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宁面色一变。
闻月楼则是面无表情。
在这个地方,能弄出这样的动静的,也就只有穆见愁那个不肯消停的傻逼了。
他们出去的时候,果然就看到了灰头土脸的穆见愁了。
穆见愁脸上的表情也是懵的,他手里扎了一堆的碎片渣滓,这手简直跟仙人球没有什么区别了。
叶宁看到他这个鬼样子,愣了一下,疑惑地问道:“你干什么了?”
一被问起,穆见愁就气不打一处来,道:“还不是因为这个破东西!老子本想将它挪开,谁知道这东西居然有法力,还阴险得很,老子的手差点就废了!气死我了!”
他伸手指着地上那一团散着光刺的光团,气得不轻。
叶宁茫然地看向闻月楼,用眼神询问他,这是什么东西?
闻月楼没有理会穆见愁,神情淡漠,冷冷地扫了一眼那抗拒生人靠近的光团,随手一挥,便将它弄到了原本它该待着的地方。
穆见愁没想到这东西这么容易就被镇住了,呐呐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你动它就没事?”
闻月楼冷酷无情道:“因为你是个废物。”
惨遭人身攻击的穆见愁:“……”
说句好话你是会死?
说完后,闻月楼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他,眼里的冷漠和嫌弃一点都不掩饰,道:“你怎么还留在这里?”
言下之意就是你怎么还不滚?
穆见愁表情就更难看了,但只要脸皮够厚,那他就可以装作完全听不出来逐客令的样子。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就扭头去桌子那里,一屁股坐了下来,就是那么厚脸皮。
穆见愁身上的伤也没有完全好透,重整魔界未来大业还没安排妥当,这种时候,当然是不会轻易离开。
好在闻月楼如今也懒得管他这个不成气候的东西,没有直接动手把他给扔出去。
叶宁看了看两人,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也围着木桌坐了下来。
只是等都坐下来的时候,她才恍然发现,这四面方桌有个位置空落落的。
四个人的疯弱伤残反派组织,现在就只剩下三个了。
临别时,他们几人狼吞虎咽吃那锅炖鱼,时有说笑,时有争吵,那些吵得不可开交的场景,仿佛历历在目。
物是人非。
叶宁就有点伤感,苦笑道:“少了一个人。令泽没回来,本来他说回来就要搞庆功宴的。”
穆见愁微怔,脸上的怒意慢慢地褪去了。不过他那张嘴还是不饶人,撇着嘴,不屑地道:“他的鬼话,你也信。”
闻月楼揉着额角,压着疲劳倦意,面色始终是冷冷淡淡的,没说话。
不过穆见愁没能沉住气撑到最后,忍不住问了闻月楼,道:“喂。那个……瞎子是真的死了吗?”
“死了。”闻月楼一点犹豫都没有。
这下不光是穆见愁,就连叶宁都愣住了。
气氛一下就变得很沉重。
闻月楼感觉到两人的视线,睁开了眼,慢声道:“他独自受了天罚,以身祭天,魂飞魄散。”
顿了下,他便轻嗤了一声,道:“自己一心求死,谁能救他?”
穆见愁沉默后,就看了一眼叶宁,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令泽强行而为之,逆天而行,绝对是没命了。
这个消息很悲伤。
温文儒雅的令泽就这么陨落了,叶宁其实挺难过的。难过因为她知道择无仙尊是个风骨纯正的好人,也是当之无愧的仙门魁首。
当时令泽还笑着保证成功就回来下厨不醉不归的,结果唯一失约的还是他。
这个大佬提前预警离开的方式,还真的是……让人难以释怀啊。
叶宁无奈地笑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罢了。
事到如今,作为短暂的队友兼半塑料朋友,他们也不能再多做什么。
过往种种恩怨,就让它一切随风去吧。
一切重新开始。
叶宁重新振作地笑起来,于是说道:“那我们也成功了,就像约好的那样……办个庆功宴吧!”
