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了片刻：“那就是，一点治愈的办法都没有了？”
“我说过很多回了，”陈主任叹气，也有点不忍，“手术只是替你拖时间。你的情况太严重了，后期非常有可能形成艾森曼格综合征，是不可逆的，真到了那个地步，也别动手术了。”
良久，阮瑜轻轻回了句知道了。
她已经不想问太细了，吸了下鼻子：“陈主任，要不然您还是安慰我两句吧，说不定起作用了呢。”
陈主任也沉默了片刻，又长叹：“我建议你，还是尽早和家人提一提这件事。”
会议室里，长久的寂静。
阮瑜抬起脸，眼睛都是红的，手背揉了下眼泪，轻轻扯出一个笑来。
笑得比哭还难看：“您这不就是，让我留遗言吗。”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傍晚。
林青和叶萌萌还等在车里，见阮瑜上车，忙问她情况。
她已经恢复正常了，表情自然：“医生说我是过度劳累，要多休息，不然很有可能就猝死了！”
“呸呸呸，什么猝死。”林青如释重负，“幸好幸好，你吓死我了。”
阮瑜从中午起就没吃东西，叶萌萌递了一袋面包给她：“小瑜姐我买了面包，吃一点吧？”
她吃不下，瞎扯：“不吃，我要吃大餐。”
林青：“行，走，送你回公寓点大餐外卖。”
回公寓的路上，阮瑜接了几个剧组导演和演员打来的慰问电话，挂断，沉默着算了算，其实快两年了。
她从本该结束的人生外又偷来两年，其实不亏，这两年她过得还挺开心的，好像也没什么遗憾了。
在公寓休息一晚，翌日，阮瑜又回到片场。
昨天她那突如其来的中暑闹出了不小动静，一整天，片场的工作人员碰到她都在问，平时和她关系好的剧务还塞了几瓶藿香正气水给她。
阮瑜认真收下，让林青给整个剧组买了咖啡，又加了果盘。
她还嫌不够，当晚打榜时顺手给爱豆氪金砸了榜，又去查怎么给希望工程捐款，一定要争取在死前把片酬都花了！！
接下来几天，在剧组的日子过得平静无波。一周后，阮瑜在《小家》中饰演叛逆高中生知知的戏份迎来最后一场戏，从初春到盛夏，历时三个多月，杀青在即。
安卓茜在杀青前一夜给她打来电话。
“这部戏拍完就休息几天，我听林青说你最近状态不好，就先不给你安排太累的通告了。”另一边，安卓茜在确认行程安排，“最近不着急进组，我这边手里有几档综艺，还在筹备选嘉宾，都是下个月开机录制，等过两天你来看看。”
阮瑜边听边翻剧本，犹豫了下，还是没说好：“安姐，我跟你商量个事吧。”
“什么？”
“我想休息一个月，行吗？”
“一个月？！为什么要这么久？”安卓茜诧异，顿觉不对，“怎么回事？”
阮瑜：“也不算完全休息，那些拍摄通告之类的我没问题，综艺和新戏就先缓一缓吧。”
接什么综艺和剧啊！下个月底就得动手术，她连活不活得过那会儿还另说，她还不想被以后节目组和剧方怒起挖坟好吗！
沉吟片刻，安卓茜问得直接：“谈恋爱了？”
“没没，就是最近突然想休息了。”
她这久违的任性出乎了安卓茜的意料，思考片晌，定夺：“也不是不行，你让我再安排一下。”
阮瑜松口气，说好。
“对了，明天你在直播里别和粉丝提行程安排的事，免得他们多想。”安卓茜叮嘱了句，又笑，“生日快乐，你的生日礼物我已经让林青给你拿过去了，收到了吗？”
她心情好点了，话语带笑：“收到了，谢谢安姐！”
今年阮瑜的生日在剧组里过，正巧赶上了杀青。
这次是在剧组里，也不好办粉丝见面会，就干脆开一个生日直播，也当成她两千万微博粉丝的福利。
阮瑜生日直播的安排在一个月前就定了，一周前直播平台开始预热宣传，鱼粉们早就摩拳擦掌，激动争相传告，啊啊啊不是节目直播！是单人直播！四舍五入我和小瑜单独视频了！！
当天过了零点，鱼粉们就开始发起了应援博和生贺祝福。林青转发了一些给阮瑜看，这一年多来，她的粉丝站子和民间后援会已经办得有模有样了。
