都比较闲。于是得空的时候, 众人都开始不怕死地八卦起皇帝的私事。
“说来咱们帝后如今恩爱非常,太子又生得聪明机灵,实乃咱云苍的福祉啊!”
“市井小民怎知宫闱密事,你们可知这皇后娘娘从北冥州回来后就失忆了!”
“啊?娘娘失忆了??”
“而且啊, 我可听闻不是那种传统的失忆之症, 皇后就单单把皇上一个人忘了!”
“……”
“咱们皇上这也……太惨了吧!”
“还有更惨的呢……”
“啥啥啥?”
“听说娘娘失忆后,就没让皇上进过屋了。”
“这……皇上正值虎狼之年,血气方刚,又六宫无妃的, 忍得住?”
“你也知道咱们皇上不像咱上官丞相大人,不爱身边莺莺燕燕, 只钟情于皇后一人,又把皇后当成自个心肝一样宠着。如今皇后不让皇上进屋, 皇上忍不住也得忍啊。”
上官霆烨一头黑线踏入朝堂, “诸位八卦帝后就八卦帝后,不要扯上本官行不?”
卫邵傅紧随其后, 一本正经道:“也不知道皇上昨晚进娘娘屋了没?”
此话一出,殿中顿时陷入了沉默。
直到角落里传来一个细弱的声音:“这还不简单, 等会早朝看看圣上的脸色就知道了……”
于是百官又开始期待起今日皇上的脸色又是红橙黄绿青蓝紫哪种颜色的呢?
五更一到, 伴着宣政殿外太监一声尖细的“皇上驾到——”,文武百官齐齐跪地,俯首朝拜那步入朝堂之上帝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爱卿平身。”
皇帝一袭金丝明黄龙袍端坐于龙椅之上,俊美的脸庞映着晨曦,黑如墨玉般的瞳仁一贯幽邃深沉, 容色平静无波,浑身气度威赫冷峻。
抬手间,底下朝臣齐呼,“谢皇上。”众人起身,笔直站好,大总管李德喜站在皇帝身侧,拂尘搭在左臂弯,朗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百官心神一凛,视线之下是自己的玉板,由上官丞相率先上前禀告,而后朝臣才得以依次上前。
……
今日的早朝皇上没怎么呵责朝臣,脾气比往日好似也好得多了。早朝散后,皇帝很快离殿,步履匆匆,仿佛有什么要紧之事。
这一国之君的急事可不就是满朝文武的第一大要事!众臣退朝之时,私心都开始想着能够替皇帝分忧……
离宫之际,有胆有心的臣子从宫人处一打听,才知晓原来皇后娘娘近日醉心于戏曲,皇上昨夜里特意叫来了戏班子,就盼着今日早朝后能与皇后一并听曲……
帝后关系好似有所缓和,百官见之均颇感欣慰。
皇帝离开宣政殿后,便满怀期待地直奔宸沁宫去了。可圣驾到宸沁宫的时候,皇上才听得他的皇后早已自个先行去了梨园听曲。
没有等他。
男子脸上笑容渐渐消失,眸色一沉。
眼看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冰冷,如外头寒霜一般,宸沁宫留守的一激灵太监,急忙跪着上前道:“皇上,娘娘去梨园前,特意交代了奴才与您说一声,说……”
帝王的视线过于冷厉,太监跪在地上身子耐不住直哆嗦,话也说得不利索了。
“说什么?”皇帝蹙着眉,冷着声俨然没了耐性。
太监咽了咽口水,缓了口气,才忙接着道:“皇上,娘娘说您朝政繁忙,应以天下政事为主,无需时时陪着她!这戏曲她自个看也是一样的……”
此话一出,太监立刻感受到皇帝的目光骤时更是阴寒了不少,如尖利的冰锋一般,直插他的头顶。他被看得呼吸一窒,恍惚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要窒息了。
怎会如此?!皇上不觉得皇后很体贴自己,甚感欣慰吗?
