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病娇反派的正确姿势[穿书]——躺春茶
时间:2020-08-09 09:48:14

  “我给你指个路吧——攀住右边那块石头。”
  锈迹斑驳的黑岩,像长在悬崖上的漆黑巨角,玉白的手带着一点婴儿肥,小心翼翼地抓上去,像个在悬崖旁蹒跚学步的孩童,修剪得圆润整齐的指甲缝里都是污泥和血迹。
  海风割面,海水咆哮若万马奔腾,手碰到岩石的一刹那,他仿佛听到漆黑滑腻的岩石发出了嘲讽的讥笑。
  咔擦一声断裂。
  身体急速下坠,崖壁上留下五道血痕。
  “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是不是蠢?”
  白衣翩翩的男人一手负后,一手执折扇,象牙雕成的扇骨莹润如脂,翡翠扇坠在夕阳光影中掠出一道炫亮的光。
  “看我作甚?看下面。”
  下面……
  衣摆一重,崖底遍地的蛇群里,探出一个血肉模糊的人,拖着半截身体,唯一双眼眸亮得惊人,像死灰中燃烧的炭火,歇斯底里地迸发出最后一抹回光。
  “少主,我们、我们是朋友吧……能不能拉我一把……”
  于是那只碰过岩石的手,犹豫了一下,拉住了陪伴自己八年的仆从。
  手上一重,一道血影闪过,离他越来越远……很快他发现,不是那血影逃得太快,而是自己在不断下坠。
  铺天盖地的蛇群,霎时将他淹没。
  “你把他当朋友,可他却把你当垫脚石。”男人在椅子里坐下,好整以暇。
  日影逐渐西斜,鲜血淋漓的手终于攀上崖顶,下一刻一只雪白的靴子踩上来,轻轻一碾,五指发出脆响,火烧火燎的疼。
  “你以为,爬上来,就结束了吗?”男人俯身嗤笑,白靴轻轻一踢,将他踹了下去。
  滑腻腻缠绕住身体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尖利的蛇鳞将手脚割得鲜血淋漓,透过漆黑的缝隙,那道玉山般的白影悠悠然坐进椅中。
  “太阳落山前不上来,今天就别去看你娘了。”男人轻轻笑了一下,如暖风拂面:“对你来说,只是过了一天吧,对她来说,可能又是一个十年过去了。”
  道门有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白浪海海底,有一片朝暮洞天。
  洞天外短短三旬,洞天内已过三十载,滚滚东逝的岁月长河格外眷顾这里,尺璧寸阴,寸阴若岁,那里的生命宛若微末蚍蜉,命如朝露,朝生暮死。
  残阳铺了一地血色,天地汪洋,收起了最后一丝光照,如垂垂老矣的暮年老人,拖着残败的身躯走入大海的坟墓。
  女人坐在一片柔光中,长发如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重复着梳发的动作。
  回首已是百年身。
  地上散落的发丝,从纯黑变作银白。满头银丝里,探出两根玉莹莹的角,其中一根已经断了,断口支棱着狰狞的刺。
  镜中是一张风华绝代的芙蓉面,眼瞳黯淡无光。
  她轻轻放下牙梳,在他新换的衣服上嗅了嗅,带着一丝水蓝色的黑眸眨了眨,目光僵直地盯着一处:“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兰麝。”洒了很多,来遮掩血腥气。
  “你爹爹也喜欢兰麝香。”她抚弄着银发,发似月光,手似冰雪,在水中交融,“我下回多调制几瓶,你带给他去好不好?”
  “……好。”所有带出去的东西,那个男人都扔了。
  “他还在忙吗?”
  “……是的。”忙着在扩大他在东域的势力。
  “你要好好听他的话。”
  女人展颜一笑,九曲回廊、水晶宫灯,周遭平庸的一切,都在这个笑里隐形,又拉着她一起溺毙在这片由一句句谎言筑起的黄粱美梦温柔乡。
  好好听他的话……
  他抬起双手端详,逐渐有血水淹没雪白掌心,淹没他的口鼻,淹没他的双眼,世界都成了一片汪洋血色。
  不知何时,那个一袭白衣垂堂端坐,手执书卷、眉眼温存,椅子底下却铺满累累白骨的人,成了自己。
  一梦醒来,云销雨霁。
  水光潋滟,山色空蒙。
  一滴水从无边暗境中坠落,犹如破开夜色的第一道晨曦,汹涌的光芒中,先露出一片浅杏色的裙角,再往上,乌发如坠,宛若子时的漆黑又灿烂的夜空。
  细密的雨珠缀满栏杆,砸在脚边,叮一声绽放一朵渺小的雨花。
  “你终于出来了啊。”少女笑吟吟地转过脸:“我过来是想跟你说一声,这艘飞舟受了点损伤,今日会提前降落,你早点收拾一下。”
  他随口应一声,好像刚睡醒,带着懒洋洋的鼻音,有些敷衍。
  这大概就是他褪下面具,对待不认识、也不想认识的人的真实态度。
  薛琼楼姿态放松地倚着栏杆,沉默地立了半晌,一手负后站直了些,开口时声音里那一丝喑哑消弭不见,清亮得如玉石相击:“白道友,我记得你也要和我们一起去琅环秘境?”
