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继长孙——明照万里
时间:2020-08-08 09:12:52

  日头照在窗户纸上的时候,对面传来一声响亮的哎哟,然后是三声啪啪啪,好像有什么人从台阶上摔了下来。
  “谁干的?”老爷的怒吼从外面传来,陈氏嘴角露出一丝隐秘的微笑,成了。
  曾宣荣扶住腰,咬牙切齿的让大夫给他看伤,大夫只说是扭到了腰,需要好好的休息半个月。
  “半个月?能不能走动?”
  “倘若有人扶住走动是不妨的,但最好不好超过两时辰,躺着养伤最好。”大夫开了跌打酒,吩咐每天涂上两次活血,这才离开。
  一想到半月不能活动,也意味着不能跟任何小妾同房,曾宣荣就气的咬牙,万幸的是,他还能去参加祭祖。
  不然这损失就更大了。
  曾宣荣这头歇了别的心意,只按照医瞩每天擦药酒,期间不得清净,他的小妾挨个挨个的过来送温暖,送完之后撒娇撒痴的卖弄,直送的他心浮气躁,不得不搬到书房暂住。
  不过,休息这几天还是很有效果,到了正月初一那天,他疼痛减轻了大半,只要走的慢些,也看不出受伤。
  鸡刚刚叫了头遍,曾宣荣就慢腾腾挪动着起床。
  祭祖是大事,族长那一只早早的准备好了祭品三牲,也打扫好了祠堂,只等着各支的男丁到齐,就可以祭拜。
  曾湖庭也醒的早,就着井里的冰水洗脸让自己醒醒神,昨夜要守岁,熬到子时后是要去放鞭炮的,村里此起彼伏都是鞭炮声,吵的人睡不早。
  他睡了两三个时辰,现在困的睁不开眼,却不得不早起等着他爹一起出门。
  陈氏也早起,怀里抱住大红色的襁褓,脸上的慈爱慢慢溢出,曾湖庭只能上去扶住他爹。
  三人来到祠堂前,女眷只能站在外围,按理说襁褓中的曾海庭可以跟着他亲爹进去,陈氏却按住说,“老爷不方便,还是我来抱着孩子罢。”
  说完她对着曾湖庭挤出一个笑,“湖哥儿好好的扶住老爷,慢慢走。”
  “是,母亲。”
  曾湖庭答应了,恭敬的扶着曾宣荣站进黑沉沉的祠堂,按照分支站在各自的位置上。
  “海哥儿也该进来的...”曾宣荣小声嘀咕,他祭祖正想告诉他爹,他又有了孩儿。
  曾湖庭听见了装没听见,曾宣荣受伤不能报孩子,他倒是可以抱,但陈氏肯定不放心,他何必去触这个霉头呢?再说刚满月的孩子说不定哭起来,他又安抚不住,何必?
  祠堂里人越来越多,老族长看着这么多人,笑的格外舒心,人丁越兴旺越好啊,他们曾家宗族以后再出个大官,就有收录进县志的资格,他百年之后也能闭眼了。
  想到大官,老族长目光落到曾宣荣曾宣明这两兄弟头上,暗道,老子厉害儿软蛋,老曾似乎占了全家的读书人灵气,以至于后代这么不中用。
  人到齐了,老族长站起来,先宣读一篇祭文,大致意思就是他们曾家农耕出身,勤奋努力,子孙孝顺,流芳百世。
  祭文宣读完,就是按照排行辈分挨个上前上香。铜制的香炉里积了厚厚一层香灰,这也是香火鼎盛的证明。
  宣字辈的人上完了香,庭字辈就要做好准备,曾湖庭手里捏着香烛,突然发现一个眼熟的人影越过他去上香。
  啊,是那天跟族长站在一起的中年男人,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曾湖庭愣神的功夫,中年男人已经上完香退了回去。
  曾济庭接上,这种场合他板着一张脸,十分严肃。曾湖庭等他晚上就接上,恭恭敬敬的上了三炷香,然后叩头。
  他后边的小辈就少了很多,又耽误了十多分钟,上香完成,老族长一声喊,整个祭祖完成。供在香案上的三牲被撤了下去,将会有刀工精湛的师傅片成薄片,每一户都送上一盘。据说供过祖先的祭品吃掉之后,能保佑各家的后代。
  实际上那东西被煮的要熟不熟,又染了香灰,实在不是什么好吃的。曾湖庭勉强塞了一片,腻的发慌。
  祭祖完成,下午就是各家各户互相串门,小孩子到各家要糖果和瓜果,都是熟人,陈氏早就买了十多斤粗糖块和炒花生,来一个塞一个。
  初二,本来是回娘家的日子,不论是陈氏还是二婶赵氏的娘家都相隔千里,只能在自个的院子找点乐子,陈氏带着奶嬷嬷和白翠摸牌,曾宣荣手痒的很,也跟着摸牌。
  正头娘子的院子小妾不敢进来,所以院子里只有她们四人,不晓得为什么,曾宣荣手里差的很,一家输三家,已经输出去一两多银子,输的眼睛发红。
  钱他不在乎,但还在正月里手气就这么差,他气不过,定要赢回来。
  突然一个声音远远的从外头传进来,偏偏又清晰的像在耳边说的,“好耀眼的红光啊!这是福运人家啊!”