她看到还有鱼粉在做公益活动，真的有点感动，转头联系上了之前希望工程的机构负责人，又捐了一笔款。
第二天，阮瑜的最后一场戏排在下午，是知知期末考的一场戏，拍摄地点在某所中学里。现在学校正放暑假，教学楼里除了剧组就是学生群演。
教室角落，阮瑜正伏在桌上奋笔疾书，考试结束铃一打，导演冯斌喊：“卡！好，过了！”
整个教室的学生群演顿时高呼起来，工作人员过来招呼她。
“杀青了杀青了，杀青快乐啊！”
“生日快乐小瑜！”
“谢谢啦！”阮瑜一一谢过，去切杀青蛋糕。
片场还在热闹，林青过来提醒：“小瑜姐，到点了，去准备一下吧。”
直播时间刚好卡在杀青戏后，就在旁边被剧组当成化妆间的教室里播。
鱼粉一早蹲在了直播间里，还没开播，弹幕刷得飞快。
六点整，直播画面屏幕一切，鱼粉猝不及防，被阮瑜放大凑近的脸怼得呼吸一滞。
响起她的咕哝：“不是，这怎么看开没开啊？”
【啊啊啊啊太好看啦！！！】
【开了开了开了呜呜呜。】
【生日快乐！！！】
……
画面里，阮瑜没开滤镜，素颜出镜，身上的蓝白色校服还没换，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脑袋上还让林青给强行戴了一个生日头箍，鱼粉要疯，艹啊啊啊这是什么仙女降临级别的美貌啊！！
直播间的热度一涨再涨，弹幕刷得根本看不清，老婆女儿宝贝叫成了一团。
阮瑜的笑靥很甜，全程在和粉丝互动，亲切得像朋友聊天。
念弹幕：“‘是素颜吗’，对我没化妆，因为要演普通学生，所以导演不让化，我还想画个烟熏妆什么的。”
弹幕哈哈哈哈，我不许你说自己普通学生你就是校花好吗！！！
“‘下一次什么时候会进组’，那这个要问安姐了。”
“‘拍戏累吗’，不累不累，拍戏很好玩的。”
“你们刷得有点快，让我看看啊……别别，大家别送礼物了，不要花钱。”
此时，没屏蔽礼物特效的鱼粉们看见屏幕上开过一艘游艇，一个叫“阮瑜老公王先生”的粉丝送了一艘豪华游艇。
“阮瑜老公王先生”送出一艘豪华游艇。
“阮瑜老公王先生”送出一艘豪华游艇。
……
礼物提示不断，一艘豪华游艇礼物价格一千三百多，这人连着送了二十四艘！
壕啊！
阮瑜看不清弹幕，屏蔽了礼物特效，又继续走直播流程。
聊天：“刚才我助理说要抽奖，我的粉丝里应该还有在上学的吧？那就抽几本亲笔签名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好了。”
鱼粉：？？？
弹幕哈哈哈成一片，全是“脱粉了脱粉了”。
林青也在不远处看手机直播，他紧盯实况，忽然“嘶”了一声。
阮瑜疑惑抬头看了他一眼，干嘛？
林青挥挥手示意让她播她的，但看表情，一个大写的震惊，看嘴型，一个大开口的卧槽。
他的手机屏幕上，正下着一场颜色瑰丽的星星雨。
一分钟前，一个粉丝送了阮瑜一场太空漫游。
“D.”送出一场太空漫游。
太空漫游的礼物价格九千九百九十九，将近一万人民币。
这还没完。
“D.”送出五十场太空漫游。
“D.”送出五十场太空漫游。
……
五十万。一百万。一百五十万。两百万。
鱼粉不哈了，全在卧槽。
卧槽？！！！！
很快，那个名称为“D.”的粉丝在礼物榜上压过了原先几个壕粉，替下“阮瑜老公王先生”，成为阮瑜直播的礼物总榜第一。
弹幕有延迟，两分钟后阮瑜才看到满屏幕的“卧槽”和感叹号。
“你们怎么了？”她又抬头，看林青问，“怎么了？”
林青手机屏给她打字。
【你一个粉丝给你砸了五百二十一万的礼物！！！！！】
一串感叹号。
就算阮瑜有钱，那瞬间也在脑内打出满屏的感叹号，看五分钟的直播砸五百多万，谁他妈这么有钱啊？？
“这礼物能退吗？”她有点替那个粉丝急，心疼，“不是，别乱花钱啊，真的别花钱。”
阮瑜：“我等会儿问问工作人员能不能退，别花钱。”