令泽最后没办成的事,就做完吧。
如他所言,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算是告别了。
穆见愁眉头紧锁,他那堆习惯性冷嘲热讽的话到了嘴边,就咽了下去。
他没反对,哼哼唧唧道:“真是麻烦。老子不是打杂的,可不会帮你。”
叶宁瞟了一眼过去,就只是无波无澜地‘哦’了一声
穆见愁狠话是放下去了,但他这人最擅长就是打自己的脸。
他消失了半天,等夜里回来的时候,他就带了好几坛据说是最难搞到手的浮尘杏花酒。
可以说很重视了。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超级典范。
穆见愁当时把酒拿出来的时候,还故作无所谓地说,“路边捡的,便宜你们了。”
叶宁欣然接受了这个便宜。
便宜她捡了,但消受起来就太磨人了。
叶宁这辈子没喝过这么上头的酒,当然这个上头不是因为酒烈,而是因为酒香似有魔力,让人飘飘如仙,忘乎所有的烦恼。
叶宁到后面就莫名其妙跟穆见愁猜拳灌酒,两只喝了半醉的菜鸡互啄,不亦乐乎。
叶宁斤斤计较,比着谁倒多了一点谁喝少了一点,认真得一批。
穆见愁骂咧咧地灌酒。
最后也不知怎么的,他喝着喝着就变成了痛诉白翎翎不识好歹看不上他这个绝世好男人……
穆傲天的酒后吐真言,总结起来就是爱情不值得,伤身又伤心,老子干事业去了。
闻月楼当然是不参与他们一言难尽的战局。
他坐在一边,百无聊赖时也喝酒,不过没有叶宁和穆见愁两人的疯劲。
后来穆见愁就不行了,手气太烂,一直输,喝高了就趴下了。
叶宁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半醉半醒的状态,她脑子还是清醒的。
闻月楼默然地看了半晌,随后他便微微弯下腰,把她抱了起来。
叶宁没折腾,安分地待在他怀里。
闻月楼知道她没醉,还是清醒的,借酒疯劲过后,她的情绪有些低迷。
他抿唇,问:“你难过?”
“难过啊。”
“他一点都不重要,你难过什么?”
叶宁就被他这种古怪的语气给逗笑了,艰难地说道:“嗯……就有点可惜,择无仙尊……是个好人。就是人突然失去一个朋友,也伤心的。你懂吗?”
“不懂。”
他没有,也不需要什么朋友。
闻月楼神情很平静,道:“我只懂你伤心,我不高兴。”
魔头荒芜冷漠的内心什么都没有。
大概就是放眼一切,我也只感受得到你的感受。
穿过长廊,淡淡的月辉交错地映在闻月楼的脸庞,疏离而清冷,但此刻叶宁却觉得,他俊美如刻的眉间,有种说不上来的温柔。
她心神摇曳。
叶宁醉意微醺,眸子里漾着一圈圈涟漪,凑上去亲了他一口,轻声道:“我相信你是真的会说甜言蜜语了。”
我服输。
作者有话要说: -
闻月楼:我只要你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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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定终生
叶宁在醉意朦胧的时候, 叨叨絮絮的,说了很多话。
闻月楼静静地听着,也没有不耐烦。他带着叶宁到了楼阁上, 吹风醒酒。
说着说着, 叶宁停顿了下来,就问他:“你怎么不说话?”
闻月楼:“听你说。”
说着,他就把她那摇摇晃晃的脑袋给掰到了他的肩膀上, 让她稳稳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叶宁靠在他肩膀上, 低低地笑,似乎有些感慨似的, 说道:“我感觉,你这样……特别好。”
喜欢,怎么看都喜欢。
就是特别好。
闻月楼皱眉, 道:“我哪样不好?”
“以前不怎么好。”
“以前?”
叶宁闷闷道:“你总吓唬我啊,你一直以为我是祭品, 想要我小命,很恐怖。”
闻月楼微怔, 眼底的眸光在暗自流转。
他伸手, 慢慢地撩去她那凌乱的发丝, 笑道:“把我唤醒的不就是你吗?”
这时, 叶宁醉意就消散了很多, 她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她语气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 问道:“如果我说,真的不是我呢?”