  作者有话要说:  曾湖庭:封建迷信要不得啊!
 
 
第13章 
  曾宣荣心情烦躁,一把扔了手里的竹牌,“哪里来的人?赶出去!”
  白翠竖起耳朵,战战兢兢的说,“不对啊老爷,咱们院子距离后门还有好几丈呢,谁说话这么大声?”
  住的院子不可能跟后门相连,院子后头摘了好几颗大树并一个花坛,谁的嗓门能这么嘹亮,一直传到住的院子来?
  “白翠,你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陈氏吩咐,白翠规矩的起身去看,还不忘加炭火。
  陈氏看曾宣荣十分不高兴,安慰道,“老爷,有人天生嗓门大,这也很常见的。”
  曾宣荣没说话,把手里拿着的牌翻来覆去的转动,也不知道想着什么。
  白翠一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她吃惊非小,一回来就说,“老爷,那人是站在咱家的后巷子里,
  看见奴婢过来,一点都不惊讶,还说,还说......”
  “他说什么?”
  “他说奴婢鸿运当头呢!”白翠脸上带了一点红晕,实际上是那人一碰面就说白翠红鸾星动好事将进,白翠想想家里刚刚给安排的亲事,不由得脸红了红。
  “那老先生说奴婢运气好进了老爷家里,沾染了几丝福气,以后的日子可过的好着。”白翠又补充到。
  “那老先生真这么说?”陈氏发问。
  “奴婢可不敢骗老爷太太。”
  陈氏转过头去,“也是今天赶了巧,要不然,咱么就把那老先生请进来问一问?”
  “问吧。”曾宣荣可有可无的说。
  白翠果真去了外院请那先生,一照面,曾宣荣立刻明白为什么刚才白翠笃信不疑。这老先生,生了一副鹤发童颜,须发皆白,却又一丝不乱的束好,红光满面精神极好,轮精神头可比曾宣荣看起来还强。
  他手里杵着一根黑沉沉的拐杖,以曾宣荣的眼力也看不出是什么木材,只能闻到一股异香,让人精神一振。
  收起了刚才的轻视之心,曾宣荣刚刚想站起来招呼老先生请坐,那老先生先一步说,“主人家不必客气,我看你行动不便,就不用这些虚礼了。”
  这下曾宣荣吃惊不小,有点结巴的说,“老先生说什么?”
  “主人家受了点伤,不过呢,你的运势极佳,这点子小伤,不日就会好。”老先生坐在白翠刚搬来的椅子上,抚着胸前的白须。
  曾宣荣跟陈氏对视一眼,曾宣荣眼中亮起了光,有些迫不及待的问,“老先生刚才说好耀眼的红光是什么意思?”
  老先生反而从风水说起,“我十年前曾在此地路过,当时就发现这里是一处上好的宅院,宜室宜家,最适合居住,今年突然想起再次过来看,发现这里的风水更好了。”
  “正是人养宅院,宅院养人,如果说先前的风水是家里能出读书人,现在已经变成了能出三公九卿。老朽好奇心重,这才不小心道破天机,罪过罪过。”老先生又念了几声无量天尊。
  陈氏突然发话,“老爷,您跟老先生说话,我和嬷嬷去整顿一桌席面招待。”
  “好好好,快去。”曾宣荣一叠声催促,等陈氏走了,他才问,“我家当真是风水极好?”
  “上好的风水宅院,早就被世家大族们占据,但你家的宅院已经算是不错了,能养人。”老先生捻着手指头,“刚才在外面看不大清,我只瞧见远远的有三团红光,两团不相上下,一团小却生机勃勃,想必是府上有刚出生不久的婴儿罢?”
  曾宣荣想一拍大腿,对啊,但他硬生生的忍住,“是啊。”
  “此子以后富贵功名指日可待啊。”老先生又摸了摸白须,“另外还有两团红光,三团红光都是火命,火上加火,日子一定过的红红火火,不论办什么都顺利。”
  这种马屁谁听了都高兴,曾宣荣嘴咧的老开,笑的见牙不见眼。
  自从他爹过身后,原本的富贵日子没有了,曾宣荣只能憋屈的待在偏僻的乡下,早就憋出一肚子闷气,想想这人说的以后日子红火,莫不是他马上就要考中状元了?
  曾宣荣准备立刻回去看看书房里的书,考试也要准备起来。
  “不过嘛,有一桩事情我想说一说。”老先生沉吟,“不知道主人家愿不愿意听。”
  曾宣荣的脑壳立刻从火热中清醒起来,“不会是我印堂发黑有灾祸降临?”他的口气带着一丝嘲讽,下一步是不是要花钱消灾?