在太监觉得自个头顶心快被瞪穿的时候,才听得帝王终于再度开了口。
“去梨园。”
身后李德喜忙应“是”,擦了擦满额汗水,跟在皇帝身后快步而出。
这梨园是南焰皇宫中的一所专供戏曲班子唱戏的宫殿,仿的是民间戏院的设计,设来给历代皇帝和一众妃嫔闲暇时打磨时间的。
然而焰溟这个皇帝并没有听戏曲的爱好,且他先前一直忙着征战天下,整顿朝纲,也着实没这个闲工夫还去听什么戏曲,所以梨园倒是在这宫里着实荒废了些年。
宫绫璟起初也不晓得这宫中还有这么一块地儿,直到一日她看话本看得乏味了,随口提了一句,若是纸上这些人儿能亲眼所见才真是有趣。
这话被小桃听见了,于是她又开始给皇后安利那梨园的戏曲也是极值得一看的。
皇后娘娘也就再继话本之后,发现了另一大消磨时光的乐事。
……
皇后娘娘虽然没等皇上一并看戏曲,却没忘把自己的太子一起抱过来。
当焰溟踏入梨园大门之时,就看着他的小妻子抱着孩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戏曲,神情投入。
而焰熤坐在他母后软软的腿上,面对着戏台,估摸也听不懂,却仍旧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珠子,乖巧地陪着自己的母后。
小家伙还大咧咧地往后靠进宫绫璟怀里,而女子双手正揽在小家伙的小肚子上,倒像是抱着个暖手的。
皇后和太子二人俨然处得非常自在且舒适,丝毫不觉得缺了什么。
倒是面对着门口的戏角儿看到皇上圣驾,自然赶紧停了下来,齐齐跪下行礼。
宫绫璟一愣,转过身来,就看着男人一袭明黄,沉着一张脸站在梨园门口,瞧她终于发现他了,才拧着眉朝她走来。
宫人戏班子跪了一地,皇帝却没让人起身,只是走到皇后身边,看到女子抱着孩子起身就要朝他行礼。
他抿着唇没开口,却还是很快伸手把她扶了起来。
“皇上,您怎么过来了?”
女子这若无其事的一问,焰溟听得心中骤时更是一堵,眉心紧蹙而起。
瞧男人莫名其妙一进来就摆着一张黑脸对着自己,也不应声,宫绫璟也就索性闭上了嘴,她才不自讨没趣。
帝后间的气氛一时似有些波涛暗涌,连殿中空气都僵了不少,跪在地上的宫人胆战心惊,默默把头埋得更低了些。
可就在这时,一声孩子的啼笑声却突然打破了这片骇人的死寂。
宫绫璟一低头就看着怀中的小家伙看到他父皇来了,小胖手就伸着朝焰溟扑腾过去,还咧着小嘴,直哼哼。
这是要他父皇抱他呢!
焰溟看了小家伙一眼,这才顿觉欣慰不少,硬生生忍下心中的难受,暗叹幸亏自个孩子没跟着失忆……
“给朕吧。”
宫绫璟看男人朝她伸出了手,也就把焰熤给他抱了。
自打焰溟用心学了,且也是真真带了好些日子焰熤,小家伙现在和他父皇很亲昵,一到他父皇怀中笑得更是欢乐。
男人颠了颠手中的孩子,这小子倒好似重了不少,又捏了捏他朝他挥舞个不停的小手,嗯……果然更胖了。
宫绫璟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男人和他的孩子互动,心中微暖,浅浅地笑了笑。
似察觉到女子脸上的笑意,焰溟才偏头看了她一眼,宫绫璟眨了眨眼睛,盈盈地对着他。
她什么都没做,他就开始心软。
心中叹了口气,还是伸出手去拉着她一并坐下。
帝后终于坐下,李德喜见着舒了口气,扬手示意戏角可以接着唱了,而身后的宫人也才得以起身。
戏角儿在看到皇上的到来后,一瞬好似唱的比刚刚更卖力了些,台上戏曲被唱得更是精妙绝伦,神跟貌合,貌跟形合,音调婉转阿谀。
可台下除却太子不时咿呀咿呀地哼几声,算是捧场,帝后之间却都安安静静的,没人再开口说一句话,好似都被台上的戏角吸引。
侍候在皇帝身后的李德喜却看得暗暗心惊,从他这个角度看去,不难看出皇上的脸色还是很不好的,况且皇上从不爱看戏曲,怎么可能是看入神了。
明显就还是在气.皇后没等他就自个来了……
李德喜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为什么皇上现在一遇上皇后,就非得把自己整得那么别扭。
而皇上自个一别扭,基本上除了失忆的皇后娘娘,整个宫里人就都得遭殃!