如果不是呢。
还觉得我是特别的吗。
闻月楼似乎并不关心这个问题, 道:“是不是都一样。我看到的是你,就是你。”
闻月楼的道理就是那么简单。
除她之外,他眼里从来就没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他看到的人是她, 那一直就是她。
他把话回得那么坚决粗暴,本来憋着一肚子话要讲的叶宁突然间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闻月楼察觉她欲言又止,道:“怎么?”
“没什么。”叶宁轻轻地摇了摇头,又重新笑起来,她就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遇到你很好,两辈子都值了。”
闻月楼不知道她说的两辈子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听她说遇到他很好时,眼里闪过一簇那微不可察的光芒。
他语气坚定地应了一声:“嗯。”
她说是值得的。
那一夜月色朦胧,酒意微醺,人影成双,两颗心靠得极近,难分难舍。
…
这场乱七八糟的庆功宴过后,穆见愁似乎就真的很少在叶宁跟前晃了。
他还真像是遵循某种约定那样,疯弱伤残联盟解散,随时准备分道扬镳。
穆见愁老老实实地疗伤,然后便收拾包袱,干脆利落地离开。
天下宴席总有散的时候。
临走那天,穆见愁还是来道别了。
他别别扭扭地来到叶宁面前,还是从前那个拽上天的鬼样子,丢了一个不知是什么丹药的瓶子给她。
叶宁有点意外。
穆见愁哼了一声,道:“伤筋动骨可用它,对于你这种不能打又不抗揍的人很有用,老子用不着,便宜你了。”
叶宁接过东西,有些无言以对。
她就不懂明明是特意准备的,为什么非要刺人两句才送得出去?
穆傲天你这样真的没对象的。
看到叶宁这表情,穆见愁顿时就不高兴了,道:“你这是什么表情?这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你突然知恩图报,有良心了。我在感动。”
“……”
穆见愁但凡是打算郑重其事地对叶宁说点话,他都能被她气得头顶冒烟。这种情况下,什么告别的话也就说不下去。
两人你一句挖苦我一句讽刺,到最后都没有半点老友惜别的感觉了。
穆见愁吵不赢,恼羞成怒,拂袖而去!
叶宁简直哭笑不得,不过她没有阻拦他离开。只是在他临走前,她摸了一袋装着红骨粉的袋子,给作为交换,给了他。
“礼尚往来。这个东西是令泽磨的,当时本来就是给你的,你非不要,现在就算是我送你了。嗯,是信物。”叶宁语气有点惋惜,随后她又无奈地笑着说,“虽然是借花献佛。”
可惜令泽人已经不在了。
穆见愁表情嫌弃,道:“谁稀罕。”
“麻烦。”
说是这么说的,但他也没有把东西直接扔了,而是粗暴地揣进了袖口里。
他们最后也没说什么,穆见愁就潇洒地离开了,天高云淡,各自离去。
叶宁煮了一壶茶,坐着椅子上看外面的天,莫名有种人走茶凉之感,她幽幽地叹息。
这世道变了,连穆傲天都变得有人情味了……
叶宁心不在焉地吹那热茶上面的雾气,刚低头喝了一口,然后她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响动,有什么东西砰的一声,狠狠地砸了下来。
她吓了一跳,自然而然就被呛到了,咳得昏天暗地。
叶宁缓过劲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原本被放在灯架上的光团掉了下来,它飘到了木桌上。
它的光芒很刺眼,仿佛是自带攻击性,只是那光刺有点像玻璃极易碎裂,所以有点外强中干的样子。
叶宁神情绷紧,她一动不动,本来是打算静观其变的。
不想那光团却是自己挪到了茶壶边上,动静颇大,它猛地碰碎了自己身上的光刺。
这还不够,它还试图将自己整个栽进炉子里,它大概是收敛不了身上的光刺,要跳进去的时候光芒大盛,几乎是要挤爆这个炉子!
叶宁大吃一惊,伸手阻拦,道:“诶等等!”
她伸手想把光芒弄出来,但是在她碰到这个东西之前,她的手就被按下了。
闻月楼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他拉住了她的手,然后将那光团给拽出来了。
他将其放在手里,那光刺是真的扎手,他的指缝很快就流出了一丝血。
叶宁惊愕,道:“你流血了。”
闻月楼应了一声,却没松手。
他沉冷的目光停留在光团上,突然说了一句,道:“它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