  老先生不以为意,“哪里发黑了?以我看都是胡话!每个人的运势都有高有底,一时不顺转转运就好了,真有灾祸那些算命的反而不敢说,道破了天际他们是要受罚的。”他又仔细端详了曾宣荣的脸庞,“主人家运气极佳,最近做什么都会成功的。但又有一桩,叫物极必反。”
  “家宅有一团红光,生意平顺,两团红光,仕途兴旺,但是有三团红光嘛......必定有一番龙争虎斗,直到其中一团红光落败被吸收。”
  “我观察红光的样子,跟主人家形状极其相似。想必是脱胎于你,所以特意来提醒,小的红气还带着胎里来的先天之气,会庇护血缘人,两团大一些的红光互相碰撞,会造成损伤,如果不能及时分开,恐怕有些后患。”
  曾宣荣鬼使神差的摸着自己扭到的腰,这算不算碰撞?
  “至于别的老朽也不能掺和,只能留下这个锦囊,告辞了!”老先生站起来,脚下不见到挪动,就像一朵云一样飘出去,曾宣荣一愣神的功夫,他已经看不到影子。
  一秒之后,雄厚的声音从院子外的墙传来,“老朽今天有缘上门,做不做就看主人家。”
  曾宣荣目瞪口呆,他自信人的脚程绝不会这么快,难道今天真的遇到了有能力的人?他在院子里张望,陈氏从小厨房出来,“老爷,酒菜备好了,老先生人呢?刚刚不是还听到声音。”
  曾宣荣脑子发懵,“走,走了?”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走哪去了?”
  “已经出了院子。”
  陈氏连忙追了上去,看了看院子的小门,“老爷,门边没脚印。”
  难道真是神仙?
  曾宣荣直愣愣的倒回去,翻开刚才老先生留下的锦囊,里面写着八个大字,血脉旁移,不破不立。
  作者有话要说:  陈氏:谢邀,演戏还挺好玩的。
 
 
第14章 
  这八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曾宣荣捏着纸张,发现是上好的宣纸,白细绵软,锦囊也是用的锦缎做成,一般人用不上这样的东西。
  要说骗钱,老先生也没有要银子,反而留下锦囊就走,难道真的是上门提醒吗?
  陈氏还在等她回话,他把锦囊往怀里一揣,“没脚印就没脚印,咱们今天是遇到高人了。”
  “那席面...”
  “做好了就吃,多的就送给老二罢。”反正老二也肯定在家。
  “是,老爷。”
  陈氏带着白翠和嬷嬷在小厨房忙活,曾宣荣拿着字条翻来覆去的看,始终没明白是什么意思。直到初三那天,曾宣光上门谈事情,他才电光火石明白了是什么事情。
  “你刚才说什么?”他紧紧扯住曾宣光的手,“再重复一遍?”
  曾宣光把手扯回来,暗中道要不是丰年兄弟送的礼物厚重,他才不会上门讨这顿骂。现在却不得不厚着脸皮说,“这不是过年祭祖的时候,丰年看中了几家的孩子,让我上门来说合说合嘛。一共看中五个孩子,其中就有你们家的湖庭...”
  过继这么大的孩子,约等于捡现成,曾宣光都担心自己被一棍子打出去,但一想到那些启蒙的书册,外头买都买不到,他硬下心肠,开始拼命鼓吹起来,“要我说,过继也有过继的好处,孩子都大了哪里能不认爹呢?早就记事了,自然知道谁是亲爹,等以后有了出息,他还敢不管亲爹嘛!再说丰年兄弟读书还是有一手的,就像捡了个便宜师父,还得尽心尽力。”他一边鼓吹一边窥视曾宣荣的神色,有一点不对他就住口。
  谁晓得越说曾宣荣越是沉思,听到最后还不住点头,似乎他说的很有道理,曾宣光得到鼓舞,吹的越发起劲。
  曾宣荣刚才是脑子没回过劲来,刚才突然想到,不破不立很好理解,血脉旁移,不就是过继吗?!他们住的地方也不远,过继之后,陈氏也不会整天再跟他拈酸,况且他才三十岁,以后生儿子的机会还多,如果舍弃一个孩子,能够保住全家平安,岂不是很划算?
  他越想越觉得对,再加上高人说的碰撞,他就是头天去看了湖庭,然后才摔的跤,祭祖那天被扶了,手气就臭到不行,一点一滴都是在提示他啊。
  于是他迫不及待的问,“丰年兄弟是怎么计划的?”既然有这种好事,是不是尽快办好啊?
  曾宣光愣愣的说,“他说等确定人选那天再来公布,现在选好五个孩子,让暂住到他的家里,对外人只说让他来辅导功课,趁着现在过年大家都清闲....”
  “好!我现在就去通知那孩子!让他快点准备起来!”曾宣荣立马站起来,急的不行,“走,跟我一起去!”他从书房里出来,好悬又差点在门口滑一跤,还是曾宣光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才幸免于难。
  这愈发坚定了他的想法,一脸懵逼正在温书的曾湖庭就看到亲爹和族长站在他面前,叠声催促他赶紧收拾东西,现在就去他从来没听过的地方“辅导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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