  他微微笑起来,如一缕无害的春风。
  来了,又来了,他肚子里的坏水又咕嘟咕嘟冒出来了。
  白梨在心里暗骂。
  这个人还是不要笑好了,他一笑准没好事,她已经得了[薛琼楼的笑]PTSD。
  “是啊,怎么了?”
  “百年前第一波前辈进入琅环秘境,一共可以进去三十人。其中有五个和你一样是药宗弟子。三十人分为三组分头寻找法宝,这五人也随了不同的队伍。”薛琼楼缓缓道:“你可以猜猜接下来他们发生了什么?”
  白梨沉吟道:“每一组队员应该也不一样吧?比如说剑修负责出战,体修负责挡敌,那么这五个医修就是负责救死扶伤?不过他们出力少一些,或许最后分得的法宝也少一些?”
  他嘴角有一丝讥笑:“你觉得他们是同舟共济的关系?”
  白梨一怔。
  想想也是吧。好比一千人参加比赛,胜者可以进入迷宫,迷宫里的金银珠宝任其掠夺,而且这片迷宫无法一个人走完,那么这些人必然得联手合作。
  “你算是说对了一半吧,他们确实负责救死扶伤。不过最后从秘境里出来的,只有二十人而已。”
  雨后的风带着白云的清香,也裹挟着海水的腥咸,像一只纤纤素手,撩拨着少年长长的冠带,光风霁月,吐出的话却料峭淡漠。
  “还是不懂吗?那我再讲清楚一点。”他凝视着少女雪白的脸:“没有符令的琅环秘境,是一片屠宰场,一千人进去,可以死一百个,也可以死九百九十九个。有了符令之后,胜者入内,屠宰场便成了斗兽场,这三十个人,可以全部活着出来,也可以全部死在里面。”
  凭栏当风而立的少年笑意森然:“毕竟规定里面没有明确写明,秘境内不准杀人夺宝。”
  白梨怔忪地望着他。
  艹。
  为了攻略你我还要参加这种惨无人道的大逃杀。
  所以你最后杀姜别寒的时候一点也没有心理负担啊!
  “听了这些,你还想去吗?”薛琼楼抱起手,侧倚着栏杆:“那地方跟你想的可不一样。”
  说这么多,原来是在劝退自己,被搅了两桩好事坐不住了。
  “虽然很可怕,但我还是要去。”白梨粲然一笑:“我去那里不是为了夺宝,只是为了一个人。”
  薛琼楼玩笑道:“绫道友?姜道友?还是夏道友?”
  “是你啊。”
  仿佛有一只手捂住耳朵,耳畔隐隐约约的欸乃水声,一下子变得模糊不清。
  骤雨初歇,远天深一道青灰,浅一道素白,暮霭沉沉楚天阔。
  轻絮擦着少女卷翘的眼睫飞过去,低眸时浓密的眼睫垂下来,像一丛紧紧闭拢的含羞草,抬眸时忽闪的眼睫一掀,像花丛中翩飞的黑蝴蝶。
  所有声音都被抹去了,只有眼中媚丽的色彩清晰无比。
  静了片刻,薛琼楼轻笑起来,“能让我听听理由吗?”
  白梨朝他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少年犹豫了一下,略略俯身。
  大概是嫌他弯得还不够低,她又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襟,将他身体带得前倾一步,甘松、沉香、苏合香……各味药香混杂在一起,却不显凌乱,随着少女清浅柔软的呼吸,极富层次感地递到他耳畔。
  她压低了的嗓音,像一把空灵的烟,吹散在耳际,“其实我……”
  温热的吐息化作一蓬火烧上来,耳际热热的像成千上万只蚂蚁爬动。她又轻轻吸了口气,耳畔吹过一阵凉风,冷热交替,如一道电流过身,颤栗直达心底。
  “喜!欢!你!啊!”她气壮山河地吼了出来。
  薛琼楼:“……”差点被震聋。
  “你是我认识的所有人中,穿白衣服最好看的一个。没错我就是颜狗!智商跟着三观走,三观跟着颜值走!我喜欢你,所以我才想跟着你啊!”
  又甜又脆的嗓音,每吐出一个字,便像冰块裂开一道缝隙,又从里面开出一朵小花,春满大地。
  她说完,见他愣愣的没反应,脸上的绯红比天际云霞还要烂漫,恼羞成怒:“你傻不傻,这都没看出来!”而后用力推他一把,情难自禁地捂住绯红的脸颊跑远。
  薛琼楼被推得一歪身撞在栏杆上,波澜不惊的眼,微微睁大。
  “啪嗒”
  不远处,姜别寒目瞪口呆,手里的瓜都掉了。
  “薛道友。”他前所未有的激动“你怎么傻站着!快追啊!!!”