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他心中一阵悲切,感慨自己这些年来伴君如伴虎的日子着实不易。
但悲切归悲切,李德喜不忘时不时就抬眸打量一下身前帝后的神色,这一瞧,才发现皇后倒好似真的心无旁骛地看起了戏曲,看得真是聚精会神的。可皇上……
好吧,李德喜觉得皇上可能要忍不住了。
瞧几个月大的太子都好似看懂了他父皇越发阴沉的脸色,不敢再闹腾了,在皇上怀中安静乖巧得不可思议。
李德喜看得暗暗着急,皇后怎么而今也不主动搭理下皇上,以往皇后在皇上跟前,肯定无论如何,都不会这么晾着皇上的。
一曲唱毕,宫人很快又拿着册子过来,跪在皇帝跟前,问道:“皇上,可还要点哪一出?”
焰溟抬眼淡淡扫过宫人,却没开口,只是招来了乳娘,让她把焰熤抱走。
宫绫璟看着也没说什么,小家伙不吵不闹,估计也就是犯困了,让人抱下去也好。
而这片刻,这跪在帝后跟前等着帝后点戏的宫人,却深感压力巨大。皇帝不吭声,也没说看皇后的意思,他总不能越过皇上,直接去问皇后娘娘还想看什么。
宫绫璟看着男人从刚刚过来,就一直沉着脸,不搭理她也不理会宫人,这会只端着茶盏不紧不慢饮着,放任宫人跪在地上高举着册子。
而台上一众戏角瞧皇帝这模样,以为自己唱的不好,惹皇帝不满,也都吓得赶紧齐齐跪了下来。
殿中大好气氛一瞬再度变得紧张凝重起来。
宫绫璟看得柳眉微皱,索性站起身来,屈膝打算一并跪下。
可她刚有动作,就被男人拉了起来,他拧眉看着她,声音微冷:“你做什么?”
宫绫璟甩开男人的手,垂下眼眸也不去看他,道:“臣妾不知皇上怎么了。但皇上若是生臣妾的气,便责罚臣妾一人好了,怪戏角和宫人作甚?”
焰溟一顿,也站起身来,凝着女子清冷的小脸,沉默片刻,才沉声开口:“朕没生你的气。”
瞧女子还是垂着脑袋不搭理他,他蹙了蹙眉,偏头接过宫人许久的册子,递到宫绫璟面前,“你点。”
宫绫璟却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抬头看着男人,“皇上,您心中若对臣妾有不满,便直接与臣妾说,无需如此摆着脸色。”
此话一出,跪在地上的宫人听得浑身直哆嗦,暗暗感慨,皇后不愧还是那个皇后!
焰溟看着面前的女子,眉心微拧,而今她对着他,眸中的情绪异常冷淡,像一汪清泉般,平静无波。
她失忆了,忘了他们之间的一切,如今自然也对他没有半分感情,这一切他都可以理解。
可是心里就是很难受,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涩情绪几乎要把他淹没,以往从没有怅然若失这样的感觉……他明明还是拥有着这个女子,可是却分明是失了她的心。
她对他的爱真真切切地全部烟消云散了去。
如今,他不过想要与她亲近些,他不过是想要她待他能不要那么疏离淡漠,却不曾想当她心中没有他的时候,一切竟都变得这样难。
男人的眸光很深沉,面色紧绷,没有半分笑意,宫绫璟被他看得身子微僵,可刚别过头去,就听得他当着满殿宫人戏角的面,对着她缓缓开了口。
声音干涩微哑——
“……阿璟,你可以稍微在意朕那么一点吗?”
宫绫璟愣住,转过头来重新对上男人,柳眉却不自觉轻蹙,“皇上,您是不是觉得臣妾如今对您不够用心便觉得难受了?”
“可臣妾失忆了,或许您与臣妾先前有一段很深的感情,但臣妾真的就是都不记得了。”宫绫璟一顿,看着焰溟,声音也渐渐冷了下来:“皇上,您也说过可以等臣妾的,怎么?而今才过了多久,便受不了吗?”
瞧女子的眼眶突然不知为何红了起来,焰溟剑眉拧了一下,很快上去,伸手就要去抱她,却被人一手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