直播间都炸了，弹幕根本看都看不清，忽然有一条金色弹幕跳出，停了两秒。这是粉丝VIP榜发弹幕的特权。
【D.：不用退。】
【D.：都是你的。】
阮瑜愣了一下，觉得这语气异常熟悉，神情僵滞一秒。
……我，艹，啊。
不是吧？？？
直播时长还剩下五分钟，阮瑜弯着眼睛收尾，一关播，整个表情垮掉，马上去看微博。
她刚才的直播平台是和微博绑定的，弹幕号也绑着微博号。
循着礼物榜，很快就戳进了那个粉丝的微博号。
这人的微博号就像那种新浪官方给塞的僵尸粉，主页特别干净，头像空白，微博关注数有两个人。
但她点进去，只能看见一个，就是她自己的微博大号。
只有一条微博，转发了她今年三月份发的那条自拍博，内容仅仅是简单的“转发”两个字。
点赞列表都是她发的微博，每一条。广告博都赞了。
再翻，没了。
他唯一的那条微博下面，评论已经破千了，显然是刚刚从直播摸过来的鱼粉。
底下评论全在激动呐喊大佬交个朋友，鱼圈有你真的了不起。
很快，阮瑜生日直播被壕粉砸礼物五百多万的视频就上了热搜。
五百多万！！！
视频直接飙上热搜第一，网友震惊得连瓜都拿不住了，全网评论激沸。
【妈妈啊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礼物砸这么多钱！！】
【我操，牛逼。】
【阮瑜人挺好的诶，一直说要退。】
【不会被bao养了吧？】
【黑子是酸进臭水沟里了吗？有空给自己买把好的键盘吧别酸人家的壕粉了。】
【我到底在跟什么样的大佬一起追星啊！！我不配！！！】
……
林青联系上了直播平台工作人员，想退礼物。那边很快回过来，平台有规定，退不了，建议阮瑜这边拿到礼物分成的钱以后，可以自己私下联系那位粉丝退钱。
没办法，林青那边忙着去敲那个叫“D.”的微博账号了。
当晚，阮瑜参加完剧组的杀青宴，回公寓。
网友还在激烈讨论，把那人的微博号扒了个底朝天，也没扒出什么东西。有福尔摩斯看出“D.”微博关注两人，但点开只显示了一人，那剩下一个悄悄关注很有可能就是他自己的大号啊！
可这又能扒出什么，他们又不能黑进新浪后台看悄悄关注！
阮瑜没管网上的热搜，喝了一口水，低头发微信。
给段凛打了一行“是你吗”，想想删掉了。
发出去：【你回北京了吗？】
门铃忽然响起。
她去开门，房间里的泡芙窜得比她还他妈快，一扑就扑上了门口段凛的裤腿，喵喵直叫。
段凛驻足在门口，口罩已经摘了，黑色棒球帽还压着，白色短袖搭黑长裤，很干净的一身。
手里拎着蛋糕，垂眸看她，似乎略略扬了下唇。
淡声：“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不知道会不会晚，晚的话提前在文案放时间，这章都给小天使们发红包么么哒~
第66章 回城
林青：【今天记得发自拍。】
阮瑜：【知道了, 等下发。】
林青：【不行，这都十一点半了，现在就发。】
阮瑜把微信一退, 险些手机拍地上, 深吸一口气，段凛在她公寓里呢, 让她怎么发啊？！！
客厅里，段凛刚把蛋糕盒搁在餐桌上，回身就对上她欲言又止的眸光, 一顿。
“怎么了？”
“……就是, 你现在能先别看我吗？”对视片刻，阮瑜吐字艰难，“我助理让我发自拍，我现在可能要，自拍一下。”
盯了她一会儿, 段凛问：“不能看？”
“不能！”她无比笃定。
废话，凹自拍造型可比拍杂志做作多了，在摄影棚里她放得开，现在不行。
“先吹蜡烛。”段凛扫了一眼时间，“帮你拍。”
阮瑜挣扎了下, 行吧，不扭捏了, 过去拆蛋糕。
蛋糕盒用粉色丝绸缎带绑着, 纯白的盒身，打开是淡粉色的翻糖蛋糕，糕身上拥满了一堆翻糖玩偶，雕工精致到栩栩如生, 每一寸都是少女心。她看着有点眼熟，回头去看客厅飘窗里她堆的毛绒玩具。
她指了下，难以置信：“那些？”
“嗯。”
段凛将蜡烛给她，应声：“不喜欢？”