  薛琼楼:“……”
  作者有话要说:  白梨:只要我表白得够快!反派的脑回路就跟不上我。
  下一章恢复更新周四18点
  感谢在2020-05-04 17:34:52~2020-05-06 19:35: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暮弦玥、Craneinsk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7509251 30瓶;Craneinsky 18瓶;疯了 8瓶;蓝莓吐司 6瓶;赤兔麦城送忠魂、海阔天空 2瓶;暮弦玥、王十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白鹭洲(九)
  飞舟降落在白鹭洲一处繁华的渡口旁,也坐落着一座坊市,和纸醉金迷夜夜笙歌的掩月坊相比,低调但热闹。
  车马如流,行人络绎不绝。两道人影站在锦绣斋门口,玄黑衣袍的男子身形修狭,剑眉朗目,身后背着深褐色剑匣,劲装打扮,谡谡如松下劲风。另一个则是衣袍雪白的少年郎,轻裘缓带,琼枝玉树,灿烂的日光恍若金银铸熔的水,从他衣袍上潺潺流下,如雨后风荷轩举,滴水不沾。
  姜别寒孜孜不倦地给身旁人洗脑:“白道友是个很优秀的姑娘,你和她认识得晚,可能不知道,当初我救她的时候,让她跑她便跑,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也不给我拖后腿,这说明什么?说明她胆识过人,该逃的时候就逃,该断便断,行走江湖,就该有这样干脆利落的气魄。”
  “……”
  “医术也很好,我竟是头一回尝到用蜂蜜调制的丹药,不愧是丹鼎门嫡传弟子。近日在跟着烟烟她们学厨艺,虽然暂且只会做一个樱桃酪酥,但没有像上回那样让人拉肚子,至少吃了没有生命之忧,话说你吃过她做的酪酥吗?”
  “……”
  姜别寒有点奇怪,平日里侃侃而谈的他今天怎么突然没声了,话语一顿,索性开门见山:“……所以你答应了吗?”
  “……”
  薛琼楼笑了一下,答非所问:“姜道友,我们还是不要站在这里了。”
  锦绣斋卖的是女修珠钗罗裙,对面是寻欢玩乐之所,两个胭脂水粉气儿十足的地方相得益彰地挨在一块。姜别寒闻言一抬头,看到对面花浪翻滚,莺声燕语,满楼红袖招。
  姜别寒:“……”
  “好吧,那我们还是进去吧。”
  他认命地撩起门口烟罗珠帘,头一低钻了进去,甜腻的脂粉味、璀璨的珠光霎时封闭了五官。
  夏轩更像个孩子,没那么多顾忌,从方才起便一直留在锦绣斋里面,摸摸这件首饰,又看看这条裙子,店铺内几个青葱水灵的女侍撑着腮吃吃地笑。
  “师姐她们什么时候挑好啊。”他压根没察觉到自己要被生吞活剥,将一支梨花华胜高举起来,对着头顶大放异彩的夜明珠左看右看,啧啧称赞:“这东西真好看。”
  下一刻,华胜被姜别寒抽走,他顶着一张冷酷的脸,挑来拣去,又拿了支金镶玉步摇,在那两个满脸通红的女侍羡艳的目光中,走到柜台前结账。
  “哇,姜师兄你动作也太快了吧!”夏轩嘟哝道:“我挑了好久才挑到这个,君子不夺人所好!”
  “你一个男的挑什么头饰?”
  “当然是送给师姐啊!倒是姜师兄你买两支干什么啊?”
  姜别寒只“哼”一声不说话,一边结账一边拿余光偷偷瞟着那道白色的身影,心里十分着急:怎么还不来呢?我路都铺好了,还傻站着干什么?
  好在薛琼楼一如既往地解了围:“姜道友买了两支,一支给绫道友,另一支应该是让你借花献佛。”
  姜别寒擦了擦急出一头的汗:没错,就是让你借花献佛……不是,等会,谁借花?
  夏轩恍然大悟,“原来姜师兄考虑这么周到,姜师兄我误会你了,这钱我就不还了,多谢。”
  姜别寒看一眼眉开眼笑的夏轩,又看一眼置身事外的薛琼楼,仿佛自己为他人作嫁衣裳,他人不要又转手给他他人。
  姜别寒眼神呆滞,逐渐放弃思考:不,这不对,怎么会这样呢?
  内室珠帘一动,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路跑清泉,两个磨蹭了一个多时辰的少女终于换好衣服出来了。
  绫烟烟偏爱俏丽的鹅黄,依旧买了一套鹅黄色留仙裙,像一轮小太阳,裙摆上压了道水银色的边,走动间流水迢迢,如生细皴。白梨是温吞的杏色,比素淡的梨花白添一分春色。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